青竹仰天长啸, 越发觉得那姓柳的真真罪大恶极。温宜无奈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抬手摸上青竹的发顶。
青竹便像火药燃尽的炮仗, 倏地噤了声,脸急速红了起来,堪比深秋挂在枝头的红苹果。
温宜微微一笑,拿下手来:“青竹,起风了, 我们回去吧。”
“好、好的小姐!”青竹猛的回过神,强压下脸上的热度, 扶着温宜上了马车。
我家小姐怎么这么好看, 这么温柔。青竹内心默默流泪, 甚至都忘了怨恨柳常宁。
回到周府后, 温宜便开始为出行做准备。舅舅待她一向大方,平日花销从不吝啬, 这些日子以来温宜省吃俭用, 攒下的钱财竟然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又一次幽会时,温宜将攒的钱全带了出来, 装在自己绣的荷包里,一股脑全都塞给了柳常宁。“常宁哥哥, 你在外面行动到底要方便一些。这些钱你拿着,好置办些路上用的。”
柳常宁紧紧捏着绣工精致的荷包,心潮汹涌,目光灼热。“没想到宜妹儿想的如此周到。是柳某无能, 今日之恩柳某日后定涌泉相报!”
“常宁哥哥, 你说什么呢?我们既然已经是一家人, 还分什么你我, 又何来报恩一说?”
温宜说的理所当然,柳常宁心中一震,愈发感动。
“宜妹儿……”情不自禁亲吻上去。
云烟成雨,温宜疲乏的起身想去打水。
她身上黏黏糊糊很不舒服,可柳常宁却不许她下床。“宜妹儿,再让我好好看看。”说着将人拉了回来。
他喜欢看着温宜因为自己意乱情迷,脸上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然后在最纯洁的眼神中,被自己一点点弄脏。
只是看那张圣洁如圣女般的脸上露出沉溺的神色,听到甜甜腻腻的“常宁哥哥”,柳常宁便飘飘然仿佛成仙一般。
每当那个时候,他时常也会恍惚,再也不求什么功名利禄,抛下一切只和温宜长相厮守。
可一想到温宜的婚约,想到那个大名鼎鼎的未婚夫,他的心就惶恐起来。
继续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失去温宜的。
这个想法一出,柳常宁呼吸一滞,不由自主的抱紧人。“宜妹儿,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温宜幸福的点点头:“我要永远和常宁哥哥在一起。”
十日后,柳常宁见准备的差不多了,和温宜约定明日一早在城南的土地庙见面。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温宜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打发青竹到承恩寺为自己上一支香。
听说小姐身体不适要祈福,青竹哪敢怠慢,立刻出门直奔承恩寺。温宜趁机偷溜出门,在土地庙和柳常宁碰了面,二人一同出了城。
柳常宁早就想到,若是青竹回来后看不到温宜定会把事情闹大,为了拖住青竹,安排了柳安提前等在承恩寺门口。
不出他所料,果然一看到柳安,青竹的火气就上来了。二人争得你死我活之时,另外两人顺利坐上了南下的马车。马车驰骋三日,为避人耳目,到平远县后又改走水路。
柳常宁早就提前安排好了船只,船上除了他们两人,就只有一个掌船的船家。一路顺风顺水,船速很快,五天后,船彻底离开了周冠清的势力范围。
确定周家的人再也不可能追赶得及,柳常宁松了口气,又开始盘算,如何才能叫温宜心甘情愿的交出玉佩。
这天晚饭后,温宜早早便歇下了,一连几天赶路,吃的又潦草,此刻真是又困又乏。可她又不想叫苦,除了惹常宁哥哥担忧,叫苦一点儿用都没有。
她平躺在铺盖上,面色惨白,身形看起来却是瘦了一圈。
柳常宁在外头与船家说了会儿话,回到船舱里便见温宜仿佛怕生的小羊崽子,乖乖缩在被子里,浑身上下包裹地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柳常宁心中一酸,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紧挨着温宜躺下。
感受到突如其来的热源,温宜不自觉的朝那边靠了靠。
柳常宁干脆将人搂进怀里:“冷么?”
温宜摇了摇头,船上虽然风大,可她穿的更多,舱内还烧了暖炉。她是不冷的。
可她实在是累,这辈子从未如此累过。仿佛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她也曾和青竹不远万里从潮安来了京城,那时她即使生着病,也不像此刻那般疲累。
许是因为不通水性,所以在船上有些不适应吧。温宜想。
这点儿小事没有必要麻烦常宁哥哥。这样想着,温宜摇了摇头,侧过身子,刚好能看到柳常宁的脸。
几日奔波,柳常宁也憔悴了不少,下巴冒出的胡茬也没有时间打理。温宜心疼他,伸手抚摸起的人的脸庞。
柳常宁任由她摸了一会儿,倏地抓住了她的手。“我知道宜妹儿心疼我,但是你这样撩拨于我……”
温宜听出他的喑哑,身体一僵,窘迫的看向船外。
“宜妹儿,你小声些就不要紧了。”
……
事后,温宜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越发疲惫。
明明一直在动的是常宁哥哥呀。温宜不解,可是头昏脑涨中也无暇细想,靠在人怀里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柳常宁张了张嘴,还是没忍心唤醒人。他本想趁二人浓情蜜意之时,说出玉佩之事。
却没想到温宜竟累成这样。柳常宁心疼的抱紧人,抱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船靠岸。
港口不大,靠岸时只有几艘小船停在那里。柳常宁见温宜面色仍然发白,便告知船家在这里歇息一天。
上岸后先找好住的地方,安顿好温宜,柳常宁这才出门寻找郎中。
这镇子不大,郎中也只有一个,随柳常宁来后,为温宜试了脉,只说令夫人气血虚弱,需要静养,连方子都没开就走了。
柳常宁心想,既然温宜的身体没有大事,周家又一时半会儿追不上,在这里多歇息几天倒也无妨。
温宜却急了:“我不需要休息。我们继续赶路吧,常宁哥哥。”
“宜妹儿,休要任性。”
“常宁哥哥,虽然舅舅不说,可我也知道,父亲他,说不定已经……”温宜说着哭了起来。
柳常宁心下一软,将她抱在怀里。“宜妹儿,你的心思我怎能不知,可若是你累怀了身子,温大人知道了该有多心疼!”
“我不管,我就是要见到父亲。常宁哥哥,求你了!”
温宜的语气分明是任性的,说出的话也极不讲理,可柳常宁就是无法反驳出口。
反而心脏随之苦涩起来,满心只想叫温宜不要再伤心了。
“那我们歇息半日,下午出发如何。”
“不行,现在就走!”
“宜妹儿,你需要休息……”
“常宁哥哥,你抱抱我,你抱抱我我就不累了。”温宜说着,八爪鱼一样环住他的脖子。
柳常宁怎不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一时心软的愈发一塌糊涂。
什么玉佩,什么前途,都随着那江水滚滚而去了。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柳常宁将人放在床上:“我去看看。”
温宜乖巧的点点头,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柳常宁欣慰的笑了笑,打开门后看到他雇的船家,正满面焦急的站在门口。
“船家,何事?”
“东家,有人想找你。”
“什么人?”
船家苦恼的叹了口气:“东家,您还是随我来吧。”
柳常宁虽然不放心温宜,却又怕是船上出了什么事,便随船家去看看。结果船并没有事,却是有人想搭船。
“我想去潮南,但是这里没船去那儿。听说你们的船要去潮安,走水路一定会路过潮南,不知可否带鄙人一程?”
说话的是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汉子,身材甚至比柳安还要强壮几分。
眉眼分明,不怒自威。开口犹如洪钟,震得柳常宁脑袋嗡嗡直响。
柳常宁有些怵这人,张口便想拒绝。
对方却二话不说掷出一锭银子,极有分量,发出的声响引得周围之人纷纷侧目。
柳常宁只觉羞愤难当,越发不想答应了。
这时,船家开口道:“东家,您若不答应,恐怕这船您就不能坐了。”
“什么!”柳常宁以为船家是在开玩笑。
“方才码头来了一撮强盗,要不是这位壮士出手,恐怕小人的船已经没了。小人已经答应这位壮士,一定送他到潮南。东家若是不答应,小的只能按约定付赔偿金,再送恩人去潮南了。”
柳常宁听完,震惊的张大嘴巴:“你宁可赔钱都要让他上船?”
“没有恩人,我的船又如何能保得住呢?”
柳常宁这才意识到,这两人根本不是来和他商量的。“可是,船上又不止我一个人,我内人也在船上,是不是不太方便。”说着,瞥了那汉子一眼。
“我和恩人都不会进船,还请东家放心。”
就算柳常宁不放心又如何,事已至此,柳常宁只能垂头丧气的回了房间,将事情告知温宜。
温宜听了却没多大反应:“听船家所说,对方也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常宁哥哥尽管放心吧。”
得了她的安慰,柳常宁勉强平静下来。午饭后,两人回到船上,那汉子已经站同船家站在船头了。
温宜乍一见到陌生人,终究还是害怕的,更何况那人又长了一副凶相,温宜只匆匆瞥了一眼便胆战心惊,小兔子一样躲到柳常宁身后,哆哆嗦嗦进了船舱。
一进门柳常宁就抱住人:“知道害怕了?”
“常宁哥哥……”温宜知道自己理亏,缩在柳常宁怀里撒娇。
又来。柳常宁心道,只要自己没理就想撒娇蒙混过去。可他偏偏就是吃温宜这套,百吃不厌。
美滋滋的抱紧人:“那以后可要跟紧我了。”
温宜羞怯的看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吧,受是黑皮壮汉,但是文武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