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户婚律》上所记载:‘居父母及夫丧而嫁娶, 徒三年, 各离之。’

  《职制律》里也有规定:‘丧制未终, 释服从吉, 若忘哀作乐, 徒三年。’

  在原著中, 不信阴私,天王老子都不怕的凤姐儿, 在收拾尤二姐的时候, 都可以想到让人告贾琏国孝家孝停妻再娶。从这里就可以见到这守孝制度的普及程度了。

  不说人人皆知, 但也差不多了。

  守孝作为中国古代一项非常重要的制度, 是有着非常悠久的历史的。

  它不但是发自内心的哀伤行为, 也是一种对人的约束, 是一种保护和被攻击的武.器。

  于是长久下来,守孝这种事情当真是一种让人不得不重视的东西。

  守孝为两大类五大项, 两大类则是天地君亲师以及亲属远近。

  而五大项便是斩衰(服三年)、齐衰(服一年)、大功(服九个月)、小功(服五个月)、缌麻(服三个月)。

  皇帝以及爹妈则是斩衰, 不过现在的斩衰却并不需要三年,而是二十七个月。

  前两年甄太妃没的时候,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 敕谕天下,凡有爵之家, 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姻。

  而今儿是太上皇,那是皇帝的亲爹, 而不是皇帝老娘的情敌,他的敌对方,所以皇帝自然是要按着最高标准让全国陪他一起守孝了。

  二十七个月,那是必须的,少一天都不行。

  而守制的日子自然是从这一天开始算起,而这一天,正好是江柳两家走婚礼程序的一天。

  娘家送嫁妆的日子。

  太上皇死的巧,巧得柳湘莲看着满院子的嫁妆整个人都懵逼了。咱就,就不能晚死个把月吗?

  不用个把月,只明天娶了媳妇您老再死也成呀。

  好歹让他过个洞房花烛夜,您老也不亏呀。

  他盼了好几年的媳妇,又盼了小两年的婚礼就这么中途夭折了。

  平时一直冷着个脸的柳湘莲,随着婚期的将近,这几天就没有阖上嘴过。等到嫁妆一抬抬被抬进正院时,柳湘莲更是美的不得了。

  若不是前面来了一溜的客人,他估计都要守在新房里看着下人们安装新床了。

  常拓看着自家兄弟整个人都仿佛飘了起来,心里一下子就内疚了。

  为了他的事情,他兄弟想了多少办法,帮了多少忙。虽然办法都有些奇葩,忙都是帮的倒忙。可是他就因为那一点嫉妒眼馋,竟然和自家舅舅将婚期推到了今天,害得他兄弟白白高兴了一场。

  唉,外祖父真坑人呀。

  那么多的灵丹好药,咋就不多挺一天呢。多挺一天,也好让他兄弟将婚礼走完。

  虽然媳妇娶回来了不能吃,可是天天对着,总比寄养在老丈人家里要舒心不是?

  唉!

  常拓上前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然后转身帮着兄弟送客。

  转头之即看到众人送贺礼的台子,常拓囧囧有神的想,三年后是不是还要再出一份贺礼?

  今天虽不是成亲的正日子,可是也是大喜的好日子。今天新娘家里送嫁妆,新郎这里也要宴请宾朋。

  长安县离西山大营近,柳湘莲营里的兄弟同僚众人能过来的都过来了。

  众人推杯换盏,高声谈笑,有的人贺喜调笑的话还在唇边舌尖,却不成想收到这么一个消息。

  举着杯子的手还端在半空中,便纷纷转头看向一旁已经浑身上下都涌上一股子萧索气息的柳湘莲。

  这倒霉催的,好好的婚事竟然卡在这不上不下的地方。

  此时见常拓这个顺昌候站出来代替柳湘莲致歉,并且隐晦地下达逐客令,众人也识趣,纷纷起身告辞离去。毕竟都是在朝为官的,太上皇没了,他们也不敢再在这种喜庆的地方逗留,以免留下话柄。

  出门的时候,心里竟然也同时想到了刚刚常拓想到的事情。

  回头再来参加婚礼时,还要不要再送贺礼了?

  谁家的日子都不富裕,太上皇也忒坑人了。

  ╮( ̄▽ ̄)╭

  好吧,此时此刻离开的这些官员和这天.朝大多数的官员一样,他们是心疼多过伤心的。

  柳湘莲这里的人一来心疼自己送出去的贺礼竟然还没有吃到一顿饱饭。等到三年后人家迎娶媳妇的时候,估计还不能空着手上门。

  毕竟谁都不好意思对着新郎说,‘二郎呀,三年前我就送过贺礼了,今儿是来补喜酒的。’

  厚脸皮如探春,当年参加同学婚宴的时候,倒是曾想过打张白条,上面就写着,‘某某某可凭此条,免费参加江陵的婚礼,限一人,携伴费用按婚礼当年市场价另计。’

  因为此事过于奇葩,再加上当时的探春脸皮还没有经过百年的修炼,厚度不够才没有成功实施。

  而这些离开的人,估计也不会修炼成这般厚度。三年后估计还是会送上一份贺礼的。

  ......

  太上皇没了,若说还有一部分伤心的人,那么估计就只有那些靠着太上皇的老脸给新皇填堵,没事瞎蹦哒的老臣,以及卖婚嫁用品的商铺和养猪的贩子了。

  谁让天家无情呢。

  就连此时呆在长安县的常拓,也是帮着伤心失望过度的柳湘莲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这才让人牵出马,回的长安。

  作为太上皇的外孙,常拓对自己这位外祖父可没有多大的感激以及亲情。

  他从小吃过的苦,遭的罪,他不怨恨任何人。可是他怨恨他让自己的母亲去和亲,母亲的身子骨和年纪都不是当时最好的和亲人选,宫中的公主不少,为什么是他的母亲?

  虽然没有母亲和亲,也就不可能有他。可是襁褓之中失了母亲这一点,他心里在面对外祖父的时候,心里总是很纠结。

  甄氏所出的公主为什么可以嫁在国内?他的母亲为什么拖着娇弱的身体去和亲?

  除此之外,常拓对于这个外祖父便只有上下级属的关系了。

  他老人家孙子无数,他又不是他最喜欢的女儿生下的最疼爱的外孙,他身上还有番邦的血,人家对他是面子情,他这里自然也是如此。

  别怪他冷血冷漠,他就是这样卑劣的人。

  他在乎的人,只有舅舅,柳湘莲以及林姑娘。至于那些个数不过来的舅妈以及对他或是热情到融化,或是冷漠到冻住,或是无视到漠视的表兄们,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

  他现在赶回京城,自然也不是伤心难过,而是带着对自家舅舅的心疼。

  天终于不在有二.日了。舅舅终于可以当家做主,不再像这几年过得跟个管事长随一般了。

  还有,还有林姑娘,他又多了三年的时间。

  一边骑着马向京城驶去,一边又在心底默默的来了句,

  对不住了,我的兄弟,我心中的高兴实在是多于对你的同情。

  ......

  太上皇虽然也是当家的领导,可却也是退了二线的。虽然是现领导的亲爹。可是他没了,对于一些底层官员,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只是对于那些婚嫁的人家却是有些很大的关系。

  婚事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两家人的大事。

  柳湘莲那里悲愤交加,江家这边也懵圈了,赵秀宁由刘琉陪着,拉着探春的手正在那里忆往昔,哪里想到探春还在这里咬牙挤眼泪,就听到这么个消息。

  我嘞个去,裤了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赵秀宁听到这消息,也不伤心嫁闺女了,直接一甩袖子恨恨地骂道,“夭寿呀,这太上皇怎么连死都不会挑个好时辰,这不是坑人呢嘛。”她闺女这算是嫁了还是没嫁?

  刘琉在一旁也觉得晦气,“活着的时候不干人事,死了还给人添麻烦,大好的日子多晦气。”若不是太上皇当年为那些老臣撑腰,荣国府也不会那么猖狂。想怎么诬告人就怎么诬告人。现在死了,还不会挑时辰。

  成亲的日子里最怕碰见这种白事,毕竟两事相冲。

  而太上皇这一去,除了将探春的婚礼弄的里一半外一半外,正在议亲定婚期的环儿和宝琴也被耽误了。

  三年呀。

  二十七个月呀。

  这要是今年底或是明年初成亲,三年的时间,若是菩萨保佑,估计她连孙子都抱上了。就算是孙女,那也是添丁进口的大好事情。

  你说说,这多耽误事!

  要是早几年就死掉了,那时候孩子们还小,正经不算事。偏偏赶在这个结骨眼上。

  哎呀,她都忘记了,明年的大比之年估计也要有变化。

  ......

  探春看了一眼房间,幸好屋里没人,不然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死八百回都有了。一边走到门口打发人去将就年甄太妃丧事时用的东西找出来应应急,一边回屋里淡定地说道,“妈,舅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前儿太妃没了,守上一年国孝,今儿是太上皇,得按三年守,那您让人将晴雯给我叫回来吧。嫁妆什么的让白芷俩口子带人看着,晴雯先叫回来,我穿惯她做的衣服了。”

  晴雯,白芷都成了亲,现在是探春的陪房。再加上一些陪嫁铺子和庄子上的人,今天都是跟着嫁妆一起到了柳家那边。

  ...或是人过去,或是身契过去。

  白芷是自小跟着探春的,就算是去了柳家,也是探春身边的管事媳妇,让她留在那边照看嫁妆以及管理一些跟过去的陪房倒也来得。

  只是晴雯那个美妞,她还是放在自己身边吧。

  那么美的女人,多么赏心悦目。只是看着,心情也舒畅很多呢。更何况晴雯一直管着探春的绣衣配件,这三年她总得穿衣服吧。

  嫁妆陪房都已经抬过去了,就连嫁衣也已经送了过去。等到柳湘莲来接亲时,放到轿子里一起抬过来。

  按着原定的计划,明天是成亲的正日子,跟着探春一起过去的就是香奈儿和四喜,六福三个丫头。没有了嫁妆,也没有了其他人,探春这里其实已经算是很省心省事了。

  说实话,这个时候柳湘莲要是带着嫁妆跑了,那就发大发了。探春的嫁妆可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有她喜欢的,用玉笔事先画了出来,然后装在她房间的箱子里。有她用她的异能放大的金银兑换出来的银票。

  有赵秀宁给她准备的嫁妆,有刘琉等人的添箱,也有江行远的同僚以及长安县一些大户商贾送来的添妆,还有黛玉与英莲知道她成亲,特意让人从京城送来贺礼。

  当然薛家也送了两份大礼,一份是薛宝钗送来的,一份是薛家二房送来的。

  林林总总加起来,八十多抬的嫁妆,绕着小小的长安县走了一圈这才回到江府后院的柳家宅子里。

  就这一份嫁妆就够很多人谈论很久的。

  也许这份嫁妆在京城并不算什么,可是在长安县却是一份难得的体面。

  此时探春心中其实还是庆幸的,若是嫁妆抬了一半就传来了噩耗,那这嫁妆是抬回来还是抬进去?

  还好都抬了进去,不然才闹心呢。

  其实探春不知道,她最应该庆幸的是明天成亲到一半,或是尚未上花轿时就传来了消息,那时候这婚事才真正的闹心嘞。

  一脚在花轿上,一脚还踩在江家的地面上,你说她是上还是不上?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所说的打白条,蠢作者真心想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