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大侠20
杨过带了药材回来,整个人湿漉漉地顶着一个油布包站在石室外的分岔口。
张口欲喊小龙女来带他进去,莫名的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看着漆黑一片的通道,觉得已经走了两趟的自己可以凭本能找到正确的路。
一柱香时间后,杨过痛苦地抵着墙无声大嚎,为什么他还是迷路了啊!!!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猛锤墙壁发泄心中的郁闷。
若是能够看到古墓地道的俯视图,杨过就会发现此时的他距离大厅不过两个通道,三墙之隔。
耳力过人的代真与小龙女齐齐听到了他发出的动静。
身旁就坐着古墓主人的代真感受到一种无所适从的木然,更准确些是“尴尬”的情绪。
思及初见面时代真的话,小龙女用一种了然的语气说道,“他犯病了。要吃什么药呢?”
代真“呵呵”笑着,掩盖无处安放的窘态。
接下来的时间里,小龙女将杨过从地道里带出来,意识到自己大概做了蠢事的杨过一言不发,乖巧地抱着一包药材跟在后头。
仍然垂死挣扎的他脑子一抽强自挽尊,“你是蝙蝠吗?在黑暗中来去自如。”
代真:……
小龙女认真地看着代真,“该给他吃药了。”
代真:……霍然起身,“我去做饭吧,顺便给孙婆婆煎药,你们想吃什么?算了,有什么吃什么吧。”
难熬地做饭,难熬地煎药,三人沉默地用过饭。
墓中不分日月,大约到了休息时间,小龙女随意给他们安排了相近的两间房,便要去休息。
也怪杨过好奇心太盛,有个问题抓心挠肺地困扰了他很久,若是睡前得不到一个答案,想必他今日是无法入睡的。
“你们这活死人墓,真的有死人吗?”
小龙女慢悠悠地转身,剪影在烛火照映下显得诡谲阴翳,还未得到答案,就吓了杨过一跳。
只是在场的两个姑娘都没有什么表示,他也强撑着不露怯。
“有啊——”
杨过疑心是他的心太过敏感,竟觉得小龙女那悠悠的语气如烟雾一般袅袅笼在上空。
“我祖师婆婆与师父的遗体都在后堂的棺材中,以后孙婆婆、师姐和我的遗体也是要放进空棺里的。”
杨过浑身都僵硬了。
小龙女难得友好地续问道,“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听在杨过耳中宛如问他“你也想把尸体留在这里吗?”
他忙不迭地摇头,“不、不了。”
杨过自幼浪迹江湖,荒郊野地的都是一个人呆着,后又随着郭靖在军中效力,死人不知见过多少。
然而一想到几墙之隔的房中放着不止一具尸体,他就止不住地害怕。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往往被烛火照不到的阴暗角落吸引,不知从哪里听来的神灵鬼怪的传说不住地冒出来。
杨过蹙着眉,极力压下那些念头,迫使自己躺下去。
头还没挨着枕头,灯芯便发出“哔啵”的响声,惊得他又原样儿坐起来。
这下他再也忍不住,举着油灯去敲了代真的门。
门开后,杨过倒是变成了锯嘴葫芦,代真问了好几声,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让我进去吧。”
代真道,“这么晚了,你总要说出一个理由,饿了?无聊?床太硬?”
杨过艰难地吐出一句,“害怕,能进去吗?”
这是代真如何也想不到的理由,杨过可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她笑了一下,让开身子。
杨过一边觉得承认自己害怕这件事挺屈辱的,一边快速闪了进去。
进了房,只觉这间跟自己的那间没什么区别,都是空荡荡的,简单的几样儿青石家具。
他麻利地取了褥子铺在地下,丝毫没有独处时战战兢兢的拘谨,“地底下就是这样,被褥都潮潮的,只能将就一晚了。”
两人各自躺下,过了会儿,杨过突然出声,“咱们什么时候走啊,我想古墓派不能留外人,想来龙姑娘也很为难。”
代真就笑,“你何时这么为别人着想了?”顿了顿又说,“要是龙姑娘愿意和我们一起离开就好了,这活死人墓不适合居住。”
“有孙婆婆在,她暂时不会考虑这个问题。”杨过有些不高兴,“我说咱们呢,你管那小龙女干嘛,人家要遵守师门规矩的,哪能随便跟你走!”
“未必是跟我走,我只希望她能生活得更舒服,有些身体上的罪,实在没必要受。”代真道。
杨过美滋滋地答,“我也觉得,只是,真儿,你要知道世上像我这样不受伦理拘束的人不多,龙姑娘要是跨不过心里的坎儿,你说再多也没用!”
“你这话,我要讲给爹爹听。”
杨过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立时脸色煞白,“别呀,师兄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对的要听,不对的……也要学会变通……”
在墓中呆了四五日,孙婆婆的病情有了些起色,可以下床了,代真趁机提出告辞。
临别前,她认真地向小龙女表达了古墓生活对人身体的害处,希望她有朝一日离开这里,去见识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小龙女习惯了收敛情绪,心中纵有万般思绪,也能丁点不露。
她只道,“若有再相见的一日,你叫我小龙女吧,不必叫我姑娘。”
外面的天气放了晴,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代真有一瞬觉得,这是恩赐。
她问杨过,“龙姑娘漂亮吗?”
杨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慌乱了一瞬,“漂亮啊……不、不过没你漂亮……真的,她冷冰冰的,你不一样,你像这太阳,谁都离不开你。”
代真眉头紧锁,满脸的困惑,“是我表达的有问题,我只想知道她长什么模样,眼睛是大是小,嘴唇是厚是薄。”
杨过放下胡乱挥舞的双手,羞恼地瞪着她,“古墓太黑,我没看清。”说完一马当先开路去了。
代真撇撇嘴,“真是的,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这么爱生气。”
“对了,我还没问你,之前叫你去采药,你带回来的怎么都是炮制好的?”
杨过支支吾吾,“你都猜到了吧,我从全真教的库房里拿的。”
代真木着脸,叹气,“算了,没被人发现就好,爹和全真的道士关系似还不错,不给人告到家里就是幸运的。”
出了阴沉沉的古墓,好似胸臆间所有的郁气都一扫而空,杨过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终南山好走的路就那么一条,其他地方皆是原始未开发的陡峭山林,代真和杨过沿着路走,不觉间便走回了上山的那条路。
自觉此番在外多时未给家中传信,代真便与杨过商定回襄阳去,二人取回寄养在客店的马匹,一路向南。
行至中途,路上的叫化愈来愈多,且都奔着一个方向去,代真留了心,听到这些叫化要去陆家庄参加甚么英雄大会。
杨过悄声在她耳边道,“听起来声势浩大的,师父和师娘肯定会去的。”
代真道,“我们也去,给爹爹妈妈一个惊喜。”
惊喜算不上,这一路遇上无数丐帮弟子,难免有人识得他们,消息只怕早就传到师父耳边了。
杨过抿唇笑着,也不出言打击,配合着消弭行迹。
一路风尘困顿,随着人潮行进,不得不说,人多了遇到熟人的可能性是大,但泯然于众人也能更好地隐藏自己。
丐帮人多,便显得路上碰到的其他武林人物凤毛麟角。
这日午时,同行的丐帮弟子大多寻了阴凉地歇息,代真同杨过也随大流坐在一棵繁茂的榕树下。
正当此时,有一乘马的男子自众人让出的路中央飞驰而过,杨过被扬起的尘土落了满面,也混不在意,只是严肃地望着远去的人影。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代真道,“这是我们第二次给他让路了。”
杨过闻言面色大变,摆出狰狞的表情恶狠狠道,“我刚才应该掰折他的马腿!”
代真“噗嗤”笑了出来,“如果有第三次你倒是可以试试,不过,那位公子的马是草原良种,价钱可不便宜,你掰折人家的马腿可有钱赔?”
杨过若无其事地收了表情,“爷心胸宽广,放他一马——腿。”
过了大胜关,便是陆家庄的所在了,一路同行的众武林人士皆向庄院走去,自有家丁领着各人安排住处。
杨过和代真混迹在人群中,一心想寻靖蓉夫妇的踪迹,并不在意被分去哪里。
忽听一敲冰戛玉的声音透过憧憧人影传至耳边,“大武哥哥,大武哥哥——你去哪儿了,快跟我出去喂雕儿——”
杨过与代真同时低头默契笑出。
“郭大小姐真是走到哪里都这样风风火火的。”
“听说她的一双雕通真达灵,神气非常,想来值钱得很,把它们拐走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代真竟也有这样坏的时候。
杨过不由大吐苦水,“真该叫师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省得整日只会说是我把你带坏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不是你把我带坏了?”代真嘴硬道。
二人偷偷溜出庄院,寻了一片空旷的地方,代真打着呼哨,引了雕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