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大侠16

  听过王重阳与林朝英的故事,杨过模拟自己,不由悲从中来,觉得自己应该主动一点。

  他想到代真温和却坚定的笑脸,觉得捅破窗户纸后二人的结果不会比那两位前辈更好。

  “至少,看到一点希望的时候再行动,反正我们俩还年轻,就算代真也许愿收复失地才考虑婚嫁之事,我也比林老前辈的机会更大!”

  很多时候,人们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重复先人的错误,只是有一点侥幸心理,觉得自己是被老天庇佑的幸运儿,有些人确实如此,但更多的人,要在失败之后才能恍然大悟,原来一切在那么早就注定了。

  有时候感官太灵敏不是什么好事,那会导致你在需要休息的时候很轻易地被一些细微的动静打扰。

  代真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是眼下挂着两个硕大黑眼圈的怨妇形象,如果她能看见的话,眼睛里还会发射出传说中的杀人光波。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

  短暂纠结了一下,代真决定出去看看在她房顶上打架的是什么人,如果有可能的话,请他们去别的地方继续,想必很多睡梦中无知无觉的人们不会拒绝。

  就在她开门的瞬间,隔壁房间中的杨过睁开了眼睛,“看来她也被吵得睡不着觉,罢了,去看看也好,不过是打对方一顿或者被对方打一顿两种可能!”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屋顶。

  天上一轮硕大的玉盘挂在那里,照的街道上白昼一般,鳞次栉比的民居间站了四个黑影。

  先前拿着刀剑过招的两个不速之客见到此处还有人来,默契地停下打斗,警惕地望过来。

  代真笑得十分温柔,“二位,你们再打下去也不会分出胜负,不如各自回家,养足精神,约期再战?如何?”

  矮小的黑影被她的话刺到痛处,立即质问道,“什么不会分出胜负?!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从声音听来,是个年轻女子。

  高个的黑影就很有涵养,礼貌地道歉,“对不住,打搅二位休息了……”这位是个年轻男性。

  杨过见到这种文质彬彬的小白脸就不舒服,虽然对方离得远,他看不清这人是不是够白,但喷人不需要理由,他双手抱臂,不屑地回道,“打搅的何止我们两个?只不过那些人不敢上来而已,唉我说,你们这些人能否有些同理心,在别人家的屋顶上打架……万一屋顶漏了算谁的?”

  他这个问题,礼貌的“小高”不知如何回答,不过杨过本也不是为了要一个说法,他一开始打算看热闹,后来是看这人不爽只想杀杀他的威风。

  代真叹了口气,“按理说,这话不该我来说,只是今日碰上了,忍不住多嘴一句,当一件事情纠缠许久都得不到一个结果的时候,不如暂时放弃,另外寻找一种可能。”

  年轻女子握紧手中的刀,冷哼一声,“多管闲事的人!你管好自己就够了,一个瞎子还有余力指点别人!”

  代真神色不变,只是摇摇头,看来这女子也记得她,她今日多嘴说这么一句话,是不忍心看她孤身一人沉湎于仇恨,又始终不得报仇的绝望之中。

  杨过脾气暴躁得很,双眼一眯,就要冲过去,“好心给你忠告,你不听就罢了,怎么恶语伤人……”

  代真拉着他的手臂,安抚着,又劝了两句,“我言尽于此,二位再想交手,请去别处,否则,反正是睡不好,不如活动活动筋骨。”

  说罢,她就拉着杨过回了客栈。走动间,澄澈的月光完整照亮了她的面庞。

  只那么一瞬,却叫不远处的黑衣男子瞧见了,他不觉踏出一步,心想,这女子竟是白日城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短短半日,他们又如此戏剧性地再遇了,只是完颜姑娘为何说她是瞎子?

  至今为止,初次见到代真的人,尚没有能够看破她是瞎子的。

  只因她行动之间与常人无二,有些地方甚至更加灵敏。

  回到房内,不出一盏茶,那两位便离去了,杨过却还是睡不着,他坐在桌前,托着腮,好奇地问道,“真儿,你知道那两人是谁吗?”

  代真已经去了外衣,躺在床上,“那女子我有印象,只是遇到过,我记住她了。”一个人除了外貌,还有一些特质是难以改变的。

  如身上的香气、走路的轻重、呼吸的频率等,这些都是瞒不过代真的。

  “今日又遇到,我有了一点猜测,她应该是已被灭国的辽国的贵族,很可能是完颜氏,那男子,大概率是金国丞相耶律楚材的二儿子耶律齐。”

  杨过心头涌上一阵妒意,坐直了歪扭的身体,翻了一个白眼,“你怎么那么肯定是二儿子?不是大儿子?小儿子?”

  代真摇摇头,“我也不确定,只是他的武功很好,又有闲暇出城游玩……也可以说是直觉吧。”

  “直觉……”杨过更生气了,“这算什么直觉啊!”

  代真只是笑笑。她也是才发现的,她好像天生对过耳的各种传闻有些奇怪的敏锐,不仅能记得擦肩而过的人,还能将许多信息结合整理,判断出其中哪些可用,哪些真实。

  大概又是孟婆汤效用不彻底给她漏下来的上辈子的本事吧。

  “好了,那两个人是谁跟我们没太大关系,你还是赶紧去休息,不是说好了要去活死人墓看看的吗?”

  杨过不情不愿地在她的催促下回了隔壁,辗转反侧了大半个时辰才重新陷入睡眠。

  不过一日,到了终南山下,沿途松柏森森,岗峦回绕。

  初时尚有供人马行走的道路,也有茶寮酒肆,越往上走,行人愈少,道士愈多。

  代真和杨过两个看起来有功夫在身的年轻男女很是瞩目,有道士前来攀谈,告诉他们,“不能再往上走了,上面是全真教的所在,陌生人不可随意踏入。”

  又看了他们一眼,道士话头一转,“或是你们有拜贴信物,也许侥幸能进入一观。”

  这道士很年轻,性格十分活泛,正因如此,他才会主动同两个陌生人搭话。

  代真还想着如何编造来意,杨过已热情地同人聊起来。

  “实不相瞒,我们师兄妹本是四处游历,走到此处,听说了全真教的教观就在山上,便想上去拜拜。”

  杨过含笑看人时,常常心里打着坏主意,不熟悉他的人绝看不出来,更别说初次见面入世未深的小道士。

  他又揽着人的肩,小声问道,“走了这么久,都快到贵观了,可路上的行人却几乎不见,道兄,你说的我也有猜测,可我们大老远的来了,就这么下山去岂不可惜?”

  小道士红润的脸上出现一丝不忍,“可……观里真的不让人去……”

  杨过揽着他的手微微用力,“这天下间的寺庙道观没听说过哪个会把信徒拒之门外的,你们这样可是吃了大亏……”

  小道士懵懂的脸上透着一股憨傻,“对哦~”

  代真不忍再听下去,揪了下杨过的衣摆,“既然不让人去,我们也不强求,山上的风景不错,我们就当来赏景的,也算不虚此行。”

  杨过扭过头,爽快的回了一声“好嘞!”,拍了拍小道士的背,“道兄有事就去忙吧,就如师妹所言,我们还要去看看终南山的景儿!就此别过。”

  同行一路,小道士对他俩观感不错,此时也忘了不仅他家的道观不让人进,逼近道观处也有师兄们组成的巡逻队,以防陌生人靠近。

  这也不难理解,全真教此前组织过抗金队伍,道观的管理自然比别出严厉。

  小道士遗憾地看着两人下山去的背影,“没能请他们进去参观,好可惜哦。”他红了脸,“而且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居士,也没能说上一句话。”

  离去的代真和杨过并不是真的下山,山上地势复杂,路也是七扭八拐,不时还有树木草丛,没走出去多远就离开了小道士的视线。

  杨过找了一棵足够高的树木跳了上去,一直爬到细细的树顶,借力站在纤细的树枝上,极目远眺。

  下来时,还顺手在旁边的树上摘了几颗不知名的小红果,放进身上的布袋里。

  落地后,先在地上画了他方才看到的地形,“我们现在应该在这里。”看了半天,圈了几个可能的山峰,“全真弟子口中的后山可能在这几个地方,具体的,还得等我们摸进去后才能确定。”

  代真点头,又悠悠地说道,“全真教高手无数,我们进去后尽量远离中心,你可一定要控制住,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冲动。”

  杨过的脸拉了下来,扔了手里用来画地图的树枝,气哼哼地站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代真默默点头,“不然我为什么要这么说?”

  杨过一噎,“你这是对我有偏见,我们一路走来,你哪次见我冲动行事了?!”

  代真摇摇头,“不对,我说的不准确。你是容易偏激,总是顾头不顾尾。”

  杨过被她火上浇油,更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