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出口在最右侧的休息室旁边。”

  “展台的升降梯我已经检查过了,没问题,但你最好别长时间站在那种地方。”

  “一切注意安全,耳返会有工作人员提醒你时间。”

  “我一直在左侧的幕帷后面,如果有事随时叫我。”

  “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有事来找我。”

  涉谷大厦的礼堂后台,降谷零很细致地和她强调着安全问题。

  男人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西装,腰间别着左轮手/枪和通讯器,耳朵里塞着公安专用的耳返,一脸严肃又认真的模样。

  今天,春苏将作为日本代表在峰会上发言,作为国家级别的科研工作者,她的人身安全,由国安部负责。而维持峰会秩序的工作,被国安部安排给了日本警方。

  只是从降谷零对她的态度来看,总感觉有点像老父亲带不听话的小朋友出来春游。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春苏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断他的嘱咐,“透君,你是我老妈吗?”

  下一秒,她就看到降谷零又黑了几个色度的脸色,以及要把她吃了的表情。

  春苏马上改了称呼,顺便撒娇道:“零君、零君好吧?我真的叫这个太久了,很难改过来嘛,下意识就这样叫了。”

  听到她放软的话语,男人的表情才慢慢变得有所回暖。

  春苏见他的态度放缓,马上原形毕露:“拜托,别总这样念叨我好吧?虽然我在证件上的年龄是十九岁,但我实际上已经二十九岁了,三十而立之年了懂不懂?”

  降谷零抬起手,手指穿过女孩额前的空气刘海,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上次在千代田,也不知道是谁巴巴地跟着FBI走了,还不让我多说几句?”

  男人的语气有些不爽,但更多的还是对她的关心,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醋意。

  与此同时,远在美国的赤井秀一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有时候他也会很好奇,如果降谷零继续升官,他的护照会不会被整个日本拒绝入境。

  毕竟,诸伏景光和乌丸春苏这两件事,降谷零基本都把锅算在赤井秀一的头上了。

  听到降谷零的话,春苏心情颇好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用开玩笑般的语气说:“你这么担心我,不如抱我上台?”

  自从春苏恢复了记忆,说起话来越发肆无忌惮了。

  只是,她的本意不过是玩笑话,却不料降谷零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男人微蹙着眉,想了几秒,然后略显困扰地对她说:“在展台上这样,看起来是不是不太好,我这身衣服也不太合适。”

  他今天穿了纯黑色的西装,和场馆内的其他警/察都是一样的统一制服,更何况这样庄严肃穆的场合,怎么想都不太合适做这种事。

  春苏看他认真思考的这副模样,憋笑几乎憋得快要肚子疼了。

  她强忍笑意,继续撩拨着说:“代表发言几乎快两个小时了,零君,你是不是年纪大了抱不动我?”

  “嗯?你要试试?”男人眯了眯眼睛,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那目光是很罕见地露/骨,他几乎很少在私密空间之外的地方这样看她。

  本不想在这种地方做些什么,但春苏似乎对他今天的打扮很感兴趣。

  女孩抬手摸了摸他身上的黑色西装布料,白嫩纤长的手指慢慢凑到他的西装领口,然后拽住了他的领带。

  “我感觉黑西装看着很新奇,试试也不是不行。”她凑近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对他说。

  然而,还没等降谷零响应些什么,就响起了敲门声。

  春苏扭头一看,门口站着敲门的人,正是穿着同款黑色西装的风见裕也。

  后台的休息室算是半公共领域,所以不需要关门,风见裕也刚走到门口,就被迫吃了一嘴的狗粮——还是有点颜色的那种。

  “降谷先生,藤原老师,”风见裕也对他们说,“时间差不多了,秋田老师说让您去测试一下PPT和实验视频。”

  春苏点了点头,对他说:“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说完,春苏拿起手边的平板计算机和蓝牙笔,走出了休息室。

  降谷零嘱咐了风见裕也两句,也跟着她离开了。

  望着两人并肩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长廊拐角处,渐渐变得模糊的说笑声也钻进风见裕也的耳朵里。

  “春苏,在外面不要这样说话。”

  “你怕被人听到?”

  “被风见他们听到的话,你不会觉得很别扭吗?”

  “零君,希望你晚上和我玩小玩具的时候,也能这样保守。”

  “都说了,不要在外面说这种话。”

  已经迈入四十不惑之年的风见裕也,不得不感慨着:长着娃娃脸就是好,都奔四了还可以和小姑娘开玩笑。

  藤原春苏的身份,其实他多少能猜到一些。

  她和十年前的乌丸春苏相比,长相、性格、年龄、工作不能说是十分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而他那单身十年的上司,突然宣布结婚的消息,怎么想也不会是偶然坠入爱河。

  只不过,这种事是不能说透的。

  她依然是藤原家最小的女儿,是藤原家向国安部总长抛出的联姻橄榄枝,但所有熟识降谷零的人都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恢复了记忆的藤原春苏,再也不是那个为了一篇博士学位论文感到头秃的女孩,更不是藤原家用来联姻的花瓶,而是日本生物领域国宝级的科学家。

  换言之,从此之后会有更多的传统世家或新贵,想要结交藤原春苏本人,而非单单因为藤原家的关系。

  “我可是听说了啊,”萩原研二向来对这些新闻了如指掌,“铃木财阀和国会里都有人看中了你未来老婆,而且都是和她年岁相当的联姻对象。你有没有危机感?”

  降谷零的眉心抽了抽,语气略显不友善:“萩原,你们爆处组每天都这么闲么?”

  “只有他比较闲,”松田阵平连忙划清阵营,“而且,他的女人缘一向很好,所以对这种事也知道得多一些。”

  一旁的伊达航似乎很认真地在考虑这件事:“有个年纪差不多的结婚对象也是好事,我女儿就和那个研究生分手了,现在和同班同学谈恋爱,好像比以前更开心了,娜塔莉也觉得很好。”

  站在至亲的角度,或许这才是最优解。

  而诸伏景光,很明显无条件站队自家竹马,只可惜说话的方式有些扎心:“拜托,班长,萩原,你们别这样说啦,零虽然年纪老,但他长得年轻啊。”

  ……或许,“年纪老”这三个字不用提呢,你说是吧诸伏君?

  松田阵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降谷,你一定要好好保养你的娃娃脸,少吹冷风,多喝热水,还有……”他想了想,但发现自己实在是想不到了,“还有什么忘了,反正注意保养。”

  “枸杞泡大枣怎么样?啊对了,面膜用不用?人参精华的那种?”萩原研二紧跟着补了一句。

  “我说啊,你们几个,”降谷零皱了皱眉,有些无奈,“也都快四十了吧,没记错的话我们是同龄?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来说我?”

  “可是,娜塔莉的年龄和我差不多啊。”这是伊达航。

  “我太太也只是比我小五岁,不过她看着也很年轻就是了。”这是诸伏景光。

  “别看我,我没有太太。”这是松田阵平。

  “就算以后我要结婚,也不会找比我小二十岁的女生。”这是萩原研二。

  “所以你们的婚约呢?藤原家怎么说?”诸伏景光还是比较关心自家竹马的终身大事。

  降谷零:“和以前的说法差不多,等她忙完这阵子就结婚吧。”

  男人的话听起来很平静,没有什么多余的担忧。

  他并不在意这些差别,在他眼里,无论是乌丸春苏还是藤原春苏都是一样的,都是他喜欢的人。

  同样,对春苏来说,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都没有区别。

  恢复记忆之后,藤原千夏曾经劝过她很多次,以她的条件已经不需要当做联姻的花瓶嫁出去了,甚至对藤原家来说,她的价值几乎快要超越藤原弘树了。

  科学是掌握未来世界规律的钥匙。

  其价值远超过任何领域,因为是无价的。

  换句话说,藤原家已经意识到,藤原春苏的存在是一块掌控未来的吸金石。

  如果她嫁给降谷零,不仅可以让降谷零的仕途更加平坦,同时也是藤原家的巨大损失。

  但这些事藤原春苏并不会多想,降谷零也没有在意。

  他们选择在一起,和这些事情都没有关系。

  春苏收好计算机和遥控器,走下展台,心里惦记着降谷零交代她的方向,刚一下楼梯,就往左边的帷幕方向走了过去。

  她看到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站在帷幕后的阴影处等待着,于是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下一秒,男人迈出阴影区,朝她的方向走来。

  耳返里传来对方低沉性感的声音:“春苏,慢点走。”

  藤原春苏抱紧平板计算机和发言稿,另一只手推了推连着耳返的微型麦克风。

  “没关系的,我想更快一点回到你的身边。”

  这些年来,他们用力地奔向对方。

  从安室透的二十九岁,到藤原春苏的二十九岁。

  而现如今,对降谷零来说,无疑是最美好的时光。

  他满身荣誉站在阳光下,身边是最好的朋友,眼中是最爱的人。

  -End-

  其实没想到能写到完结,开文的时候就抱着能写多少就写多少试试看的心态,算是复健吧。因为好几年都不写小说了,被透子萌到之后脑子一热直接三无开坑,文风和节奏都不是很稳定,大概是写到六万字左右吧,码字的感觉才稍微顺畅一点。

  二十五岁生日那天起,我突然开始害怕很多东西,我怕变老,我怕变成无趣的中年人,我怕在逐渐平庸的岁月里失去梦幻的少女心,我怕再也写不出任何东西——实际上,我确实很久写不出东西了。

  我沉浸在奔三的恐惧中无法自拔,读研的压力和年龄的焦虑时时刻刻缠绕着我,优秀的同龄人和更年轻的天才压在头顶,让我喘不过气。

  很庆幸在2023年遇见安室透,也很庆幸重新回到晋江,遇见新的人。我终于又开始写文了,而且久违地写着很开心。

  现在,我不再害怕。

  —— 金里 2023.1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