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星

  一夜过去,再次见到那张熟悉的脸时,我不免有些……难以言说的紧张。

  或许也不能算是紧张吧,我找不到对应的词语来描述。明明什么也没发生,可就是有种心绪不定的感觉。

  总的来说——

  赤司征十郎,好狡猾。

  他似乎把难题都抛给了我,之后就撒手不管,假装无事发生般,全然不顾这池已经被他搅和得涟漪频频的池水。

  “五十岚,早。”

  “早……赤司君。”

  看!连微笑也标准得如同教科书里走出来的似的,让我有些牙痒痒。

  妖刀不太理解我的理解:[……遥,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我:……

  我敷衍:“大人的事你别管。”

  妖刀急了:[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好歹也是上千年的妖刀了喂!]

  我装聋作哑,全然不理会闹腾的妖刀,只自顾自地打开手机查看信息。

  给野蔷薇和五条老师的信息依然如同石沉大海般毫无回复,反之是学生会的群在line里不断跳动着。

  算算时间,现在钉崎野蔷薇应该正在姐妹校交流会的赛场上,但作为评委的五条老师,为什么也失联了这么久?

  之前五条老师过来拜访的时候,我听他提过虎杖悠仁遇到特级咒灵的经历。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稀奇事。

  就跟月升日落、春去秋来、花开花落一般,固定的规则不会改变,而相似的存在总是会互相吸引。

  同样容纳了特级咒物,我见过的特级也是数不胜数了。

  对此,我热心安慰后辈:“悠仁别怕,有一就有二,像你乙骨忧太前辈,就是从被特级捻着跑一步步进化到追着特级跑的凶神恶煞呢!”

  妖刀:[……你这是安慰的话吗?!]

  怎么不是了?看看人虎杖悠仁给出的反应,就十分热烈。

  “诶,真的吗?”

  少年的眼中满是期望的星光,我不免带上了几分慈爱。

  “真的,我相信你可以的!”

  “五十岚前辈!请教教我!”

  “呃……”

  五条老师不留情面地拆穿我:“噗,那是你乙骨前辈的经验,和你五十岚前辈有什么关系?嘛,遥也能教教悠仁怎么迅速撤退呢~”

  我脸不红心不跳:“审时度势,该搬救兵的时候搬救兵,正是我的生存法则之一哦,悠仁。”

  虎杖悠仁似懂非懂:“这样啊……可是遇到特级怎么跑?”

  我严肃道:“这个简单,让你的替身使者去吸引它!”

  “替、替身!?”显然虎杖悠仁已经听懵了。

  五条悟笑出了声,摆摆手阻止这离谱的进展:“好了,不开玩笑了。悠仁,你别看遥现在这样,以前也是个小魔王呢。”

  我叹气:“五条老师,那都是哪个年代的事情了?”

  “哎呀,现在的遥也是座冻人的冰山了,一点都没有小魔王遥可爱呢~”

  “五条老师!”

  我悄悄抬眼瞟他,眼前的五条悟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有些平淡地跟虎杖悠仁说着好汉不提当年勇之类的话,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五条老师天下无敌这一点。

  看他这副如常的模样,我有些松了口气,但也有些放不下。

  毕竟,五条老师提及的那个时候,还是妖刀的封印没有加深,而那个人……也还存活于世的时候。

  自从乙骨忧太那惊人的一战以后,就再也没听五条老师谈及过去了,再度提起,也许不算是坏事吧。

  “对了,遥,这两个特级咒灵的样子你记一下。”说着,五条老师掏出了一张画纸,我挑了挑眉,眯着眼睛认真打量上面的画。

  怎么说呢,有个形状,但……过于抽象了吧!能看出来是咒灵,但这个可爱中掺杂着些许儿童画风味的画风……

  我顿了顿,尽量找词去夸:“五条老师……您的画还真是……生动活泼啊。”

  妖刀吐槽我:[生动活泼是什么形容画的词语吗?]

  我:“……别管,这一刻就是!”

  五条悟倒是不怎么介意,摆摆手道:“啊,是吗?我也觉得我画的很不错呢。”

  看吧妖刀,我的回答是完美的!

  但紧跟着,五条老师又严肃道:“你也是‘特级’,遥。特级与特级之间总是会吸引,他们没准也会去找你。”

  “京都那边……遥,一旦有情况,就告诉我吧。”

  说这话的时候,五条老师稍稍避开了虎杖悠仁,大概是因为他身上的两面宿傩依旧是个难以定时炸弹。

  至于特级……之前我也怀疑过,洛山这边的异常是不是这两个特级搞的鬼。

  只是就咒灵通常的行为逻辑来看,不选择第一时间开战的——几乎没有。但就我遇到的这两个,一个鬼鬼祟祟很快消失,另一个则仿佛是幻觉。

  就算是戏弄我,也有点超出我对咒灵的理解了吧?总感觉,有个幕后高人在指点似的。

  妖刀沉思:[嗯……像会长那样的?]

  会长??赤司征十郎?

  看着就站在离我一米不到的赤司征十郎,我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打住打住,跟他有什么关系?”

  现在是规定的集体活动时间,参观的景点都是些中规中矩的,且停留时间不长,基本都在大巴车上度过了,因此才给了我一些复盘的机会。

  妖刀无辜且正当:[只是参考而已,毕竟会长很厉害嘛!]

  我真是懒得搭理妖刀,接下来似乎是去浅草寺,又都是学生们自由行动的时间。折腾了一上午,总算是准备离开车了,我不禁有些感慨,研修旅行……也不太容易啊。

  妖刀询问:[遥,那待会,我们还是跟着赤司会长吗?]

  这话确实问得有水平,但我那是跟着赤司征十郎吗?分明是景点安排过于紧凑,他的位置又一直离我最近。

  本来就是我的怀疑对象,现在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观察?

  妖刀:[哦——]

  我:……

  我:“你说得对,目标要足够分散,我们去找找千代。”

  “五十岚。”

  这是赤司征十郎的声音,我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我有些疑惑:“赤司君,怎么了?”

  赤司征十郎向我靠近,赤金双眸静静地凝视着我,一瞬间颇为神秘:“五十岚,我听说浅草寺有僧人收养了游隼,要不要去看看?”

  老实说,如果这话换一个人来说,就显得像是招摇撞骗的小道消息。但偏偏眼前的人是赤司征十郎,原本我就为这枯燥的旅途而烦闷,这消息实在是如同一场及时雨了。

  “游隼?就在浅草寺?”我马上就来了兴趣。

  妖刀你看,这就不是我不主动出击了,实在是目标总是主动送上门嘛。

  妖刀:[……你不是早就不喜欢游隼了吗?]感觉不太对,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抗议:“我哪有!”

  曾经我读了游隼的故事,为它的强壮、勇敢、无所畏惧而折服,一心想要自己也拥有一只。

  五条老师表示:“遥,你这就是慕强嘛!为什么不看看五条老师?老师要伤心了。”

  我:“……老师没有羽毛。”

  五条悟无话可说,全败。

  只是我没想到赤司征十郎为什么会邀请我,虽然我确实对猛禽颇为感兴趣,但可从来没有在学校展示过。

  “赤司君,你喜欢猛禽?”

  赤司征十郎歪头,弯弯唇畔:“说不上喜欢吧。只是……你很喜欢吧,五十岚。”

  不是疑问,不是反问,他确确实实体会到了我波澜不惊表壳下的雀跃,还发现了我这点不为人知的爱好。

  我反问:“确实,但我从没说过吧。赤司君,你怎么知道的?”

  赤司征十郎略带谦逊:“可能是我逾越了,五十岚,你腰间的配饰,不正是个猛禽。”

  “你是说这个?赤司君,你的观察力也太强了吧。”我顿住,完全被他说中了……

  但我腰间的挂饰除了佐仓千代给的御守,也有少女心满满的蝴蝶结配饰——是真希为我设计的,最后才是完全淹没在少女配饰之下的小小猛禽浮雕。

  因为是可爱画风,所以看起来也不太像猛禽。

  ——赤司君,好敏锐。

  赤司征十郎弯起唇畔:“毕竟五十岚一直在我身边呢。如果这样都不能发现,实在有些不应该。”

  不过是我个人的爱好,除了父母,又有谁还会去深挖。而父母,也早就无从得知。

  我愣了愣,有股莫名的情绪混入嘈杂的心绪:“什么嘛……”

  赤司君,又在作弊了……

  ——只是这种感觉,似乎也并不坏。

  于是,我们脱离大部队,开始进行两人的冒险。

  没走多久,赤司征十郎停在了一处偏僻的厢房门口,似乎是做好了约定,他没说话只抬手敲击木门。

  “稍等,这位僧人口不能言,所以寄情于动物。我也是和他对弈过几局将棋,才知道他最近还收养了游隼。”

  “当——”

  一声敲击传来,赤司征十郎缓缓推开厢房的木门。弄得这么神秘,让我也不禁多了几分期待。

  毕竟游隼已经是濒临灭亡的生物,我也不是没有试图自己豢养一只,到底是数量太少难以寻找。

  妖刀要闹了:[遥,你有我不就够了?]

  我沉默,打哈哈糊弄:“……妖刀,你也没见过游隼吧?”

  妖刀沉思:[没准砍过?]

  我:……

  那还还真是经验丰富。

  只是突然,仿佛倏忽间空间被折迭了一般,一阵心悸让我有些喘不上气来。

  不对——

  这里,或是这个游隼,不对劲!

  翅膀煽动的声音逐渐剧烈,一声鸣叫过后一个身影猛地从室内俯冲而上,洋洋洒洒地落下不少灰质羽毛。

  这羽毛……轻飘飘地落下仿佛无根之物,上面却早已黏糊糊地缠绕上了咒力,似乎只要触碰到,就会瞬间变为尖刺扎进身体。

  危机警报器仿佛蜂鸣般在脑内响起,要赶紧拉开距离,不然会有伤到赤司征十郎的可能性。

  游隼还不知去向,这羽毛必须马上处理。

  “咒具——”

  赤司征十郎还背对着我,只要速度快,他并不会注意到我的动作。

  我扯下腰上的蝴蝶结,缎带迎风而长,跟着咒力四溢就像九尾狐的尾巴般肆意展开。

  这其实也是我专门定制的咒具,在对付一些不能硬碰硬的狭窄场所时,像缎带这种柔软的存在,总能发挥它特别的功效。

  但凡换一个人在这里,怕是早就被这羽毛暗器可刺伤了。而我从前吃过这方面的亏,因此才定制了这个咒具,有且只有咒高的人才知道。

  这个弱点对我来说,早就已经过去时了。但也论证了一件事,敌方或许是曾跟我交手过的家伙……

  “kekh——”

  几乎是一瞬间,我侧过身来闪躲,妖刀从我掌心悄然滑出,微微发红的刀身盈满咒力,似乎连空间都要被其扭曲。

  下一秒,游隼从天空之上俯冲而下,仿佛是一支漆黑锋利的箭矢,直直地朝着我而来。

  不,这不止是游隼,确实是有一支箭矢朝我而来。

  “当——”

  只是有妖刀在身,正面袭击对我来说并不会难以防御。这一声金鸣震荡得空气都仿佛微微震动。

  我看了眼赤司征十郎,他的视线还停在房间里。刚刚的一切发生不过数秒,速度极快,也不知道他注意到没有。

  ……来不及跟他解释了。

  “赤司君,你在这稍等我一下!”

  我拾起箭矢,匆匆撂下一句话,没等听清赤司征十郎回答,我就锁着游隼往更深的地方追了过去。

  “五十岚!?”

  身后,赤发的少年愣了愣,眼眸中似乎没了光线反射暗沉沉的。

  良久,他才俯身拾起了地面上毫无异样的一根羽毛,一点微光落在他的侧脸,映衬得金眸影影绰绰。

  ——遥,果然是有不少秘密的。

  ——但,他又何尝不是。

  我一路追过去,想着待会还要跟赤司征十郎解释,便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得速战速决了。

  我喜欢猛禽这件事,其实在咒术高专也还是有两个人知道的。

  其一,是五条悟。其二……便是曾经咒术高专“最强”之一的——夏油杰。

  赤司征十郎只是个普通人,我也倾向于这件事与他无关。总感觉,有双眼睛似乎在背后注视着我。

  我一路追了过去,显然,操纵游隼的那个家伙也并不想过于引人瞩目,引着我到了偏远的地方。

  我站定,眼前是难得一见的游隼,每一根羽毛都镀上了太阳的金芒,熠熠生辉光芒无比。

  但偏偏,却夹杂着一丝阴暗晦涩的——来自诅咒师的咒力。

  “妖刀。”

  战局几乎没有片刻分歧,看着眼前已经轰然倒下的游隼,不过是个一级,从它引我到空旷的地方时,结局就已经注定。

  毕竟,

  没有人类,才是妖刀全力以赴的时候。

  现在,游隼已经倒下,幕后的人却依然藏身,其实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将我引过来,难道对方不该现身吗。

  难道,是直接逃了?

  [遥,左边!]

  随着妖刀一声呼叫,我再次侧身拔刀流畅地如同呼吸一般,被拦截下来的依然是数根漆黑的箭矢,根根朝着要害而来,都附上了再阴毒不过的咒力。

  站在空地上的我,无疑就是最好的靶子。

  我看明白了,敌人没想到我能这么快解决游隼,所以放置的箭矢慢了一步。

  实在是好一出明谋,如果我还在跟游隼缠斗,这箭矢就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么一看,他们对我的底细也是一知半解。

  我用妖刀拨开地面的箭矢,仔细打量:“又是充满咒力的箭矢。”

  妖刀沉思:[遥,你觉不觉得,这看着有点眼熟啊?]

  眼熟……

  这应该是袭击我的诅咒师的东西,但……转过箭矢,上面的星纹刻印赫然映入眼中,手上的动作不免一滞。

  也是……盘星教的。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下更能确定,赤司征十郎应该是因为我才牵扯进来的。这个游隼,分明就是为我准备的。

  无论什么情况,我必然会看见,它也必然会袭击我。

  不过一击不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倒也符合我对诅咒师的刻板印象,毕竟他们就是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总是见不得光,也不会选择正面攻击。

  作为死刑犯,被诅咒师袭击其实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了。但为什么会有盘星教?

  明明一年前,随着教主夏油杰的确认死亡,盘星教早就被打击得四崩五裂、不成气候。在半年前,就已经完全销声匿迹了。

  之前学校里的那些小打小闹,也是他们的手笔吗?但如果是盘星教的家伙,能有这种掩饰咒力的小玩意,倒也不稀奇。

  毕竟,这也曾是教主夏油杰的主要研究方向之一。

  模仿者?亦或是残党?

  箭矢姑且可以设下陷阱不管,但游隼必然是有人驱使。

  我想了想,不太想放过线索:“妖刀,还能感应到剩下的咒力吗?”

  妖刀自信十足:[那当然,我是谁啊?]

  身为特级咒物,即使实力受限,也依旧有着不同的视角。咒力在妖刀眼中,就如同丝线丝丝缕缕,总会牵绊在主人身上难分难舍。

  我点头:“那正好,就拜托你帮忙找找这些不战而退的诅咒师。妖刀,我想追过去看看。”

  [好,我看看。]妖刀直接答应,又突然反应过来了:[等等遥,你不会是把我当小狗用吧!]

  我无辜:“什么,这难道不是英明神武的妖刀大展神威的时候吗?”

  妖刀诡异地沉默了几秒:[嗯……嗯,既然你这么说,那也不是不行啦。]

  妖刀果然很好哄。

  不论是哪一种,既然主动现身露出了马脚,就只能有一种结果。

  诅咒师,向来是不容于世的。

  更何况,这与盘星教有关。

  于是,我折返回到庭院之中,抬眸,赤司征十郎依然在静静地等待着我。

  不等赤司征十郎开口,我先叫住了他。

  “赤司君,你听我说。”

  他一如既往地认真地看着我,眼眸中仿佛只能出现我一个人。

  不太擅长说话,我有些磕磕绊绊地:“嗯,有一点突发情况,只有我能处理。如果……半个小时内没有回来,你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嗯……理由……是去拯救世界。”

  临时想不到什么靠谱的理由,虽然知道这听起来很离谱,但也确实是如实回答,只是不知道赤司征十郎的回答是什么。

  原以为赤司征十郎会不理解或是质疑,但我没想到,我收到的却是——

  “好,路上小心。”

  虽然写的很像嫌疑犯(?)但是这个袭击和小队长没关系的说。可以猜猜有什么秘密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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