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52

  今夜,伦敦的风多一丝微醺暑气。

  林奇庄园,亮如白昼,灯火绚烂。

  庆贺牛剑第一届正式船赛顺利,两校携手在比赛日当夜举办了大型夜宴。

  两校的学生提前一周递交申请,就能携家人一起参加。

  时逢伦敦社交季,牛剑校委会更是广邀社会名流同来分享船赛的喜悦。

  今天,牛津队是输了,但一点也不影响参加庆祝宴会。

  尚未进行具体收益计算,却能肯定一件事,今日白天的集市生意非常好。

  外加前期门票收益,带动的报纸销量,旅店的生意暴涨等等,两校联赛值得办下去!

  今年牛津输了,明年就赢回来,不会缺少这点信心。

  两校船赛的工作组租借了伦敦林奇庄园。

  此处场地足够大,共有十一个不同主题的舞厅,想去哪个厅跳舞就去哪里跳。

  对舞蹈兴致缺缺?沙龙聊天室、桥牌室、台球室等欢迎您。

  班纳特一家全都参加了这场宴会。

  班纳特先生也不例外,平时很少去乡间聚会,但今夜也心痒地见识一下金碧辉煌的世界。

  “谦和”。

  出发前,班纳特先生向妻子提出了今夜剧本的“核心词”。

  没想到一场三个多月的出游,让妻子也培养出些许社交演技了。

  尽管她的演技持续时间不长,但还能维持一场宴会的时间。

  班纳特太太信心十足,当然能演好乡绅的得体太太。

  她肩负着家族的重要任务,继续挑选“合适的潜在女婿”。

  今夜,主打一个悄悄观察。

  把这些人选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再摸查他们的大致家庭情况。

  白天瞧见不错的那位绅士,已经成功探知他叫“查尔斯·宾利”,年收入有五千英镑。

  有一个出嫁的姐姐路易莎。巧了,是之前在博罗代尔山谷见过的赫斯特夫人。

  今夜赫斯特夫妇没有来。

  据说在经历了矿道惊魂后,最后两人还是决意去法国巴黎压压惊,买买买散心。

  宾利还有一个妹妹卡罗琳,她今天随着哥哥一起来了。

  莉迪亚看到母亲待在角落里,与凯瑟琳一起放轻脚步,仿佛猫一样来到母亲身后,然后顺着母亲的视线一起望出去。

  今非昔比,两姐妹再也不是只热爱跳舞的小姑娘了。

  跳舞是有意思,但远没有挖掘藏在各种看似平静表象下的恩怨情仇有趣。

  莉迪亚瞧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劲爆场面。“妈妈,您在瞧什么?”

  班纳特太太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两个女儿来了。“你们和谁学的走路没声音?”

  莉迪亚:“哥哥。”

  凯瑟琳:“哥哥。”

  班纳特太太胸口一堵,这回答叫她怎么说呢?

  她看布兰度也是觉得哪里都好,但不是每一个优点都适合被妹妹们学习。

  “请可怜一下我的小心脏,以后靠近我,你们还是发出脚步声。”

  班纳特太太不舍得对小女儿说重话,提了这一句也就转移话题。

  “我没在看什么,觉得这里安静就来休息一会。你们自己去玩吧。”

  凯瑟琳不走,戳穿了母亲的借口。

  “您别骗我们,不就是在为姐姐们物色合适的结婚对象嘛。我们懂。”

  莉迪亚点头,“对,我们懂。”

  班纳特太太不信。“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三岁,你们能懂什么?”

  莉迪亚:“您相中了宾利先生,觉得他温和有礼,这会在观察他的家庭成员。

  他的妹妹卡罗琳进入舞会后,时不时望向倒…,咳咳,是望向达西先生。她脸上的欣赏之意快要含蓄不起来了。”

  “很遗憾,啊,很遗憾。”

  凯瑟琳似咏唱歌剧的声调,“你爱他,他不爱你。他的眼睛看向了别人。”

  莉迪亚看向母亲,等了两秒就没等来提问。

  “妈妈,你怎么不问呢?你该追问达西先生的眼睛看向了谁。”

  班纳特太太大为震惊中,没想到女儿们观察得比她还仔细。

  她不由追问:“达西在看谁?”

  “秘密。”,“秘密。”

  姐妹俩说完,手牵手迅速撤离。勾起母亲的好奇心就跑,真刺激!

  班纳特太太哭笑不得。好家伙,这都是和谁学的好本事?!

  布兰度环视一圈,确认班纳特一家人各自找到了宴会的乐趣。

  又扫视一眼达西,他一脸不想邀请任何人跳舞的表情,身体语言却有一点出卖他的心。

  一分钟内三次,他似不经意瞥向了15点钟方向,站立的身体角度也微微倾向北偏东角度。

  东北角有什么?

  简、伊丽莎白、玛丽正与几位年龄相仿的小姐们聊天,那些姑娘是牛津大学学生的家人。这会在讨论着书籍市场的内容变化。

  “丘比特真忙。”

  布兰度嘀咕了一句,不再围观八卦。

  走出舞厅,去往楼上的13号小型聊天室。西格·福尔摩斯与乔治·谢里丹已经来了一会。

  “晚上好。”

  布兰度进门,确定室内没有第四个人。不废话,直接说起了博罗代尔石墨废矿事件。

  上午三人在观众席遇到,她就提了一句,“针线活宝藏”相关的可疑事件发生了。

  现在具体讲述在废矿遇上的怪人高普格尼。

  从他认定自身早就死去,说到他最终诡异自燃而亡。

  最后在他隐居的矿洞岩壁上写着那句“警告!不要触碰针线活!”

  布兰度将整件事娓娓道来,随后取出两幅素描肖像。

  “高普格尼临死前的枯瘦如柴,这张是他的生前画像。第二张,是我根据镇民们的回忆,还原了他年轻时的样子。

  当时,他健康强壮,力气挺大,才能做搬运矿石的工作。你们看看,有没有在剑桥镇见过他?”

  杰克学院消失的针线书,是谢里丹刚刚入学剑桥的1827年九月末看到。

  高普格尼在1811年偷矿被发现后被驱逐离开,他在1828年回到了博罗代尔山谷,1829年他从小镇消失,隐入了废弃矿道深处。

  时间线上来看,高普格尼有可能前去剑桥获取“针线书”。

  谢里丹认真看后,仔细回想,终是摇头,“我确定没有过这个人。”

  西格也摇头,他去年刚刚去剑桥读书,就更不可能见过高普格尼。

  却提出一个想法,“1811年,高普格尼走私石墨卖去法国。这个国家倒是与《老妇人的针线活》的持有者让·杜邦、欧文、哈罗德的来处相同。”

  谢里丹不确定地问:“虽然都与法国相关,但法国也不小,不一定这些人就能撞到一起去。”

  布兰度:“他们是否熟悉,现在无从查起。镇民们也说不清十九年前高普格尼的走私团伙具体成员。我查过了,当时与高普格尼一起被抓的还有一个外乡人,下线没被供出来。

  偷盗石墨是重罪,那个人被在案发后一个月就被判了绞刑。高普格尼得以活下去,只因为他是本地人被放了一马。他被驱逐后的遭遇,镇民们都不知道。”

  西格摊了摊手,“线索又断了。”

  谢里丹:“如果有充足的时间,去在法国胡乱走一走,说不定更能撞上什么线索。可惜,我们三个暂时只有圣诞假期能自由活动,其余时间都不可能了。”*

  这就恭喜布兰度,“班纳特,欢迎你,还有两个半月进入剑桥。住校生活与门禁制度在等待你。”

  西格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圈纸递给布兰度。“差点忘了,这是你需要的宿舍情报。”

  “谢谢。”

  布兰度接过,上面是十七间房屋的详情介绍。

  西格:“杰克学院的学生不多,四个年级加起来才55人。入学后的前三年必须住在学院宿舍,是一人一间。

  今年的毕业生有13位,毕业考核在六月末全部完成,他们在七月初应该会全部搬走。

  新腾空的13间房,加上另外四间空房,17间宿舍房分别在两栋楼内,除了楼层与朝向不同,没有太大区别。”

  谢里丹点头,“是的,你大可放心,这些都是正常房间。你有喜欢的,提前和雷尼院长说一声,先把好位置的房间预订了。

  别看杰克学院有「消失的针线书」,但这属于人为事件。不像隔壁的圣约翰学院、国王学院、克莱尔学院等等都有闹鬼传闻。在这方面,杰克学院令你失望了。”

  布兰度微笑。“这样就好,我也没想挑战强占鬼屋。”

  西格不信,“真的?新学年新挑战,我想在九月大二搞些《剑桥各学院幽灵大揭秘》之类的大冒险,你不参加?”

  布兰度不装了,“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

  西格满意点头,“我就说了,不搞点刺激的,怎么能说上过剑桥。”

  谢里丹哀叹:“哎!九月起,我就大四了,要为荣誉学位的考核而奋斗,也要去想毕业之后的去向。青春啊,它狠心地一去不回头,像是「消失的针线书」这种谜团也要交给你们解开了。”

  如今,剑桥大学有三年与四年不同学制。

  三年基本能学完课程,但如果想要拿下荣誉学位必须读四年。

  三人在聊天室内说着大学课程与生活。

  布兰度主要询问入学前的各种准备事项与学院潜规则禁忌。之后两个半月,她要把物品都准备齐全。

  同一座庄园,不同房间的气氛截然不同。

  三号沙龙厅,一共来了四十九人。

  其中,五位英国皇家学会的成员神色非常严肃。

  正在讲述今年五月,剑桥大学卢卡斯数学讲席教授,查尔斯·巴贝奇在学会会议上提出的《对科学衰弱的几点反思》。

  文章内容就如标题,说的是自1660年成立的皇家学会到了必须改革的时候。

  一百七十年前,基于促进自然知识发展而建立的学会,一直被视作是英国科学活动的中心,现在却失去了科学进步性。

  “巴贝奇教授的提议,有的话说得不好听,但很多都说对了。

  多年来,学会的权力把控在某个圈子中。衡量如何成为会员,不是因为科学成就,而是看谁有钱。理事会对准入权的滥用导致了皇家学会的科学研究越来越少。”

  “四年前,1826年,默奇森爵士当选会员。当时的会长戴维爵士居然公开表示,这个会员资格与默奇森爵士的地质学家成就无关,是因为他的财富。简直太离谱了!”

  “情况没有好转。现在的会长基尔伯特先生准备辞职,但有消息说他准备选择苏塞克斯公爵弗雷德里克亲王作为继承者。”

  弗雷德里克,是现任大不列颠国王威廉四世的弟弟。

  “选择一位亲王作为会长,而不是选择一位科学研究者,能让学会有任何进步的科学性吗!”

  正在演说的五位皇家会员显然是改革支持者。

  这会带来了匿名作者统计的数据,指出现任学会会员的“混日子”情况。

  今年学会拥有687名会员。

  63名贵族会员一篇论文也没写过。

  再看主教与牧师,名义上他们与促进科学相关,但10位主教只有一人发表了论文,74位牧师只有8篇论文。

  又说66位海军与陆军会员,总计发表了35篇论文,而25篇出自两个陆军之笔。①

  这些数据还不够直白吗!

  皇家学会,曾经的英国最高科学学术机构,现在它究竟学术在哪里?

  1800年,半数会员是挂名的名誉会员。

  1830年了,所谓的名誉会员占比越来越高,真的搞科学出身的会员越来越少。

  再下去这还是促进自然科学的最高学术机构吗?

  哪有学术成果?直接变成了有钱有权者的身份镀金会所!

  变革!

  必须变革!

  五位皇家会员来此演说,就是在牛剑两校的高层与社会名流面前动员拉票。

  今年年底要重新选举会长。

  现任会长提名了弗雷德里克亲王,但学会内部一半的改革派强烈反对,想要推举另一个懂科学的人。

  如今是六月中旬,趁着两校船赛夜宴来客众多,先把学会必须改革的思想宣扬出去。

  德·包尔夫人紧蹙眉头坐在沙发上。

  忍受了33分钟,终于听完了站着五个人的叨叨叨,一秒也不想多待,不耐烦地挥着扇子走了出去。

  出门深吸一口气。

  终于,外面的空气是新鲜的!

  刚刚沙龙内的演讲真叫人憋气。

  一群人认为不选亲王,而要另择他人做皇家学会会长?!

  滑不滑稽!可不可笑!

  离开了权贵们的资金,学会凭什么立足?凭什么运转?

  与德·包尔夫人有相似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或是面色不佳,更多是当听了一场笑话就轻蔑地离开了沙龙厅。

  这现象也不奇怪。

  皇家学会的会员,一半支持改革,但还有一半不支持。会员尚且如此,外人有不同想法也属常态。

  无论如何,该做的演讲还是要做,能多改变一个人的看法也好,那会直接或间接推动学会的改革。

  德·包尔夫人气呼呼地下楼后,路过舞会厅瞧见了外甥达西。

  这下好了,她自认逮住了同盟。出气不过夜,当场把达西叫到了角落里。

  把沙龙里听到的荒诞演讲说了一遍,然后狠狠地批判了它。

  末了,问:“达西,你说对不对?”

  “姨妈,您怎么开始关注起皇家学会的事了?”

  达西不解这种沙龙怎么请了德·包尔夫人入席?

  假如一通摆事实讲论据的演说就能改变她的观点,那她的性情也不会堪称专横。

  德·包尔夫人冷笑,“我也是被坑了。听了主教亚瑟的话,说什么三号沙龙有些有趣的内容。

  呵!哪是有趣,分明就是一群过河拆桥的小人。没有有钱会员的资助,学会怎么可能存在一百七十年!”

  达西直言不讳:“凡事都该有一条界线。学会为研究科学而生,最初的资助者是希望更多人参与科学研究。

  如今完全本末倒置,凭财力选择会员。再继续下去,学会也就名存实亡了。”

  德·包尔夫人希望得到外甥的支持,哪想到被反手刺了一刀。

  她不由冷脸,“达西,你究竟是站哪一边的!”

  达西很想说其实他支持改革,该让学会变回名副其实的科学机构。

  这句话一旦出口,很可能把姨妈气成河豚。碍于亲缘关系,他措辞委婉了一些。

  “您并不是皇家会员,也没有给它一便士的经费,何必为此事费心呢?”

  德·包尔夫人却愈发怒气上涌。

  好啊!外人胡言乱语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己的亲外甥都不赞同她。

  这已经不是皇家学会改革与否的问题,而是达西的立场倾向问题。

  她瞧了一眼十米远的休息区。

  刚刚达西就坐在那里,沙发上还有宾利,而边侧的软椅上有卡罗琳。

  德·包尔夫人明显不屑地斜了一眼休息区。

  “达西,你又在为什么事费心呢?那种没有大片地产的人,指不定一个投资失误就丢了固定年金。”

  “姨妈!”

  达西岂会听不出德·包尔夫人瞧不起宾利的身家。

  他立刻严肃又坚决地说:“查尔斯是我的朋友。”

  德·包尔夫人依旧不屑,“是吗?我看他不只想做你的朋友,还要搞些推销。”

  推销什么?

  德·包尔夫人的目光扫过卡罗琳,就差把「想嫁给达西,你痴心妄想」这一句话贴在她脑门上。

  达西脸黑了下来。他和宾利的妹妹只见过两次,包括今天是第二次。

  从未有过任何逾越行为,连舞也没跳过,就是在大庭广众下讲了几句社交场合的话而已。

  德·包尔夫人的言辞究竟是在侮辱谁!

  达西正颜厉色,“现在是1830年了,我想选择谁做朋友,与谁结为夫妻,全是我的个人意志。

  我的父母离世之前,他们都说过会支持、理解、尊重我的选择。”

  达西大致了解德·包尔夫人的想法。自她丧夫后,一家子的产业要有人经营,而她只生了一个女儿安妮。

  希望他娶安妮。两家进行联姻,好处似乎对他是显而易见的,能令他的资产翻倍。

  这种事,达西早就表达了拒绝。

  但德·包尔夫人有没有听到心里去,是他无法操控的。

  这些年两家关系不够亲近,何尝没有德·包尔夫人把自身意愿强加于人的原因。

  “德·包尔家不是限定继承土地,这对表妹来说是极好的消息。安妮快十七岁了,姨妈与其恼怒皇家学会是不是改革,或是对别人的婚嫁过度操心,不如想一想如何让安妮学习管理产业。”

  达西直言,“以德·包尔家的产业为嫁妆,费心给表妹找个好丈夫,还不如让安妮亲自掌控。

  人心易变,嫁妆会被丈夫蚕食,她自己成为家主就没这方面的困扰了。”

  德·包尔夫人听到这话,气得脸色涨红。

  “达西,你知道的,你表妹安妮自幼身体柔弱!你怎么忍心让她过度操劳!”

  达西面无表情地说,“您让安妮一直呆在家里,闷在同一个地方不见外边风景,她的身体有多少变强的可能性?

  不如带安妮去海边度假,水疗胜地能够养身健体。何况,安妮的身体柔弱,不代表头脑不灵活。给她找点正经事做,更能激发人的生存斗志。”

  以往,达西从侧面向德·包尔夫人表达过这种想法。他支持安妮继承家产,而不是找个丈夫去经营产业。

  不过,过去说话没这样直白。

  今天话赶话,让他把观点鲜明地摆了出来。

  德·包尔夫人却一点也不感谢达西的建议。

  她怎么忍心让女儿劳累。什么叫安妮嫁的丈夫会变心?她就不能挑一个忠心不变的女婿吗?

  说到底是达西不愿意联姻,否则怎么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越想越气,是冷笑地说,“好!费茨威廉·达西,你是好极了,是一点也不顾念亲情,否则也不会给出累着安妮的主意。”

  德·包尔夫人怒极反笑,这时看到了玛丽·萨默维尔进入舞会厅。

  迁怒说:“你想要娶谁?就像是萨默维尔那种抛头露面,卖弄学识的女人吗!”

  玛丽·萨默维尔今年五十岁了。她有过两段婚姻,第一位丈夫塞缪尔·格雷格青年早逝。后来,她嫁给了威廉·萨默维尔。

  玛丽·萨默维尔在英国声名鹊起,与她的丈夫却没有关系,而是源于她在科学普及写作上的才学。

  过去十几年间,她自学成才,钻研着从数学到物理领域的知识,将这些知识写成科普书籍发表出来。

  不同于多数女性作家常用的亲切对话体,只面向孩子与女性写作,她的书籍专业性更强,而面向全年龄段的读者。

  今年,玛丽·萨默维尔出版了《天空的原理》,是法国著名科学家拉普拉斯《天体力学》的英译本。

  就是提出“康德—拉普拉斯星云说”之一的拉普拉斯。②

  这套译本一出,玛丽·萨默维尔获得了英国科学界的广泛认可。

  刚刚她也列席了三号沙龙厅,对于皇家科学会的改革持以坚定的支持态度。

  德·包尔夫人自然瞧不顺眼。从立场上来说,两人完全是不是一路人。

  她以此做比喻,当然不是说达西会娶玛丽·萨默维尔,而是泛指那一类人。

  达西却眼中一亮。

  因为他看到此刻玛丽·萨默维尔身边的是布兰度,而布兰度正带路去找了姐姐们。而他欣赏的人和德·包尔夫人不是一路人就对了。

  布兰度也有点意外玛丽·萨默维尔的主动交谈。

  十分钟前,她与西格、谢里丹结束了大学生活相关讨论。

  离开聊天室,遇上隔壁沙龙厅散会,就被罗伊斯校长介绍了玛丽·萨默维尔。

  要说她与玛丽·萨默维尔有什么交集?

  布兰度在一周前《铅笔100问》刊印成册后,不等上市售卖,先向十几人友情赠送此书,名单上就有玛丽·萨默维尔。

  送给玛丽·萨默维尔的理由不复杂。

  这位是科普书籍领域的著名作家,同时也是难得一见的专业性极强的女性作家。

  既然班纳特家五姐妹有深入写作的想法,那就要做点什么,不是仅靠闷头苦写就行。结识这条路上的前辈,能少走一些弯路。

  布兰度想得是广撒网,无论如何先混个脸熟。

  没想到玛丽·萨默维尔真的很快看完书,而且通过罗伊斯校长,来认识了小班纳特。

  玛丽·萨默维尔赞扬了布兰度为姐妹们科普写作提供的支持,她高度认可女性也能成为科学殿堂中一员。

  同时赞美了这本铅笔相关科普书籍的内容扎实严谨,是一本用心诚意之作。

  布兰度猜测着,玛丽·萨默维尔的主动赞美固然有诚意扶持后辈的想法,但与现阶段皇家学会面临或改革或沉沦的生死存亡式选位也分不开关系。

  这种时候,改革派是要拉拢一切值得团结的力量。

  布兰度心知肚明,也就顺势发出了邀请。

  择日不如撞日,今夜请玛丽·萨默维尔与五姐妹聊一聊科普写作经验。

  这就为人引路,在舞厅内却只见到了简、伊丽莎白与玛丽,两个妹妹的跑到别处玩去了。

  布兰度先为三位姐姐与玛丽·萨默维尔做了相互介绍,她退到了一旁把谈话空间留给四人。

  有的事,她为姐妹们争取到了开头,如何继续发展就看姐妹们自身本身了。

  转身去找找凯瑟琳与莉迪亚,不知她们跑去哪个房间玩了。

  半途,眼前冒出一个人。

  “达西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布兰度瞧着达西,她没记错的话,刚才瞄到这人在和德·包尔夫人交谈。

  达西似不经意地说:“今年伦敦的夏日看起来会比较闷热,您觉得我与宾利去朗伯恩避暑度假如何?”

  布兰度立刻懂了这话的真实意图。

  没有立刻应答,反问:“那是乡村之地,在很多人看来,它的风景远不比达西庄园壮丽。您确定要做此选择?”

  这话似乎只在说风景,但又绝非只在说风景。

  --------------------

  *

  关于暑假。

  没查到英国大学19世纪的放假情况。

  圣诞是放假的,但是大学改革之前的牛津与剑桥可能不放暑假。

  欧美大学有暑假一说起源德国一说起源美国,都是十九世纪中叶之后现代大学的产物,不是古典大学的制度。

  这里就当私设了,1830年的牛剑没有两三个月的长暑假,只有短短两周的休息时间。

  (欢迎了解的小伙伴评论区补充呀~)

  ——

  ①资料数据,参考《英国皇家学会》,[英]阿德里安·泰尼斯伍德/著

  其中提到了19世纪初期,英国皇家学会陷入了陈腐固化中,不再以科学研究为导向,而了有钱人的镀金场所。

  1830年,改革之风吹响。

  第一枪来自于查尔斯·巴贝奇。当时的剑桥教授,后来被人所知的是他成为了现代自动计算机的鼻祖。

  自巴贝奇之后,詹姆斯·索斯爵士也提出《对皇家学会会长和理事会的各项指控》。

  同一年,11月,匿名作者发表《群龙无首的科学——起底皇家学会》,以详实数据列举了绝大多数都不称职,他们与科学无关,而只把这个头衔当做一种殊荣来交钱镀金。

  ——

  ②1830年,在布鲁厄姆勋爵的支持下,玛丽出版了《天空的原理》(The Mechanism of the Heavens),是拉普拉斯名著《天体力学》(Mécanique Céleste)前两册的英译本。

  1832年后,她在单独发行的关于这套译本的导引(Preliminary Dissertation)。

  其中提出了一种天文推测,说“对天王星轨道的扰动可能来自外侧一颗未知行星”。

  这件事在1846年被证实,海王星被发现了。在该书第8版中,玛丽加上了一笔:“预言已经成为现实”。

  这套译本后来成为了剑桥大学天体力学教科书。

  后来,玛丽又有《论物理科学之间的联系》、《自然地理学》、《分子和显微科学》等书籍相继出版。

  ……

  玛丽与赫歇尔(Caroline Herschel)两人是英国皇家天文学会的第一批女性会员。

  后来的后来,2017年,苏格兰皇家银行发行了印有玛丽·萨默维尔头像的面值10英镑钞票。

  ——

  ——

  【德国康德于1755年,法国拉普拉斯于1796年各自分别提出的有关太阳系的假说。

  康德的学说侧重于哲理,而拉普拉斯则从数学和力学上进行论述。

  拉普拉斯著作包括《概率论》、《天体力学》和《宇宙体系》等,不仅影响了数学、物理学和天文学,还对现代科学哲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