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牧野。”许朝歌又凑近一步,“究竟是茶水变了味道,还是你的内心在泛苦水?”

  祁牧野觉得可笑:“我内心泛什么苦水,我高兴还来不及。”

  许朝歌愈加靠近:“你高兴什么?祁牧野,你敢不敢盯着我的眼睛说你现在很开心?”

  “我有什么不敢的?”祁牧野贴着墙壁,梗着脖子,“我最好的朋友心悦我的表妹,他一表人才,德才兼备,哪个人不看重他?要是江姨还在这,她第一个同意你们俩的感情。”

  “那你呢,你会同意吗?”

  “我自然是同意啊。”祁牧野盯着江姨的牌位,不断麻痹自己,“你是我在尹江最亲的妹妹,你能有这样好的归宿,我做梦都能笑醒。”

  “我答应过江姨,要给你找个托付终身的伴侣,如今你找到了,我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了,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你们两个日后若是成亲,我第一个赞成。”

  “祁牧野。”许朝歌站在她的身前,眼眶微红,直视她的眼睛,“你不要看别处,看着我的眼睛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相同的话再说一遍不就成了废话嘛!我这个人向来不说废话。”

  “祁牧野,是你从小教导我,要认清自己想要什么,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我认清了,如今你认清了吗?”

  祁牧野直起身子,低头直视许朝歌的眼眸:“我自然是认清了,我一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该要什么,我一直都很清醒。”

  “你答应过阿娘,帮我找个照顾我一生的伴侣,这么多年,都是你在照顾我,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

  “朝歌。”祁牧野打断她,“姐妹情与男女之情不能混淆。”

  “若我对你的不是——”

  “许朝歌!”祁牧野大喊着打断,眼中带着恳求的意味,不断摇头,“我是个随时都会消失的人,不能永远陪伴在你身边,你需要的,不是我。”

  许朝歌步步紧逼:“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什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需要一个能相伴左右,只要你回头就能看到的爱人。你是只展翅高飞的鹰,你是特别的,也是孤独的,在你疲惫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港湾,一个不离不弃的肩膀才是那个时候你最需要的。”

  “祁牧野,你不懂,你不懂我。”

  “不,朝歌。”祁牧野克制住拥抱的冲动,紧绷着牙关,“不懂的那个人是你。”你不知道你的结局,你不知道千年后的状况,你是局内人,你或许会被年少时的悸动迷惑。

  但祁牧野不会,她是历史的旁观者,她是许朝歌人生的旁观者,她有着足够的理智与清醒,她绝不容许她深爱的女孩再次陷入那样的困境。

  “如果你不喜欢翁子渡,没关系,我们不着急,你还年轻。我说过,我不会逼你,等你真正有了心仪之人,姐姐再来帮你。”

  “祁牧野,你说过,不管我心仪谁,你都会支持我。那如果那个人是你,你是不是会依旧支持我?”许朝歌看着两人不过分寸的双手,如果那人给出肯定的回答,她一定会奋不顾身地抱住她,怎么也不会松手。

  “傻丫头。”祁牧野怜爱地抚摸许朝歌的头发,“对姐姐怎么能算喜欢呢?姐姐不能算心仪之人。”

  “如果我没把你当作姐姐呢?你难道就没留意过吗?我已经许久没有喊你姐姐了。”

  祁牧野的手掌悬在空中,笑容生生僵在脸上。这便是两情相悦吗?为何泛出浓浓的苦味?

  祁牧野的手垂了下来,强行在脸上挤出笑容:“你还小,把对姐姐的依赖当作喜欢了。等你再长大一些,懂得什么叫做感情了,你就明白了,说不定那个时候,你还会对今日的对话感到不好意思呢!”

  “祁牧野,我不小了,与我同龄的女子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你所认识的感情,我也能体会到。”

  “如果我说我今生认定你了,你会如何回答?”许朝歌的眼眶噙着眼泪,仰头注视着祁牧野,仿若听到不如意的答案,她整个世界都会为此崩塌。

  “你还小。”祁牧野单手搂住她,不忍见到她的眼泪,“长大后你就明白了。”

  许朝歌闭上双眼,滚滚热泪落在她亲手缝制的衣服上,留下点点心碎的痕迹。

  “祁牧野,你能不能勇敢一些?”她喃喃道。

  祁牧野紧咬着嘴唇,仰头眨着眼睛:“不说这些了,我今日找到一本好看的话本,不如今日我们一起看?”

  许朝歌挣开她的怀抱,难以置信地看向她。她的眼中,世界的楼宇正不断崩塌。她擦掉眼泪,转身走向房间,狠狠地关上房门。

  “哐”的一声震得祁牧野身形一颤,她捏着书本,保持拥抱的姿势,心中是翻江倒海的苦涩。

  原来爱而不得是这样的感受,她苦笑道。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中,许朝歌突然开门,气冲冲地朝她走来。

  “笨蛋祁牧野!”她狠狠地在祁牧野胸口锤了一拳。

  走了两步觉得仍不解气,她又折返回来,在她胸口又狠狠锤了两拳,哼了一声,再次回到房中,“哐”地关上房门。

  祁牧野捂着胸口,愣在原地,良久,她才笑着蹲下,坐在地上,揉着胸口傻笑。

  许朝歌,可不能打这里,若她突然回去了,可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宁愿接受爱而不得的痛苦,也想永远陪在你身边。

  祁牧野瘫坐在地上,环顾四周,江姨的临终遗言仍环绕在她耳边,历代学者对许朝歌的犀利言语仍刻在她的脑中。她看向许朝歌紧闭的房门,痛苦地摇头。

  许朝歌,我们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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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 | 第 42 章

  二人在各自的房中待了一夜,带着各自的愁苦,盯着中间的墙壁愣神一宿。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很难判定谁对谁错,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原则,她们都是各自人生的勇士。

  开市的钟声敲响,二人仍没有开门的倾向。祁牧野缩在墙上,竖起耳朵听着屋外的动静。她希望许朝歌能像往常一样踏着钟声,哼着小曲走向面馆,她希望许朝歌能忘记昨日的事情,她希望,许朝歌能忘记对她的感情。

  尽管那段感情让她有一瞬间的欣喜。

  但那是不该存在的,必须在还是苗头的时候就给它熄灭。

  她不忍心,或者说,在内心深处她留恋那段感情,所以她希望,许朝歌自己能将它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