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意不让苏康盛看着, 苏康盛也不敢偷摸叫人去查探那边的情况,只能待在正厅踱步,内心焦急万分, 生怕翟意看到苏兰亭住处后对他们动怒。
林喜蓉也担心不已,坐在椅子上脸色泛白。
苏景佑喝了口茶,看向低头沉思的苏兰芝, 问:“大姐, 你在想什么呢?”
苏兰芝顿了顿, 眼底闪过一丝无措:“没,没想什么。”
苏景佑眉头一蹙:“做弟弟的劝你一句话。”
苏兰芝不解:“什么?”
苏景佑放下茶杯, 看着走进来的下人,淡声:“有些事或人不可强求,否则容易自讨苦吃。”
苏兰芝一时没懂苏景佑这话何意,就听见一个下人急匆匆跑进来。
他道:“老爷,夫人, 王爷因为王妃疲倦,就先和王妃回王府了, 特意让小人过来告诉老爷和夫人一声。”
苏康盛听到翟意走了, 刚要舒口气, 又问一嘴:“王爷走时神色如何?有没有看起来很生气?”
林喜蓉也担心的看向下人:“对, 王爷有没有很生气?”
下人回想了一下:“没有, 王爷和王妃挺开心的走了, 两人牵着手走的, 看起来很恩爱。”
苏康盛疑惑:“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下人点头:“是的。”
林喜蓉走到苏康盛身边, 心有余悸道:“老爷, 你说这王爷是什么个意思?今日突然回门,然后又搞出十辆马车, 最后非得带着苏兰亭去她的住所看看,看完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妾身实在是搞不懂王爷想要做什么?”
苏康盛沉思道:“这位王爷素来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别人都不知道这位王爷一天天在想什么,摸不准他的喜好,只求不要惹恼了王爷,不然缺胳膊少腿小事,就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林喜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王爷今日这样子…是开心还是生气啊?”
苏康盛摸了一把脸,看着掌心的汗:“算了,既然这个煞神已经走了我,我们也不要再细想了。”
“兰亭那个住处好好收拾出来,平常叫人多去打扫,以防这王爷没事就跑来府里看东看西,知道吗?”
林喜蓉忙道:“好的,妾身立刻去准备。”
苏康盛看了一眼苏景佑和苏兰芝,叹了口气:“你们啊,都给我争点气吧,这一天天我都要愁死了。”
说罢,苏康盛又长长叹了口气,双手背在身后,走向后院。
苏景佑看着苏兰芝快步跟着林喜蓉过去,两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但他总觉得没好事。
苏景佑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的宅院。
王府。
周管家看着十辆马车算是原封不动的回来,诧异道:“茯苓,王爷怎么又把回门礼带回来了?这些不都是为了王妃亲自挑选出来的吗?”
他皱眉,“难道苏府对这些回门礼不满意?给王爷退回来了?”
茯苓摇头:“不是,是王爷没给出去,只让王妃的父亲在十辆马车中各选一件礼品。”
周管家纳闷:“这是为何?”
茯苓道:“王爷说了,这十辆马车的回门礼只是为了让苏府看清楚王爷对王妃的喜爱,让王妃父母知道王爷是真心疼爱王妃的,让他们放心。”
周管家:“…苏府没生气?”
茯苓道:“生气了。”
“但,那又如何?”
难道苏府还敢对王爷生气埋怨,他们有那个命吗?!
周管家了然于心,叹了口气:“好吧。”
苏兰亭跟着翟意回了桃苑,路上她还在琢磨翟意为什么说让她不要后悔?
她会后悔什么?
后悔跟她做姐妹吗?
苏兰亭怎么可能会后悔,翟意就算是女子,那也是尊贵无比的皇室中人,她一个平民怎么敢后悔与翟意做姐妹?
“饿不饿?”翟意转过身,看着苏兰亭低头沉思,面露忧色,“想什么呢?”
苏兰亭抬眸:“没,没想什么。”
“那饿不饿?”翟意问,“你在苏府没吃什么,我让周管家给你准备些吃食?”
这么一说,苏兰亭还真觉得有点饿了。
她颔首:“好的。”
翟意看向门外:“茯苓,准备点吃食送到桃苑。”
茯苓应道:“是。”
苏兰亭坐在软榻上等着饭菜,她看着翟意坐在桌前,喝着热茶。
也许是理智恢复,苏兰亭发觉眼前之人像团迷雾一样,实在是看不透。
团团:【一姐,自打你在女主面前坦白原身性别之后,女主对你的反感度降到了10%,好感度升至40%。】
翟意抿了口茶:“正常,她会认为同为女子的我对她的威胁会低很多,而且她知道了我是女子,便掌握了一个筹码,生命得到了保证,自然不会对我有太多的抵触和厌恶。”
团团:【可女主看向一姐你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她对你仍然心存疑虑。】
“对于苏兰亭来说,原身因为喜欢她所以强娶她入门,所以她愤怒至极,厌恨至极,可眼下她发现我是女子,那么她就会不解我为什么要娶她了?”
团团看过剧情线,自然清楚原身强娶苏兰亭入门的原因:【一姐要主动告诉女主吗?这样的话好感度也会上升的,说不定反感度会直接清零。】
翟意放下茶杯,嘴角挑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我告诉她真相也许会长好感度,但绝对不会太多,但要是她自己发觉的话,冲击力会更大,她会更明白原身的良苦用心,好感度绝对会涨到一个让我们满意的数值。”
团团思忖了一下:【原来如此,还是一姐想的明白。】
饭菜准备的很快。
翟意夹了一块虾仁放在苏兰亭碗中:“尝尝这道菜,龙井虾仁,清甜可口。”
苏兰亭吃了口,眼睛一亮:“好吃。”
“这个也尝尝,”翟意夹了一块鱼肉,“这是江浔鱼,比金耀鱼肉质更加鲜嫩,全身无刺。”
“我知道江浔鱼,是临江城所产,一年也能就产出不到五条,价值千金,很是金贵。”
苏兰亭平常就喜欢看一些记载奇闻轶事和风景人文的书籍,有一本书就有写关于临江城最著名的江浔鱼,这种鱼产量很低,每年也就几条,几乎全都供给南靖王都,大多都是送进皇宫或者给王都里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食用。
“嗯,今年临江城的江浔鱼产量多了些,送入王都整整十条,我买了三条在府中养着。”
苏兰亭看着碗里的鱼肉,有些不太敢下口:“我都不用尝就知道这鱼肯定好吃。”
“那可不一定,”翟意看她,“看着和吃着是两种感觉,江浔鱼本就是口腹之物,不要把它当成什么旷世奇宝,说句实在话,它的存在也就是为了让人填饱肚子罢了。”
苏兰亭笑了下:“是啊,是我鼠目寸光了。”
她吃了口,被口中鱼肉的口感和味道惊讶道:“怪不得是南靖最有名的菜品之一,江浔鱼名不虚传。”
翟意又给她夹了一块:“多吃些,江浔鱼性温,多吃对女子有好处。”
苏兰亭夹了一块给翟意,挑眉道:“王爷说的是,多吃对女子有好处。”
翟意见状,失笑道:“王妃还真是心疼我。”
苏兰亭看了眼门外守着的茯苓,凑近翟意身边,轻声道:“茯苓是你的贴身侍女,你的真实身份她知道吗?”
若是不知道,她就得在茯苓面前谨言慎行。
翟意摇头:“并不知。”
容贵妃这人向来谨慎,疑心深重,除了自己父亲赵之德,南靖丞相以外,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翟意是女子,就连当年参与她临盆的稳婆、宫女和太监,都被她一一铲除。
这种隐秘又危险的事情,越少人知道就越好。
苏兰亭有些意外:“茯苓作为你贴身侍女,她都不知道?”
据她所知,贴身侍女都是贴身照顾主子的衣食住行,有时候还会给主子洗澡暖床。
所以苏兰亭才会问翟意茯苓是否知道她女子身份,结果翟意却说茯苓并不知道。
翟意给她盛了一碗鸡汤,淡声道:“茯苓是我的贴身侍女,但我没有让她事事都亲力亲为。”
“譬如你所想的洗澡、暖床、穿衣等亲密的事情,我都是自己来的。”
苏兰亭没想到翟意一眼就看清她内心所想,尴尬的笑了下:“原来如此。”
“喝汤,乌鸡熬制,补气补血,你现在来月事,多喝些,”翟意说,“南靖知道我是女子的人只有我母妃和我外公,现在还多了个你。”
“但我希望你对外还是把我当男子,不要让母妃和外公知道你清楚我女子的身份。”
苏兰亭看着乌鸡汤,心头一热,汤汁浓郁鲜美,喝下去身子都暖暖的。
她听到翟意后半句话,虽有疑惑但也能理解翟意的用意,“我知此事必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一定把嘴牢牢紧闭,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只言半语。”
苏兰亭怕翟意不信,举起三根指头,神色认真:“我可以对满天神佛发誓,我若是说出一丁半点,就遭天雷劈罚,不得好唔...”
翟意手指抵住苏兰亭的嘴唇,叹气道:“胡说八道什么!?”
她握住苏兰亭的手放在桌上,“拍木头,说三遍呸呸呸,刚才的话不得当真。”
苏兰亭微顿,在翟意严肃的目光下,拍了拍木头:“呸呸呸。”
翟意舒了口气:“我既然敢跟你说实话,自然是相信你的为人,你不必发如此毒誓来证明自己,注意避谶。”
苏兰亭神情动容,眼底划过一丝惊讶和欣然:“我与王爷以前...好像并不相熟,王爷为何如此信我?”
她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翟意给她的“筹码”太过严重,她和翟意相识也才短短三日有余,就算以前见过,那也只是匆匆一面,并未推心置腹到可以把自己致命弱点交到她人手上的程度。
“并不相熟?”
翟意单手撑着额角,短促地笑了下,故作困恼,“也是,兰亭说的对,我们并不相熟,那我为何如此信你呢?”
“对啊?”苏兰亭好奇的看着她,却不小心融进翟意那双满是宠溺纵容的眼眸之中,一时失神。
翟意轻弹了一下她的眉心:“可能我对兰亭一见钟情了吧。”
“??”苏兰亭心尖一颤,脸颊泛红,“王爷..应该是想说..一见如故吧?”
女子之间如何一见钟情?
翟意意味深长的笑了下:“兰亭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兰亭:“...”
不对劲儿。
她怎么感觉这句话暗藏深意,就跟刚才在苏府时翟意跟她说不要后悔一样。
搞得她有点心虚又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