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意为了完成任务重塑心法, 内力大增,武功也比之前厉害许多。
这么大的改变,翟意总要找个理由来糊弄一下女主, 不然以女主这个城府心机高深,对任何人都存了戒备之心的人来说,无疑是翟意完成任务的最大阻碍。
所以, 翟意利用了原身因黎幽族被灭族, 遭受了身体和精神的重创而导致失忆, 致使脑袋还有点不灵光的身世背景,说自己因为在地藏宫中了金蝉之毒, 毒性发作之后刺/激了原身的大脑,致使原身想起往事。
虽然这个理由带着一点点靠谱和一大堆不靠谱的感觉,但翟意说的淡定自若,俨然一副“我就是如此真诚”的模样,将二号唬住。
但女主生性多疑, 自然不会轻易信服,对她仍有存疑, 可眼下女主对她还有所需求, 而且她还看见了刚才翟意一夫当关的本事, 以女主现在做的事情相比, 她一定会将翟意留在身边, 而且女主也有控制翟意的手段, 毕竟原身的体内还有女主留下的蛊虫。
翟意将别院四处洒满火油, 将火把扔了进去, 一瞬间, 火焰冲天,估摸一会儿就会有人跑过来救火。
翟意转身, 刚好和公子的眼神对上。
一个平静自如,一个算计审视。
翟意走到马车旁,淡声:“公子,别院烧了,我们起程吧。”
“嗯。”
公子轻咳一声,放下帷幔。
翟意坐上马车前室:“走吧。”
二号扬起缰绳,黑马拉动马车,踏上去往江州的官道。
官道被各州知府修整过,哪怕这几日下过大雨,地面也比山路好走了一些。
翟意双手环胸,倚着车厢,突然道:“想问什么就问?你偷看我好久了。”
二号的眼神从他们离开昌州开始。就一直在翟意身上扫视,像是要透过翟意的身体看清她到底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一样。
二号被抓个正着,微怔:“你还是一号吗?”
翟意偏头看他:“我易容了?”
二号一开始也以为是易容术,但公子没发现她的异端,他也没看出什么易容过的痕迹。
他摇头道:“没有。”
翟意双手搭在脑后:“我只是想起往事,性情自然与从前不同。”
“但我依旧是公子的守护者,不会背叛公子,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而且我因为恢复记忆,致使武功大增,对公子的生命安全也有了很大的保障,你不应该觉得很好吗?”
二号思忖了一下,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对了,你说自己是黎幽族人,据我所知,黎幽族已经在三年前被灭族了,眼下只剩下你一个族人了,你如今恢复记忆,那你可知灭族之人?”
翟意听到车厢内的呼吸由轻变重,神色怡然道:“前尘往事已经过去,我不想追究旧事。”
二号惊奇道:“啊?灭族之事你不追究?这么看的开吗?”
“江湖上不免打打杀杀之事,今日我灭了你满门,明日你要复仇,灭了我满门,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一辈子都要在报仇雪恨中度过,不累吗?”
二号像是被翟意这番话冲击到了,迟疑了片刻,不禁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我是真服你。”
这种血海深仇也能说放下就放下,没有一点芥蒂愁怨。
这等胸怀气魄,普天之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人。
翟意闭上眼,听着车厢里的气息渐渐微弱,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你在怕什么?
是明明不想救原身这个差点气绝身亡的累赘,却意外发现了原身的体质和血液不同于常人,甚至可以缓解你毒发时的痛苦,所以你才将原身带回到璇玑阁,不仅不帮原身恢复记忆,还不停地劝导原身对你死心塌地,赴汤蹈火呢?
这也就是为什么翟意接受到剧情线时,无奈的骂了一句原身是个“冤种”的原因。
二号继续专注赶车,翟意刚要闭眼休息,就听见车厢里传来公子微弱的声音。
“翟意,你进来。”
“是。”
翟意起身,拉开惟裳进入车厢。
明明是季夏时分,她却披着一件白虎裘皮的大氅,比玉还要白上几分的肤色,让她整个人透着几分病气和恹恹不振。
公子招手,面露忧色和担心,问:“别院围剿之事太过突然,我还来不及问问你,地藏宫一行可有受伤,你说中了金蝉之毒,这毒可有解?”
翟意说:“回公子,属下没事,属下虽中了金蝉之毒,但因属下血液百毒不侵,金蝉之毒没有危及性命,过几日属下用了内力自行化解。”
公子松了口气:“那就好,此次让你去地藏宫,你可怨我?”
翟意摇头:“不会,能为公子做事属下荣幸万分。”
公子勾唇:“果然是我喜欢的守护者,如此忠心耿耿,让我深感欣慰。”
翟意垂眸,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银盒。
公子瞳孔一缩:“金银盒?你竟然找到雪蟾了?”
此次一号去往地藏宫的目的就是偷取雪蟾。
翟意递过去:“幸不辱命。”
公子接过,打开盒盖,一股刺骨的寒气飘来,盒中趴着一个全身透白的蟾蜍。
雪蟾以毒为食,却也全身剧毒。
雪蟾是公子想要解除体内剧毒的药材之一,如今他们赶往江州,为的就是找寻第二个制作解药的药材。
公子合上盒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翟意:“你做得很好。”
翟意垂眸:“谢公子夸奖,属下应该的。”
“想要什么奖励吗?”
话中隐晦的试探很浅淡,若是旁人很难发觉。
翟意摇头道:“能为公子办事,便是属下想要的奖励。”
公子扬起嘴角,目光幽深:“是吗?”
她俯身上前,冰冷的指尖挑起翟意的下巴,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眸,没有一丝算计,仿佛正如她所说的那般,可以为她奉献所有。
翟意任她打量,神情悠然自在。
公子指尖收回,坐正身体,抬抬眼皮:“翟意,我有点难受了。”
公子所说的“难受”,就像是一个指令。
翟意拿出腰间的一个刀片,毫不犹豫的划破手腕,递过去:“公子请喝。”
公子没动,任由那鲜血滴落在她是品质绝佳的地毯上,“可我又觉得好些了。”
翟意收回手,毫不在意道:“那公子先休息,属下出去赶车了。”
公子颔首:“去吧。”
翟意走出车厢,坐在前室。
二号察觉到血气,看向翟意的手腕:“公子难受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瓶金疮药给过去,“上药吧。”
翟意接过,洒在手腕上,金疮药止血绝佳,不一会儿手腕上的伤就有见好趋势。
公子听到车厢外的谈话,目光落在地毯上的血滴。
她伸手,指尖沾染温热的血珠,轻嗅了一下。
有一丝淡淡的清甜味。
这是一号独有的血液味道,做不了假。
公子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将血珠甩出马车外,拿出怀里的净血丹,塞进嘴里一颗,流转于四肢百骸的痛缓解了许多。
她舒了口气,疲惫躺在车座上,额间冷汗遍布,一抹困倦袭来,公子歪着头睡着了。
昌州到江州,就算是快马加鞭也得三天三夜,马车行驶速度肯定不如骑马。
行至合道府驿站,二号将马车停下,先进入驿站,准备定三间房间和饭菜。
却被驿站老板说只剩下两间上房,二号只能先交钱把房间定下来。
他回到马车前,说:“房间只剩下两间,公子住一间,咱们俩一间,轮流值班,看护公子安全,如何?”
翟意点头:“可以。”
二号看向车厢,小声询问:“公子还未醒吗?”
翟意跳下马车:“可能公子太累了。”
早就醒了,只是气息微弱,二号察觉不出来罢了。
二号紧张道:“那怎么办?今夜有暴雨,不能让公子继续在马车里睡下去,不然会风寒入体的。”
翟意抬抬下巴:“那你去把公子喊醒。”
二号摇头:“我可不敢,公子若是睡得不好被人喊醒,会生气的。”
翟意耸肩道:“那就让公子继续睡吧,风寒而已,多吃几副汤药就行。”
车厢内早早醒来的公子:“...”
二号:“...”
他不可思议道:“这..这么草率吗?”
翟意说:“反正公子车厢里的内饰要比这驿站好上许多,公子在马车里睡觉,虽然憋屈了一点,伸不开胳膊腿,还有可能会在睡觉的时候翻动身体而撞到脑子,但你也说了,突然叫醒公子会惹公子大怒,我们做属下的最忌讳就是惹自家主子不开心,如今我们能做的就是守着公子睡觉,以防有杀手在公子睡着之时对公子下手,至于公子是否会得风寒,是不是就显得不太重要了呢?”
二号眉头紧蹙,思考片刻,恍然大悟道:“也对吼。”
公子咬牙:“....”
她撑起虚弱的身体,轻咳了几声,弄出了一些动静。
二号听到声响,连忙道:“公子,您醒了吗?”
翟意眉头一挑,故作不知:“公子,您睡醒了吗?”
公子深吸一口气:“嗯,到哪里了?”
二号道:“合道府驿站,今晚会有暴雨将至,不宜继续赶路,便在驿站定了两间上房,给公子休息。”
“嗯。”
二号看了眼翟意,抽出马车脚凳:“那公子请下马车吧。”
惟裳掀开,公子站在前室,居高临下看着翟意。
二号走上前,递手臂过去,方便公子下马。
公子没有动作,而是叫住了翟意:“你过来。”
翟意上前:“公子有何吩咐?”
公子眼睛一转,又咳嗽了几声,整个人脆弱的仿佛要被风吹散一样。
她抬起手,语气又软又轻,像是在愧疚自己的孱弱给旁人带来了麻烦,“许是睡得不好,我现在全身无力,就连下马的力气都没有。”
二号立马道:“属下背公子进客栈吧?”
“...”公子眼里闪过一丝不快,看着毫无动作的翟意,继续道,“翟意,你过来。”
二号了然公子心中所想,他虚虚推了一下翟意,生怕她如之前那样脑子不灵光,听不懂公子的指令,惹公子不快。
翟意靠近马车,抬起手:“公子请下马。”
公子将手搭在她的手臂上,眼睛时刻盯着翟意的表情,想从中察觉出来一丝不对劲儿。
下一秒,公子顿感身体空滞,整个人被翟意抱在怀里。
公子瞪大眼睛,声音因惊吓和慌张有些艰涩:“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二号难以置信的看着翟意将公子打横抱起,要知道公子最讨厌别人碰她了,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也就在公子许可的情况下能让公子稍稍搭一下手臂之类的。
而现在,二号看着翟意胆大妄为的动作,心脏都险些停下了。
翟意低头,看着公子微微泛红的脸庞,这样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
“公子不是说了嘛?您全身无力,连下马迈步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属下作为公子的守护者,理应为公子着想,愿成为公子的马前卒,被公子驱使。”
公子:“....”
“你..你放我下来,我..我现在有些力气了。”
翟意抬脚往客栈里走:“公子的力气还是留着点,毕竟接下来的路程还要让公子劳心劳力呐。”
公子:“....”
她想挣扎脱身,却发现翟意的力气很大,两只大手,一只箍住她的腰,一手握紧她的手臂,似坚实的壁垒,将她困于翟意的怀中,无法动弹。
眼见即将进入客栈,公子羞赧万分,将头埋进翟意怀中,不让旁人发觉她此刻微红的面色。
小二上前接待,见翟意怀中所抱之人,诧异道:“这位公子,您这是...?”
出门在外,翟意穿着皆是男子打扮,一袭黑衣束袖打扮,看起来飒爽利落,因喉结不太明显,身形修长挺拔,样貌虽有女子柔美艳丽,但眉眼深邃幽深,五官立体精致,看起来更有男子气魄沉稳,所以外人第一眼会以为翟意是名“男生女相”之人。
二号大脑此时还跟浆糊似的,听到小二的询问,还未想到如何回答,就听见翟意语气冰冷道:“怎么?住个店还要盘问客人身份?”
小二被翟意的气场震了一下,忙道:“不是的,我只是担心公子您..您的夫人生了病,想着要不要帮公子您叫个大夫过来诊治?”
小二在驿站这么久,眼力还是有的,自然能发现翟意怀中人是女子。
刚恢复点神智的二号大脑又被小二的话给搅混了:“...”
夫人??
疯了吧?
你说谁是谁的夫人?!
公子听到小二的话,脸腾地红了起来,身体因过于激动而颤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翟意扔下一句话往二楼走去:“不用。”
小二看向二号,说道:“您和刚才公子夫人的房间是左手边往里走,12号和13号房间,这是房牌,请您收好。”
二号颤巍巍的接过房牌,往二楼走去。
翟意带着公子进入13号房,将公子放在房间软塌,留了一句“公子好好休息”的话,刚要转身就走。
背后传来公子气急败坏的声音:“我让你走了吗?”
翟意转身,看着公子羞红的脸和莹润的眼,这副模样让翟意有些恍惚,宛若见到那时羞涩的郁兰亭。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公子瞪着她:“我最讨厌别人碰我了。”
“跪下!”
翟意双膝跪地,腰背挺直。
公子见她如此听话,眼中闪过一丝犹疑:“知错吗?”
翟意懒得辩解,说:“知错。”
“错在何处?”
“明知公子讨厌旁人触碰,属下却违背公子意愿,行强盗之事,惹公子不快。”
公子抵了抵腮,眼中精光闪过:“你倒是一清二楚,被我责罚,不想反驳吗?”
“公子是属下的恩人,公子让属下做什么属下就做什么。”
公子冷笑道:“很好。”
“那今晚你就这样为我守夜吧。”
翟意漠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