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和宿敌成亲以后【完结】>第45章 闯宫

  他甩了甩发红的手,一脚踹开了厢房的门,气势汹汹仿佛要取谢煜项上人头,殷杏潭被他吓得一激灵,赶紧赶上前去扳他的肩膀。

  “王爷!王爷!”殷杏潭拦不住他,“谢墨!你冷静点儿,你想干什么,谢煜在摄政王府出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谢墨胳膊一挥挣开了他的桎梏,大步流星回了正厅,擦过的花枝被他的戾气震得颤颤巍巍,迈步进去的时候,只有奚砚坐在位置上,正夹着茶杯盖子扣回去。

  谢墨的盛怒惊到了他,奚砚眉心极快地一皱:“你怎么了?”

  “谢煜呢?”

  奚砚被他这一称呼激得站了起来:“摄政王!天子名讳不可直呼,你在自家院里也丝毫不收敛的吗?!”

  谢墨怒意未消,胸膛猛烈起伏着,右手狠狠攥起了拳头,他看着奚砚,那个对自己遭遇一无所知的奚砚,那个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的奚砚。

  奚砚,你不是少年时便盛名在外么,怎么在这件事情上糊涂成这样?!

  奚砚目光一错不错地注视着他,谢墨拳头攥了又松开,他既很想让眼前这个人看到谢栩、谢煜这一对父子的真面目,又觉得这样剖开是否会让奚砚多年忠诚皆成笑话,那是在把他的脸面往地下踩。

  末了,谢墨拂袖而去,险些和殷杏潭撞个满怀。

  他怒气冲冲离开王府,奚砚的眼皮直跳,顾不得身体尚未完全康复,急急忙忙跟了上去,可刚到门口,就见谢墨从马厩了领了一匹快马,然后扬长而去,只能看到马蹄扬起的尘烟滚滚,人和马一眨眼便没了踪影。

  京城不得跑快马,但谢墨自由散漫惯了,也没有人能够管他,奚砚抓过殷杏潭,逼问道:“他到底怎么回事儿?”

  “奚大人身体内中了毒。”殷杏潭不好直言,含糊道,“摄政王知晓了,大发雷霆。”

  奚砚疑惑道:“中毒?不是说没有吗?”

  “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但能确定你体内确实有毒素,应该是除夕前后种下的毒引,中毒者身体受损会被放大无数倍,最终气虚体弱,衰竭而死。”

  奚砚脑袋一转,瞬间明白了所有,当即转身向马厩跑去。

  殷杏潭急急喊道:“奚大人不可疾行!身体有恙!不可疾行!”

  人已经没影了。

  那边厢,谢墨已经驱马到了宫门外,硬是没有追上谢煜的车架,宫门守卫将他逼停,骏马在他缰绳下勒出长长的一道嘶鸣,他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门口守卫,火冒三丈往里冲。

  守卫看出他脾气不对,下意识拦了一遭:“王爷,可有传讯亦或是令牌?”

  谢墨冷眼扫他,下一刻猝然出手,拧着他的手腕狠狠往身后一别,抬脚一踹,守卫膝盖吃痛弯曲,重重地跪了下去。

  “传讯或令牌?”谢墨表情阴鸷,环顾四周想要上前却又踌躇的其他守卫,“在上京城,本王就是天,通通滚开。”

  小太监将摄政王闯宫的消息带回来的时候,谢煜刚刚到康宁宫,人还没坐到椅子上,小太监就屁滚尿流地摔进殿里,抽抽搭搭着回话。

  他吓得不清,口齿也模糊了起来,柏澜玉端起茶杯抿了口。

  “什么事如此大惊小怪,话说清楚些。”

  “摄政王、摄政王他……”

  “本王怎么样啊?!”

  一道狠厉的声音先闯进殿内,柏澜玉手里的茶杯还没放下,那小太监就被当头踹了一脚,当即躺倒在地,谢墨眸色阴冷地扫过柏澜玉和谢煜的脸,没有丝毫客气。

  柏澜玉皱了皱眉:“摄政王好大的胆子,当康宁宫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想撒野就撒野吗?!”

  谢墨偏头,与一旁身穿龙袍的谢煜目光相触,那一瞬间,谢煜浑身汗毛倒竖。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当上皇帝后,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这种命在旦夕、面前的人似乎要扑上来撕咬掉他的每一寸血肉,这种感觉。

  谢墨勾唇,露出个阴冷至极的笑容:“谁说本王不能撒野?”

  话音未落,他忽然冲着谢煜扑了上去,在小皇帝全然未反应过来之前,将人扛在了肩膀上,这一变故令人始料未及,“啪”地一声,柏澜玉手里的茶杯翻倒在地,炸了一地的碎瓷片。

  柏澜玉声音都变了:“谢墨!你要干什么?!”

  谢煜也回过神,不顾一切地挣扎着:“摄政王!朕是当朝天子!你岂敢对朕大不敬?!”

  “本王何时敬过你?你有个用龌龊手段上位的父亲、有个踩着自己兄弟血骨上位的皇帝,本王这一辈子都不一定看得起你。”谢墨狠狠攥住他挣扎的两条腿,谢煜已经大了,力气不小,但谢墨正值盛怒,掐住他轻而易举。

  “太后娘娘还是好好想想,你的好丈夫、短命的丈夫都干了什么好事,你又干了什么好事,你儿子又干了什么好事,然后再来跟本王谈撒不撒野的事情。”

  谢墨反手拧住谢煜揪着他头发的双手,一起攥住不让动:“在此之前,你的好儿子,本王带走了。谁都不许动!”

  “阿煜——!!!”

  柏澜玉几乎要扑上来,她乱了仪容,慌乱的动作让她头顶的步摇摇摇欲坠,红玉珠子敲打在她的鬓角,十分可怜又十分无助。

  谢墨毫不怜香惜玉,一回身便狠狠撞开了她,柏澜玉跌回地上,冰冷的地砖磕红了她精心养护的手臂,她感觉不到痛,也全然顾不得风度气度,膝行几步便抓住了谢墨的衣角。

  “七弟,七弟!你把话说明白,别带走阿煜。”柏澜玉死死抓着那一块华贵的布料,看不清谢墨的表情,苦苦哀求道,“我只有阿煜了,他是我唯一的孩子,你别伤害他。当我求求你了,你别伤害他!”

  她抱住了谢墨的靴子:“你也是经历过母子分离的人,你知道那有多痛啊,孩子怎么能没有娘亲啊,七弟。七弟,我求求你了,把阿煜留下来,别带走他。”

  一片慌乱。

  宫人碍于谢墨的杀意不敢上前,甚至连搀扶起那苦苦哀求的太后都不敢,一片混乱中,奚砚急匆匆赶到,见到的就是如此僵持又荒诞的一幕。

  谢煜也在哭泣,被谢墨以一种极其扭曲的角度扛在肩上,泪水从他的鼻梁上砸落下来,那么可怜。

  柏澜玉余光看见了他,尖啸着喊:“玄月——!!”

  谢墨僵硬转身,和奚砚无言对视。

  气氛仿佛凝固住了一般,奚砚皱眉看着这一切,而谢墨在他来时就好像被定住一样,他眨也不眨地看着奚砚,双目泛红,似乎在等奚砚给他下个判决。

  半晌,奚砚抬脚向他们走来,路过谢墨时丝毫未曾停留,而是越过他去,先扶起了柏澜玉。

  “太后娘娘足下绊了一跤,凤仪有失,不可让外人知晓,有损天家体面。”奚砚眼风一扫,“懂不懂?”

  四周人立刻把眼睛垂下去:“奴婢懂。”

  柏澜玉还想说些什么,反手握住奚砚的手腕,殷切地、求救地向他露出了一双含情目,奚砚垂下眼,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心。

  然后他松开了柏澜玉的桎梏,转头面向谢墨。

  “摄政王,再胡闹也要有个度。”奚砚静静地看着他,“陛下已经长大了,再怎么闹,也不可将他扛在肩上,对天子不好,对王爷也不好。”

  谢墨缓缓道:“你知道我在干什么?”

  “放他下来吧。”奚砚深深地看着他,“王爷,将他放下来。”

  “奚砚,你是真的大公无私到了这个地步,还是真的蠢。”谢墨眯着眼睛,里面是心痛与不解,“你真当他们这一家子是什么好人?你献上的到底是你的忠诚,还是愚忠?”

  “王爷。”奚砚并没有生气,语气平淡到可怕,“你今天吃醉了酒,失态了,别在宫里放肆。”

  “是不是他们对你做什么,你都能无动于衷?就算是让你去死,你也心甘情愿地去?!”谢墨不敢置信道,“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人臣,效忠君主、效忠大雍我能理解,但天子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这样的天子配吗?!”

  “谢墨!!!”奚砚微微提高了声量,冷声打断他,“你疯了。”

  “我今天就是疯了,谁也不能把这小子留在康宁宫。”谢墨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柏澜玉,“至于为什么,太后娘娘和陛下,心里一清二楚。”

  “谢墨!”

  奚砚与柏澜玉异口同声再度拦了一遭。

  谢墨置若罔闻。

  柏澜玉戚哀地攥住了奚砚的袖子。

  奚砚攥了攥拳,朗声道:“摄政王……摄政王请陛下入梵宁寺静心养身,磨炼心智,此情昭然,天地可鉴,臣身为帝师,理应与陛下同行。”

  谢墨脚步一顿。

  “今日种种,皆因陛下一片孝心,不舍亲母所致。摄政王拳拳叔父之心,可昭日月。若有任何风言风语传出去,有损天家名誉,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柏澜玉松开手,重重跌落在地上。

  她知道,今日此事绝无善了,奚砚此举已是最大转圜,给了双方足够的下台余地。

  谢墨苦涩地勾了勾唇角:“奚砚,你就为了他们,当真如此不在乎自己?”

  奚砚走上去,从他手中抱下谢煜,一字一顿:“本相是为了摄政王。”

  这是他第一次在谢墨面前自称本相。

  谢墨被气笑了:“好,梵宁寺是吧,行。就让皇帝好好修身养性,学些正直做派,别跟着他父亲,学那些不忠不义、不孝不仁之举。”

  谢煜狠狠地抹了下眼角,牙关一点一点地咬紧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