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临君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西岸渝的脚步顿住,不敢往前走一步了。
西岸渝:“……”
可怕可怕。
他默默的看着云临君离开的背影,打了个哈欠。
算啦算啦。
还是回去睡回笼觉吧。
—
这次季夜云率领三十万大军赶往北魏和东齐边境的战场,秦怀荒率领百官亲自送行,一路送出了京城城门才回城。
大军浩浩荡荡,魏青城奄奄一息的被关在一辆马车中。
不知过了多久,被折磨的都快没了人形的魏青城睁开眼,感觉到自己是在马车中,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笑了。
季夜云。
你现在不杀死我,哪天我一定要让那个时小橙将我今天受的都受一遍。
大军最前方的季夜云,回首遥望京城的方向,良久才转头看向前路。
季夜云这一走,流言就更多了,只不过风向变了很多。
什么将军最终还是没能抢过王爷,什么自己心爱的人被抢走了还要去打仗等等……
之前还只上奏折弹劾将军的,这回有人敢上奏折弹劾秦瑜都了。
秦怀荒看完折子,揉了揉眉心。
“给我将秦瑜都叫来!”
没多久,秦瑜都便来到了勤政殿:“哥,你找我什么事?”
秦怀荒将折子扔到他身上:“你自己看。”
秦瑜都捡起来看了一遍,淡淡道:“这是小橙和季夜云的事,这些人凑什么热闹。”
秦怀荒:“你也知道这是他们两个的事,那你从中掺什么乱?”
秦瑜都理直气壮:“我和小橙是好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秦怀荒冷笑,一双眼睛仿佛看穿了秦瑜都:“好兄弟?”
秦瑜都心虚了一瞬,又挺直腰板,“没错,好兄弟。这次就是季夜云拿小橙做诱饵,小橙生气不应该吗?小橙说,现在和季夜云已经谈开了,他们已经一刀两断了。”
秦怀荒:“……我看未必吧。你快把他送走,等夜云回来,他们两个的事他们自己去处理,你别给我瞎掺和。”
秦瑜都刚要反驳,看了看他哥的表情,又道:“知道了。”
—
春风楼
陆千映看着手中的信,良久,才递给身后的玉清霜。
宁照没忍住凑到玉清霜身边,一目十行看完了,揉揉眼,又看了一遍,“这上面说的是那个家伙?我还以为他在姓季的手里活不了多久呢。没想到,这才多久,他就已经让姓季的和东齐皇帝的弟弟反目了?”
宁照有些怀疑人生。
玉清霜:“可惜,这位东齐皇帝向来疼爱这位弟弟,要想让他迷惑东齐皇帝,恐怕不容易了。”
宁照一脸一言难尽的看着玉清霜:“哼,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我觉得连首最简单的曲子练了一年多都练不好的家伙,能做到这样就已经老天保佑了。”
玉清霜看了宁照一眼:“你这到底是想损他,还是想夸他?”
宁照:“……”
宁照瞪他,“你管得着吗?”
陆千映垂眸,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良久,对亲随道:“备马。”
话落,便往外走去。
宁照连忙问:“主上,天已经黑了,你去哪里?”
陆千映已经出了门,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东齐国都。”
—
瑜亲王府
西岸渝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吃完丰盛的早餐,在湖边喂了一会儿鱼,见一旁的秦瑜都心事重重的模样,问道:“你怎么了?”
秦瑜都回过神,看着西岸渝关切担忧的目光,笑道:“没什么。今天还出去找你师父吗?”
西岸渝无奈的叹了口气,百无聊赖的往湖里扔了一把鱼食,“老头子还挺不好哄。”
秦瑜都想了想算命先生年轻的面容,又看看西岸渝愁眉苦脸的模样,摇头失笑。虽然他并不知道师徒两个怎么闹矛盾了。
“对了。”西岸渝随口问道,“之前拜托你帮忙找住的地方,有合适的了吗?”
秦瑜都目光看向湖面,往里面丢了些鱼食,“还在找。”
“好吧。”西岸渝将鱼食都丢进湖里,拍拍手,“那我哄老头子去啦,一起吗?”
秦瑜都摇摇头,笑道:“今天不了,府里有点事走不开。”
“那我走啦~”西岸渝挥挥手,带着秦瑜都给他的小厮和护卫走了。
秦瑜都看着西岸渝的背影消失在远处。
长史走到他跟前,低声道:“王爷,您之前让找的人已经准备好了。”
秦瑜都眼中渐渐没了温度,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做的利落些,别让人发现破绽。”
长史:“王爷放心。”
—
西岸渝坐着王府的马车,找到云临君今天新换的摆摊的地点,在不远处停下,走到云临君摊前,拉住云临君的衣袖,“师父,我饿了,去吃饭吧~”
云临君正在给人算命,抬眸看了西岸渝一眼。
在算命摊前排队等着算命的人看到西岸渝,眼睛都看直了。
云临君只看了西岸渝一眼,就回过头继续给人算命。
算完了一个,下一个要上前。
西岸渝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愣了好一会儿,看看西岸渝,又看看云临君,连忙道:“哈哈,我们不着急。这位先生,你看你徒儿已经饿了,现在都饭点了,先去吃饭吧。”
其他人:“对对对对,我们也先去吃饭,等会儿再来,等会儿再来。”
没一会儿,摊前的人都一步一回头的散了。
云临君看了西岸渝一眼,西岸渝笑的格外乖巧,“真饿了,刚刚听说附近有一家茶楼的饭不错,里面还有口技表演,我都没看过,走,一起去看。”
说着,不由分说就将云临君拉起来往茶楼走。
云临君任由他拉着,脸上表情始终淡淡的。
两人在茶楼看了口技表演,各种鸟的叫声,风声,雷声,人声,马蹄声……惟妙惟肖,精妙绝伦。
吃了饭,西岸渝拉着云临君逛街。
就在西岸渝走到一家卖麻花的点心铺子前准备买两根时,忽然一阵破风声响起,西岸渝转头,只见十名黑衣蒙面刺客从高楼纵身而下,向他们飞身而来,其中五人和他们身边的护卫打了起来,另外五人直奔西岸渝和云临君而来。
西岸渝立刻躲在云临君身后,云临君用布幡打飞两人后,忽然想到什么,一边护着西岸渝一边和其他三人缠斗起来。
其中一人刀锋闪过,云临君假装没来得及躲开,胳膊上中了一刀后,才将三人都击退。
眼见着京兆府的官兵赶来,十名刺客见势不妙,立刻逃了。
抱着脑袋的西岸渝听见好像没事了,放下手,却见背对着他护着他的云临君右边胳膊上长长的刀痕和血迹。
“师父,你,你受伤了?”
不应该啊。
云临君回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胳膊上的伤,淡淡道:“无碍。”
西岸渝看着云临君,忽然懂了。
他又看了看云临君的手臂:“不好,师父,他们刀上淬毒了!”
云临君看向逐渐发黑的刀口,沉默一会儿,闭上眼晕倒过去。
西岸渝这小身板差点没扶住,还是赶过来的护卫扶了一把,一行人连忙赶回王府。
回到王府,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秦瑜都请了太医来,和亲王府的良医们一起在房间里为云临君疗伤。
西岸渝扒在门边往里面看,秦瑜都在一旁安慰他。
到天擦黑了,太医才出来。
西岸渝忙上前问,“太医,我师父他怎么样?”
老太医擦擦汗,“伤倒是皮肉伤,不严重。只是那毒厉害,好在他年轻,老夫已经配了药给他解了毒,之后再按方子吃几天药就好了。不过,今晚他应该会发高烧,要好好照顾。”
送走了老太医,西岸渝进了云临君的卧房,坐在床边,看着“昏迷”的云临君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才一脸不解的喃喃道:“我和师父也没招惹到什么人啊?为什么会有刺客来杀我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秦瑜都站在他的身旁,叹息一声,迟疑片刻,才道:“不知该不该说,但是,也许是季……”
秦瑜都只说了一个字,就住了口,摇了摇头。
西岸渝茫然片刻,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季夜云?为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就算,就算……也不至于杀人吧?”
秦瑜都有些为难,“也不一定是他。不过,他之前有过这样的事,杀了离开他的蓝颜……”
西岸渝沉默的低下头,看了看“昏睡”的云临君,一脸难过。
秦瑜都有些不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一声,“你师父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且你在明敌在暗,防不胜防。在外面恐怕没人能阻止这些杀手,但王府就不一样了,他们不敢来。要不然,你和你师父还是先在王府住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说吧。”
西岸渝:“……也好。那麻烦你了。”
秦瑜都笑道:“不麻烦。这王府,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见西岸渝担忧的看着云临君,秦瑜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你先去休息吧,我多留些人在这里照顾你师父。”
西岸渝一脸愧疚:“不用了。师父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亲自照顾他。你先去忙吧。”
秦瑜都原本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西岸渝有些发红的眼圈,想到发生这么大的事一会儿云临君醒来师徒俩也许要说一会儿话,便留下几个人,有些不舍的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西岸渝让其他人也出去了。
他收起难过的表情,好奇的看着云临君。
傀儡会受伤吗?
屈指敲了敲云临君没受伤的左臂。
什么材料做的外壳?
竟然还会受伤?
西岸渝趴在床边,撩起云临君左臂的衣袖,对着云临君的胳膊和皮肤,左敲敲,右摸摸,好奇的研究着。
云临君:“……”
过了会儿,西岸渝起身,看向云临君缠着绷带的右手臂,蠢蠢欲动。
云临君:“……”
就在西岸渝右腿膝盖放在床边要爬上床的时候,云临君包着绷带的右手臂渗出一些血来。
西岸渝:“……”
西岸渝眨眨眼,默默收回膝盖在床边站好。
难道真的受伤了?
那傀儡也会疼吗?
西岸渝看了云临君片刻,忍下了罪恶的念头,坐回床边,继续好奇的研究云临君的左手臂。
过了一会儿,看了闭着眼的云临君一眼,张开嘴,凑近云临君的手臂,轻轻的咬了一口。
手臂轻颤了一下。
西岸渝立刻坐直,低头瞧了瞧。
看来确实会疼?
立刻有些蔫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有人来送晚饭了。
西岸渝立刻又精神了,跑去开门。
云临君睁开眼,看向手臂上几不可见的牙印和口水:“……”
见西岸渝打开门,立刻闭上眼。
半个时辰后。
西岸渝刚吃完晚饭,云临君醒了。
西岸渝跑到床边,“师父,你好点了没?”
云临君轻咳一声,“嗯。”
他缓缓坐起来,靠在床头,捂着受伤的地方,痛苦的“唔”了一声。
西岸渝:“……”
云临君闭了闭眼,再睁开,缓缓的看向西岸渝面前的晚饭,“饿。”
苍白病弱,可怜极了。
西岸渝:“……”
他歪歪头,看了云临君一会儿,给云临君盛了一碗粥,端到云临君跟前,“师父,太医说你现在最好吃点清淡的,先喝点粥吧。”
云临君动了动,看起来一副无力抬起手臂的样子。
西岸渝,“……我喂你。”
说着,坐到床边,舀了一勺白粥喂到云临君嘴边。
云临君喝了一口,眉心微蹙,“没有味道。”
西岸渝:“……”
西岸渝转身,往粥里加了点蜂蜜,重新喂给云临君。
云临君:“太甜了。”
西岸渝:“……”
西岸渝重新盛了一碗白粥,加了一点点桂花酱,这次喂下去了。
云临君看上去似乎发烧了,脸烧的通红,喝完粥,虚弱的靠在床头,缓了一会儿,看向西岸渝,“渴。”
西岸渝:“……”
西岸渝给他倒了一杯茶,递到嘴边。
云临君喝了一口,“凉。”
声音沙哑,委屈巴巴。
西岸渝:“……”
西岸渝迟疑着回去给他兑了点热水。
云临君接过,喝了一口,眉头紧蹙:“烫。”
西岸渝:“……”
他仔细打量着虚弱的半闭着眼的云临君片刻,冷哼一声,转身不情不愿的给云临君又重新倒了一杯茶,试了试温度,递到云临君嘴边。
这次云临君喝了。
吃完了饭,西岸渝端来熬好的药,嗅了嗅。
好苦。
他肃着一张小脸,做好了小神仙不肯乖乖吃药的准备,严阵以待,“师父,吃药。”
云临君缓缓的接过药,手却十分无力,差点端不住药碗。
果然。
西岸渝无奈:“还是我喂你吧。”
西岸渝舀了一勺药,递到云临君嘴边。
云临君看了一眼他严肃的小脸,垂眸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笑意,一口喝下去了。
西岸渝:“……”
他眼睛一亮,这么简单?
连忙又喂一勺。
云临君看了他一眼,一口喝下。
……
一碗药汤喝完,西岸渝松了一口气,刚转身将碗放到桌上,就听云临君气若游丝的声音:“苦……”
西岸渝:“……”
好吧,确实应该挺苦的。
西岸渝拿了一块桂花糕,走到床边,举着喂到云临君嘴边。
云临君咬了一口。
西岸渝眼巴巴的瞅着他。
云临君又咬了一口,将整块点心吞下肚。
西岸渝低头擦干净手上的点心渣,抬头问,“还苦吗?”
云临君摇摇头,疲惫无力的躺了回去,脸烧的比刚才还红,浑身是汗。
西岸渝连忙给他盖上被子。
云临君虚弱无力:“热。”
西岸渝小心翼翼给他掀开被子。
云临君:“冷。”
西岸渝翻箱倒柜,给他找了一个薄被盖上,终于消停了。
刚喘口气,云临君抬手捂着额头:“头疼。”
西岸渝端来盆水,将毛巾浸湿叠好放在云临君额头。
“……”云临君睁开眼,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谴责的看向西岸渝,“太湿了。”
西岸渝看着一行行水珠顺着云临君的额角流下,不好意思的拿起毛巾,拧了拧,又小心的放到云临君额头。
云临君:“太干了,没水了,不凉,咳咳咳咳……”
西岸渝:“……”
西岸渝拿过毛巾,放进水里又浸湿一遍,仔细的拧的半干,放到云临君额头。
云临君闭上眼睛,消停了。
西岸渝松了口气。
之后,一直守在旁边,给云临君换毛巾换了半宿,累的趴在床边睡着了。
云临君睁开双眼,脸色恢复正常。
他侧过身,左手支着头,看向趴在他枕头边睡着的西岸渝,行动自如的抬起受伤的右胳膊,伸出手指戳了戳西岸渝的脸颊。
睡梦中的西岸渝睫毛像是累摊了的小蜜蜂的翅膀一般无力的颤了颤,眉心和鼻子皱了皱。
云临君唇角微扬。
又戳了戳。
西岸渝眉头微拧,皱皱鼻子,将脸埋进了曲着的臂弯里,只给云临君留了一个后脑勺。
第二天清晨
西岸渝没睡好,感觉腰酸背痛,起身看了看云临君,抬手摸了摸云临君的额头。
还有点烧。
打了个哈欠,他给云临君换了块毛巾,放在额头上。
云临君轻咳一声,睁开眼:“风太大了。”
西岸渝扭头看了眼,发现窗户没关,连忙起身去关好窗户。
因为趴着睡腿有点麻,差点摔倒。
云临君:“……”
……
第三天
云临君咳嗽两声:“这房间太干了,咳咳咳……”
西岸渝锤了捶肩膀和腰,起身慢吞吞去端了几个水盆过来,旁边放上架子,找了长长的布挂在上面,下面浸入水里。
空气渐渐湿润,云临君终于不咳了。
但是……
云临君躺在床上,“太亮了。”
西岸渝拉上窗帘。
云临君:“太黑了。”
西岸渝看了他一眼,走到窗边,将合上的窗帘又拉开一半。
云临君:“太……”
西岸渝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床边,默默看着云临君。
“师父,你听说过久病床前无孝子吗?”
再不好……
再不好,我可就要不孝了。
云临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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