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就是生了你!”
清瘦的Omega靠在病床上,一巴掌将孩童手中的饭盒打翻,孩童站在床前,吓得一动不敢动。
刚刚还慈祥和煦的父亲此刻像是变了个人,他瞪着猩红的双眼,双手抓着他瘦小的肩膀,力气大的几乎快把他瘦瘦小小的骨头捏碎,声音如同从地狱里攀爬而出的恶魔般在耳边厉声嘶吼:
“喻年!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
“你的骨子里流着他的血!天生肮脏!下贱!你不配爱任何人!”
床上的人情绪激动,已经有些喘不过气,却还恶狠狠的指着喻年,不肯放过他:“贱人,你怎么还活着!!!”
“你去死啊!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父亲逐渐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他的癫狂和暴躁终于引来了医院的医生护士,混乱中,不知是谁将满脸泪水的喻年抱出病房。
但即便是隔着病房的门,那人贴心的捂住了他的耳朵,他还是清楚的听见了父亲在房间里声嘶力竭的喊着他名字,他说:“喻年!永远不会有人爱你!”
“我诅咒你们!都不得好死!”
咒骂许久,父亲才在药物的作用下逐渐安静睡去,但他脱口而出的话,却一句一句砸进喻年记忆中,成了他最不可言说的秘密。
永远不会有人来爱他……
他不配去爱任何人……
那条阴郁潮湿、伴着父亲嘶吼的医院走廊,是喻年童年时全部的记忆。
喻年在梦中挣扎着醒不过来,他被一双枯瘦的手拉入深渊,深渊里,是那些暗无天日,腌臜污秽童年时光。
他闭着眼,漂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随波逐流,似乎这才是他的归宿。
身体越来越重,他在水中逐渐下沉,眼看快要溺闭在水中。
突然,枕边的手机闹钟疯狂振动,瞬间将喻年从梦中拉了出来。
喻年睁开眼,终于重返人间。
“喻哥,你今天精神怎么这么差?”丁旺叼着一袋奶,嘴里的话含糊不清。
喻年黑着脸,把书包挂在椅子后面,嘴唇动了动,省略掉前因后果,言简意赅回答道:“昨天失眠了。”
其实何止是昨天,从蒋洄莫名其妙告白那天开始,到现在,喻年已经连续做了三天的噩梦,黑眼圈深的吓人。
那句“要不要做我男朋友”,就像打开潘多拉盒子的钥匙,被放出的怪物每晚都追着喻年,不肯罢休。
丁旺哦了一声,小心翼翼抬眼看了一眼准备补眠的喻年,抬起手,快速顺走了喻年放在桌上的杯子。
没成想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喻年看在了眼里,喻年敲了敲桌子,示意他缴杯子不杀,并用眼神暗示丁旺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丁旺抱着水杯,退后一步,犹豫了一下,才谨慎开口“喻哥,那个……听小道消息说,程曦泽今天回来办退学,学校也不大,五班又和我们在同一个楼层……”
喻年半趴在桌子上,语气不善:“说重点。”
“班主任让我盯着你,今天少出门,所以今天你还是别喝水了,少去卫生间!”丁旺飞快说完班主任的嘱托,生怕自己慢一秒,喻年就会把他的脑袋拧下来,拎着他的耳朵去追杀程曦泽。
喻年简直快被丁旺清奇的脑回路气笑了,严重怀疑丁旺能凭借自己的智商,在报大学的时候,成功申请下残障人群补助。
他满头黑线的看了丁旺两秒,决定还是随这傻子去了,闭眼趴下倒头就睡。
程曦泽上次惹出那么大的乱子,不少家长都来学校里抗议示威,七中建校以来从没出过这样败坏校风校纪的事情,当天就成立了纠察小组,查监控,找学生了解情况。
以至于喻年第二天一早连班门都没进,就被李主任带进了教室会议室,独自一人和十几名老师大眼瞪小眼,阐述事情经过。
抹去一些“非必要叙述情节”之后,喻年就被放回了教室。
“刺啦——”校园广播不合时宜的响起,喻年眯着眼,知道自己此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觉得今天真是灾星附体。
“同学们,耽误大家几分钟。”李主任带着些许口音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他清了清喉咙,语气严肃:“鉴于周二午饭时间,发生的Alpha恶性扰乱公共秩序事件,学校做出如下处罚……”
喻年对怎么处罚程曦泽不太感兴趣,转而拿起物理卷子开始刷题。
奈何喇叭的声音太大,喻年还是被灌了一耳朵的“开除处分”。
七中建校快过百年,程曦泽破了两个记录,有幸成了第一个被开除的学生。
通报结束后,李主任又语重心长的叨逼叨了一会儿,让大家引以为戒,才恋恋不舍的关掉了广播,贴心的给学生留了三分钟上卫生间的时间。
教学楼里一片哀嚎。
比起对程曦泽的处罚,抢卫生间这种人生大事显然更为重要。
“喻神。”门口的同学叫了喻年一声,喻年应声抬头。
同学揶揄的眨了眨眼,拉着长音:“门口有人找~”
喻年走到班门口——来人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性Omega。
“喻……喻神……这个给你!”Omega红着脸,从背后拿出一封信,塞在喻年的手里,转头就跑,生怕喻年拒绝。
自从分化成Omega,喻年还是第一次被同性告白,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信,又看了看早已跑没影的Omega,非常想善意提醒他:同学,两个Omega在一起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蒋哥,看什么呢?”前方不远处适时的传来曲沐阳的声音。
喻年拿着信的手一顿,“灾星附体”四个大字突然在他脑中滚过。
片刻后,只见他头也不抬,把信塞进口袋,转身回班的动作一气呵成,快出了残影。
蒋洄天生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此刻正双手抱胸,靠在墙边看着喻年一闪而过的身影,表情似笑非笑,眼底隐隐埋着火光。
“蒋哥?”曲沐阳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蒋洄上次露出这种表情,还是少不更事,当着上百号人的面,以一打十,单枪匹马和隔壁五中那群傻.逼单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