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铭去M国的时候实验成果才只有五成，后面的部分是林轩带着程烁和章任徽加班加点赶出来的，万幸他们前期不图快，资料，设备，试剂都齐全，再加上运气好实验一路畅通无阻。
拿到lifefree的成品有百分之六十的完成度。
“试剂都还有，H细胞存活率和抗体产率也不错，只是我们发现越是产率高的H细胞寿命比产率低的H细胞低。”林轩说。
宋允铭不在的时候，实验室大部分工作都是林轩在主持，林轩当初是待业在家被宋允铭的老师推荐过来，当初面试那么多人只有林轩符合条件。
不得不说宋允铭导师的眼光是真的毒辣。
宋允铭继续问：“有大概的比例吗？”
章任徽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沓A4纸，翻了翻道：“每增加一成左右的产率，寿命降低三到五天，这个基因的表达会不会和端粒有关？”
如果给宋允铭更长的时间他会在这个问题上深入研究下去，但是现在研究这个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方向先交给二组，我现在要抓紧时间提纯。”宋允铭最终道。
众人都从网络上知道了贺宸的情况，也没再多说什么，四人各司其职开始在实验室忙活。
章任徽打电话让二组的组长来取有关资料，没过多久门铃响了，程烁一开门门口站着二组的组长孙乾和一个不认识的戴着口罩的男人。
程烁像替大人开门的小孩儿，回头喊：“老师，有客人！”
宋允铭做实验的时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奈何程烁的声音太惊恐，宋允铭还是取下口罩走出操作室。
男人朝他示意，从手提冰箱里拿出一管稀少的淡黄色液体：“这是我们花高价从lifefree买来的试剂，可以有效抑制贺先生的病情。”
贺宸已经在lifefree接受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正是因为这段时间的治疗才让他的病情没有持续恶化下去，但是随着宋允铭和贺宸的逃亡，治疗也被迫终止。
贺宸还差最后一个疗程。
“我记得lifefree的治疗药物是不对外出售的。”宋允铭目光略沉，用一种全新的眼神微微打量着男人。
男人坦荡地笑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济康药业A市分公司总经理汪鸣，您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济康药业，整个A市随处可见他们家的药店，从宋允铭的实验室窗外往外望还有一大块LED屏整晚都亮着。
“实话告诉您，lifefree不缺钱咱们有的是不靠钱的法子，个人的能力不够咱们还有那么大一个祖国。只要它有，就不怕拿不到。”汪鸣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我可以用生命担保这管药物绝对真实有效。”
宋允铭相信了汪鸣，他接过冰箱：“你有什么要求？”
“没有。”汪鸣微微颔首，“我是代表济康药业来的，领导没有对我下达任何命令。我们真心地希望贺先生和您都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宋允铭一愣。
汪鸣见宋允铭没有反应过来，继续道：“咱们国家人口多，病人也多。在您之前我们集团以及国家每年都会拨出不少款项支持R型潘多拉病特效药的研究，但可惜的是这项技术一直被lifefree牢牢握在手里，您也知道，这项治疗价格不菲。”
宋允铭有些懂了。
“虽然没有任何人插手您的研究，但国家一直都在关注您。”汪鸣轻声道，“我们都在等您凯旋。”
送走汪鸣，宋允铭内心五味杂陈。
早在很多年前他就习惯孤身一人，读书，做实验，拿成绩，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并不需要帮助，他以为这件事并没有多少人关注。
毕竟世上每时每刻都有不幸和灾难发生。
但是从他回国开始后，每次四面楚歌孤立无援的时候都会有人杀出重围来救他，仿佛渺小的生命终于也收到了上天的怜悯。
“怪不得咱们采购一直很顺利，每次打电话给供应商都说有货。”程烁总算反应过来，“过年那段时间去问也有货，而且24小时就送货上门了。”
宋允铭缓缓抬起头，眼睛重新聚焦。
林轩问：“老板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宋允铭提起小冰箱，看向孙乾：“二组做重复试验很缺资金吧？”
孙乾愣了一下很快道：“资金确实耗得快，但是账面还能撑一段时间。”
“去申基金吧，有一分是一分。”宋允铭说。
孙乾点点头没在多留，二组也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他还算有眼力见，临走不忘稍宋允铭一段，一路把人送去医院再调转车头回实验室。
贺宸住在全市最好的医院的VIP病房，好几个这方面权威的专家临床会诊，勉强能维持他清醒。
宋允铭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盘腿坐在床上玩拼图，拼图是护士给买的，据说刚好有五百二十块。他呼吸机都没摘，旁边心电检测仪平稳地运行。
门一开，贺宸几乎是秒抬头：“宋老师，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贺武呢？”宋允铭把冰箱放在腿上，道。
“开会去了，他那么大的公司等着打理，一整个下午电话都快冒烟了。”贺宸懒洋洋地道。
“我让他该干嘛干嘛去他还说不要紧，公司没有我重要，电脑平板手机就差把我病房插板占满了。”贺宸扬了扬手机，“我手机现在还没充满电呢。”
宋允铭被贺宸既委屈又撒娇的语气弄得心痒痒，回头一看门关得好好的，再回头贺宸已经心有灵犀般坏笑着张开手：“现在不能亲嘴，那就抱一下。”
宋允铭俯下身和他紧紧拥抱。
贺宸不满地说：“瘦了好多，该死的lifefree。”
“等你好了可以上微博痛骂他们。”宋允铭说。
贺宸：“不用等好，我已经开骂了。”他打开手机，微博界面赫然大篇大篇的长文，点赞量和评论量都很惊人。
“我也就是不会翻墙，等我学会的，我去外网骂。”贺宸愤愤道。
宋允铭看着他精神尚可的模样，心里的阴翳散下去一部分。他打开冰箱，针管里面淡黄色的液体对贺宸来说非常熟悉。
“嘶，lifefree缺钱了？”贺宸目光难掩惊诧。
“不缺，这是别人给我的，我已经确定是lifefree确定的药品。”宋允铭说，“打完这针再做一个换血手术你就有百分之九十八的概率痊愈。”
贺宸微愣。
宋允铭把他的袖子撸上去，那处针管边组装边说：“我已经和医生确定过了，A市血库有足够的血源做换血。”
“我不打。”贺宸咻的一声把手缩回去。
宋允铭无奈低斥：“别闹，这个东西只有半个月保质期。”
“我没闹，你实验室的药品是不是也快进入临床阶段了，我想当你第一个试验品。”贺宸语气难得的认真，“外网上乌克斯已经彻底发疯，公开说R型潘多拉病除了他们的保守疗法已经没有第二种治愈方法。”
宋允铭不懂这有什么关系？
“要是我作为你的男朋友都用的是他们的药品，别人会怎么看待之后的新药？”贺宸说，“我不希望你的职业生涯蒙上一哪怕一点的污点。”
见宋允铭板着脸不说话，贺宸又软和语气：“再说了，不是还有半个月……嗷！”
他话音没落头就被宋允铭狠狠pia了一掌，清脆的掌声响起，贺宸痛呼一声捂着头。
“你粉丝果然没说错，恋爱脑最难杀。”宋允铭捧着贺宸的脸，强忍住摘呼吸机的冲动，“有药不用图一个虚名，你是觉得我在乎名誉多过在乎你对吗？”
贺宸一愣，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狗啃脑袋式的提议？”宋允铭捧着他的脸不让他转过头，看着他耳廓一点点泛红，心情莫名明朗起来。
“把你脑子里的水晃出去。”宋允铭冷酷无情，“给你三秒，然后自己把手伸出来。”
贺宸沉默良久：“可我真的想让你能干干净净地拿到本属于你的东西。”
宋允铭静静地看了他很久，决定看在他帅气的脸蛋和男朋友的身份的份上再解释最后一次：“人命比荣誉重要，你比我重要。”
“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最后一个疗程用的是我的新药，乌克斯也有理由说是脱了lifefree前两个疗程的光。”宋允铭狠狠一点他额头，“再这么蠢就不穿JK给你看!”
贺宸堵得水泄不通的脑子一下子畅通了：“对哦！”
“伸手！”
贺宸垂眸乖巧得像个□□。
这一幕被刚好经过的路人看个正着，没忍住拍下来发了微博【救命，贺先生好乖啊！】
贺宸已经很久很久没在社交平台发过自己的照片，照片一出很快吸引一大批如狼似虎的粉丝。
【真的生病了，看着瘦了不少。】【该死的lifefree！】【好像在打针，是宋教授的新药吗？】【这项药品终于不被lifefree垄断了！】
消息传到宋允铭耳朵里，他登上许久没登的微博辟谣：不是，是lifefree的旧药，新药还有段时间。
【教授，您真实诚，我差点就把牛批吹到国外去了。】【我操，哥，你这么实诚干什么，我刚还在和外国人互怼。】【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评论区会很沉重。】【大家都知道研发不容易，慢慢来嘛。】【二楼，骂不过我来，我骂人贼凶。】
宋允铭还以为自己会收到一大片失望的声音，没想到网友出乎意料的宽容，评论区往下翻了好几页都是让宋允铭好好休息，不要太紧张，多发点自拍。
青年一条条往下翻，心也跟着一上一下。
“换血手术定在周五，最近三天我们会密切关注贺先生的身体情况。”医生给贺宸检查完身体，说道。
宋允铭又把贺宸扶回病房，面对贺宸期待的眼神和撅起的嘴唇装瞎：“周五我再来，我先回实验室。”
贺宸的表情像被睡了恩客还不肯给钱的小倌，那表情震惊中夹杂着委屈，虚弱中夹杂着沧桑，活脱脱就是五个字“你怎么舍得”。
可惜宋允铭没看见，他马不停蹄回实验室了。
他想到了一个可以解决死亡率的好方法。
实验室里，程烁刚泡上一杯咖啡打算鏖战到天明，宋允铭忽然推开门吓了三人一跳。
“死亡率升高的原因大概和端粒无关。”宋允铭一开口就震惊了三人，“H细胞是从植物根尖提取出来的。”
林轩已经对H细胞各种讯息了如指掌，闻言提出了猜想：“是不是因为H细胞会根据季节变化控制吸收营养物质的速度，越产率越高消耗能量越多，才导致死亡率升高？”
章任徽的表情明显在说“还有这种可能！”
程烁扯了扯嘴角：“别说，大自然无奇不有，谁知道呢，试试吧。”
“对照试验你们两个做，林轩跟我做提纯。”宋允铭当机立断。
接下来的几天，四人再也没出过实验室，两张行军床和一个沙发都成了临时居所，宋允铭的电话关机三天，付健生怕他猝死，百忙之中还跑来看了看情况。
门开了一条缝就被里面的情况惊呆了。
“咋样？”刘琴女士在电话那头问。
付健通过门口的外卖垃圾判断：“还活着，三餐正常。”就是可能睡眠不足，咖啡袋子堆了一箩筐。不是亲眼见证，谁也看不出来这个屋子里住着四个厉害的科学家，而不是四个邋遢鬼。
付健隔着门喊：“今天贺宸做手术，他让我跟你说你别来了，好好休息最要紧！”
贺宸两个字像是开门密码，门吧嗒一声打开，宋允铭脸色青白地走出来：“我要去。”青年一张绝顶漂亮的脸经历了无数坎坷后终于下降了一个点的颜值。
他神色难掩疲惫，但眼睛却炯炯有神，像是海难的人看到了救援的船只。
付健犹豫片刻还是道：“要不你去睡会儿？”
“我睡不着。这边提纯和实验结果马上出了，只要没问题立马就能进入下一阶段，速度快一个多月后就能开始临床实验。”宋允铭摇摇头，“这是我做了整整十年的成果！”
付健连连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但我现在不想守着实验室，我还是想去见贺宸。”宋允铭笑了一声，“付健，你和程潇潇刚谈恋爱的时候推迟会议和她约会也是这种感觉吗？”
付健有那么一刻感同身受，愣了一秒才道：“大概吧，很难说，只是突然觉得工作也没那么重要。”
宋允铭笑起来。
周五早上十点，贺宸身体检查结束被推进手术室。
R型潘多拉病是血液病，全身换血是最后一步措施，但是在经历了lifefree的前三个疗程后，病情大部分已经被控制下来，只剩下换血本身的风险。
家属签一下字。
贺武匆匆赶来签上字，转过身宋允铭和付健就在身后。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只是狠狠地瞪了宋允铭一眼。
宋允铭压根没有看他，只是默默注视着手术室的灯。
一般换血的时间会控制在90到120分钟，手术灯亮即为手术开始，那么顺利的话最迟一个小时后就能出来。贺宸的血型在A市血库里有充足的血源，不会出现临时血液不足的情况。
钟表的滴答滴答声在安静的走廊里被放大了无数倍，一下一下锤在宋允铭心底。
其实不需要这么紧张，贺宸得到了整个A市最好的医护资源，身体检查也完全符合手术条件，手术的风险被人为降到最低。
但是，只要是手术就有风险，就有可能出现意外……如果出现意外……
“诶！”付健在背后拍了怕他。
宋允铭肩膀一抖像是刚回过神转过身时脸色比重病患者还难看。
付健差点看不下去：“你都一动不动盯着那个灯看了好几分钟了，休息会儿，医生都说手术成功率很高。”
宋允铭这才发现眼睛干涩，他闭上眼须臾问道：“才过了几分钟吗？”
付健看了看表：“六分钟吧。”
度秒如年，这回算是体会到了。宋允铭苦笑一声。
手术室里的贺宸就是料到这种情况才让付健去实验室，没想到还是没拦住。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他也听不见，一针麻药下去他睡得安安稳稳。
手术室里发出滴滴滴——的声音，光打在贺宸的脸上，印出正上方几双不停挥动的手。
“血压平稳。”过了很久，护士才说。
医生轻舒一口气：“放气吧。”
手术灯无声地暗下去，须臾护士打开了手术室的门，门外的三个人几乎是同时站起身。
“手术顺利，恭喜家属。”护士摘下口罩道。
贺宸苏醒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宋允铭，他睡了三个小时才醒，这三个小时足够宋允铭化个全妆用最好的状态来见贺宸。
男人虚弱地笑起来，伸手抚上宋允铭的脸：“宋老师，你好像浮粉了，没关系，这样我也爱你。”
宋允铭破涕为笑：“显眼包包。”
作者有话说：
新药的部分放在番外吧，主要今天写不完了，番外明天继续更，但是明天过年更新时间不固定，可能到凌晨（鞠躬）
祝大家新年快乐呀，身体健康，平安暴富（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