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贺宸说着调转方向盘，没过多久把车开上了高架桥。
从桥上往下看能看见川流不息的车流，高楼大厦灯光闪烁，照得天边都翻出轻微的光晕，车流二十四小时不停，只有高架桥上还算正常。
宋允铭系着安全带，能依稀感受到轻微的推背感。他把窗户打开，狂风呼啸拂过脸颊，带来些许的刺激。后视镜中清晰地映出紧追不舍的黑车。
A市是最先发展的超一线城市，新城区的交通路线非常复杂，老城区当年规划不当弯弯绕绕不是本地人很难绕出去。
贺宸在高架桥上绕了两圈，把背后的车绕得有些不耐烦了这才拐下去，一顿转弯后进了嘈杂的闹市区——这是个露天的菜市场，好在深夜已经没人摆摊，车淡定从中穿过，再一转弯，他们已经出现在黑车后面。
宋允铭有些惊讶：“这里还有路能走？”
“有啊，有时候凌晨四五点还能看见劳斯莱斯后备箱装着马铃薯过来卖。”贺宸慢悠悠地指着前方，“那家豆浆可好喝了，这里离我们学校也很近。”
宋允铭记忆中的高中附近从来没有这么个地方。
“你这种乖乖的住校生当然不知道了。普通班的走读生每天都得在这装一书包的早餐去学校，带了全班的就为了给某一个人。”贺宸说着都觉得好笑。
宋允铭抬眼瞅他。
贺宸轻咳一声：“当然我可没有，都是别人给我送早餐，但我从来没接受过。”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宋允铭轻哂，回眸一看：“他们拐弯了。”
贺宸迅速跟上。
要是在车流少的地方贺宸还怕暴露，谁料黑车一路去的都是最繁华的大道，百万级的车时不时技能见到，贺宸的车穿插在其中也不起眼了。
黑车也很谨慎，在几个十字路口连着绕了几圈，贺宸就默默跟在后面，硬是一点端倪都没露出来。
一个小时后，黑车停在了一家会所面前。
贺宸：“嘶……”
“怎么了？”宋允铭随口问道。
“这家店，幕后黑手口味还挺重。”贺宸摇摇头，顺手把宋允铭的发圈撸走，宋允铭过肩的头发迅速散落下来，再加上他裹着贺宸明显长了一截的大衣，乍一眼像个小情儿。
贺宸搂着他，大摇大摆跟了上去，嘴里还喃喃自语：“其实这个剧情我也挺喜欢的。”
宋允铭：“？？？什么？”
贺宸笑而不语，随手把车钥匙甩给车童，搂着宋允铭大摇大摆地走过去，神态分明没多少变化，语气却莫名倨傲：“李总订的包厢。”
侍应生是个面容非常秀气的男生，他恭敬地弯着腰把两人带上三楼。
这个时候贺宸装大款就完全不会露馅，因为行头都是真的，车，衣服，表……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至于他说的李总是谁无所谓，把人往最上层的包厢带，会有专门的服务人员接手。
三楼的装潢处处透着奢华两个字，迷幻的香水味连宋允铭这个很少逛专柜的人都能分辨出是香奈儿家的经典款，从几个包厢中传出雪茄燃尽后的烟味，以及色子的声响。
宋允铭随便一瞥，看见几张□□桌。
青年心下一凛，眉眼未动反而微微垂下头，长发遮住大半张脸。一言不发地跟着贺宸走，男人走到二楼忽地拍一下宋允铭的屁股，调笑道：“宝贝儿，今天怎么这么骄矜？”
侍应生非常识相地垂着头。
“我之前见你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知道今天要见李总这么乖？”贺宸一下又一下摸着宋允铭柔顺的黑发，忽地发了狠把他压进了旁边的包厢中。
没过一会儿，包厢里响起淫|靡的呻|吟，侍应生听得浑身燥热，面红耳赤地离开了。
他不知道，他一离开贺宸总算停下了自吻自喘的行径，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幽怨地看着宋允铭：“这次我牺牲可大了。”
宋宇宁觉得好笑：“演得挺好的。”
贺宸立刻顺杆子往上爬：“那能奖励今晚穿着我的衬衣睡么？”
可惜宋允铭铁面无私：“不行。”
“那好吧退一步，可以穿着裤子睡，但是要在膝盖以上。”贺宸想了想又道。
宋允铭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脑子里除了黄色废料还有什么？”
“还有你啊。”贺宸成功挨打乐得不行，“说实在，我已经不记得车上下来的人现在去哪儿了。”
“我记得，在三楼。”宋允铭说。
二十分钟后，两人到达三楼，这种会所说私密也私密，说公开也公开，都知道里面不干净，但是三楼连走廊里都看不到一个摄像头。
贺宸面色难得带上一丝严肃：“咱们可能得报警了。”
宋允铭没有说话，余光看见走廊尽头出现一张熟悉的脸——学校里被他怼了的人：“在那。”
贺宸已经眼疾手快拍下了照片，两人不能敲门进包厢，这里的门也很封闭，关上后连一丝光都透不出来。
“有电箱。”贺宸说，顺手把能看出logo的外套脱了，只留淘宝25块钱包邮的灰T恤，把宋允铭的帽子套在自己头上，随即拉下电闸。
只听一声异响，整个三楼彻底黑暗。
宋允铭心下意识抖了一下，但下一秒贺宸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好，电路老化，经历让我来检修？”
门打开的瞬间宋允铭福至心灵，闪身避开，贺宸进了包厢，没过多久又弯着腰提着修理箱出来：“实在抱歉，再过几分钟就来电了。”
“你们怎么干活的，不会要倒闭了吧，电路老化这种事都能发生？”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贺宸赔笑点头：“是是是，是我们的不是，下次绝对不会出现了。”
中年男人愤愤摔门。
等门彻底关上后过了好几分钟，宋允铭才重新拉上电闸，又是一声一响，走廊的灯亮了起来。
两人随便进了一个包厢，贺宸呼出一口气捧着宋允铭的手，两人依偎着坐下，都没有出声。宋允铭的手机屏幕亮着通话界面，通话人是贺宸。
宋允铭按下录音键，果然没过多久电话里传出之前被怼的男人的声音。
“小槐，这事儿可不好搞，那个宋允铭，软硬不吃，你说你也是，当初让你自己弄数据，你非得交给本科生，那么多个本科生，总有那么一两个不服管的。”
宋槐果然就是刚才摔门的中年男人：“我也是实在忙不过来了，公司那边实在催得紧……”
“行了，这次就算了，张仁已经发声明说自己是博眼球的，只有宋允铭那儿不太好对付。”张总语气颇为不耐烦。
宋槐松了口气：“当初宋允铭在我们老家就不太服管，他才回国多久应该掀不起多大波澜……”
“你他妈知道什么，他是才回国不到一年，但你怎么不想想他微博多少粉丝，身上多少个专利，还有那个应宇，你猜应宇为什么回国……”张总语气更暴躁了。
电话那头声音停滞了几分钟，似乎又有几个人出来打圆场。
宋槐说：“实验数据我也没造假，只是少做了几组重复试验而已，他也挑不出我的错来，就是税那边，您可得帮帮我。”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张总没好气。
宋槐似乎笑了两声：“今天停电了喝得不尽兴，改明儿我做东，张总把哥哥一起叫过来，好久没见到哥哥了。”
宋允铭切换屏幕搜索税务局入职名单，里面的人员赫然有一个姓张。
贺宸瞳孔猛地一缩。
两人相视无言，下一秒灯黑了。
贺宸猛地推开门，走廊也黑了，电话里传出轻微的嘈杂声。
“怎么又停电了，不是刚检修完？”“等等，那儿怎么还亮着，我操是手机！”
宋允铭反应很快，拉着贺宸就往楼下跑，边跑边喊：“着火了，快逃命——”
停电是整体的，一二三楼全停，客人们听见宋允铭的声音纷纷从包厢里出来，经理急匆匆带着维修人员和一帮侍应生往楼上冲，刚好和宋、贺两人撞了个正着。
“抱歉。”宋允铭直接撞开经理冲下楼一路上人潮涌动都没能掀翻他紧紧牵着贺宸的手。
宋槐从屋子里追出来，神色狰狞颇为狼狈，他想抓住宋允铭拿手机，奈何现在局势已经乱了，有人以为着火了急着逃命，消息传着传着传承了有摄像头。
人们神态各异，走廊和楼梯间挤得连只蚂蚁都过不去。
“快抓住他俩！”张总追出来急得跳脚，喊道。
经理懵了，抓谁？
他回过头，门口有两个年轻的男人快速冲了出去。
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这下是出了大事但是他不能追。他开的是正经会所，证件齐全，大佬们在包厢里干点什么他不知道，也不能管，要是人在会所里他还不好办，人都跑了追不到不能怪他。
还是先处理眼下的困境更重要。
“愣着干什么，快去安抚客人。”经理对着手底下人斥道，转头笑着去找张总。
“张总……”
贺宸一路开着车上了高架桥，惊奇地发现身后居然没人追。
“你手机是不是落在那儿了？”宋允铭冷不丁地问。
贺宸点头，须臾又笑起来：“完了，我不会被抓紧去吧，因为泄露他人隐私。”
“法律上的事我不清楚。”宋允铭居然还真答了，“但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律师。”
此刻高架桥上的车已经寥寥无几，贺宸快速把车开回家，关好门才面对宋允铭扑哧笑出声来。
“这录音发不发？”笑够了贺宸正经问，“张仁可是已经摘出去了。”他已经承认是自己博眼球，也已经成了宋允铭的学生，彻彻底底没了威胁。
但是录音发出去，宋允铭可就成了众矢之的。
“你想发吗？”宋允铭不答反问。
贺宸笑着看他：“我嘛，你也知道，我中二期千年不过的，这种揭露黑暗的事情当然要做啦，要是哪天被车撞死了指不定还能在互联网上捞个排位。”
很严肃的场合，宋允铭硬生生听笑了，在手机上捣鼓了一阵，点了发送：“发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好几个大V都开始推送宋允铭和贺宸的黑料，其中最重要的是宋允铭怀疑lifefree造假的录音和贺宸当年见面会闹出的人命官司。
在世人看不见的无数个角落，信息顺着光纤迅速传播，交汇，爆炸，形成无数个诱人的光圈，点赞，评论，支持与反对，阴谋论与理中客，各类大戏轮番上演，
短短几分钟，阅读量疯涨，无数人期望当事人能给出一个答复。
但是现在宋允铭什么也不想管，他看着贺宸，后者也微笑着看他。
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在贺宸脸上，后者硬朗冷峻的脸居然都柔和下来，也许是因为他看向宋允铭的目光实在太过温柔，但是他每次看宋允铭都是这个眼神，那大概就是今夜月色正好。
宋允铭觉得贺宸帅了好几个度。
良久，宋允铭轻声说：“你说的那个衬衫，洗完澡可以穿，你帮我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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