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苦笑：“四期。”
R型潘多拉病总共分五期，到了三期末尾就已经是必死的局面。宋允铭看白雾状态还好没想到病情发展已经到了四期。
梅烟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傻愣愣地问：“这是啥意思？”
“我的病叫做R型潘多拉，只有在一期的时候才有救，到了四期就算是一只脚踏进棺材了。”白雾说到这儿顿了顿，俏皮地一眨眼睛，“市区墓地太贵，我打算捐献器官，直接住进公益墓地。”
梅烟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脸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白雾摆摆手：“没关系。”
宋允铭沉默了很久，他也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特效药还没研究出来就先遇到了病人。
半晌宋允铭撕下一张便签递给白雾：“M国有个实验室对潘多拉病有研究，钱够的话可以去试试。”
白雾将信将疑地接过来，一眼看见上面的天文数字咂舌：“好贵，够买我好几条命了。”
白雾其实随口一说，但这话落在众人耳朵里让人心情复杂。可能要不了多久眼前这个活生生的青年就会死在某个医院病床上，孤零零地被送进火炉里，最后成为一捧细灰。
从此往后几十年，等认识白雾的人逐渐死去，这个鲜活的生命就彻底湮灭在浩荡的宇宙中。
梅烟默默别开脸强忍住莫名的哽咽。
王琛忽然开了口：“研究所是ifefree吗？”
宋允铭点头：“嗯。”
“说起来lifefree的应博士还是宋老师的同门。我和应博士有些交情，如果你想去M国我已经拖他照顾你。”最后一句话王琛看向白雾，“钱的事也不用太担心，应博士为人很好，能减免一部分费用。”
猝不及防听到应宇的名字，宋允铭微哂。
白雾收起便签：“这个数额，我还是去找前男友哭穷吧。”
众人瞪大眼睛。陶明鸿嘴角抽搐：“不是哥们，你真什么都往外说啊。”
白雾狡黠地笑了笑：“给节目组一个小小的爆点。”
白雾看着温柔又内向，实际情商智商都很高，说话张弛有度，时不时还能引起一众大笑。不一会儿车里的气氛就热闹起来。
宋允铭在这种社交场合向来是不开口的，但出乎意料的是贺宸也没有开口。男人正戴着耳机专注地发消息。
宋允铭轻轻踢他：“怎么不说话？”
“我当侦探呢。”贺宸笑道，把手机递过来。宋允铭打眼一扫眉头微蹙。
他们上车短短半小时微博已经吵翻天了。出现一波顶着贺宸粉丝ID的人在白雾的新歌宣传微博下面大放厥词，言语务必恶毒，句句都在咒白雾赶紧去死。
满屏的脏话贺宸自己都看不过眼，更何况白雾自带路人缘buff，然后贺宸的账号就遭了殃，大段大段的诅咒，遗照遍布评论区。
宋允铭往下翻了两页，秀气的眉峰紧皱：“这不是你的粉丝吧？”
贺宸叹口气：“宋老师明智。”他点开粉丝群，王静安一大早上就在群里发通告要求粉谨言慎行，粉丝也都纷纷表示自己没有上微博骂人。
“批皮黑，娱乐圈老手段了。”贺宸冷笑，又切回李姐的微信页面。
李姐：我已经联系上白雾经纪人，两家都在取证，你暂时别上微博，好好录节目。
宋允铭记下几个出镜率高的ID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仇家？”
贺宸微乐：“那可太多了，当年出道太扎眼，导演演员歌手全有仇家。”
须臾男人回过头瞥见宋允铭紧抿的唇瓣脑子忽地一热，伸出手擦过宋允铭的嘴，柔软温暖的唇在指尖一触而过，电光火石之间仿佛有电流窜过。
两人皆是一愣。
宋允铭漂亮的眸子里染上几分恼怒：“疼。”
贺宸险些被那双眼睛晃飘了神，轻咳一声：“没太注意力道，我下次注意。”
“你还想有下次？”宋允铭冷笑，说话间殷红的唇一张一合，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么勾人。
贺宸下意识贴近宋允铭。两个人上车晚坐在保姆车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宋允铭旁边就是窗户。
男人伸出手抵住窗户就能轻而易举把宋允铭挟制在小小的空间里。窗外泛起薄雾，朦胧中倒映出贺宸邪气又危险的眼眸。
宋允铭被迫仰起头看他，神色却看不出丝毫畏惧。
两人就这么近距离相望，直到贺宸悻悻然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不给摸就不给摸瞪我干什么，你伤到我幼小的心灵了。”
宋允铭语气冷漠：“我不包心理健康教育。”
贺宸噗嗤笑出了声，引起白雾好奇的注视。
陶明鸿淡定地拍拍他的肩膀：“不用管他俩就这样。”
白雾似懂非懂地收回视线，听从陶明鸿的建议闭眼小憩。
李姐速度很快，节目组的车到达温泉乡的时候李姐的消息就已经发了过来。
李姐：有点麻烦，那几个骂得最凶的账号都是海外的，根本抓不到证据。现在只能和白雾商议能不能发博呼吁停止网暴。
这件事贺宸不占理，主动权全在白雾那边。李姐已经和那边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的意思是可以和解但要贺宸发视频道歉，并且新歌也要延迟半年上线。
贺宸倒是不觉得发视频丢脸，但是他真正的粉丝现在几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一发声还得了？
宋允铭忽然出声：“看新热搜。”
热搜榜第一：白雾被贺宸粉丝逼进医院。
点进去是白雾公司发的公告，一说白雾病情加重，二说心疼粉丝无辜挨骂，言辞卑微到尘埃里，字字句句都在挑起矛盾。
不到十米远的距离，白雾盯着手机眉头紧锁。半晌他走向远处，拨通经纪人的电话。
“为什么改我微博的密码，还发混淆是非的通告。”白雾气得不行，“你明知道我今天要和贺宸录节目。”
电话里传出深沉的男声：“有爆点，爆了才能赚钱，你不是还需要钱治病？”
白雾语气冷下来：“究竟是给你赚钱还是给我治病你自己心里清楚，快把公告删了。”
“小雾，这是公司的命令，你是公司的摇钱树公司又不会害你。那个综艺，要是不想录我现在就来接你。”男人声音又柔和下来，但就是只字不提撤公告。
“你！咳咳咳咳！”白雾气急，一口气没上来低低咳嗽，咳的胸腔一阵刺痛。
忽然白雾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宋允铭。
宋允铭面沉如水，径直把白雾电话挂了，朝着远方喊了一声：“陶明鸿。”
“啥事”陶明鸿屁颠屁颠跑过来，到了才疑惑自己怎么那么听话。
宋允铭把白雾交给陶明鸿：“扶他去车上歇会儿，拿被子盖着脖子以下。”
陶明鸿一瞅白雾煞白的小脸，忙不迭扶着人走了：“祖宗，你可别噶在这。”
白雾哭笑不得。
导演组一瞅不对劲，决定暂时停止录制一个小时，给贺宸和白雾一点谈话的时间，如果实在不行就得临时换掉白雾和贺宸。
“我的合同马上要到期了，公司这是不打算做人。”车上，白雾捧着热水缓缓舒出一口气。
陶明鸿看着他全无血色的脸小声道：“你是真倒霉啊。”
宋允铭问白雾：“来付氏吧，违约金付健会赔。”
白雾懵了：“啊”
“只要您能和前东家撕破脸，我就能把那几个账号幕后黑手揪出来。”宋允铭说完直勾勾地盯着白雾。
明明是同样的脸同样的神情，但贺宸还是感觉得到——宋允铭生气了，很不可思议的生气。
他是为了我而生气吗？贺宸心里冷不丁地闪过这个念头，然后把自己吓了一跳。
白雾听完思索了片刻，苦笑一声点头：“我只想多活两天，别的都无所谓。”
宋允铭点点头，紧接着打了个电话，开口就是流畅的德语。
宋允铭也用德语回答，过了十分钟宋允铭挂断电话：“解决了，他查出账号出处会发过来。”
陶明鸿咋舌：“你还有黑客朋友呢？”
“什么黑客。”宋允铭皱眉，“他是正经计算机系的博士。”
陶明鸿张了张嘴，硬是一句话说不出来，叹服地抱拳。
宋允铭这才转头看向贺宸，扬了扬手机：“酬金你出。”
贺宸心里五味杂陈，既感动于宋允铭出手相救，又忍不住胡思乱想那个朋友是谁和宋允铭有什么样的过往。
贺宸觉得自己脑子有病，这个时候就应该好好感谢人家，还想些有的没的。
宋允铭瞥见他神情，不知为何莞尔一笑，抓住贺宸的衣领让他靠近自己。
“想知道这个朋友是不是我的追求者”宋允铭薄唇轻启，带着笑意的颤音在贺宸耳朵里似乎产生了莫名的共鸣。
贺宸喉结蓦地一滚：“嗯 ”
宋允铭乐了，松开贺宸的衣领轻快地耸耸肩：“他儿子给我写过情书。”
“不过五岁的小朋友德语一般，我让他把情书错别字抄一百遍后他就不欢迎我再去他家了。”宋允铭好整以暇看着贺宸犹如脸谱变化似的神情，眉眼带上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笑意。
贺宸紧握的拳头松开：“你的魅力还真是，老少通杀。”
宋允铭微微一条眉，魅惑众生的美人也不过如此。
这俩人之间的谈话看得白雾张大嘴：“他俩一直这样吗？”
“是的，他俩一直这样。”陶明鸿露出习惯的微笑，“gay都是这样的。”
宋允铭眉间笑意骤然一散，冷漠一瞥陶明鸿：“手没搂够”
陶明鸿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搂着白雾的肩膀没有松开。
男人像摸了电线似地跳起来，耳廓莫名地泛红语无伦次地解释：“我那是扶他上车!”
宋允铭面无表情：“关我什么事？”
“是你说我搂他肩……我不是同性恋，不是等等，我不是歧视同性恋……哎呀!”陶明鸿越解释越乱。
宋允铭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微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陶明鸿：“……”好气哦，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贺宸怜悯地拍了拍陶明鸿的肩膀：“你说你惹他干什么？他那张嘴是你惹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