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曦没功夫回答他, 两人已经走到长辈们身边，礼貌地笑：“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李老爷子抬起眼皮瞪了他一眼, 点头说：“让司机送你，常来玩。”
李楠不咸不淡：“我去送送他, 顺便拿个东西。”说完拽着张曦出去。
张曦见他径直把自己往暗处拖, 勾起嘴角调侃道：“我可不知道你有什么东西落在我这里, 车不在这乌漆嘛黑的地方吧？”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院子里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只能看到彼此模糊的轮廓还有让人无法忽视的灼热呼吸。
“不急，我们把刚才的话说完再回去，这里很安静。”
李楠的声音本就低沉，此时语速放慢, 在寂静的夜里一个字一个字撞进张曦的耳中。突然想起来, 他们用不了多久就要成年了, 将会是个真正的男人。性感的声音酥的很, 张曦承认听着很享受。
“为什么周末不能见面？阿姨很喜欢我, 我自认为这阵子没做过什么让她对我改变看法的事情。如果不方便出来，我可以去找你。”
张曦抬眸看着天上的圆月，清亮的光落在眼湖中折射出来, 扬起嘴角：“我今天和老爷子去见了个人, 就是那天说过的那位老教授的孙子，幸好的是我没有打他, 只是在别人堵他的时候凑了个热闹, 不管怎么说，我也算半个施虐者, 我应该为我的所作所为赎罪, 以求得到对方的原谅。”
李楠沉默一阵, 然后问：“得多久？”
张曦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怎么也得等到那人看到我敢抬头，说话也不再发抖才行吧？作孽是得还，能提前弥补总比老了遭报应好，你说是吧？”
李楠抿唇说道：“我和你一起去行不行？”
“我觉得还是不要了吧？毕竟是人家家里，还带个人不太好看。而且我文老爷子看起来和你爷爷很不对付，万一他要是把矛头对准你，这不是把他们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给破坏了？没事的，毕竟是受人尊重的有名教授。”
说话的功夫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分钟，张曦要回去了，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就被李楠给抱住，紧的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一丝空隙。
“我已经和秦随说清楚了，所做的一切都只为洁身自好，现在很多长辈反对我们在一起，你不能因为这个放松，在我们的关系得到认可之前，你要和我一样，自动远离那些麻烦。”
张曦拍了拍他的脸颊：“你发什么疯？以为天底下的人都像我们这样？他长相一般，个子比我矮，你也知道，我喜欢漂亮的人，论脸，没人比得过你。我觉得比起枯燥的研究……用手数钞票更有意思，你说是不是？我将来的李总？”
李楠握住抚摸自己脸颊的那只手，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轻笑一声：“你明白就好。”
回到张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客厅里张老板已经开始打瞌睡，强忍着困意双目呆呆地盯着电视机，张太太嘴角含笑不停地敲着手机屏幕。
张曦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将各自忙碌的两个人给震得回过神，不满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们真的离了我这日子没法过，张太太，你这不是过得挺有趣的吗？”
张太太眯着眼笑：“你知道吗？刚才李楠妈妈@我，说是司机已经送你回家了，现在谁都知道我们两家关系好，还有人私下加我好友，你说这些人都是见风使舵的。”
张曦没好气地用牙签扎了块苹果边吃边说：“张太太，您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一听我要和李家老爷子出去，我就是在外面飘一个月看来您也不会有意见，现在有李楠妈妈帮您长脸，是不是以后我在李家住个一年半载您也不过问一句？”
“我这还不是以前被你的鬼话给骗怕了？如果说你和李楠谈恋爱，我现在还是那句话，等你们高中毕业以后再谈，只是朋友间的正常往来，我不会干预。我和你爸比起一般人算是有身份，但是说白了，咱们就是个半路爬起来的暴发户，各方面和人家那种世族大家压根没法比，你要是能学到人家的四分，之后把人家好的作风传给你的下一代，也算是为咱们张家做贡献了。”
李楠被苹果的汁水呛得直咳嗽，为什么长辈总是要想很远的事情？他自己都还没成年呢。
这一天神经紧绷让张曦很累了，等恢复过来，他站起身伸展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含糊说道：“我明白了，下次我去李家会瞪大眼睛好好学习的。等将来你的孙子出生了，我会把全国有名的陈氏家训、李氏家训、颜氏家训……全买来认真研究，经过完美的筛选汇编成咱家的家训，然后一代一代传下去，这样行吧？”
张老板的瞌睡虫全被儿子的这番话给赶跑了，朗声大笑：“一听这口气就知道将来不是一个合格的家长，光靠抄怎么行。行了，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这些十几年后的事情就不要拿来浪费你的脑细胞了，给我把成绩保持住我就谢天谢地了。”
张曦刚打算上楼，奈何张太太的好奇心不死：“李老爷子带你干什么去了？”
张曦为了自己能早点躺到床上睡觉，只能说：“李爷爷让我认识到了自己之前的错误，我不应该欺负同学，所以我要去一位老教授家里学知识。”
张太太却拧着眉头：“你看，不光是我不同意，这种事对老人家来说更不能接受。所以说你不要去李家讨人嫌了，老老实实上你的学。”
张曦笑了笑，没说什么直接上楼了。
做大人才是最累的，既得意与别人带来的一切便利，又担心惹恼对方而要承担不必要的麻烦，到最后又生怕孩子受到过大的伤害。
第二天到学校，班里的同学难得因为后面的黑板各自发表意见，而在他们前面坐着的白薇连头都不敢回，与自信无关，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李楠的那几片活灵活现的荷叶映衬下，出自她手里的那几条鱼是多么的粗糙，再加上星期六那天秦随同学一脸不耐烦，让她更加慌乱。
什么都好，自己反倒成了拖后腿的那个，心里又气又愧疚。
张曦刚从外面进来，一眼扫到趴在桌子上哭的女孩，还有对着黑板报指指点点嘲笑那几条鲤鱼是变异品种的同学，当即明白过来。
杜子恒睡眼朦胧地后脚进来，没注意撞到了张曦身上：“曦哥，你杵在这里干嘛你？昨天打你手机怎么不接？哟，我们白薇妹妹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张曦抬起下巴示意他看向后面，杜子恒摸着下巴走过去拍了拍说得最热火朝天的那个人：“要不给你支笔，你给我们画画？不会在这里叽叽歪歪个屁？欠收拾？”
张曦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等到红着眼睛的女孩子抬头，说了句：“尽力就好，别人没资格评价。本来我们就没想争什么名次，我和杜子恒都没动手，你帮了我们大忙。”
白薇擦掉眼泪，别的同学只知道嘲笑她，反而只有张曦感谢她，这人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坏啊。
张曦回到座位，李楠垂头看书，半天没翻一页，看来压根没看进去。
张曦早已经习惯了，这个小心眼心里装了事就是这副德行，看不过去，推了小心眼一把：“做什么一直发呆？”
李楠回过神，眯了眯眼：“是文蕴？我昨天问过爷爷了，是文爷爷的意思？”
张曦将要交的作业放到桌上，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声：“不然呢？”
“不用理他，文爷爷和我爷爷关系本来就不好，要不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爷爷让着他……”
张曦笑着打断他：“你和老爷子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是不是也想让我陪着文蕴去看心理医生就好？确实，文蕴这件事我最多不过是个火上浇油，但是错就是错了，如果能帮到他，最起码我心安。”
“但是真没必要去他家，如果他一辈子都不好，难道你要把一辈子的时间都耗费在他身上？外力虽然有用，可想要完全好转，只能靠他自己。张曦，拖着一个不愿意往前走的人，最后的结果只会把你自己给拖死。我情愿你可以更坏一点，不要这么心软。”
张曦抿了抿嘴角，大概这就是他和原主不一样的地方，善良？也不见得？这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日子过得艰难的人，他也没见得想去借着张家的钱做好事。
他和文蕴不过是最陌生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共同语言的两个人，他只是在文爷爷的眼睛里看到了心疼和无奈，没有哪位长辈想让自己的孩子遭受这种伤害，偏偏心里伤害要比□□伤害严重的多。
张曦不知道老人家心里是不是也曾经不平过，他尽所能将一身所学传授给天下的孩子，为他们成为社会上的人才铺砖盖瓦，可为什么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孙子。
心理创伤带来的影响不单单是内向自卑，甚至影响到学习，就他所知文家都是搞研究的，如果没有经历过这件事情，也许文蕴会是这方面的人才。
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干预别人的人生，而曾经的张曦一直在做这样的事情。
很多事情本来就是双面的，张曦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什么不对，就当为当初糊涂的原主赎罪了。
“你在害怕什么？嗯？李楠，你太紧张了。而且我们的生活里不只是你和我，会有不同的人进入我们的世界，我不可能只盯着你。”
李楠脸色紧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睛里的光最终沉下去：“什么意思？”
张曦就知道这颗脑瓜子不能受刺激，叹口气说道：“没什么意思，我打算当个人，消除别人对我的偏见，愿意和我做朋友。我和你不一样，你在你家公司员工心目中是完美的继承人，而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混日子的二世祖。未来的日子我需要别人的支持和认可，而不是像傻子一样被有心人糊弄。”
张曦笑起来：“难道这样不好？”
李楠从很小就已经接触社会，一个人处理事情的能力固然重要，但是光靠一个人是不够的，成事需要配合，需要手下人的信服和忠诚，所以张曦现在想的这一切都很现实，是正确的也很必须。
可他没办法不自私，不管说多少遍，他的心里还是会担心。张曦就像是指路的星，永远耀眼，即便名声差坏到底的时候有很多人惦记着，张曦要是变得更加优秀，会不会有更多的人想来与他争抢？
他自私地只想让张曦活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任何拘束。
对着这张被阳光照耀的漂亮面孔，李楠到了嘴边的话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抿了抿唇说道：“如果你一定要去，那我跟着你，要不然，你连想都别想。”
张曦再度叹了口气，这个混蛋就是仗着自己是真的喜欢他，所以才敢说这种霸道又让人讨厌的话。
李老爷子给与他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再一次感受到了，其实和这个人在一起是有点恐怖的，那意味着他将要承受双倍压力。
但是栽进去了，这些不是他抽身的理由，谁让他是真的想要和这个人长久走下去的。
所以只能妥协，从李楠心腔里涌出来的在乎和担心让他不忍心拒绝。
张曦吸了吸鼻子，微微压低声音：“你看，我那天和你说你爷爷不讲理，你也一样。李楠，我今天答应你，但是也希望你可以好好想一想，这样无理取闹……”
张曦笑了笑，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他希望李楠自己心里清楚，哪知道这人脸皮够厚：“我对你无理取闹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杜子恒这个时候转过头，一言难尽地看着李楠：“要我说实话吗？楠哥，要点脸，李家的太子爷，说这种话不羞吗？”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最近第一次发的这么早。
定个目标：明天6000-8000
冲鸭感谢在2020-01-31 23:16:59~2020-02-01 21:1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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