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在笼中>第60章 山风与热吻

  李松茗并没有当即告诉卢诗臣那个惊喜是什么,依旧卖了个关子。他们是下午才出发的,吃过午饭,李松茗便带着卢诗臣出发了。李松茗还要求自己他来开车,并且不告诉卢诗臣目的地,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持“惊喜”。

  卢诗臣也安然受之,哪怕是看着李松茗将车开得越来越偏甚至有往“荒郊野岭”去的迹象,也没有发表任何疑问,仿佛李松茗做什么都可以。午后人容易犯困,中间卢诗臣在车上小睡了一会儿,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也没有醒,还是李松茗叫醒的他。

  “卢老师,我们到了。”

  睁开眼,卢诗臣发现是完全陌生的地方。下了车,眼前是一片异常广阔的场地,目光望向远处能够看见一片绿色草坪,围绕着草坪的修建的是宽阔的沥青弯道,弯道一路往上延伸到看不见的远处,中间还陈列着各种各样的障碍物,周围没有什么建筑,只有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房屋,房屋外还陈列着几辆摩托车。

  “赛车场?”卢诗臣不太确定地问。

  “是赛车场。”李松茗说。

  “怎么来这里?”

  李松茗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说:“最近我学了车,”

  卢诗臣很是惊讶,“怎么想起来学车了?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就最近几个月,”李松茗说,“因为想带你兜风。”

  这只是一半的原因,另一半的原因便是因为那个在电影院遇见的据说是车手的男人——如果卢诗臣一定要赴那个“骑车兜风”的约,李松茗希望邀约的那个人是自己。

  “原来惊喜是这个啊?”

  “卢老师喜欢吗?”

  卢诗臣看向李松茗,发现李松茗很认真地盯着自己,神情里有期待和忐忑,仿佛是担心卢诗臣不会喜欢。

  “应该会是很不错的体验。”卢诗臣说。

  李松茗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已经和老板预约好了车和场地,我们走吧。”

  李松茗和卢诗臣朝着那一处房屋走过去的时候,屋里也走出来两个人,是杨哥和他很重视的“天才”小徒弟,杨哥远远地看见了李松茗,喊了一声“松茗”,被山风吹了过来,他旁边那个小徒弟确实双手插着兜一言未发跟杨哥一起走过来。

  直到几人走近了,杨哥才说道:“抱歉啊,上午有别的人用场地——这位就是你的朋友吗?”他就像每个第一次见卢诗臣的人那样,目光在他的脸上流连了一会儿,伸出手来和他握手,“我是这片赛车场的负责人,我姓杨,这是我的徒弟,叫他小连就好。”

  “我姓卢,”卢诗臣和杨哥握了握手,然后又将手伸向一旁的小连,“你好。”

  这个小连性格傲得很,在李松茗学车的时候,小连是一贯都不拿正眼看他——虽然李松茗并不是专业赛车手,跟他并不在同一个考量标准里,但是“天才”么,总归是恃才傲物的,李松茗来训练的日子里,他根本不屑于跟李松茗说话。

  而此时此刻,那个小连看卢诗臣看直了眼,平常傲得很的一张脸面颊飞红,呆愣愣地盯着卢诗臣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伸出手来。卢诗臣的手在半空中悬了许久,他总算是想起来握手卢诗臣的手,一股脑地开始跟卢诗臣自报家门,“我、我是小连,是杨哥的徒弟,今年十七岁了,打算做一个职业赛车手,明年就可以去参加比赛了,”他盯着卢诗臣,结结巴巴地发出一个邀请,“卢、卢先生,要、要和我一起兜风吗?”

  杨哥先给了小连后脑勺一巴掌:“兜什么风,你今天肌肉训练都还没有做。”

  “十七啊?我女儿再长两年都跟你一样大了,赛车也是运动的一种吧,我女儿也是打算做职业运动员,”卢诗臣笑道,“不过抱歉了,小朋友,兜风的话,我今天已经有约了。”

  小连的脸瞬间垮了下去,撇着嘴说:“今天的训练可不可以不做,我明天补上——”

  “想得美。”杨哥说道。

  李松茗怎么会看不出连小连的表情意味着什么——显然是对卢诗臣有好感。他不知道小连是本来就对同性有偏好,还是因为单纯因为是卢诗臣,没想到今天还给自己招惹来一个情敌——他心里立刻泛出一阵酸意,在卢诗臣跟小连握手完将手放回了身侧之后,他顾不上杨哥还在眼前,就抓住了卢诗臣的手。

  这是他的。李松茗想。

  卢诗臣看了他一眼,倒是并没有说什么。这默许令李松茗更加肆无忌惮,他牵着卢诗臣的手问杨哥:“杨哥,我用的车在哪里?”

  杨哥不知道是没有注意李松茗和卢诗臣牵手,还是注意到了也装作没看见,他态度一如往常,说道:“车在仓库,你们先去换衣服吧,我去给开出来——”

  那小连目光注意到了李松茗握住卢诗臣的手的动作,脸上的肌肉一瞬间更加垮了,身上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那个孤傲少年的样子,看着李松茗的眼神既失落又怨愤。

  但是宣示了主权的李松茗的心中生出了隐秘的兴奋感。

  杨哥转头又对小连说:“你小子别玩了,赶紧给我去训练。”

  小连不甘不愿地走了,走了两部又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卢诗臣,瞧见李松茗和卢诗臣还握着的手,撇着嘴转过身离开,背影里透着几分萧瑟。

  李松茗和卢诗臣便去换衣服。李松茗对这里已经轻车熟路,很轻松地带着卢诗臣走到了更衣室,整个过程中,他一直握着卢诗臣的手没有放开,卢诗臣也没有说什么,任由他握着。

  “换衣服也要握着手吗?”卢诗臣举起和李松茗握着的手晃了晃说。

  李松茗有点不舍地放开了卢诗臣的手,给自己和卢诗臣取来了赛车服和保护用具。

  “怎么,又吃醋了?”卢诗臣接过他递来的衣服,语气随意地问。

  “如果我说是呢?”李松茗说。

  “怎么总跟小朋友吃醋,”卢诗臣一边笑着一边换上衣服,“不就一个小孩,比小思都大不了几岁——护腕也要戴吗?”

  赛车服是李松茗提前准备的,是依据卢诗臣的身形尺寸特意选的,因此很是修身。黑色赛车服退去了卢诗臣身上那种过度温柔和善的气息,显出一种粗粝的、缺乏修饰的野性来,并且将卢诗臣的身形勾勒得很明显,纤瘦的腰身让人想要揽入怀中。李松茗走上前去,直接将护腕拿起,然后抓起卢诗臣的手,给他戴上。

  李松茗知道,只能够吃“小朋友”的醋,因为知道卢诗臣,他才能肆无忌惮地散发自己的酸楚的嫉妒。可是此时他又想起来,那个电影院遇见的车手也跟对着卢诗臣称呼他为“小朋友”。

  “那对你来说……我是小朋友吗?”李松茗顺势一只手抓住卢诗臣的手腕,一只手揽住那纤瘦的腰,问道。

  卢诗臣抬眸看他,眸光流转,眼睛微微眨了眨,睫毛颤动着。面对着李松茗的问题,他轻笑出声,然后抬起头来,仰头吻了吻李松茗的唇,说道:“我可不跟小朋友接吻。”

  一触即分的吻,李松茗只来得及感受到一点柔软的触感,就像是春风吹过一样,全然不顾自己撩动的枝叶和掀起的涟漪。

  卢诗臣吻完李松茗,捞起旁边的头盔给戴上,嘴唇微微弯着,脸颊边酒窝淡淡,“不是要带我兜风么?走吧。”

  杨哥已经发了消息过来,和李松茗说车已经开出来了。

  李松茗便也换好了衣服,卢诗臣抱着双臂倚靠在门边看着他,上下扫视了一番,说道:“你学车都是这样穿的吗?”

  “嗯。”李松茗说。

  “那你应该把惊喜早一点告诉我,”卢诗臣笑,“这样我说不定可以多饱饱眼福。”

  李松茗反应了一会儿,才察觉到,卢诗臣大概是在夸自己这身衣服。他看着旁边镜子里自己早已经看习惯,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装束。看着卢诗臣饶有兴致、意味深长的神情,李松茗脸颊微红,说:“以后也可以多给你看。”

  “那我就等着了。”卢诗臣说。

  两人重新回到赛场的时候,杨哥已经在一辆车旁等着他们。

  车是黑红色的,是李松茗平常练车的时候开的,因此很是手熟。李松茗已经练过很多次的车了,不过杨哥还是将安全事项都一一说了一遍,再加上卢诗臣是第一次来,注意事项特地和卢诗臣说了许多。

  “那祝你们玩得愉快了,”杨哥说道,“松茗还是学得相当不错的。”

  正式上车之前,李松茗看着卢诗臣,问道:“卢老师,能请你和我一起兜兜风吗?”

  卢诗臣笑着将手递了出去,说:“好啊。”

  仿佛是郑重无比的邀请。

  上了车之后,坐在后面的卢诗臣很自然地从李松茗身后环住他的腰,感受到腰上的束缚力,李松茗的心脏中充盈膨胀着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风将他的声音吹到身后的卢诗臣耳侧:“卢老师,我们出发了。”

  这里的赛场有两条道,两条都通往山顶,一条是不设障碍的,道路整体都比较平缓,和普通的公路区别不大,一般来这里玩玩的、兜风的都是走的这条;另一条是设障碍的,路上有许多陡坡和弯道,是小连这类专业选手训练或者杨哥他们这些有专业背景的人偶尔办点私人的小赛事走的道路。

  李松茗当然是不能上专业赛道的,他和卢诗臣走的是不设障碍的那一条。

  虽然道路整体是比较平缓的,但毕竟是上山的道路,不时还是会有坡道和弯道。在一个稍微有些急的坡道,或许是出于对危险的本能,卢诗臣抱着李松茗腰的手加重了力道,像是要将自己整个人都嵌入李松茗的身体里一般,仿佛李松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李松茗感觉到了腰间的力量,此时此刻,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不在他的心中,也不在卢诗臣的心中,他们的心中只有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迎面而来的风——这一刻卢诗臣是完完全全地属于他的,李松茗此刻可以掌控卢诗臣的一切,掌控他的思绪、他的心跳,甚至是他的生命。这是如此的危险的想象和欲望,却实在不能不令人心折。李松茗的心脏开始极其剧烈的跳动着,不是因为疾驰的车,不是因为渐渐升高的海拔,而是因为身后环抱着自己的卢诗臣。

  疾驰的速度之中,路旁的树木和护栏都变了形,只剩下模糊的影子,飞速地往后退去,连温柔的春风都变得刚烈起来,在耳边吹得猎猎作响,鸣叫成一支激荡着人的胸怀的热烈的乐曲。

  李松茗甚至希望这条路永无止境,希望他们永远不会到达山顶。

  只是路终有尽头,李松茗的视野里还是出现了终点的警示牌——他们到达了山顶。

  李松茗将车刹住,刹车引起的冲击力令卢诗臣没有收住,头猛地撞在了李松茗的背上。李松茗停稳车之后,从后视镜里看着卢诗臣,“卢老师,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后视镜映出卢诗臣的脸,掩在头盔下看不太清楚神情,他先放开了环着李松茗的腰的手,李松茗心中瞬间升腾起一种失落感。卢诗臣问李松茗:“这该问你吧,刚刚刹车的时候我的头撞到了你背上……头盔撞着挺疼的吧。”

  李松茗摇头说:“没事,衣服挺厚的——下来看会儿风景吧?都到山顶了。”

  于是卢诗臣和李松茗都下了车。

  两人取下了头盔,放在车座上。前方有个小型的观景台,两人走过去,站在观景台上看风景。

  这座山并不高,抬起头能看见远处更高的山,因为此时阳光正好,视野能够看得很远,时值春日,触目所及皆是一片青绿,叶片仿佛也被阳光照得闪闪发光,山风呼啸着从发丝间吹过,似乎能吹散所有令人烦忧的事情。

  “今天的惊喜还喜欢吗?”李松茗站在卢诗臣身侧,将手覆盖在卢诗臣扶在栏杆上的手上。

  卢诗臣从远方收回了目光,先是看着栏杆上两人的手,又顺着手从手臂沿路往上,望着李松茗,那双眼睛里的湖水仿佛被山风吹乱了,湖光摇曳着,像是要溢了出来,他微微启唇,声音被风吹乱,“很喜欢。”

  李松茗忍不住倾身向前,吻住卢诗臣的双唇。唇与唇紧密地相依着,山风吹到他们相接的唇间被阻拦,于是只能绕过,从他们的身侧流过,呼啸着掩盖了他们交错的喘息。李松茗握着卢诗臣的手更加紧了,手指一点一点地从手背挤入了卢诗臣的指缝间,紧紧扣住他的掌心。在即将窒息的前一秒,两人的唇才分开,李松茗的唇附在卢诗臣耳侧,以防风将声音吹走:

  “卢老师,我们回家吧。”

  作者有话说:

  小连:表演一个当场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