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在笼中>第19章 “爱情都是从抗拒开始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是你就当帮我个忙,让我给老太太交个差,要是让她老人家不高兴了,我爸妈得撕了我……到时候把我从家里赶出去我可只能来投奔你了……”

  李松茗一边朝办公室走去,一边听着岑一飞说话。他任由岑一飞絮絮叨叨地说着,听着岑一飞聒噪的话语回到了办公室。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入办公室就看见了卢诗臣已经回到了办公室,正是午休的时间,他大概是准备小憩一会儿,已经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李松茗推门的动作惊醒了他,坐了起来,看见是李松茗,声音里还带着一些充满倦意:“松茗?你吃完饭了?”

  “对不起,”李松茗小声道歉,“卢老师您继续睡吧。”

  大概是看进来的是李松茗,卢诗臣又躺了回去,靠在椅子上继续闭上了眼睛,声音有些含糊地说:“我眯一会儿,下午的门诊你还是一起去……”

  电话那头岑一飞还在继续游说李松茗:“而且缘分这种事情谁说得定?虽然你现在不想要,但是说不定我堂姐就是你的真命天女呢,哎呀不是常有那种事情吗,我最近为了写主角的感情看了好多小说和电视剧参考,总结出了一条感情发展的铁律——”

  为了不打扰卢诗臣休息,李松茗脚步轻缓地朝办公室里间的储物室走去,准备去储物室和岑一飞通话。

  他心不在焉地听着岑一飞说话,又回头看了一眼卢诗臣,怕连这样轻缓的脚步也会惊动他。

  卢诗臣似乎已经真的睡着了,呼吸绵长而平稳,他闭上了眼睛,没办法再看见那双眼睛中的波光,长长的眼睫毛密密地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那总是带着笑意的唇微微抿着,脸颊边的酒窝也隐没了,很奇妙的,睡着的卢诗臣看起来没有了平常那种极其轻浮的亲切和多情,甚至带着一点冷硬的感觉,只有那红润的双唇,还依然如同最艳丽的花朵一般,让人很想凑近去嗅一嗅其中的香气,尝一尝蕊中的甜蜜。

  李松茗又想起来了那多日前的、早以为应该被忘却的梦境,想起梦境中的那双唇与不具有任何真实感的亲吻。他视线仿佛被烫着了,从卢诗臣的身上移开,加快了步伐,走进了储物室。

  话筒里的岑一飞继续斩钉截铁地陈述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爱情都是从抗拒开始的。”

  “我去吧。”李松茗走进了储物间,说道。

  “所以说,你别这么排斥——什么?”李松茗听见岑一飞那头有什么东西掉落了发出巨大的响声,语气十分震惊,“你说什么?”

  “不是让我和你堂姐见一面吗,”李松茗心里装着太多卢诗臣的影子了,根本没有注意岑一飞在说些什么,他在脑海中许多和卢诗臣有关的杂乱思绪中翻找出方才岑一飞说的提议,说道,“那就……见一面吧。”

  周六的时候,李松茗便依照岑一飞的安排,找到了岑一飞预定的地点。

  为了促成这次见面,岑一飞在询问李松茗之前就提前定了一间餐厅的包厢。李松茗去得很早,服务员怕他一个人无聊,还体贴地打开了包厢里的电视机。李松茗的眼睛很专心地看着电视屏幕上的影像,试图让这些画面占据,让自己不去想其他的,等待着岑一飞堂姐的到来。

  李松茗答应和岑一飞的堂姐见面的时候,岑一飞都惊呆了。

  因为长相属于挺出挑的类型,所以李松茗读书的时候对他有意思的女生不少。在鸿医大的时候,由于岑一飞跟李松茗关系好,有不少女生拜托岑一飞给牵牵线,想跟李松茗“认识”一下。岑一飞和李松茗开门见山地讲过,也旁敲侧击过,但李松茗像个木头——或者说装得像个木头,在这方面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任何心思,无论岑一飞怎么游说,李松茗都不答应。哪怕是有时候有女生直接对李松茗表示好感,李松茗也不为所动。

  所以岑一飞压根没有想到李松茗这次答应得这么爽快,为了让李松茗答应就干脆事先定好餐厅,给李松茗一点“压力”,就这样他还以为得破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居然如此轻松顺利地让李松茗答应了。

  其实李松茗答应岑一飞,一来是因为自己之前在岑一飞家里住了不短的时间,承了岑一飞和他家人不少的情;二来便是因为他的新困扰——卢诗臣,或者说,卢诗臣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尽管不愿意承认,甚至努力地回避,李松茗还是已经意识到了,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是不正常的——从小到大,李松茗从来没有过感情方面的困扰,也没有产生过明确的恋爱冲动。但是,他也没有单纯无知到不知道卢诗臣最近在自己内心掀起来的无法平复的浪潮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情感和欲望已经来到了不应该跨越的边缘。

  而正是因为明白,李松茗才更加无法接受。

  无论是性别,还是品格,卢诗臣这样的人,从来不应当出现在李松茗的情感坐标之中。

  或许,是因为自己单身得太久,感情和欲望产生了错觉?自己真的应当尝试谈一场恋爱吗?

  岑一飞的这一次邀请,成为李松茗急不可耐地想要逃避的一个出口,所以他答应了岑一飞的要求,和他的堂姐见一面。

  李松茗知道,怀着这种无法厘清的心思来和岑一飞的堂姐见面是不道德的,对岑一飞的堂姐很不尊重。他看着电视荧幕上流动着的影像,想,原本也不打算和岑一飞的堂姐有什么发展,等人来了,和她道个歉吧。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包厢的门打开了,李松茗循声望去,先进来的是服务员,在服务员请的姿势下,一个高挑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年轻女子穿着卡其色的风衣和黑色的长裙,留着一头栗色的波浪卷发,样貌浓丽美艳,李松茗站起身来,年轻女子也走到了桌边。服务员问李松茗和年轻女子:“现在可以上菜了吗?”

  李松茗和年轻女子都点了点头,服务员便先离开包厢去通知厨房上菜。年轻女子走到了李松茗的旁边,露出了很热情大方的微笑:“你好,我是岑一飞的堂姐岑露,”她用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松茗,是有些过于有某种探究意味的眼神,“你就是李松茗吧?”

  李松茗点了点头,“你好,我是李松茗,是岑一飞的朋友。”然后请岑露先坐下。

  岑露在李松茗的旁边坐下之后,视线依旧没有离开李松茗。李松茗觉得有点奇怪——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来说,岑露的视线有些太有存在感了。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在李松茗对岑露的目光感觉到很奇怪的时候,岑露再一次开了口,“金海洋幼儿园,不记得了吗?”

  李松茗愣了一下。

  李松茗幼年时期在鸿洲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进入小学,他都还是在鸿洲的,读四年级的时候,母亲的工作调动到了令川,李松茗父亲是自由职业,因此一家人便决定直接搬去了令川。他的幼儿园自然也是在鸿洲上的——幼儿园的名字就叫金海洋幼儿园。

  岑露看李松茗还是有些疑惑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你是想不起来了,不过过去确实很久了,我还想着好歹咱们也有点不一样的交情,不至于忘得这么彻底呢,”她笑了笑,“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金海洋幼儿园珊瑚班的——”

  李松茗隐隐约约记起来了什么,脱口而出道:“露露?”

  岑露笑出了声:“记起来了?”

  何止是记起来了,连同岑露说的“不一样的交情”,李松茗都一并记了起来。而岑露也继续说道:“小时候为了‘争夺’我,你跟你们海豚班的小朋友大打出手的事情,直到现在我妈他们都还常常拿出来打趣我呢。他们虽说还记着事儿,但是已经不记得人了,我一听岑一飞说起来你的名字,就猜是不是你,看了照片也不太拿得准,你那照片实在是拍得太老成了,”岑露吐槽道,“所以想着要不见一面看看,看来今天没有来错,果然是你啊。”

  李松茗想起来岑露的身份,便也仔细看了看她,说道:“原来是你……好久不见了,跟小时候不一样……没认出来,”李松茗纠正了一下说法,“比小时候更漂亮了。”

  岑露笑道:“得了吧,别拍马屁了,我看你早已经忘记了我了,要不是我家里人老拿这事儿打趣我,我都不一定记得。”

  这时候服务员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上菜了,两个人便一边闲聊着其实已经不太记得的“幼儿园趣事”,一边开始吃饭。虽然按理来说这应当是一场尴尬而疏离的相亲,但是有了这一层“幼儿园同学”的身份,似乎就多了几分熟稔。

  岑露说的“争夺”事件,就发生在李松茗读幼儿园的时候。小朋友们总是会有热衷于玩过家家游戏的阶段,李松茗当然也一样。而那时候在幼儿园里,岑露就是他过家家游戏的“固定搭档”,总是李松茗扮演“爸爸”,而岑露扮演“妈妈”,连幼儿园的老师也打趣两个人“青梅竹马”“天生一对”,李松茗那时候还真的觉得自己长大了以后要跟“露露”结婚的,两个人是“一家人”,所以有别的小朋友想和岑露一起玩,李松茗都会把他们赶走。

  “结果有一周你生病了没有来上学,回来之后发现我已经跟你们班小胖子一起在玩过家家游戏,气得当场哭了出来,”岑露讲着讲着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然后你就跟小胖子打了起来,把人家摁在沙坑里揍,给人家小胖子牙都打掉了,两个老师来才把你拉开。”

  “我肯定不可能哭的,”聊了一会儿,两人的气氛也已经轻松许多,虽然李松茗已经记不清楚具体的细节,但是立刻予以反驳以维护自己的形象,“而且那孩子本来就在换牙,牙是晃的,那牙也不能算是我打掉了的吧?”

  “你那时候好像还护食的。虽然说小朋友都这样,但是你护食护得可不是一般的严,就算是老师刚教了要学会和别人分享,你也不肯让别的小朋友一起玩玩具。”

  “有吗?你别因为我不记得就瞎编排……那时候是小孩子脾气。”

  两人正聊得兴起的时候,李松茗的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是医院打来的,作为医生,即便是休息日,手机也是必须随时保持通畅状态的,于是李松茗立刻接了起来。

  随着李松茗接起来电话,包厢里一直没有关闭的壁挂电视机屏幕里在底部滚动插播一则紧急的本地新闻——“幽江西路发生重大连环车祸,伤亡人数目前还在统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