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鼬的讲述,卡卡西的心不断地向下坠去。

  距离五影会谈已有数月。那次神威空间里的交谈过后,卡卡西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但这并不代表他已经忘记。虽然当初他隐约觉察出带土有些不愿明言的个人原因,但看在结果差强人意的份上,渴望维持现状的逃避心理让他选择了不去深究,而是反过来找借口为带土开脱。卡卡西看得出来,在那之后带土来看他的次数变得频繁,包括这次为了佐助与鼬的事忙前忙后,未必没有一点补偿的心理在里面。

  可是现在,他无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了,因为其代价很可能将远超出他的承受范围。

  “十藏去世后不久,我抽空去了一次山岳墓场。”鼬在最后补充道,“据我的观察,外道魔像没有被人动过,周围也找不到任何设下封印或幻术的痕迹。如果带土确实去过那里,那他一定什么都没有做。”

  前暗部决定点到为止。他不需要把自己的推测也说出来;他知道上司一定会得出相同的推论。

  “什么都没有做”就是最大的不正常。假使带土当真如他所言,站在与晓相对的立场上,那么只要他破坏掉储存着尾兽的外道魔像,就能立刻对晓造成沉重打击。就算魔像一时间无法被破坏,或者担心动静太大会引来敌人,他也大可以用瞳术将魔像收入时空间中,之后再慢慢研究。

  可是带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不仅如此,他甚至没有把这样至关重要的情报分享给卡卡西。

  卡卡西再一次意识到,带土身上的谜团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多,更复杂。解开这一切的钥匙就是带土所隐瞒的过去,但这也意味着,卡卡西将不得不打破两人三年多里极力维持的平静局面。

  然而现实之紧迫,已容不得他再有瞻前顾后的机会。

  “……我知道了。”火影最终说,将始终紧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我会想办法调查的。不过在事情查明之前,你最好……换个地方。”

  “确实如此。”鼬清楚他在顾虑什么,点点头。

  “回到木叶后,我会把你的事告诉自来也大人,请他尽快过来,带你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他常年在村子外面奔走,一时离开也不会引人生疑。有他在,即使晓或者……其他人来追杀你,你们也有应付的余力,再不济还可以躲到妙木山去。”卡卡西说,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告诉他,这是为了担心绝已探查到了你的所在地……暂时不要把带土的事情说出去。拜托了。”

  “我明白。”

  又交流过一番晓的信息,卡卡西辞别鼬,离开了病房。他在外面的大屋子里找到了正在逗猫的小樱和鸣人:“走吧。”

  两个学生都看出他脸色不太好,面面相觑,应声站起身来。

  师生三人离开空区。卡卡西召唤出帕克,要它确认其他人的方位。巴哥犬也嗅出他情绪有异,没有再揪着之前带土的事不放,乖乖带路。通过忍犬之间独有的交流方式,佐井、天藏、雏田、志乃与牙很快都接收到了集合的信息,赶来指定地点与他们汇在一处。

  “我们追踪到了佐助和鼬的位置,可惜来晚一步,没能抓到那两兄弟。”卡卡西简短说道,结束了这次行动,“搜索到此为止,大家辛苦了。现在启程回木叶。”

  火影严肃的表情足以打消任何人提出疑问的念头。忍者们暂做休整,沉默地踏上返程之路。卡卡西一马当先跑在前面;其他人只道他是任务失败心情不好,都自觉地与他拉开一段距离,没有上前打扰。

  山风呼啸着刮过脸颊,两旁的景物在飞速后退。卡卡西一边在树枝间穿梭跳跃,一边心中仍在想着带土的事。

  带土会是晓的同伙吗?他曾叮嘱十藏不要让佩恩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联系,似乎并不希望晓发现自己的行动。但绝听到十藏的遗言时却说“并不意外”,就像早已料到带土会来打探外道魔像的下落一样。绝显然对带土十分了解另一件带土同样不曾透露给卡卡西的事,除非他自己也不知情并且也知晓鼬的身份,所以仍无法完全排除带土和绝故意利用十藏、误导鼬的可能。但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在认真思考带土与罪犯同流合污的可能性……这个想法浮现在卡卡西的脑海中,令他如鲠在喉。

  不。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卡卡西强迫自己抛开无关的情绪,继续集中精神分析眼下的情报。

  不论带土是不是晓的影子成员,目前已能大体确定的是,他同样想得到外道魔像与封印在里面的尾兽。这个动机可以轻易解释带土之前的消极态度:因为他对晓的行动不但不想阻止,反倒乐见其成。迄今为止他一直按兵不动,或许是不想与晓太早冲突,也或许是还需要水影的头衔来迷惑其他国家,为他真正的身份与立场作掩护。

  带土曾对卡卡西说自己不清楚晓为什么要收集尾兽,但现在看来那很可能也是一句谎言。而如果他同样想把所有尾兽都纳入囊中,那么有朝一日,他终将

  “卡卡西老师?”

  鸣人的小声呼唤令卡卡西猛地回神。他恍然转头望去,金发少年不知何时已从后面追了上来,与他并排奔跑。

  “卡卡西老师,你的脸色从和鼬谈过之后就变得好难看。”鸣人看向他,神情中带有不加掩饰的担忧,“是听说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和佐助有关吗?我能帮你吗?”

  卡卡西望着那双清澈的蓝眼睛。

  我有好多好多的同伴,还有卡卡西老师你和带土哥!现在的我很幸福!

  好像和你们一下子又亲近了很多……就像多了两个没有血缘的哥哥一样。

  我必须保护鸣人,不论是从谁的手上。

  这是为了水门和玖辛奈,更是为了木叶。

  “有点小麻烦,但还在可控的范围内。”火影弯起眼睛,把所有情绪掩盖在平稳的声音下面,“不用担心,鸣人……一切都交给老师来处理吧。”

  十日后,雾隐。

  鬼鲛带回了与羽高的谈判的最新进展。多年来,叛逃的六尾人柱力隐居在水之国边境的辰之岛,自从被搜索部队发现,便索性放弃了躲藏的打算,准备和追兵一战。但鬼鲛遵照带土的命令,并未与他交手,而是给出了两个选择,供羽高自己斟酌:是选择活着被雾隐监禁,同时也受到村子的保护,还是情愿被晓抽走尾兽而死?

  这场谈判已持续了一个多月,然而始终没有太大的突破。可喜的是,羽高的态度近日来总算有所软化,虽然仍不肯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却提出要鸢亲临辰之岛,与他当面谈谈。

  “知道了。”鬼鲛来时,带土正坐在小木屋的房顶上。虽然他与部下们的关系已不似当年那样紧张,但这里依旧是水影的禁地,一般人不敢随意闯入。“传信过去,就说我答应他。”

  “五日后去辰之岛,鸢先生希望我随行吗?”鬼鲛说,“那毕竟是六尾人柱力,谨慎一点总不会出错。”

  “……不。”带土略一思忖后摇头,“我有另外的帮手,你和冥好好守在村子里就行了。”

  “另外的帮手么……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确实比我更适合对付人柱力呢。”鬼鲛也不介意,把鲛肌抬起来扛在肩上,“那么,我这就告退了。”

  他离开了,带土则继续陷入沉思。

  这和他最初的计划并不一样。起先带土根本不打算对六尾做任何事:回收自己村子的尾兽固然合情合理,但抓捕要耗费一番周折不说,在外道魔像到手之前,还必须得保证羽高一直活着,平白多了许多麻烦。反正最后都是要封印进魔像里面,不如让晓代劳,倒省心了不少。

  做法的改变,源自他内心深处对月之眼的动摇,带土对此心如明镜。

  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坏掉了,他曾一次次地这样告诉自己。腐朽的制度把忍者变成工具,野心与贪婪推动一次次战争,最终所有人不是可悲地牺牲自己,就是活下来沦为无能的废物。他所看过的、听过的、经历过的一切无不在印证着这一点,他能感受到的只有黑暗、绝望和痛苦,只有无限月读才能将大家从苦海中解脱。

  但现在不是这样了。

  带土想着卡卡西;无需刻意回忆,他的眼前已经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许多画面。他们一起做饭,共进晚餐,坐在沙发上闲聊,挤在淋浴间里耳ll鬓ll厮ll磨,在夜深时依偎着彼此入睡。那些都是最简单平淡的生活片段,当中的主角不是叱咤战场的强大忍者,也不是位高权重的影,只是一个温馨的家,两个相爱的普通人。

  自我惩罚般地站在慰灵碑前、远远留给他孤独背影的银发忍者,不知不觉间已在带土的记忆中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微笑,是拥抱,是不再小心翼翼的轻快口吻,是月光下触ll手可及的体ll温和凝视他的湿润眼睛。

  我要创造一个英雄不必在墓碑前蹉跎悔恨的世界。

  可带土已经无法再把这句话当做自己的目标了。因为卡卡西已经从过去的泥潭中挣脱了,他现在很快乐,比自从朔茂死后、带土认识他的二十多年中的任何一刻都要快乐。

  他们不再共享同样的痛苦他们正在分享同样的幸福。更致命的是,带土发现自己也在留恋这份幸福。

  可这是不对的。

  带土强迫自己从甜蜜的回忆中苏醒过来。我不是为了自己、或者只为了卡卡西才追求月之眼的,也不该因为我们两个的幸福而放弃它。况且这样的幸福又能持续多久呢?只要世界还是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制度还是这个吃人血肉的制度,就难保某一天悲剧不会再次重演。

  即使我们能一直幸福下去,那些不幸福的其他人呢?无限月读也许就是他们唯一能够解脱的办法了,难道我要为了一己私心,让他们失去得到救赎的机会吗?

  “你又在想东想西了。”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六尾的事又开始让你左右摇摆,是吗?不知道该不该坚持月之眼计划?”

  带土猛地睁开眼睛。

  “上次我应该警告过你了,三尾。”他冷冷答道,压抑着火气,“别在我想事情的时候随便搭话!”

  “哼……能和你聊聊这些的也只有我了,你还不领情。舍不得和卡卡西在一起的小日子,是吗?自私一点有什么不好的?或者说,别这么自大……没有人拜托你拯救他们,更何况是以先把所有人都毁掉一次的方式。”

  “说得倒好听,你也只不过是不想和十尾合为一体,在自救罢了!”

  “是又如何?我当然不想!”三尾高声道,“就算现在这个囚犯般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我至少还是拥有独立意识的个体,凭什么要为了你们人类的幸福而牺牲!”

  “至于你,无限月读能给你带来什么?你现在有能力,有地位,有爱你的人,雾隐也在慢慢地接受你;可是等月之眼实现后,你将失去这一切,留下的只有一个死去的世界!你再也见不到卡卡西了,只能独自守着这几年的短暂回忆,永远在孤独中徘徊!”

  “闭嘴!”被正戳中最痛处,带土厉喝。

  “还有鸣人!”三尾这次却似乎铁了心要给他一记重击,仍在不依不饶,“你其实挺喜爱那孩子的吧?每次看到他,都会让你想起波风水门和漩涡玖辛奈,想起他们死去的那个晚上……你希望鸣人也步上他父母的后尘吗?那时候他叫你哥哥,你心虚了吧?因为你知道他不需要一个将来会抽走九尾、亲手杀了他的哥哥!你想拯救所有人,对吗?可你连水门和玖辛奈的儿子都救不了,反倒让他成了你的垫脚石!”

  “你不过是仗着现在与我共生,所以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带土暴跳如雷地嘶吼,“别忘了,就算杀不了你,折磨你的办法我要多少有多少!”

  三尾却无比平静。

  “你表现得越失态,就说明你越动摇,宇智波带土。”它掷地有声地说,“三年前我拿话刺你的时候,你的反应可比现在冷淡多了,也坚定多了。”

  “……”带土猝然哽住。

  “问问你自己,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所谓的自私,留住这个世界,和卡卡西过一辈子,还是为了所谓的无私,毁灭这个世界,毁灭卡卡西对你的爱和信任……你好好想一想吧。”

  抛下这句话,尾兽在他的内心世界重归沉寂。

  带土出现在客厅里时,卡卡西一眼就看出他正处于情绪极不稳定的状态。黑发的宇智波像是不久前刚和别人狠狠地吵过一架,双拳紧握,脸色无比难看,就连投向卡卡西的目光都是阴沉的。

  “五天后的下午三点,你和我一起去见六尾人柱力。”没有日常寒暄,水影开门见山地说道,口吻几乎是命令式的,“我要求他以自愿接受拘禁作为代价交换雾隐的保护,他说想和我当面谈谈。就算这次谈崩了,我也要把六尾强行抓回去,到那时很可能要动用写轮眼。”

  卡卡西抿紧嘴唇。偏偏在这个时候……

  “怎么了?”见他沉默不语,带土皱起眉头。

  “在答应下来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卡卡西终于抬起头,对上带土的双眼。

  “你不希望我提起过去的事,真的……只是因为琳吗?”

  (TBC)

  标题的“自私”和“无私”请打上省略号理解。

  三尾鳖老成精x它真的不是闲着没事给堍做情感咨询,它是很努力地在自救(。另外堍和它是在脑内对话,所以不用担心会被别人听见。

  鼬没说九尾之夜,因为他信十藏,不信黑绝。但这样又给了卡卡西猜测晓和堍是一伙的可能2333

  解决了一圈小辈们的家务事,该回到两口子的生活上来啦!

  首先从夫夫吵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