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望睁大了眼睛，盯着那个符号，眼神从恐惧到不安，他看了看坐在左右工位的人，有些紧张的发了个字过去——
“哥？”
这恐怕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的叫他哥。
裴明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挠了挠毛躁的头发，又给他发了个消息：“你最近怎么样？过得还好吧？”
他本是出于亲情的问候，然而在裴望眼里那短短的一行字却犹如地府的催命厉鬼，每一句话都显得那么诡异。
他在嘲讽我吗？裴望有些惊恐的想。
失眠让他的黑眼圈变得极重，整个人也瘦了很多，像个快死的鬼。
“……好，我过得很好。”裴望连忙打字回应他的话。
消息的提示铃让裴明回过神来，他发了个‘哦’之后，便放下了手机，去洗漱了。
没再管手机那端弟弟的心情。
他打算今天去一趟杨茶的探所，确认一些事。
等他梳整好一切出门时，天色却暗了，似乎要下大雨。
风吹得很大，沿途的绿化树都有点歪了。
地铁站里大多是低着头玩手机的人，有人收到了天气预报的预警，发出小声的咒骂。
“——XX市于9：30发布暴雨预警，请各位市民注意防范。”裴明坐在地铁里，皱眉看着这条预警，心里有点不祥的预感。
到灵探所外的时候，豆大的雨滴已经落了下来。
还是那片茂盛的爬山虎，还是那黑红色的路牌，只是心境却不一样了。
灵探所的门大开着。
裴明前脚刚踏进大门，泼瓢大雨就落了下来，浓重的雨气窜进了鼻腔，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裴明？”
温和的男声传来，裴明抬眸一看，正是杨茶。
这位年轻的主人这次穿了一身深蓝的古式长袍，头发扎成小辫，浅绿色的眼眸里露出一丝疑惑，在看到确实是他以后，又变为了惊讶。
“真的是你？怎么剪头发了？差点没认出来。”
裴明穿了件白色的休闲衬衫，下摆扎进了下身烟灰色的长裤，微卷的头发半扎着，像个艺术家。
他笑了笑，“太热了就去剪了……你今天是要出门吗？”
“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杨茶走了过来，眯着眼看外面的雨色，“但是看这雨下的这么大，还是算了吧……你来找我有事吗？还是说……只是路过躲雨？”
“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一些困惑想问问。”裴明回道。
杨茶顿了顿，阴柔一笑：“公事，还是私事？”
“……算是上次的一些困惑吧，”裴明看着他，“也没有特别重要的需要你出场的事。”
“那就是私事。”杨茶立刻说，“想去我的二楼看看吗？”
外面的雨声越发大了，打在窗棂上滴滴答答的。
一股茶香在室内氤氲开来。
裴明坐在沙发上，有些呆愣的看着外面的雨色。
灵探所的二楼做得很复古，位置也选得安静，推开窗便能看见一片树木和远处隐隐约约露出轮廓的建筑。
“我忘了去买茶叶了，只有红茶，还请不要嫌弃。”
红木长桌前，杨茶提着紫砂壶为他斟了一杯，放了过去，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不会，我喝什么都可以。”裴明回过神，微微一笑，礼貌道。
杨茶抿了一口茶，而后十分放松的靠在了沙发上，看向对面的裴明，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困惑呢？”
“我……”裴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想知道地府现在是什么情况，萧陵三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失忆？”
“我的天呢，你这可不是一个问题能解决的。”杨茶却故作惊讶，“可能得分很多个问题，而且有的答案我或许也不知道。”
外面雨声越来越大了，玻璃上蒙出一丝雾气。
“……”裴明低头，没说话。
杨茶看着他的样子，忽而又问：“萧陵恢复记忆了吗？”
倏然抬眸看向他，裴明有些惊讶：“你知道他失忆？”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他变成小鬼魂的时候，潜意识里一直都记得自己有二鬼王妃，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人。”杨茶朝他微微眨了眨眼，暧昧十足，而后又道：“不过你现在既然这么问了……那他应该恢复记忆了吧？他什么都没与你说吗？”
裴明落寞摇头，“没有……他只是想带我回鬼界……但是，人类是不能在鬼界长久生存的，对吗？”
“可你不算是人。”杨茶却突然说。
裴明惊讶不已：“……！？”
杨茶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靠回沙发，这动作显得他十分慵懒放松。
却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为什么我不算是人？”裴明只能开口问。
“……你和他有前世姻缘，对么？”杨茶指了指他手指上那个由红线变成的宛若戒指的小红圈。
裴明有点纠字眼：“那不算姻缘吧？”
“算。”杨茶说：“婚书过了天地，再加上两情相悦，便会有红线。”
可是这红线是……裴明倏然想起前世这红线的来源，顿了顿，道：“这东西是前世的‘我’，用术法变出来的吧？”
“具体的我也不知，我只是在地府游走时听过一些传言。”杨茶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这种人总是和鬼魂打交道，不免要去地府看看……所以听到了很多关于那二鬼王的事。”
“他们都说二鬼王刚继位时，有一位定下婚契、牵了红线的二鬼王妃，但是后来因为一些他们不知道的缘故，这王妃……死了。”
裴明心中一紧。
“我起初听到的时候还在想，死了又怎么了？这鬼王掌管生死轮回，把那人的灵魂从轮回井里捞出来，重新套个壳子不就行了吗？”
“但后来他们说，那人是被强抢来的，巴不得自己死了才好……所以鬼王根本没机会去捞他的三魂七魄，因为那人没给他留魂魄。”
——这就代表裴明死前施的那咒法是成功了的。
神种的力量归了萧陵。
“……然后呢？”裴明追问，“没魂魄以后该怎么办？那个‘王妃’如果没有魂魄，那他是不能入轮回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