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萧陵让他伤成这样的吗？
沉默片刻，裴明摇头：“不是，是我自己做错了事。”
“那也轮不到他管教！”裴影溪眼神一暗，声音一沉：“你就算做错了事也该是交给父兄处置，他凭什么把你打成那样？”
裴明在杯子里扑腾了两下，连忙仰起头，道：“我什么时候说是他打的了？！不是他，哥，你别误会。”
受鬼界各种小话本影响，裴影溪却觉得他是被迷了心智，冷笑道：“那你倒是说说，你这一身伤怎么来的？”
“……哥，我不想说这个。”裴明声音带了些委屈。
他终归还是年纪太小，在亲近之人的面前容易露出破绽。裴影溪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那萧陵为何不记得你？”
裴明垂头：“你怎么知道他不记得我？”
“我去接沈纵情的时候看见他了，顺便提了一句你的蛇呢，他表情十分奇怪，问我什么蛇？我就猜出来了。”裴影溪解释说。
裴明心想哥哥你和姓沈的不是关系不好么？怎么还去接他？
“后来沈纵情把我拉走了，说现在问什么都没用，他们历劫归来是没有记忆的，要去轮回井取才行。”裴影溪表情十分淡漠，提起沈纵情时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似乎猜到了什么，裴明好奇的问：“哥，你和沈纵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天在族里的时候，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像他们这种亲族的鸣蛇，互相之间都是有感应的，那日他在大殿里母亲让他跑的时候，裴影溪是能感觉到的，还特意转移了一下那黑衣人的视线。
“他好色，喜欢我的这张皮囊。”裴影溪面无表情的道：“当场把我打晕抱走了。”
其实不是——
眼前闪过那天的画面，裴影溪几不可见的皱眉起来。
那一日大殿里血流成河，鬼影头目坐在王位上，让人将他吊了起来，还颇为恶劣的道：“听说鸣蛇一族天生高贵，乃是半神之体的上古异兽，性格也极为刚烈……那么，如果让你亲眼看着全族在你眼前死去，你还烈得起来吗？”
——裴影溪挣了挣，身上的绳子却很牢固，像是专门克制他们似的，越挣反而越紧，他双瞳带火，想和面前这个人玉石俱焚，咬牙切齿：“烈你大爷！老子今天就要了你的命！”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浑身爆发出一阵白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显出了黑色的蛇鳞，鸣蛇的法相也在虚空之中降临了——
他拼着最后的力气挣脱绳子，一口咬向了那鬼影头目。
然而下一刻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又打回了人形，黑衣人的队伍中走出一个神情轻佻、站没站相的青年，他脸上的面具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事一张俊秀的脸，表情特别夸张：“哎呀呀，这么漂亮的美人死了可多不好？兄长，不如将他交给我吧。”
说着还抬了抬手指，将那绳子又绑回了裴影溪的身上。
这绳子不知是什么材质，接触到他时便自动又从断裂的截面生出来连在了一起，裴影溪额头爆出青筋，怒火滔天：“你在胡说什么？！”
“我可没胡说。”轻佻的青年耸了耸肩，“你这张脸真是特别对我胃口……哥，你知道我的脾性，将他交给我罢。”
鬼影诧异的：“哦？可我喜欢斩草除根呢。”
“……你怕什么？”青年却诡异一笑，“进了我宫里的，还能有活着出来的？”
鬼影头目不说话了，青年知道他这是默认的意思，吹了个流氓哨，一把将裴影溪打横抱起，消失在了原地。
后来……裴影溪目光闪烁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弟弟，又道：“然后他就把我放在了这里。”
鸣蛇中这对双生子的样貌都是难得一见的，有人会喜欢也很正常，裴明嘴角一抽：“那个黑衣人没阻止吗？”
“没有，他和沈纵情之间似乎有什么交易。”裴影溪道。
裴明却觉得不对，他沉默了一会，又小声问：“哥，你别骗我，你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杀了我们全族的是谁？你待在沈纵情身边是为了什么？”
漫不经心的瞥了弟弟一眼，裴影溪不知是带着什么心情的道：“当然是喜欢他啊。”
他哥怎么可能喜欢灭了全族的帮凶？裴明一顿，不太相信，还想再问时，却被人打断了话。
“阿滦，你在里面吗？”屋外传来了沈纵情的声音，“在的话，我就进来了？”
裴影溪动作快速的拿过一旁的杯盖将裴明罩在里面。
沈纵情很快进来了，他今日穿了一身绛紫色的长袍，长发束成高马尾，有股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奇异气息。
看见他的样子，裴影溪皱了皱眉，冷冷的道：“你来做什么？”
“来给你看看我的新衣服呀~”沈纵情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你觉得好看吗？阿滦。”
“丑。”裴影溪毫不留情，“像只花蝴蝶。”
贴了他的冷脸，沈纵情也没有不高兴，反而在他身旁坐下了，笑道：“那说明你今日还是拿了正眼看我的，比以前看都不看可好多了。”
忽略他的话，裴影溪惦记着弟弟，只想着快点把沈纵情送走，因此不耐烦道：“你若只是找我来拉家常，那便滚出去。”
“……我也想做其它的啊，可你这不是身体不行么？”沈纵情叹气，“说起来，我为二哥护法的这一个月里，你按时喝药了没？”
杯中的裴明听到此处，有些奇怪：喝药？他哥怎么了？
“喝了，没事就滚，我困了。”裴影溪依然无情的道。
沈纵情幽幽叹气：“我是你的安眠药么？一来你就困。”
某种程度上而言，裴明挺佩服沈纵情的。
——能被他哥这么无情的对待后还能舔着个脸温温柔柔的说话，还敢调戏他哥。
“……”裴影溪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你有病吧？到底来干什么的？”
“二哥将在鬼王殿举办庆贺晚宴，我想带你去，你觉得如何？”沈纵情问。
几乎是下意识的要看向杯中的裴明，但那一瞬他意识到了不该看，便生生将自己的动作掰扯了回来，坚持着自己平时的语气，冷漠道：“哦？你打算穿着这身花蝴蝶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