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饭点，虽然时间有点晚了，但一整条小吃街还是有不少摆摊和店铺，郑燎原牵着江肃的手在这条道上慢慢走着。
江肃有些呆，跟在他身后走来，手心里还有郑燎原手心的温度，望着他与自己这般亲密的接触，心中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受。
“阿肃。”
郑燎原突然停下，回过头把一份小吃递给他。
愣愣地往他一眼，江肃迟迟没接。
正此时，他的手松开了，打开小吃用细签弄一些递到江肃嘴边去：“快尝尝，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很喜欢这个炒年糕。”
江肃慌慌忙忙立马张嘴接了。
味道很好，大概是因为他饿了，才对食物的感知很深。
见他吃了，郑燎原立马又把手上的塑料袋都递给他：“拿着，我付钱。”
江肃接过来，肚子得到满足，嘴里嚼着炒年糕，心情有点复杂。
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笑着跟老板客套了两句，应该是认识的人，付了钱，他很快收起手机来，没说几句话又回头。
“去看看别的。”
江肃不问也不怀疑，老老实实跟着他走着。
郑燎原带着他走着，时不时侧头看他吃着小吃，看他慢悠悠吃得差不多了，才又换一样吃的买给他。
看得江肃愣愣的接过吃的打量，他这才笑着解释：“早上你没怎么吃东西，我猜你可能会饿了，也不知道那群老教授要等多久才开始吃，我先带你出来吃一点。”
江肃嚼着好吃的，愣了一会儿，口齿不清地问：“专门带我吃的？”
“是啊，不然呢，都买了！”郑燎原回头晃一晃手上提着的各种袋子，笑得跟个人傻钱多的地主似的。
他忍不住噗嗤一笑：“好了，不用买了，这么多，要是吃完了，等会不用吃午饭了。”
“不用管他们，巴不得你现在就吃饱了，不用为了那群教授委屈自己。”郑燎原笑着给他递过去，确实也打消了继续买的想法，还颇可惜地叹了口气，“可惜了这里这么多好吃的，来不及每一样尝，不过没关系，下次再带你来吃。这些啊，你每一样都尝尝，好吃的吃完，不好吃的给我就行。”
江肃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话，半听半漏的，手中专注地吃着一盒小吃，看着是真饿了，吃得很认真。
小吃街还是有三两人群出来买吃的，郑燎原站在那等了一会儿，看着江肃吃着小吃，一时忍不住笑了。
“那些你打包吧，我吃一点就好了，回去还得吃饭。”江肃头也没抬，碗里的小吃见了底，“你说要买东西，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等会教授们该催你了。”
郑燎原一笑：“那我们回去。”
卡着时间，两人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上菜了，人来齐了，郑燎原知道江肃刚刚也没有吃多少，很自觉的替他挡了教授们好奇的问话，他自己应对老师，让江肃专心地坐着吃饭。
桌上点了酒，一桌子人象征性地喝了一点，之后因为有课，陆陆续续地起身告辞了。
酒席快散之前，杨教授喝得稍微多，脑袋有点晕乎，放下筷子就准备摸手机，看样子是要去付款。
郑燎原眼尖，立马起身来扶他：“杨伯伯，您别忙，这账我来结，您下午有事有课就先回去。”
杨教授立马眯着眼不乐意了：“那怎么行！哪能让小辈付钱，这点饭钱我还是付得起的！”
一张脸带着酒色微醺，对郑燎原很真诚，两人之间的相处如多年老友一般。
“今天是我打扰了，我难得来，您连结账也要跟我抢。”郑燎原故作嗔怪，一言两语就哄得杨教授开心了，“就当我私下请您帮忙约见成教授的小小贿赂嘛。”
杨教授听得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便责骂：“还贿赂，你这小子！成教授，我没办法帮你约到，你别诓我——”
话音刚刚落下，郑燎原连哄带骗地起身扶着杨教授出去了。
江肃埋头吃饭，那会儿好奇回头看了一眼，但很快又收回目光，低着头认真地吃去了。
包厢里还有一两个聊着天说着悄悄话的教授，他也与他们没什么多的话，低头吃得开心，突然听见一声软软的猫叫。
回头，麦芽糖从旁边郑燎原坐过的椅子上跳上来，又一跃准备跳上桌。
江肃大骇：“糖糖别跳！”
麦芽糖脚步一顿，一下子撞到桌沿，咚地一声掉到桌子底下去了。
江肃见着轻笑一声。
他抬起头来剥好了几颗虾球，小心翼翼地放在碗里，转头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看麦芽糖收拾好自己的脑袋又跳上来，才用手腕碰一碰它，安慰道：“有客人，不能像在家里一样不礼貌了，不可以上桌子上。”
麦芽糖埋头咬着虾球，含糊不清地喵呜一声。
郑燎原好一会儿才回来，也没坐下，忙着招呼着其他几位教授，大概是都喝了点酒，个个有些不清醒，都没发现包厢里多了一只猫。
等一个个送走，有服务员进来把桌子收拾了一番，然后又加了几道菜。
江肃不解：“怎么又有？”
郑燎原笑着，往桌子上指了指：“糖糖喜欢上桌子吃饭，我让人收拾了一下，它就可以上来了。这些菜都是你爱吃的，我就多点了一份，等会吃不了打包回去就好，现在没人了，不用拘束，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说着，他又从麦芽糖卧着吃虾球的椅子边上把打包的小吃袋子拿出来，一个个摆在他面前：“还有小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江肃一边吃饭一边笑，眯着眼睛，实在忍不住抱怨他：“我一直没说什么话，全程都在吃了，真的吃不下了，你还点这么多！”
郑燎原也笑：“就一次放肆一点。”
麦芽糖吃完虾球也跳上来了，赶着一餐饭的尾巴来，还捡了一桌好吃的，本来都剩断壁残垣了，但托了江肃的福，郑燎原又补了不少好吃的。
头一次，没那么讨厌郑燎原了。
菜已经点了，不吃也浪费，江肃也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想吃什么就吃，看郑燎原也在认真吃着，时不时还照顾一下麦芽糖，给它把食物处理好了给它吃。
连麦芽糖都饱餐了一顿。
回去路上，两人步行进了学校，身后跟着一只猫，好奇地四处跑，看见啥都凑过去闻闻。
但一直没忘记跟上江肃两人。
闲逛散了半天的步，聊了一些有的没的，也溜够了麦芽糖，下午三点半来临之前，学校人越来越多。
一见这情况，郑燎原很有先见之明地拉着江肃往讲座的教室跑去。
关于这次讲座，杨教授给他透露了不少内幕。
大礼堂能容纳千人，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来了，两人赶过来时已经人山人海，前排还有不少教授。
杨教授也在其中。
那几个聚餐喝酒的教授，也不知道有什么良方，这么短的时间就醒酒了。
郑燎原带着江肃整个大礼堂晃悠，希望能够找到些前排的位置，晃来晃去，还真是他们运气好，真有两个空位。
两人赶忙挤进去，郑燎原一手牵着江肃，一手提着猫，很快钻了进去。
位置还是有点偏，但是能找到个靠前排的位置已经不错了，等两人坐下，郑燎原才把麦芽糖放在腿上，胳膊挡住了猫，低着头跟它解释：“讲座这么大的场面，你不要吵，咱们这次来办大事的，回去之后让阿肃给你煮鸡肉吃。”
麦芽糖没回答，但是卧在他腿上不动了，看样子是答应了。
距离讲座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就提前一个小时已经有这么多人了，他实在想不到，等会时间近了，礼堂会是怎样人满为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时不时侧头说什么话，麦芽糖在郑燎原怀中待不住，就又跳到地上，不知道钻哪儿去了。
三点整，听旁边嘈杂的人群议论，说成思华已经到学校了，郑燎原跟杨教授确定了一下，得到肯定的结果。
“看样子他马上就会来，讲座应该时间很久吧？你听听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感觉，他应该跟二十年前的实验有什么关联。不然，也不会莫名其妙地会有人寄他的书给我，还正好是基因学论知名教授。”
郑燎原认真点头。
成思华很快就出现了。
麦芽糖不知道去哪儿野了，就在成思华出现的时候，它又跳上郑燎原的腿上去睡觉了。
成教授穿着一身西服，模样老成，确实有身为研究者的那种气质，微微笑着走上台来，衣服收拾得整整齐齐，有不大的小肚子，但是可以忽略不计。
江肃抬眼看去，视线一凝。
那副身躯体型确实熟悉，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熟悉感上头，江肃更加确信这个人一定跟二十年前有关联。
犯下那么大的错误，如今却冠冕堂皇地享受着这些荣誉。
“大家好，我是成思华。”
中年男人雄浑深沉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礼堂，所有嘈杂的声音一瞬间全部消失，变成了如雨点的掌声。
“很荣幸，能够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再次回到母校，进行这一场讲座，感谢大家的到来。”
说话间他微微笑着，视线从容不迫地扫过全场，好像是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留下过一点目光，视线移到江肃这边，他不动声色地握紧拳头，眼眸里的异变红色一闪而过。
成思华大约是看见了，整个人神色愣了一下。
那双眼睛里有一丝威胁意味。
江肃当真是恨他，手心掐得生疼，忽地被一只手紧紧握住了。
带些冰冷的温度，江肃的火气一下子就被浇灭了。
回过头，郑燎原朝他摇头：“等会后台的时候，问问他就知道真相了，不用急在一时。”
江肃被他安慰好，手心微微松开，心中深呼吸一次，才堪堪稳定下来。
郑燎原的手剥开他的手指，在他手心里给他揉了揉，无比温柔，但江肃的心不在这儿。
两个半小时的讲座如坐针毡，江肃很想现在就质问他二十年前的真相，可是他不能。
墙上的时钟缓慢走过，但是确实是在走的。
江肃没心思听他讲了什么，倒是郑燎原听得认真，甚至发现了成教授时不时看过来他们这边的视线。
一场讲座，江肃并没有打算听完。
接近尾声，后排看热闹的观众开始断断续续往外面走了，人群骚动，成思华依旧面不改色，讲得眉飞色舞，从引经据典到自己的看法，就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感谢大家抽出时间来现场，成某不才，献丑了。时间要到了，今天的讲座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