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微风徐徐，伴随着微风而来的血腥味儿，普通人闻不到，但作为对血液敏感的傀，江肃和郑燎原很快就感觉到了。
一道道草丛穿过，郑燎原速度很快，江肃险些追不上，幸好落在背后，小心变了些形态，才勉强跟上。
“燎原！别冲动！”
赶上郑燎原，江肃眼疾手快阻止了他的动作，拉着人躲到树后，皱着眉头训斥他：“不确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现在过去太危险了。”
郑燎原想不过去，血腥味确确实实地存在，而且越来越浓，他眉头皱起，心里焦急无比：“那怎么办？如果不过去，那傀杀了人，又要你来顶罪！到时候咱们真的是百口莫辩了，你要怎么办？”
“放心，没有罪就是没有罪，警察那边应该很快能出结果，不会冤枉好人。”江肃赶忙哄好他，“听我的，在这儿待着别动，我先让糖糖去看看。”
闻言，郑燎原气息有些急促，迟疑片刻，终还是点了点头。
江肃见状，扭头叮嘱了糖糖，才过来扶他：“怎么样？还控制得住吗？”
郑燎原缓缓弓起腰，大口呼吸着，抬头用那双红眼看着他，艰难点头：“虽然想吸血，但还能勉强控制。”
月亮当头，江肃抬头看看夜空，透过头顶的树枝间，月光并没有完完全全落在郑燎原身上。
在外面的时候有伞支撑，现在这浅薄的月光他尚且可以控制，已经是不小的进步了。
江肃打量他一番，扶着他的肩膀站直了，认真道：“现在，燎原。站直身子，不要刻意压制某些欲望，放松下来。”
郑燎原停顿了一会儿，照着他的话做了。
脸上没有任何变化，郑燎原也没有扑过来吸血，红眼之下的视力很好，他本能地四处看去，远远的，像是看见一道缓慢接近的人影。
“——有人。”他忙道。
江肃本能地转过头来，抓住郑燎原的胳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前变化，顺着郑燎原所说的方向看去，看清了来人。
“看得见是谁吗？”江肃收回目光，故意问他。
郑燎原答：“好像是……赵临深。”
“嗯。”
简单应了一声，江肃收起眸光回过头来，认真看他一眼，道：“不用管他，天黑，以他的视力是看不见我们的。”
郑燎原点头。
“走。”
江肃说着，拉起郑燎原的手往前方走去，脚下速度很快，只一瞬间，就脱离了赵临深的视线范围。
麦芽糖还没回来，江肃扶着郑燎原在高大树丛之间蹲下来藏身，小心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躲开了？”郑燎原压低声音用气音问他。
江肃还没来得及应声，刹那间，簌簌的声音从对面草丛传来，他立马低下头，扑过去捂住郑燎原的嘴。
有几道杂乱的声音一前一后从耳边掠过，两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果然如江肃所料，这林子里不确定到底有多少傀，如果刚才让郑燎原贸然冲上去了，这会儿他们俩估计已经被一群傀按着咬断了脖子了。
两人躲在草丛间没有多久，旁边的嘈杂脚步声前后追赶着很快离开了，似乎没有发现他们。
江肃松了一口气。
回过头来，郑燎原紧紧闭着眼睛，在江肃本能捂住他的嘴之后，他似乎有些微微颤抖，一见这一幕，江肃立马要收回手来。
然而刹那间，郑燎原猛地抓紧江肃的手腕，拉扯着他，力气很大，连带着呼吸频率都上升了。
“燎原！冷静点。”江肃立马推着他的手，警惕地看着他的动作。
郑燎原的力气很大，江肃手腕被捏得生疼，但他此刻顾不上这些，因为郑燎原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手，在手腕处的发红血管之上，有他想要的血液。
江肃费劲力气想要抽出手，郑燎原却只在他挣扎之下越发用力。
“郑燎原！清醒点！”
微弱的呼喊声，他不确定郑燎原到底还能不能听见，但不能不叫。
江肃现在还不想以变异的能力来对付郑燎原，因为他本身就有实力与他对上，再者，时机不到，他也并不想告诉郑燎原他的身份。
“江……”郑燎原突然微弱地发出一声唤。
见状，江肃立马点头：“是，我是江肃，有没有清醒一些？你自己、自己想办法控制住，然后，控制你自己的形态，变回正常的样子。”
郑燎原眨了眨眼，倒是在他抓着江肃的手腕试图咬下去的时候，仅存的一丝理智拼命冲破大脑防御，短暂地占据了主导权。
他立马闭上眼睛，脑中回想起江肃跟他说过的所有控制之法，心平气和、身体放松、静心下来。
江肃一见他这般模样，心中大概有了些底。扭头四处看看，森林里气氛很是诡异，微风还在，呼呼吹到耳边，听起来带着一丝寒意。
想了半天，他又靠近郑燎原一步，半蹲在他身边，低声说道：“燎原，靠你自己的意志力变回本来的样子。林子里很危险，但是这也是最好的时机，对你是一种锻炼。”
郑燎原听见了，他的声音很小，但就在耳边响起，如佩环叮当响声，莫名的，他觉得这道在他耳边的声音很好听。
思绪断断续续，他很快又低下头去，深吸一口气，说：“阿肃……你、你跟我说说话，我应该可以……我、我的脑子好乱，静不下来……”
“好。”江肃很果断地答应了，就在他身边坐下来，声音轻轻响起，仔细想了一会儿，自动将说话给改成了唱歌。
安静的森林丛中，江肃的歌声在郑燎原耳边响起，温柔又宁静。
沉浸在这短暂美好的时间里，郑燎原耳边，江肃在唱歌，对着他唱，确实很有效，不一会儿，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缓缓睁眼，意识回溯，此时此刻的心中无比安静，让他一瞬间回想起了在茶室之中，江肃静坐在他对面，从容不迫地泡茶，再给他递来一杯。
郑燎原动了动脑袋，回头看过来，江肃盯着他，歌声停下来，忙问：“好点了吗？”
等他仔细感受一番，确实好多了，郑燎原动一动唇，抬手摸一摸，在他意识刻意之下，尖牙果真收回去了。
不用他回答，江肃见状一笑，忙扶着他起来。
“阿肃。”郑燎原突然抬起头。
江肃看向他：“嗯？”
郑燎原说：“你唱歌很好听，说不定下次也能帮我控制！”
虽然被夸了，但江肃没有一点开心，无奈地打量他一番，毫不留情地拒绝：“不行，这次只是你第一次尝试自己控制住，所以借助外力帮忙。下次还是你自己控制，别总是依赖我，万一我不在了，你岂不是乱手乱脚？”
一边说着，一边又回过头去，黑暗中借助红眼查看四周，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危险。
“为什么会不在？”郑燎原揪着那个问题不放，“阿肃肯定得一直在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在我身边。”
“你别胡说八道。”
江肃一回头试图阻止他的话，恍然间看见郑燎原在他身后站得笔直，盯着他的眼睛，神色很认真。
一时间心虚了一会儿，刚刚他是把眼睛变异给收回去了，难不成有意外，失败了？
眨了眨眼，本能地移开眼睛，假意揉了揉，打听道：“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什么？”
“没有什么，阿肃。”
郑燎原认真地回答，抬头指一指树枝丛生中间的缝隙，说：“你看，月光照下来了，我第一次这样直接站在月光底下，还不怕被控制。”
江肃顺着他所指抬头看去。
“所以你是我的福星！”话音落下，郑燎原移回目光，突然抱住了江肃。
在这危险的丛林之间，郑燎原不管周围诡异的环境，视若无物一般将他紧紧抱着。
江肃愣了好一会儿。
清晰地听见郑燎原胸膛心跳和温热的体温，他与郑燎原相隔咫尺，近到郑燎原平静的呼吸都掠过后颈。
一时间，江肃抬起手来要推开他，动作一顿，靠着他的腰，要抱不抱的样子。
郑燎原在他耳边笑，笑声轻轻的，又将他抱紧一分。
胸膛心跳声在黑夜里显得无比清晰，江肃被那砰砰加速的频率震惊地回过神来了，忙不迭推他：“放开，郑燎原！”
话音落下，郑燎原还来不及反应，依旧抱着江肃，耳边倏然清晰地一道声音划过。
“啊——！！”
是一道女声惨叫！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相拥的姿势分开了，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大脑飞快地计算着距离。
“前面有人！不到五百米。”
江肃很快得出答案，来不及顾上自己那点心乱如麻的心思，与郑燎原对视一眼，抬脚很快朝着那个方向追过去。
跨过一道草丛，麦芽糖喵一声钻了出来，三两步跑到了江肃面前去，两人一猫位置错开，看起来无比默契。
越靠近，血腥味再次袭来，那股腥臭对两人来说都算不上难闻，大概是因为体内傀的基因在，他们对血液也很敏感。
靠近事发地不到十米。
江肃跟郑燎原很快隐藏好身形，朝着那边看去，透过草丛的缝隙，两人清晰地看见一个女人被按在地上。
脸色惨白，面对着他们这边，惊恐地瞪着两只眼睛。
更重要的是，她也有一副红眼睛和尖牙，她也是傀，但被其他的傀咬了。
郑燎原立马凝了表情：“不好！快救人！”
正欲出去，江肃眼尖看见什么，连忙拉着他藏好。
再冒头看去，一道人影飞快跑来，一把抓住吸血的傀的肩膀，猛地甩出去。
“抓住你了吧！光明正大地杀人！现在有证据——”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来人在借助月光看清了他抓住的那人的脸之后愣住了，霎时间人都傻了，望着他的脸说不出话了。
傀的眼睛是红色的，如蛇眸一样凌厉如刀，嘴角的尖牙之上还挂着血，正往地上嗒嗒滴着。
“赵临深，他怎么来了！”郑燎原大惊。
江肃眉头皱起：“来了事小，就怕这周围有其他的傀，他一个人对付不了。我们现在出去，容易暴露。”
郑燎原听罢叹了口气：“看看吧。”
议论对象赵临深看见那张怪物一样的脸之后人都傻了。
但出于职业素养，他很快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侧头看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忙不迭跑过去扶起她。
“你没事吧？”
女人大口喘着气，身子发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唇边轻轻蹦出几个字来：“谢谢你——”
一抬头，那张吸血鬼一般的面容惊得他立马推开了人。
这里的人——都不是正常人！
很快，赵临深想到了江肃跟黄警官说的那个吸血鬼传说。
“吸……吸血鬼！”
被打断了吸血的傀终于缓缓抬起头来了，扭动脖子咔咔作响，张着那张可怖的嘴朝他走来。
新的食物！
赵临深猛吸了一口气，在傀扑过来之际闪身躲开，小心自保。
仔细看来，这个赵临深倒也不是吃素的，毕竟是警察，拳脚功夫肯定不会差，对付一只傀还算容易。
“怎么办，一直打下去，是不是会引来其他傀？”郑燎原看得有些急了。
江肃却暗暗皱起眉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