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墨起身的动作扰到了奚砚,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月上中天,外面寂静一片。
屋内帷帐放了下来,只留了床前两盏豆大的烛火,不亮,隔着一层纱慢悠悠地挠着人痒,奚砚整个人陷在松软的床榻里,眼神中还有些刚刚苏醒的迷茫。
这一切都太过于如梦似幻,谢墨喉头滚了滚,有些回不过神。
奚砚先清醒了,爬起来抓着他的衣袖:“你好些没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墨盯着他的眼睛缓缓摇头:“没有。”
“那就好。”奚砚伸出手指去碰那被包扎起来的额头,堪堪触碰到谢墨就躲掉了,奚砚敏感地皱眉,“疼?”
“没。不疼。”谢墨舌头有点打结,“不、不疼。”
奚砚眉头没松开:“你怎么了?”
怎么了?
谢墨忽然有点想笑。
他希冀了、贪恋了九年的人,终于解开了为期七年的漫长心结,与他十指紧扣着躺在一个床榻上,现在又是月落西窗、万籁俱寂的夜晚,他那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奚砚是真的不懂,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急急忙忙要去看他的伤处。
他本就是半跪着,衣襟都散了,往上一探,本就松垮的腰带就落了下来,衣裳顺着衣摆的重量往下淌,隐隐约约能看到他腰腹的皮肤,再贴近些,能够看清那劲瘦的腰肢里面蕴含的力道。
谢墨猝然出手,攥住了他的腰。
奚砚摸他额头的动作一顿,旋即就被人压回了床榻里面。
谢墨用的力气有些大,被褥随着力道一震,扑出去的风吹落了一盏本不明亮的灯火。
半昏半明的天地里,奚砚下意识用手抵着谢墨的胸口,那里的布料全散开了,触手可及的是温热的肌肤,还有皮肤下咚咚跳动的心脏。
灼得他有些慌神的温度顺着掌心蔓延上来,谢墨换了个姿势,将他的手腕揉在自己掌心。
“我没事,又有事。奚大人,你说怎么办?”
现在奚砚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他忍耐住一脚把谢墨踹出去的冲动,别开目光道:“我又不会治病,去找殷杏潭。”
“找他不管用。就得找你。”谢墨往前凑了凑,贴着他的耳朵说,“你不是说了,再不会离开我,怎么现在又把我往外推。”
“你……”
那些话被翻出来用在这个时候说就很羞耻,奚砚挣扎着闭眼,谢墨就去钳他的下巴,把人弄回来,让他不得不看着自己说话。
“奚砚,你心疼我,我真的很高兴。”谢墨捏了捏他的脸,“真的,能让你心疼心疼我,这种痛一痛都不算什么了。”
奚砚对上他潋滟的眸光,忽然叹了口气,伸出双手去将他的头颅压下来,和自己额头相抵。
这是他清醒时从没做过的动作,谢墨怔了怔,随即心安地露出了个笑容,顺从地趴下来,和他额抵着额,两人的体温在那处脉脉交融,像是一场最简单的缠绵。
“我又不是因为你痛了才心疼你。”奚砚轻轻捏着他的后颈,“谢墨,别说那种话,在我这里,你的命很金贵。”
谢墨故意逗他:“因为小皇帝还没长大?大雍、谢煜、还有你,依然需要我这个摄政王?”
“奚大人不需要摄政王。”奚砚睁开眼,含情脉脉地和他对视。
谢墨心跳都漏了一拍,几乎要被那眼底的柔情溺毙。
“可我需要你。”
谢墨猛地把人压在下面,那五个字如同水滴石穿,一下子便击溃了这许多年来的心理防线,他几乎是慌乱地去吻他的额头、眉峰、眼尾、鼻梁,又在嘴唇前堪堪停下,喉结滚动。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奚砚修长的手指抵在他的脸颊边,用用力,就扯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容来。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免不得不小心会与谢墨的碰在一起,每一次相触都是一次惊心动魄的交锋,那不同于以往,这次的接触让奚砚觉得燥热无比,都快要逼出他后背上的汗意。
他好像真的出汗了。
奚砚稳了稳心神,感觉到谢墨在向他凑近,呓语似的:“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离开你,我……”
谢墨再也按捺不住,手掌不知何时偷袭到了奚砚的颈后,五指一收,他便如一只濒临险境的仙鹤,引颈受戮,将自己的唇暴露在他的视线下。
他的唇天生偏薄,让人看着以为是薄情寡义之人,可凑近了看,才觉得那唇柔软异常,像是早春的红樱。
奚砚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花蕊便瑟瑟颤动。
谢墨哑声道:“可以么?”
奚砚不跟他废话,压着人就砸了下来。
唇齿相贴的一瞬,一种诡异的快感从脊椎一路打到了天灵盖,激得绕在谢墨后脑上的手都顿了顿。
谢墨得到允准,短短相贴了一瞬便露出了锋利的犬齿,冲着奚砚的下唇咬了过去。
奚砚吃痛,眉心微皱,不甘落后似的啃了回去,反倒让谢墨瞅准了空隙,钻进了他的领地。
奚砚猝然睁大了眼。
一把火瞬间烧得两个人理智尽毁,谢墨含含糊糊地唤他的名字,听见奚砚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应和,双手一托直接把人从床上捞了起来,伸手就去抽奚砚的腰带。
奚砚被吻得七荤八素,哪里还管的上腰带不腰带,手指愈发用力地捧紧了谢墨的颈子,不过片刻就在那里留下了鲜艳的指痕。
他跪在谢墨的身上,腰腹相贴、唇齿相抵,谢墨的手指顺着松垮的衣服探进来,围着他的腰线逛了一圈,又沿着脊梁骨抚了上去,像是剥壳一样,将奚砚整个人从衣裳里扒了出来。
奚砚硬生生被摸出了一身汗,衣裳在他的臂弯触了礁,他抬头,唇齿离开谢墨一些,意乱情迷地垂眸看着他。
谢墨也没好到哪里去,燥热得不到纾解,皆成了烈火燎原,在他的血液里横冲直撞,找不到解脱。
他痴痴地笑:“吻到你了。”
那笑容太蛊惑人心,奚砚舔了舔唇角,旋即继续又重又凶地吻回来。
谢墨重重揉着他,捕捉他的气息。
他这才发现奚砚虽看着清减,但一身都是劲瘦的肌肉,蕴含着坚毅的生命,他整个人像松、像柏,又似玉石一般触手生温,风骨不肯折、清贵不可攀,才成了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奚砚。
而如今,这样的人正在他手中热到发烫。
他受到了自己的蛊惑,又心甘情愿为自己堕入欲与爱的深渊万丈。
没有其他的认知能让谢墨为此发疯,他双手愈发向下,呼吸粗重起来。
“奚大人一向傲雪凌霜、风雅无双。”谢墨往后仰了仰,汗水滴在他的鼻尖,“今天怎么不见风雅,只剩下俗世红尘了?”
“都怪你。”奚砚紧紧咬着牙关,“都怪你。”
“哦,怪我。”谢墨笑着蹭上去,奚砚浑身猛地一震,险些跪都跪不住。“那我给奚大人消消火。”
“谢墨……”
“又不是没给奚大人消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谢墨一只手抵住他的腰,示意让他把两只手都撑在自己的肩头,“跪稳了些,别伤到你。”
“别、别。”
奚砚推拒着,这般清醒下的放荡太过于刺激,于礼不合,也与他自小读的那些四书五经不符,学富五车的奚大人慌了神,什么都说不出来,只会说“别”。
他越这样谢墨就越想欺负他,汗都被逼了出来。
“有过的,不怕的。”谢墨直起上身去吻他的唇,“你再叫我几声。”
“松……松烟。”
奚砚眼睛里是迷茫的神色,那些清醒的光彩被谢墨打散了,拼凑成他心底的秘密,从他的嘴里又说了出来。
“松烟,别……”
谢墨一口叼上奚砚的喉结,感受到齿下身体猛地一颤,旋即发出濒死一般的呜咽。
谢墨随便抓了个布料擦,擦完了才发现是奚砚的腰带。
完了,这下在奚砚的眼里,是彻底的礼乐崩坏了。
奚砚暂时没那个心思跟他纠缠这件事,他全身发软,彻底跪不住了,任由谢墨托着他的后背,把他放进床榻深处。
谢墨撑过来,啄了啄他的唇。
“不到心意相通这一步,我都不敢亲这里。”谢墨眼底是餍足的笑意,“舒服么?谢松烟别的不行,哄奚大人是从小学会的本事,还行,纵然封尘了这许多年,但这本事还算没丢干净。”
奚砚声音发涩:“松烟,答应我,以后无论如何,别用自己的身体当赌注。”
“四哥告诉你的?”
“朔望月的事,我一定想办法。”奚砚勾住他垂下来的发丝,“不会让你一直被它所困,你放心。”
“那你也要答应我,不能用你的自由来作为交换。”谢墨用手抹了抹他泛红的眼角,是被他欺负出来的殷红色,“你想离开上京城,从小都想,你一定要实现这个愿望。”
奚砚眨了眨眼,一滴泪就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怎么了?你可不是个爱哭的,怎么今天哭得这么多。”
谢墨自认识奚砚以来,他的眼泪加起来估计都没有今天流的凶。
“少时,或许我不该问你的。”
谢墨的手指被他的泪水骤然烫到。
那个时候,奚砚问谢墨他的毕生所求是什么,然后作为交换,也第一次表露了自己的想法。
当时谢墨想要的是好好活着,而奚砚想要的是自由。
可如今,他们最为人要挟的,便是性命和自由。
“不是的,和你没关系。”谢墨去吻他的眼角,“不是谶语,你别担心。不会是谶语的。”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