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场上打得如火如荼，体院毕竟在专业方面有优势，虽然差距拉得不大却一直稳稳占据着上风。
不容乐观。
徐砚嘉坐在前排，在满场的欢呼声和少女的尖叫声里仍然能感觉到梁玦的沉着和严肃——
凌厉的眉峰聚起，眼神在篮球与队友的站位之间来回计算，像是捕猎的狼。
在清脆嘹亮的哨声贯穿全场之前，一个三分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进篮。
上半场结束，计分器上的积分差距被拉小到不过两分。
“我靠！梁玦就是顶啊！和体院篮球队的打也能抗衡！”
“我男神真的帅爆了……你看他撩衣摆擦汗！阿巴阿巴……”
徐砚嘉后排小女生的私语传进他耳朵里，旁边的尹焦顾及男友在旁不敢尖叫出声，只好腾出一只手疯狂摇晃他的手臂。
赛况好转，徐砚嘉终于放松了紧皱的眉头，偷偷瞄了一眼尹焦男友的表情，凑到他耳边打趣两句。
一抬头，正好对上梁玦遥遥望过来的眼神。
徐砚嘉生怕他没看到自己，一撞上眼，立刻兴奋地把手里的灯牌上下抖动了几下，一副快看我快看我的得意又肆意灿烂的模样，像是毛茸茸的小猫。
梁玦心头猛地一跳。
银白色的灯牌亮闪闪的，圆润可爱的字体和Q版头像不停晃动，他盯了几秒才看清，徐砚嘉的头像好像……挂在他的名字上？像是勾住他亲密地贴贴。
而眯眼笑头像的本尊，正拼命摇晃着灯牌，前面人高举的旗子不断挡住他，他又再努力把灯牌举高一些，又怕挡住后面人的视线，进退两难，露出一丝可怜的纠结。
莫名戳梁玦的萌点。
像是沉睡的身体骤然复苏，梁玦远远的，毫无预兆地展露一个暖意洋洋的微笑。
告诉他，我都看到了，全都看到了。
甚至看到些不该看的。
为什么徐砚嘉身边总有些奇怪的男人呢？
*
比分咬得很紧，两队人趁中场休息，各自聚在更衣室边商量下半场的对策。
梁玦迅速讲完以后，一个队员猛然发觉：“梁哥，你居然没有水吗？不可思议啊，刚才过来的时候有两个女生给我送水诶！”语气有些炫耀的意味，说罢就要把手上没开的那瓶水扔给梁玦。
刚才绕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少女生殷切地给梁玦递水，梁玦道谢之后一瓶没接。
“陈超，你自己喝吧，我们有人送水。”丁文峰先跨出来，面露嫌弃地替他回绝。然后轻声问梁玦，“学长呢？我刚都在观众席上看见他了。”
“应该快来了，从人群里挤过来也不容易。”顾鹏飞理解地说道。
梁玦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更衣室外的长廊。徐砚嘉正抱着三瓶电解质水，有些茫然地安静张望。
更衣室边尽是满身大汗的球员，空气都被汗意蒸得又闷又燥的。那道清瘦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像是一块清透的玉，仿佛与周围的人不在一个次元。
“诶？那不是你们那个新室友吗？”陈超打量着外面那人。
梁玦勾唇瞥他一眼，眼睛亮若星辰，把球衣扔丁文峰手里：“我去拿。”
他走出更衣室，却发觉有人竟比自己先到他身边。
“嘉嘉，没想到你居然会来看篮球赛，”孔淙撩了把汗湿的头发，阴影覆在身前清瘦白净的人身上，喊得亲昵，“好久不见，你越来越好看了。”
徐砚嘉难得有些尴尬，不自然地往后缩了一步，孔淙又逼近一步，盯了眼他手臂里三瓶水，瓶壁上还凝着一层冰冷的水珠：“来给你的男朋友送水吗？怎么有三瓶，还是说……你现在玩得这么开？不介意的话可以加我一个。”
“给我室友的。”徐砚嘉无语地回应道，眼神回避着他往侧方看。
“室友啊？我还以为你终于被掰弯了。”孔淙露出个略显失望又意味深长的笑，语气轻佻，“我上场把他们虐惨了，好累啊，能不能也分我一瓶水？”
说完后，又放柔声音喊了一句：“嘉嘉？”
徐砚嘉把手里的水抱紧了些，尴尬地瞥了他一眼：“不行。”下一秒，那双眼睛温软起来，目光绕过他，看向走来的人。
“我来迟了。”梁玦大跨步走到他身边，把徐砚嘉怀里的三瓶水自然接过，温柔地注视着他笑，额前的碎发因为跑了满场略带湿意，此刻乖顺地垂下来。
“没关系，我买的冻过的，你们可以先冰冰额头。”
两个人气氛意外地亲密和谐，孔淙顿时显得像个局外人。
他皱着眉扫了两人一眼：“原来是给梁玦送的，你们这么熟？”
语气阴阳怪气、酸不拉唧的。
梁玦抬起头懒洋洋地问：“你没看出来人家不情愿搭理你吗？”
“这不关你的事。”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刚才孔淙的话他都听见了，徐砚嘉浑身透露着尴尬和不自在他都看下眼里。梁玦嘴角往下压了压，面上浮起一个不明显的冷笑。
在比赛后台吵起来可不太妙……
徐砚嘉拍了拍梁玦的手臂，拉着他往更衣室里边走，把孔淙完全晾在身后。
梁玦拧开瓶盖问徐砚嘉：“你跟孔淙认识？”
徐砚嘉咬了咬唇，轻易地交代了：“他之前跟我表过白。”
孔淙是个1，校园里0多1少，加上他身高外形还算能看，难免普信了起来，之前大一的时候缠了徐砚嘉好一阵，后来出去训练终于摆脱，没想到今天又见面了。
梁玦点点头，说道：“没事，我不会让他再骚扰你的。”
徐砚嘉步伐差点不稳，梁玦这是在……安慰他？
也对，梁玦这么崆峒，应该很厌恶孔淙。
但他不想让梁玦替他操心：“孔淙不会干什么过激的事，就是脸皮厚些，这个人我认识很久了。”
梁玦脚步蓦地顿住，半晌，他答应了声：“好。”
感觉梁玦面色不太爽快，徐砚嘉甜甜地道：“那你下半场加油哦！”千万不要因为刚才他和孔淙的事影响了梁玦发挥才好。
*
下半场上场。
莫名其妙的情绪堵上心头，梁玦的攻势更猛了，似乎有发泄不完的体力和荷尔蒙。
刚组织完一轮进攻，大多数人的体力已经被消耗许多，喘着气小跑，体院优势的两分被建院迅速追上。
趁着裁判吹响哨声之前，梁玦猛地一记扣球，篮筐发出被猛烈撞击晃动的声音。
双方的比分被拉得更开，而胜出的，居然是不被看好的建院。
观众席上顿时呼声震天，尖叫呐喊连绵不绝。
汗水顺着手臂完美的肌肉线条淌下，梁玦撩起衣摆抹过脸颊上的汗。
尹焦终于控制不住地拉着徐砚嘉欢呼道：“建院赢了！我天！建院赢了体院！”
徐砚嘉差点呆住，他知道梁玦他们实力很强，但大虐体院确实振奋人心。他激动得顾不了是否会再碰到孔淙，直接跑到更衣室出口那，想亲口恭喜他们。
他轻车熟路地遛到更衣室外，听到里面的欢庆声：“今晚去吃火锅庆祝一下？”
“都行啊。”
“就说我们梁哥实力超群，体院算什么？照样虐翻。”
徐砚嘉在门口探着脑袋，小声喊道：“梁玦！”
梁玦刚换好衣服，那件和自己同款的白卫衣套在他身上，莫名的昂扬少年气。
他走出门来，眼里的锋芒尽敛，露出温柔的笑意来：“他们说想去吃火锅庆祝，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看着徐砚嘉垂下眼纠结的模样，梁玦补充道：“我们宿舍有三个人都在球队，你可是我们一个舍的家属。”
“谢谢，算了吧。”徐砚嘉摇摇头，虽然挺久没吃火锅了有些馋，但感觉自己插进去挺奇怪的，“我之后单独给你们庆祝，我就是想亲口恭喜你们，真的太棒了！”
徐砚嘉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夸赞得十分真诚。
梁玦低声笑了一下：“那今天你先给我庆祝。”
“嗯？”
“今晚我们单独去吃。”梁玦一边说一边往群里发了个消息，然后撩起眼皮含笑看着徐砚嘉，“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去吃。”
“都行。”
“对了，那个男的怎么喊你嘉嘉？别人都这么喊你吗？”
徐砚嘉反应了一下，原来梁玦指的是孔淙。其实自己刚才都没有太听清孔淙说了些什么。他思索了一下：“刚进大学的时候他们喜欢这么喊我，朋友还好，但不喜欢孔淙这么叫。”
离开球场一段距离，空气里的燥热散了许多。想起孔淙刚才油腻的表情，不自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冷。
他把手把白色袖口里缩了一缩，朝梁玦贴近了些。
“那我可以这样叫吗？”梁玦突然问道。
“嗯？”徐砚嘉扬起头，琥珀色的瞳仁清澈见底，蕴着笑意，“你当然可以呀。”
徐砚嘉从小到大，因为受人喜欢，各种亲昵的称呼并不少，他也算是乐在其中。
梁玦刚想试探地叫一声，突然孔淙刚才的声音回响在脑海里，让他有些生理性不适。他还想再贪心一点。
风声绕过他们耳边，徐砚嘉听见一声很轻、很轻地声音：“小嘉。”
他像是琢磨般喃喃重复到：“小嘉、小嘉？”
好像也挺好听的，反正至少从梁玦口中叫出来，非常好听，像是净化般，把刚才孔淙带来的不适完全冲散。
他沉浸在欢快之中，完全没注意到在路口边看这他两的孔淙。
战败的队伍垂头丧气，早早离开。孔淙失了刚才那股自信爆棚的桀骜气，但还是不忍心就这么离开，于是等在徐砚嘉出来的必经之地，哪怕约他去吃个晚饭也好。
但徐砚嘉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只有梁玦，鄙夷又不屑地掠了他一眼，然后把手自然地搭在徐砚嘉肩后，两件一模一样的白色衣服靠紧在一起。
孔淙愣在原地，脸色一僵，脸上的笑扭曲了一瞬。
情侣装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过一只耀武扬威的家犬罢了。
等等……徐砚嘉不是直男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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