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流一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鬼鬼祟祟地朝门口看了一眼，才小声说：
“奶奶，您可千万别在学长面前说，你们下午就到了。”
“嗯……”沈奶奶犹豫了片刻，继而哈哈大笑道：“阿闫，你是不是怕郁年生气啊？”
“哎呀，奶奶，别拿我开玩笑了。”
沈之流站在窗边，撒娇道：“奶奶～您替我保密，好不好吗？”
“哈哈哈哈，瞧把你紧张的。”沈奶奶一面放声大笑，一面伸手拿过一旁的奶茶，“我们在你陈爷爷家呢，明早过来。”
“奶奶，您千万别说漏嘴，不然我又要睡一个月的次卧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啰嗦？跟你爷爷一个样，就这样，我还要看综艺，挂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沈之流无奈叹了口气，把手机揣进兜里。
转身看着凌乱不堪的床，和皱成一团的毯子，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
楼下的乔郁年，困得着不住。手机好几次从手里落下来，砸到了自己的怀里。
揉了揉肿胀酸涩的眼睛，乔郁年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一瘸一拐地往卧室走去。
腿刚踏上楼梯，牵扯到尾椎骨，引来一阵酸疼。
乔郁年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一边爬楼梯，一边骂沈之流不知轻重。
在卧室的沈之流，喷嚏连连。心里不禁疑惑道：“是谁又想我了，难道是学长吗？”
学长就是嘴硬心软，明明喜欢的不得了，偏说不喜欢。
我得赶紧收拾，不然待会儿又要挨骂。
“还没收拾好？”
乔郁年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门框，喘着气问道。
“就快好了。”
沈之流下意识回道，恍然惊觉，说话的人是乔郁年。
急忙丢下手中的床单，跑到乔郁年的面前。
“学长，你怎么来了？”
乔郁年淡淡道：“我困，我要睡觉。”
“等我十分钟。”
沈之流把乔郁年扶到了一旁的软椅上，“你好生歇着。”
乔郁年累得不想动弹，点了点头，靠着椅背，昏昏欲睡。
沈之流抖开床单，跪在床边把它铺平。又把新被套拿出来，把被子塞进去，捏住两个被角，用力抖开被子。
三两下把被子抖开后，沈之流又把毛毯给铺上。
整理完床铺，转身把软椅上的乔郁年抱到了床上。
乔郁年已然睡熟，对沈之流的折腾没有任何反应。
沈之流有些不放心，伸手探了探乔郁年的额头，幸好，没发烧。
捯饬差不多了，沈之流才爬上/床，搂着乔郁年睡去。
乔郁年从梦中惊醒，一巴掌拍在了沈之流的脸上，“都怪你，这都几点了。”
“嗯？怎么了？”沈之流噌地坐起身，掀开被子，察看乔郁年的状况，“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乔郁年拽回被子，“要去墓地，抓紧时间起床洗漱。”
“哦哦哦，睡迷糊了，瞧我这记性。”
沈之流也不在磨蹭，起床后就去卫生间洗漱。
乔郁年缓了缓，也起了床。
两人换好衣服下楼，餐桌上早已摆满了一桌子的早点。
“醒了啊，过来吃早点吧。”沈奶奶热情地喊道。
乔郁年一脸诧异，“奶奶，你们不是在旅游吗？”
“今天日子特殊，可不得赶回来。”沈爷爷笑着回道。
沈奶奶起身道：“别愣着了，都快凉了。”
“来了来了。”
沈之流扶着乔郁年的腰，侧过身子，朝沈奶奶疯狂眨眼睛。
沈奶奶笑而不语。
吃完早点，几人就出发去了墓地。
车稳稳停在墓园外，沈之源打着把黑伞等候多时。
天下着牛毛细雨，吹过耳畔的寒风，冻得脸生疼。
几人一下车，沈之源立马走上前。
“爷爷奶奶，哥，嫂子。”
“阿源等多久了？早知道应该叫你哥去接你。”沈奶奶摸了摸沈之源冰凉的手，心疼坏了。
沈之源心头一暖，笑了笑：“没多长时间，我也刚到没多久。”
“老头子，快过年了，也该给他们添置新衣服了。”
“是啊，都是大高个的帅小伙。”
走进墓园后，大家都没有在说话。
沈之源扶着沈奶奶，走在前面，沈之流和乔郁年跟在后面。
雨渐渐变小，天空飘起了雪花。
雪花落在纯黑的伞面上，消失，又重新堆积。最终，化成水，沿着朱尾滑落，隐入水泥地，消失不见。
走到墓园的最里面，沈之源停下了脚步。
沈奶奶放下拐杖，缓缓蹲了下来：“婉婷啊，我们来看你了。”
墓碑上只有一张黑白的照片，其余没有什么刻字。
墓碑前放着一束新鲜的向日葵，沈之流知道那是云霁放的。
他每年都来，沈之流偶尔碰到过几次，总是一言不发地坐在目前，盯着照片发呆。
沈爷爷也撑着膝盖，缓缓蹲下，认真端详着墓碑上的女人。
沈之源开口道：“母亲，我和哥来看你了。我们和好如初了，您一定很开心吧。”
“妈，”沈之流轻声喊了一句，“我带着我爱人来看你了，以后啊，你就不用操心我的终身大事了。”
说完，沈之流走上前，弯腰把怀里的向日葵，放在了墓碑前。
乔郁年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了几秒，才道：
“阿姨，我会照顾好他的，把他放心交给我吧。”
“虽然他有的时候有点不着调，但我不会嫌弃他的。您放心，我会好好管教他。”
“希望，您在另一个世界，能够见证我们的幸福。”
沈之流接过话，“妈，我很爱他，您大可放心，我们很幸福。”
沈奶奶看着墓碑，两道泪痕滑过脸颊。
“婉婷，你在那边过得开心吗？记得，要开心哦。我们在这边过得很好，不用操心。”
沈爷爷轻拍着沈奶奶的后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雪下得越来越大，飘起了鹅毛大雪。
僻静的小道很快就堆起了白雪，沈奶奶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雪越来越大了，我们回吧。”
雪簌簌地下着，周围很快一片白。
小道上留下了几串脚印，看不到尽头。没过多久，脚印再次被白雪覆盖。
金黄的向日葵，在白雪中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炽热且绚丽，直至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