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铁围鹰扬:道爷我要升仙>第80章 第八十幕:命案现场

帝国的晚年,已如卧床不起的老人般、沉疴难已、甚至早便行将就木、金石无救。腐败的帝国根茎破坏溃烂,更有如老病的伏枥骥马,辗转反侧、夙夜难寐,垂垂老矣般的疲惫不堪,却也仍然心怀远腾万里之志。

盛世的余辉之下,其实难副。愈发昏溃、难堪任用、却懂得无师自通该怎么鱼肉、剥削乡邻的吏治与官吏风行如此做派。百官臣工在朝上阿谀奉承、互相倾轧,在堂下拉帮结派、各自为政。帝国的祚命已经岌岌可危到不能支撑起最后结局的场面。

暗流涌动的帝国都城脚下,你争我夺的戏码天天开演。各方势力走马灯般过了场,又很快被无情替换。“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这个时候远在长安的中央朝廷仍然是“天下共主”,龙首塬上,万邦来朝的帝都长安、万年两座京县共治一百零八坊,向天下敞开胸怀,将数万万子民拥入它的疆土。“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共同护卫着沉睡皇城的,也共同见证帝国的盛衰起落、王朝的荣辱与末路。

但是除了帝都皇城之外,还剩下什么?战火洗礼、藩镇割据、政不外出,国势艰难。无依无靠的黔首只剩下无望的佃户田劳作、故乡那烈火焚天后的断壁残垣……

各路枭雄蠢蠢欲动,近几年突然崛起的钟南山上的“神杀天”名震天下,声威远播,甚至无论在朝在野、胡汉各族,都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收拢各方豪侠罪徒、悍不畏死之人,也想要分一杯羹的架势。

还有很多很多类似像“神杀天”这种毫无征兆的、突然在江湖上出现的势力,他们三教九流无所不包,他们朝野内外、关陇、朔方,从北庭到安东,从西域到安南、安西……无所不至。就没有他们渗透不了、触摸不及的帝国疆域。

神神鬼鬼尽皆粉墨登场。

正是在这样的世道下,帝国的南方某个荒山小村,方圆十几里内,甚至连二三个像样的县衙兵役和巡铺缉捕的不良脊烂都没有!这里太穷了。

恰巧就在这个时候,两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少年男女正挤在人堆里正在“看热闹”。

李步欢:我!皇亲贵胄、亲王之女、县主李步欢!”

叶泷天:我!忠心护卫叶泷天!”

李步欢:我是调皮捣蛋贵胄千金!”

叶泷天:我是带刀骑马冷俊少年!”

李步欢:我今天是来探案的!

叶泷天:我今天只是来保护县主、看住她不要捣乱的!

其实这个“热闹”并不好看:帝国皇族河间王治下,也就是李步欢的阿耶总管的浔阳境内,一片无主的树林里,一个踏实本分、与乡亲邻里和睦友爱、和别人也无冤无仇的乡野农夫,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下过雨的大树下,仰面朝天躺在烂泥里。

这种时候,既然是来看热闹的,那两个人就只能是隐藏身份隔岸观望了。

不然呢?万一这位“小公主(县主)”、小祖宗光明正大地亮明身份,那我们俩就会变成所有人眼里的“热闹”来围观了!

叶泷天:“我的小公主这几天纯纯是来看热闹的,而我,只需要冷眼旁观、看着这群州府衙门的人围在这里装腔作势,顺便保护好我的小公主就可以!”

原本鸡犬相闻、远山恶水的荒野孤村,此时却发生了骇人听闻的诡异命案。

之所以说这件案子“诡异”是因为关于这件案子最令人难以理解的一点是——这具农夫的尸体身上竟然布满了各种奇绝细密的纹路,如同蚂蚁咬噬、蛆虫游走、蛇行虫爬过后的暗色印记、亦又或者说更像是浑身的经脉纹络所显现出来的痕迹走向、令人啧啧称奇,细想起来却又让人汗毛倒竖。

岑风林:“我叫岑风林,是个热衷于到处找寻雷击木的正一云游道士。

“山上的师父说我尘缘未了,下山游历一番到处走走,说不定就能遇到机缘。于是我离开了把我从小养到大的道观,离开了我从没像这次一样离开过他身边这么远的师父,离开了我的哥哥,独自一人信马由缰、游历到了这里。”

十多年风平浪静、没出过事的穷乡僻壤,现在这里却出现了一起诡谲惊悚的命案。

叶泷天:“我陪着我的“小公主”来到了死去农夫的家里,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放眼望去,连几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满屋子的白绫白布、甚至就连逝者的殓具都是又乡亲们东拼西凑给凑钱买的!”

这个时候被害人家里唯一有用的一个线索可能就是——逝者家里掉渣的土墙柱子上挂了一副前人吕岩的警世诗句:“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这是一幅非常显眼的挂幅书法作品,明明晃晃地就高高地挂在进门左手边的山墙上。

但是,据命案现场的官吏们和被害人老婆亲口承认说的,这个死去的农夫并不识字。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前两天一个自称是云游道士的年轻人留下的墨笔。因为听说是道士,身上还背着把剑,并且自幼学习书法,这位农夫大哥便一时兴起想要逗逗他,便请这位道士进门喝了口水歇一歇,并请他留下几句书画,自己好挂在墙上“陶冶陶冶一下情操”。

刚才说了农夫大哥不识字,请这个道士留下墨宝也不过是突发奇想的有了这个闲心,拿道士寻开心。

但是据农夫的老婆回忆说,即便如此,那个道士还是很愉快地答应了,于是便留下了这首吕岩的《警世诗》。

农夫大哥看道士如此痛快,一时心下大喜,还留道士吃了饭。虽然说是乡下人,粗茶淡饭的,也没有酒,但是两个人却能相谈甚欢。

讲到这里,农夫老婆已经是泪眼婆娑,她说:“这件事之后没到两天,自己的丈夫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大雨天的树林里!”

一幅字画闹出了一条人命,想想也不可能,但是眼前幕下最有嫌疑的便是这个道士,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还找不找得到。

一看这妇人只会哭哭啼啼,一问三不知,什么有用的也问不出了。哭个没完的女人让叶泷天心烦意乱。

“小公主”李步欢也是皱着眉头回头问了句:“叶泷天!你带钱了吗?给她一些!我们走吧!”说罢转头就走。

而州府那边,因为案件没有进展,迫于压力只得一边派仵作准备验尸,一边发下海捕文书抓获那个最有嫌疑的“云游道士”!在所有人都焦头烂额、手足无措的情况下,这么安排,农夫老婆也只得含泪同意。

与此同时,本县县尉装模作样地带人翻阅了本县近五年来所有的户籍,查找有犯罪前科的人或者黑户之类的,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查到”。

很快,那个在被害者家里留下字迹的云游道士岑风林就给抓了回来。

眼见自己莫名其妙的背上了“命案”,岑风林还在那拼死的百般辩解:“真的不是我!”

雨后初晴的夏天,野外露天的草棚下,尸体腐败的速度快到肉眼可见——浓烈的尸臭,黑的、黄的、深红的、浓稠的、拉丝的……

特制的各种刀具像刑具一样,一件件的排开,受不了这个场面的农夫老婆一头杵地上吓得晕死了过去,离她最近的叶泷天眼疾手快,给她捞了起来扶到农田里的田埂小路边坐着休息去了。

心宽体胖的陈玄大口中默念一声:“善恶本无种,怨恶各有头!有怪勿怪!有怪勿怪!”神神叨叨的样子陡然给现场增添了一丝诡异的仪式感。

他是这次验尸任务的仵作。今天的验尸仵作姓陈,叫陈玄大。

用醋净了手,面带肃穆,捏起利刃,提一口气打开胸腹腔……

涨了气的内脏圆鼓鼓的一整条,缠绕在一起……

刚一打开腹腔,陈玄大就被熏得眯起了眼睛,忍住想要转头吐出早饭的冲动,宽宽白白的额头上立刻密布了一层细微的汗珠。

自古以来,“仵作”一职似乎从来都是非常尴尬的位置。

一边是“讳莫如深”的不传密学、验尸探案,手段决绝,令人叹为观止!一边又是闻之色变、天天和死人打交道、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阴阳门道”。

趁着早上,尸体的味道还不是很大,他便早早地开始了忙活。

这要是到了晌午,日头高照,周围的温度升起来,那味道……真的是熏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因为是在野外临时搭的草棚子,验尸抬也只是两张八仙大桌拼在一起临时凑成的整张大案子,估计尸体验完这两张桌子也得扔。

新奇的是——我们的千金“小公主”、李氏宗亲之后,堂堂帝国亲贵、楚王的宝贝女儿、受封县王爵位的李步欢竟然也不嫌臭,带着自己的护卫叶泷天,半遮半掩地、隔着老远,也挤在人群里看热闹。

叶泷天一身基层小吏惯常的黑色圆领袍,罩着一顶垂角幞头,腰胯两把大横刀,精神抖擞,一看就是官府之人,那个气势就能让人敬而远之。

而莅临现场的一众州府官员“千里迢迢”地赶来,为的就是“扫清玉宇,”还百姓以“清朗治世”!现在眼皮子底下就有一个“嫌疑最大”的案犯,可不能把他弄丢放跑了!

只等到仵作那边查出什么“证据”来!我们这边就可以直接给他来个“当场定罪”!让他死而无憾!也要让在场的百姓给我们做个见证!让他们知道我们这些州府来的人不是尸位素餐的饭桶!

而这些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州府官员一个个正襟危坐,心里已然给岑风林“敲定”了是死罪。不管他怎么辩解,也不管一会能查出什么证据来,都阻止不了他的死罪!

因为证据就在眼前!这么明显的证据!这么显而易见!这么“狂妄凶残”的犯罪!这么胆大妄为!成何体统?

一个云游的小道士,竟敢堂而皇之地在此杀人!还弄得上神神鬼鬼、故弄玄虚的!更该死!

这可是上天助我啊!派来这么个“搅局”的小杂碎!既然目前毫无头绪,也找不到“罪犯”,那他就是最大的“嫌犯”!不抓你抓谁!谁让你非得在死人面前晃悠得人尽皆知!这是命中注定!你就命中该有此“劫”!你就该死!

为了尽快破案,他们也不惜当众污蔑、抹黑一个无辜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