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监狱刑讯室,文鑫看着眼前一手提拔自己的老人,表情复杂。
自他进到这里,连泽曜来过三次。
第一次是质问他为什么。
第二次一言不发,只在一旁看着顾渊审问他。
而这,是第三次。
昨天,狱警突然把他带到刑讯室里,打开了光脑给他看了直播,是议长选举。
就如许多人所预料的那样,顾渊成了新的议长。
他看着顾渊和瞿临在会议上进行新老交接的握手摆拍,看着顾渊面向镜头宣誓在未来将会尽我所能雅纳萨亚再创辉煌。
那个他协助了多年的长官,最终还是坐到了谁都想得到的位置。
本该这份荣耀他也有份。
“连老,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文鑫的声音有些嘶哑,细品,还能感觉出其中的不甘。
“文鑫,你知道吗?顾渊原本的打算,是不论是否会就任议长,他都会将你推荐到第二军团就任舰长。”
连泽曜看向对面的青年,过长的头发遮挡了眼睛,脸上明显被打过的伤痕泛着青紫,嘴角更是破了一大块。
监狱里犯人间的摩擦在所难免,狱警即便注意到也只会稍作警告。
连泽曜对此心知肚明。
当初是因为惜才,所以将刚毕业的文鑫推荐到了顾渊身边。
谁知竟是看走了眼,养了只白眼狼,差点害死自己最得意的学生。
要说连泽曜不恨他,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就有了今天这一行。
其实,文鑫能交代的都已经交代,连泽曜和顾渊都清楚,瞿临那么谨慎,就算有意把文鑫当作潜力股在投资,但要说真的如何信任,那必然不会。
就那段监控里说的事,文鑫必然是不清楚的。
那是瞿家的秘密。
但他依旧来了这边。
就是临时突发奇想,让原本要去军部的车子转道来了这里。
他想看看这人会不会后悔。
现在…
眼看着青年的瞳孔陡然瞪大,连泽曜便没了继续呆下去的欲望。
他朝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做了个手势,下一秒,外面有人开门进来。
“连老。”是驻守在外面的狱警。
自从文鑫交代后,他的看护等级调到了A级。
这不仅是加派两个人的事,在监听上也更严格。
就算是刑讯,也必须全程由狱警陪同进出。
这也是为什么连泽曜需要朝摄像头示意刑讯结束,要求开门的原因。
见人进来了,连泽曜也没废话,朝门口的狱警点了点头,他抬步朝外走去。
这时,只听一阵锁链摩擦地面响声响起,紧接着事文鑫的喊叫:
“连老,我知道我罪有应得,但我妹妹事无辜的,连老,请务必不要让我的事累及我妹妹,求您了。”
雅纳萨亚对罪犯虽然没有连坐家人的规定。
但像文鑫和他妹妹这样亲兄妹的关系,文鑫的事自然会对他妹妹产生一定影响。
生活中倒是不至于如何,但工作上无疑是最大拦路石。
没有哪家公司会希望自己的员工其直系亲属是重大犯罪者,这无疑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录用人时冒了很大危险。
有了文鑫的事,他妹妹的就业必然受到很大的挫折。
连泽曜在听到文鑫说出这句时,就明白了他的打算。
他没有停顿的直接走出了刑讯室。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眼里满是嘲讽,连泽曜径自走向门口。
他要的答案已经知道,心情却没有变轻松。
深吸了口气,他连泽曜从裤子口袋里取出自己的光脑,很快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嗯,是我,我不想听这些废话,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对,反正尽快,该清理的舜那里已经开始,是的,你尽快。”
寥寥几句便挂了电话。
此时他已经到了外面,他的专车正等在门口,他的警卫员为他打开了后车座。
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上车。
等车子缓缓开动起来,连泽曜看向窗外不停后退的树影,眼里是少见的阴鸷。
他最得意的学生和学生的媳妇差点死了,还想他放过他的妹妹?
简直在做梦!
他不会主动去做些什么,比如让学校将其退学什么的,但要求档案写得周全些总不是什么刻意刁难。
毕竟,这规定原就是如此,他只是稍提醒下而已。
至于什么无知者无罪。
他从来不认同这个观点。
不论文鑫的妹妹是否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但她享受了文鑫成为瞿家走狗后所获得的利益,这时既定的事实。
而且,他并不觉得那个姑娘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
只不过选择了对自己更有利的而已。
这样的人,绝不能给任何机会。
第五监狱,文鑫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狱房。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难受连泽曜没有同意他最后的那个请求,还是在后悔本该有的美好前途却被自己给亲手毁了。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他没有察觉狱警的幸灾乐祸和厌恶。
刚才连泽曜在刑讯室说的话,作为监控的狱警全程看到结尾。
眼见文鑫现在这幅德行,只觉得畅快。
现在就等着两天后的行刑,他真的万分期待。
竟然对顾元帅和元帅夫人,那条人鱼出手,这种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只是一个死刑,可真太特么便宜他了。
另一边,快到军部时,连泽曜接到了来自伴侣的电话。
刚才见过文鑫后就一直不太畅快的心情立马飞扬起来。
“你说真的?胎动了?不是说还要一个月吗?确定没问题?好好好!”
驾驶座的司机看了眼后视镜,看连泽曜笑得眼角皱纹看都堆积去一块儿了,和副驾驶的警卫员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出了松口气的意思。
没办法,长官这都几岁了,这么置气对身体太不好了。
不过…胎动?少夫人竟然胎动了?
放下了对连泽曜的担心后,两人齐齐兴奋起来。
要说颜熙这一胎,不管是抱着好意还是恶意,雅纳萨亚就没人是不期待的。
连泽曜不清楚两人心理活动,连下车时都是笑着听自家夫人说小宝宝胎动时的情形。
两天后,文鑫在第五监狱被行刑,唯一的家属,他的妹妹依旧对此一无所知。
这也是考虑到还未落网的瞿家。
在瞿临的认知里,文鑫还处于任务重,他们需要他放松警惕,让他们能顺利将证据收集完整。
虽然才过了两天,可有了监听器里给的方向,不论是顾渊还是连泽曜都查到了不少东西。
目前就差一个足以将瞿家捶死在卖国这件事上的证据。
他们要的可不是瞿临死,他们要的是整个瞿家覆灭。
而在这之前,他们需要足够的耐心等待,而这一天,绝对不会太远。
***
周末,连家的小花园里,颜熙正躺在躺椅上,双脚搁在对面顾渊的腿上。
午后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颜熙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要不是腿浮肿了,让他难受得很,这会儿恐怕早就睡着了。
对面,苍劲有力的大手在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腿上揉捏着,顾渊小心的控制着力度,嘴里试探性问道。
距离第一次胎动已经过去三周,颜熙孕期在重新估算预产期后已经提前进入中后期。
当鱼尾变成双腿时,会出现时不时抽筋,伴随着浮肿,酸痛等症状。
鱼尾状态就更加严重。
尾部的鳞片开始变得干燥,无论如何在水里泡都是如此。
干燥之后便是干裂,脱落,偶见血丝,偏偏又无法上药,因为鱼尾状态,他得一直在水里。
鳞片掉落的疼痛感让颜熙忍不住甩尾拍着泳池,水箱,以痛止痛。
普通人鱼怀孕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可颜熙就是有。
郑清认为这是因为孩子是混血的关系,颜熙却清楚,因为他不是这里的人鱼。
北海海域,所有人鱼孕期时都会遇到这种情况。
其根本就是因为宝宝需要母体的精神力去蕴养。
过度失去精神力,让孕期的人鱼抵抗力下降,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因素都有可能引起各种不适。
鱼尾蜕鳞还是轻的。
顾渊原本就心疼得不行,在颜熙偷偷告诉他真相后,更是恨不得把当初努力播种的自己给拖出来往死里揍。
他真的不知道怀孕会给颜熙带来这么大的痛苦,如果知道,他宁愿不要宝宝。
他有颜熙就够了。
宝宝什么的,原本也不过是他想将颜熙彻底栓住的手段。
也因着这个变故,让顾渊单方面决定了自己注射生育隔离药物,虽然需要定期去打有些麻烦,但他真的不想再看到颜熙承受这样的痛苦。
“这个力道怎么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顾渊一边按摩着,一遍问道。
“还可以,就这样。”
小人鱼哼唧着,声音里夹杂着些许鼻音,是困极了的表现。
也是因为这样,让他本就轻软的声音多了分软糯感,听得顾渊的心微微一颤。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试探性问道:
“老婆,我抱你去房间好不好?”
听到房间两个字,颜熙原本快糊了的神经立马一个精神得鲤鱼打挺。
刚还半睁着的眸子登时瞪的圆圆的,他看向顾渊,神色里俱是警惕。
“不行!你想都不要想!这还是大白天,我的脚不舒服,你怎么能…”
怎么能什么,他又说不出口,那几个字实在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