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我以为裴昀不会回家的时候,他都会猝不及防突然出现。
比如今天,我正看着无聊的社会新闻昏昏欲睡,门口传来 “叮” 一声解锁的声音,我转过头,看见裴昀从外面进来。
他穿着那身灰色西装,看起来比电视里还要挺拔一些。
“你怎么回来了?” 我脱口而出。
“这是我家。” 他看着我说。
从他的目光里,我脑补出了后半句话:“我不能回来吗?”
能,当然能。
他走过来坐下,和我中间隔了两人宽的距离,疏远而安全。
“吃葡萄吗?” 我没话找话。
他的目光落在茶几上,问:“你买的?”
“林叙下午送来的。”
“他倒是殷勤。” 裴昀不冷不热地说,“第一时间不回特别行动处复命,跑来给你送葡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句话听起来酸溜溜的。我只好说:“职场中讨好上司很正常吧……”
裴昀转向我:“我也是你的上司,你怎么从来不讨好我?”
他问住我了。
“谁不知道裴处软硬不吃,我讨好有用么?” 我讪讪道。
“你对我软过吗?” 他反问。
我想了想,好像没有。
但如果婚姻也算职场的话,结婚后我自认对他已经足够客气和忍让,如果他要求的是温香软玉和甜言蜜语,那我确实做不到。
电视里又播到喻晴的哥哥喻宁订婚的消息,我看了眼裴昀,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你今晚也去参加喻宁的订婚仪式了吗?” 我问。
裴昀嗯了一声。
“我记得你和喻宁的关系好像很一般……”
“你想说什么?” 他抬眼看我,“不用试探。”
好吧。我调整了一下呼吸,轻描淡写道:“是陪喻晴去的吧。”
裴昀不置可否。
他没有费心思编个理由骗我,我竟然有些失望。
我没有别的话想说了,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向卧室,“我去睡了,晚安。”
裴昀跟了过来,在我想要关门的时候一把掰住门框,阻止了我的动作。
他比我高大半个头,轻易将我禁锢在由他的身体和门板构成的逼仄三角区内。
“苏迟。” 他俯视着我,“你在不满什么?”
不满…… 很明显吗?
我垂眼避开他的目光,说:“周日那天,你和喻晴在一起,给她过生日,我看到了。”
裴昀沉默了一下,说:“我去之前不知道是她生日。”
“你告诉我说行动处聚餐。”
“我……” 他一时语塞。
“好,不说这个。” 我抬头看他,“你让喻晴调查我。”
裴昀终于变了脸色,浓密睫毛下目似深潭。
“你怀疑我吗?” 我问。
我想起去国家调查局的那一天,我自以为是地扮演正义者的角色,裴昀始终不发一言。他在想什么,他在旁观我表演吗,他会觉得我虚伪和可笑吗?
我不愿再想,挤开他走进房间,从书桌上拿了文件袋转身按在他胸口,“你怀疑我,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我怀疑你……” 裴昀向前一步逼近我,自嘲般轻笑一声:“我要是怀疑你,你现在应该在国家调查局的刑讯室。”
我被他逼得步步后退,直到小腿撞上床沿。
裴昀抬手抓住我的肩膀,舔了舔后槽牙,说:“我冒险把这些东西弄出来销毁,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你想说你和喻晴里应外合,其实是为了帮我打掩护?” 来自裴昀的压迫感再次触发我身体的防御机制,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也许是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裴昀愣了一下。
我继续说:“你如果真的相信我,就不会担心这些东西被别人发现。承认吧裴昀,你害怕那个万一,对不对?”
裴昀没有说话,抓着我肩膀的手却渐渐收紧。
浓烈的信息素冲破阻隔剂扩散开来,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严重的事——裴昀的易感期提前了。
我想去拿抑制剂,却被他抓着动不了。
半晌,他低下头,睫毛微微颤动。
“你知道对于可能叛变的特工,国调局会用什么样的刑讯手段吗?” 他声音很轻,“我进去最多是审问,你进去就不一定了。”
什么意思……
“你说我不相信你,你呢,你信过我吗?”
再抬头的时候,他眼眶泛红,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弯腰拉开床头的抽屉,把我放在里面的 U 盘拿出来丢在床上。
“你不是也在怀疑我?”
极高的匹配度使我在这个时候与裴昀产生强大的共情,我对他的失望和疲倦感同身受,竟然也跟着心痛起来。
“我没有……” 我试图解释。
“我知道,死去的青梅竹马是不可战胜的。” 他打断我,“哪怕已经过去两年,你还是更偏向段翊。”
“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