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并没有得到他的生日礼物。至少暂时如此。
密涅瓦対此表示很无辜：她不能把一份礼物分给三个人, 可是过去的史蒂芬依然是史蒂芬，她也不能厚此薄彼呀。再说了，谁让史蒂芬一个魔法截断了两条时间线呢?
対于杰森给出的那个“谈个恋爱”的离谱建议, 最后当然是没能实行：当史蒂芬强烈反対时, 奇异博士觉得可以考虑，而斯特兰奇保持中立;而当史蒂芬真的转向懒得争论的“那你试试”时，就轮到斯特兰奇开始反対了(“别开这种玩笑!”斯特兰奇说);最后，他们发现让三个人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永远只能是奢望，只好把这个问题束之高阁, 改日再议。
密涅瓦见证了以上的一整个流程——用她的话来说, “我觉得我开始理解三权分立的精髓了。”
于是，事情就这样暂时搁置了下来。斯特兰奇和奇异博士开始提前适应起未来——史蒂芬并不担心预见未来会対过去造成什么影响。
密涅瓦是唯一的存在，于是, 时间支流中的奇异博士的任何选择，都注定会导向她所在的这个未来。这大概也是那两位至尊法师能够安心开始寻找归还时间线方法的原因。
……他们的选择是：顺其自然。
当新的平衡于至圣所内暂时确立之后, 无论是魔法界, 还是其他认识至尊法师的人，都不得不开始习惯有三个奇异博士的世界。
也许这样的世界倒也不坏……対于那些普世意义上的好人来说，也许如此。
半个月之后的某天, 加入复仇者联盟不久的旺达在中央公园里偶遇了密涅瓦。
死灵法师正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喂鸽子，长发披散，神态安静，在鸽群的簇拥中看起来形单影只。
旺达静悄悄地走了过去, 动用了一点儿小技巧，让那群胖头胖脑的鸽子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她跟密涅瓦打了个招呼：“密涅瓦?今天天气不错。”
“你好, 旺达。”密涅瓦笑眯眯地说，“你最近还好吗?”
“我挺好的。”旺达晃晃脑袋, 坐在了密涅瓦旁边，看着那群鸽子安安静静地啄着鸽食。
她有些抱怨地说：“至尊法师又缺席了法师集会!这都是第几次了?科西切公爵又在骂人了。我听说至圣所最近又出了点小麻烦……”
“其实也算不上麻烦。”密涅瓦若有所思地说，“实际上还挺有趣的……我是说，至少在习惯之后是这样。”
“你说的习惯是指……我的老天啊!”旺达的声音突然上扬了八度，她向后一仰，惊恐地瞪着那个从半空中忽然冒出来的发光的、属于奇异博士的人头。
“密涅瓦?刚刚是有一只血野猪跑过去了吗?”那个奇异博士的头语气急促地问，“如果你看见了……哦，你好，旺达。你是旺达，没错吧?”
“呃……我是。你不认识我了?”旺达震惊地说，“你在干什么，博士?”
“大概是往那边去了，史蒂芬。”密涅瓦指了指另一个方向，语气愉快地说，“你得抓紧时间啦。”
那个奇异博士二话不说，又缩回脑袋，消失在了空气中。
“……”旺达有些呆滞地眨了眨眼睛，接着反应了过来，决定动用她的灵性视觉。
在魔法的视野中，空气中漂浮着各式各样的灵界生物和那些肉眼不可见的神秘事物。
下一秒，旺达有些目瞪口呆地微微张开了嘴。
在她的视线中，这个鸟语花香、风平浪静的中央公园里简直是灾难片的摄制现场：在她们身后，延续之色的维度入侵正如火如荼，长椅左边，一头卡尔图公牛在四处横冲直撞，而在她们右边，几只燃烧的野猪正在维度之间撒开蹄子狂奔。
事情好就好在，这几个混乱源头都有至尊法师正在解决。坏就坏在：哪里来的三个至尊法师啊?!就算是动用了艾克恩之形，也不可能是这个用法吧!
“呃……我是不是该去帮帮他们……?”旺达看着被卡尔图公牛一头撞飞的斯特兰奇，十分不忍地闭了闭眼睛，“这儿看起来似乎麻烦不小……”
密涅瓦张开嘴，刚想回答。一阵混乱的咆哮、嘶吼和念诵声忽然同时混乱地响在了一起，把她的话淹没了：
“嗅汝恐惧!”“赛托拉克的深红束带!”“吼!”“拧碎汝骨!”“炽天使之盾!”“人类法师，尽管来……”“嗷!!”
密涅瓦面无表情地做了个手势。就像一层帘幕垂了下来，世界又变得鸟语花香，风平浪静了起来。
三个奇异博士挺好的，好就好在他们打架的时候能吵聋耳朵。
她又洒了一把鸽食，朝旺达眨眨眼睛说：“没必要，旺达。那毕竟是至尊法师的工作，他们能解决的。”
“而且也是种锻炼。”一个至尊法师在长椅背后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好，旺达。”
旺达抬起头，看着史蒂芬将一个双色冰淇淋递给了密涅瓦，神情闲适写意得仿佛他刚刚是去遛了个弯回来。
“第一名，史蒂芬。”密涅瓦朝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快活地接过了冰淇淋。后者弯下腰，索要了一个奖励式的轻吻。
旺达感觉如果至尊法师有尾巴的话，这会儿恐怕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以前不知道你是这么容易膨胀的人啊，奇异博士!
然后，旺达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奇异博士被以野蛮著称的卡尔图族裔一触手甩飞到了现实中，头朝下穿过两棵树，一头栽进了几个老年人的野餐篮里，发出好一声巨响。
“……我们正在拍一部戏。”奇异博士顶着满脸果酱抬起头，一边尴尬地掏钱包，一边试图解释道。
密涅瓦带着哭笑不得的表情快步小跑了过去，至尊法师一手插兜，凝视着密涅瓦一边扶起了那个倒霉的奇异博士，一边顺着他的话対着那几个野餐的老太太们解释，不禁露出了一个含义不明的微笑。
好吧，看来不是至尊法师膨胀了。也许纯粹是同行衬托……??
结果，这还没完。
史蒂芬还举着刚刚密涅瓦塞给他的冰淇淋露出微笑，那个正追逐血野猪的斯特兰奇就忽然骑着一头失控的发狂野猪从维度之间飞驰而出，方向失衡地被甩了出去。斯特兰奇不由得发出一串惊悚的喊叫，最后，十分恰巧地以从天而降的姿态，落在了密涅瓦的臂弯里。
至尊法师的笑容又突然消失了。
他在拔腿前进之前还不忘看了旺达一眼——旺达十分贴心地露出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皮特罗来接我，我在这里等他。回见，博士。”
于是至尊法师也大步朝那个树荫下方走去，边走边在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了一包小饼干。
旺达见证了那几个在树荫下野餐的老太太的表情逐渐从震惊—愤怒—不解—一路变化成思索—惊讶—喜悦。
等到举着冰淇淋的史蒂芬也走过去之后，几位心态青春未泯的老年人的欢乐气氛也到达了顶点。
她隐隐约约听见了几句：“什么戏有三胞胎戏份呀?”“你的选择是哪个，好姑娘?”
绯红女巫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目光。她懂了。
她不但懂了至尊法师缺席法师集会的原因，也懂了密涅瓦那模棱两可的态度，还想明白了最近魔法界的治安为什么达到了空前绝后的良好高度——最近黑魔法巫士们简直是抱头鼠窜。
黑魔法师们不但老巢三天两头被人攻破，而且他们求借力量的那些维度魔神们也纷纷和地球断联，导致储存力量的法器价格越炒越高，康斯坦丁竟成了超级富豪。
所谓良性竞争促进进步，恶性竞争促进内卷，而密涅瓦所在的地方简直是竞争制造机。那三个奇异博士内卷完了向外卷，卷得维度魔神看着地球摇头，恶魔领主想着地球流泪。
旺达忽然觉得，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朝她敞开了。
实际上她的猜测完全正确。奇异博士们卷到最后，连生命法庭都突然来了：“你已经打破了白魔法与黑魔法之间的平衡，史蒂芬·斯特兰奇。”
“我知道平衡的重要性。”史蒂芬们回答，“所以，你能让时间线回归正常吗，法庭?”
生命法庭走了。
………………
“今天有一台手术。”史蒂芬看了看手表，“我得出发了。”
“我可以替你去。”奇异博士一边擦着脸上沾的果酱一边说，“如果你有别的事要忙的话……”
史蒂芬白了他自己一眼，无视了唯一一个双手未愈的斯特兰奇的目光。密涅瓦咬着冰淇淋圆筒左右看看，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史蒂芬亲了亲她的脸颊，一边把法师袍变成西装，一边倒退着走进了传送门里，不忘叮嘱：“记得看好地下室的法阵!”
“我就是你!”斯特兰奇恼火地说，“这种小事也需要和我特意强调吗?”
“你曾经放跑了一地窖的思想蛆。”史蒂芬朝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把斯特兰奇气得够呛。
“那——也——是你——干的——!”
公园里的灰色鸽群扑棱棱地飞上天空，密涅瓦慢悠悠地走在路中央，将最后一点冰淇淋筒咬碎。
如果有人路过时注意到了她，也许会觉得这个白发女郎正在対着空气自言自语。
藏起了身形的两个至尊法师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対他们来说也许还尚未发生的琐事。阴谋与斗争，责任与困境，地球总是危在旦夕，而他是第一道防线。
密涅瓦有些出神地倾听着那些于她而言的回忆，目光飘向了更高处。
命运之网在空中温柔回旋，像花一样舒展变幻，而她在其下穿行，每一步都是一个选择。
“密涅瓦。”
在密涅瓦与几个正在前往灵薄狱的亡灵擦肩而过时，奇异博士忽然轻声开口：“你已经知道了我们与这里的时间联系出现了松动，対吗?”
“我知道。”密涅瓦几秒钟之后才回过神来，轻柔地回答。她微笑着看了奇异博士一眼，若有所思地说：“我之前觉得你们的命运变化只取决于我的尝试……不过现在看来，命运的变化似乎总是双向的。”
“什么?”斯特兰奇在她身侧低声说道，“我的确能感觉到我正在逐渐回归我原来的时间……但什么是‘双向的’?”
“唔。”密涅瓦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那无处不在的命运。
她向前快步走了几步，转过身来，背着双手，在灰色的天空下弯起灿烂如星的眼睛：“我只是突然发现，我似乎已经爱你很久了，史蒂芬。”
在她的目光中，那两种相似的命运瞬间像燃烧的火焰一样，跳跃着变幻了起来。
——————
“所以，因为我的每一段过去都在爱你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他们就得以成功地回归了自己的时间?”史蒂芬用两根手指摸着下巴，沉思着看向空中漂浮的几百本典籍。
最下面一本的名字叫《爱拯救一切》*，不知道的还以为著书者是一个名叫邓○利多的白魔法师呢。
“我不知道。”密涅瓦十分诚恳地说，“我一点也不了解命运和时间——至少没有想象中了解。”
“他们的确爱你。”史蒂芬严肃地说，又忽然露出一个微笑，声音变轻了几分，“……因为我爱你。”
他将密涅瓦抱在了怀里，手指穿过她的长发。至尊法师紧接着就是嘀咕着一些难懂的话，譬如“凭什么没经历过那些也可以”“那些过去得成什么样子啊”“我觉得只有我才…”之类。
密涅瓦假装没听见。她的脸颊蹭了蹭斗篷的布料，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了头：“我要送你生日礼物，史蒂芬!”
“我的生日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密涅瓦。”史蒂芬无奈地说，“这是庆祝我的生日还是庆祝时间线重归正常呢?”
“当然是庆祝你的生日。”密涅瓦快活地说，“之所以等到现在，是因为时间线上的一个结被解开了，可以承载一个新的小小的弯曲点……快来。”
至尊法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任由密涅瓦牵住他的手，让一切于倒转的光影中飞掠着后退。当时间静止下来的时候，密涅瓦正和他站在至圣所背后的那个僻静的小巷中，一缕阳光照在他们脚下。
“生日快乐，史蒂芬。”密涅瓦的眼睛在那缕光线中熠熠生辉，她笑眯眯地伸出手，手心里躺着一块金色的、有着抽象表盘的手表。
它的表盘呈现出一种琥珀般凝固而温润的奇妙光泽，上面没有任何刻度，只有流沙般滚动的星辰。史蒂芬凝视着它那奇妙的表面，声音低了几度：“这是什么，亲爱的?”
“是一段尚未封存的空白时间。”密涅瓦语气温柔地说，“你可以用它来保存任何一段你想留下的时间，史蒂芬……它能超越宇宙尽头。”
“谢谢，密涅瓦……”史蒂芬有些动容地低下头，捧住了她的脸，“我想留住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
在一缕阳光之间静静漂浮的灰尘同样被照亮，似乎定格了这浪漫的瞬间。
但在史蒂芬接过那块名叫“时间”的手表时，它突然开始疯狂震动了起来!
那些空白的时间之沙簌簌作响，史蒂芬脸色大变——他感觉到了不远处，阿戈摩托之眼开始回应时间的呼唤。
下一秒，从至圣所的天窗中爆发出了强烈的光芒。那绿色的光芒顷刻间席卷了整个纽约，而在疯狂倒退的时间中，手表表面的流沙也开始像海水涨潮般流动。
在史蒂芬将时间支流截断、恢复了时间线之后，手表仿佛吃饱喝足一般，安静地重新落回了至尊法师的手心里。
直到这时，它那光辉灿烂的金色表面才褪去了那过于明亮的光芒，而是显露出一种既崭新又陈旧、既完整又残缺的叠加状态——这大概才是它的完整形态。
密涅瓦和史蒂芬相顾无言地瞪着它。
史蒂芬先开口说话：“我觉得我好像知道阿戈摩托之眼为什么突然失控了……”
“嗯……”
“我好像也知道为什么阿戈摩托之眼突然失联了一段时间……”密涅瓦干巴巴地说，“我还思考过一下‘时间’到底是从哪里截取了一段空白时间送给我的呢……”
“嗯……”
“我们还是回家吧……”
“嗯……”
“所以你喜欢这个礼物吗?”
“喜欢，密涅瓦。”
“那时间线打结的事情……”
“还是别说了，亲爱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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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奇异博士漫画里真的出现过这本书，也真的不是邓○利多写的……
*注2：奇异博士曾经说过“友谊是魔法”，是小马奇异没错了。(误
奇：我好委屈!(跌坐)
密：
明天写性转(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