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恐慌的朝他投来求助的眼神。
双手用力拍打着屏障,口中不停的呼唤楚渊的名字,“楚渊师兄!!!”
楚渊走过去才注意到,顾华身处与他不同的空间。
以面前的屏障为界,楚渊的所在之地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婚礼现场。
而顾华那处,是一处立在山野的灵堂。
白幡缠在树干上,拖了一条长长的尾巴,随着夜风飞舞。
让灵堂外本就诡谲的气息更加的令人毛骨悚然。
天上的月被厚重的云层遮掩了去。
顾华唯有靠着从屏障那头透来的光芒勉强视物。
山风呼啸,似小鬼低语。
在他身后跪坐着一个女人,垂泪轻泣。
一身白衣裹素,长发披散在腰间。
见此情此景,顾华脑中不合时宜的想起画本子里山野志怪的内容。
他修行天赋不高,浑身修为太差。
让他独自一人面对荒山中的女鬼他是万万不敢的。
好在楚渊与他相隔不算太远。
屏障另一头, 楚渊双唇张张合合。
却没有声音传入他的耳朵,这屏障竟是将声音也隔去了。
顾华摇头,用手指指自己的耳朵。
楚渊才反应过来,闭嘴,双手在空中比划。
丫鬟搀扶着要送入洞房的新娘正好从大厅处路过,楚渊一只手指指新娘,另一只手则指向顾华身后跪坐在灵堂外的白衣女子。
顾华不理解他动作的含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头。
一直跪坐在灵堂前啜泣的女人,突然转过身来。
苍白的脸上挂着两到清晰的泪痕,有泪珠从她的双颊划过,自下巴处滴落。
顾华看着女人那张熟悉的脸,心里的恐惧散去不少,“秦夫人?”
而这位秦夫人的目光却并未落在顾华身上。
她的视线绕过顾华,看向他身后的蓝色屏障。
望向楚渊。
楚渊稍稍愣住,仔细看去。
发现灵堂外的那位秦夫人,视线似是看向他,可实际目光正盯在他身旁不知何时突然停下的新娘子身上。
一股可穿过屏障的诡异狂风在此刻没有预兆的突然出现。
吹落新娘子的红盖头,露出与秦夫人一模一样的面庞。
只不过一位红妆,一位缟素。
两人遥相对视,血红的泪自二人眼中同时滑落。
“你是不是很想念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如风一般,听不真切。
楚渊脑子里警铃大作,哒哒向他发出提醒。
【宿主,是噬魂客。】
脑中的程序音刚说完。
面前的画面突然溶解变换,视线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哦?这次居然被两个不乖的小娃娃闯到我的地盘了?”
那声音离近了些,仿佛紧紧贴在人的耳后。
顾华浑身一颤,戒备的望向四周,“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顾华?”
楚渊眼不能视物,却突然听见顾华在一旁大声嚷嚷,循着声音的来处,小跑到顾华的身侧。
“噬魂客没有实体,靠寄生在人的识海吸取元魂之力生存,强大自身。”
“还是这位见多识广些。”
噬魂客调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方才这位,便不怎么样了……呵呵呵。”
噬魂客的话语刺耳,顾华垂着头,心中不甘,但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前期顾华的性格软弱,这点楚渊是知道的。
也就因为他软弱的性格,加上金手指尚未激活,顾华实力在他那届弟子中一直垫底。
在强者为尊的修仙世界,他从小在苍焰便没少被欺负。
所以就算楚渊不喜欢小孩,但是对顾华,楚渊却愿意拿出两百分的耐心来照顾他。
听噬魂客对顾华不客气的贬低,心中也不是滋味。
“对对对,就是这样,不甘心、愤怒……再多些!再多些!”
噬魂客大笑起来,声音如魔音入耳,久久不散。
听着让人心中焦躁。
楚渊捂住耳朵。
他心中清明,噬魂客对他的影响不大。
而顾华却不一样。
楚渊找到他时, 顾华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眉头紧锁。
噬魂客的声音淡去,四周的黑暗似墨汁流淌,在虚空中绘制出画面。
是穆阳镇街道的景象。
楚渊站在街道口。
听着不远处的镇民对着一位衣衫褴褛的乞丐叫骂。
语言粗鄙不堪,不上台面。
在一片骂声中,楚渊耳尖的捕捉到“秦家”二字。
他走上前,想将地上乞儿的模样瞧清楚些。
街道另一端,秦夫人领着下葬的队伍正朝着这处走过来。
身形纤薄的女人,空洞的双眼见到被人摁倒在地上的人影,突然回神。
疯了一般的惊叫着,扑向面前的镇民。
如花似玉一般的大家闺秀,此刻张牙舞爪、神态疯魔。
发了疯似的将乞儿身侧的镇民驱赶开。
将乞儿抱在怀中,跪坐在青石板地上时而大哭,时而疯笑。
那些镇民见秦夫人模样,不敢靠近,骂了几句晦气,拂袖而去。
“儿子……我的儿子……”
见人群散去,秦夫人松开怀中乞儿,重新回到送葬队伍前侧。
目光呆滞的向前走,嘴里自言自语的呢喃着什么。
地上的乞儿身形扭动,踉跄着站起身,拖着受伤的半边身子。
跟在秦夫人身后,如三岁稚子一般口中不停的唤着娘亲。
面前的女人脚步未顿,通送葬的队伍一起,消失在镇外山野间。
噬魂客给秦夫人制造梦境,激化她的负面情绪,重现她糟糕的回忆。
从秦夫人心底最薄弱之处击溃她最后的内心防线,折磨人的精神,彻底侵占她的识海。
楚渊神色忧伤,“所以……被噬魂客盯上的人,在死之前都变成了疯子。”
“伤心的气息~我的最爱~”
消失的噬魂客突然出现。
楚渊眼前画面一转,他回到穆阳镇街口另一侧。
不远处的叫骂声何其的熟悉。
乞儿抱头蜷缩在地上,一声一声唤着娘亲。
方才被镇民的叫骂声掩去,楚渊没有注意。
愿景重现,乞儿口中每一声呼喊都格外的清晰。
不知此前换了多少遍,一声一声,嗓音嘶哑,几近失声。
侧眸,却见秦夫人的送葬队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