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无端被我绑过来,总归是不能永远留在这寥无人烟的荒山地界。”
壮汉说完,扔了手里的巨斧。
走到屋子后方,拿出一个铁锹。
整个一下午的时间,楚渊就看着他将埋在黄土下的百姓。
一个一个,小心庄重的挖出来,将尸体整齐摆放。
尸体干瘪的皮肤陷下去,模样大为变化,依稀能看出一点生前的变化。
他用白布蒙住他们的脸,这是对死者的尊重。
做完这一切,壮汉扛着斧头又出了门。
整片林子,几乎都被一把火烧光了。
只有屋子附近,有些山林尚存。
壮汉回来的时候肩上扛着一大捆木头。
太阳完全沉入山头,夕阳的余晖剩天边一线橙红色的云层。
壮汉将这些木头拼成板车。
剩了些较粗的木头,切下做成轮子。
楚渊在一边给他帮帮忙。
等做完推车,天边已破初晓。
——
“哎,你们昨天看见了吗?”
村头大妈坐在木桩上,三五成群聚集在一块儿,谈论昨儿个发生的怪事。
“那边的山头,被一把天火全部烧光了!”
“俺家老刘晚上沿着和那条小路,偷偷溜进去看,你知道咋地?那路边的花全都枯死了!”
一个大妈脸上有些担忧的凑过去,“那里面的怪物呢?”
“估计是没了,”
第一个开口的中年女人,十分肯定的扬起下巴,脸上尽是大仇得报的快感。
“俺家老刘进去之后,看见啊,那一整个山头就没有活物,连一棵草都没有活下来。”
“这感情好啊!”
众人拍手叫好,“老天还是有眼,总算是收了那祸害人的东西。”
“等等,你你你,你们快看那边!”
外围一个年纪相对比较小的女人听着她们的谈话,突然伸手指着村口外的小道。
“怪怪物他他他没死!”
那些个老姐姐沉浸在喜悦之中,对她的话不以为意。
“呸呸呸,别乌鸦嘴,昨夜那火光中透着紫,绝对不是一般的凡火那怪物,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
中年女人摆摆手,等了许久都没有听见姐妹们的附和。
抬眼看过去,就见她们一个个抱成一团,指着她身后的方向,颤抖着嗓音说:“你,你后面……”
“什……么?”
中年女人一回头,脸上的血液倒涌一瞬变得煞白。
双脚发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乡下邻里之间都传闻,山里住着的怪物,身高抵得过两个八尺大汉,一身的腱子肉,面目狰狞。
生着一张血盆大口,咬下人的头颅就和啃个苹果那么简单。
然而真正看见这传闻中的怪物,仿佛是一座小山在向她们靠近。
还没有做什么,仅仅是身形上的差异,就让她们吓得说不出话、走不动道了。
有胆小的,甚至是当场就晕了过去。
壮汉对她们的反应并不意外,在离她们还有一段距离时,他停下了脚步。
楚渊和严轻尘帮忙将放着尸体的小推车推到她们面前。
“这个是……”
“啊啊啊啊啊!”
严轻尘从死过一次之后,整个人身上危险的气息愈发浓郁,壮汉也下意识的与他保持距离。
表情也是,总是冷冰冰的。
楚渊怕他吓着那群村民,自己推着车,走到那群大妈身边。
特意笑出一口大白牙,想要缓解她们心里的恐惧。
然而他刚靠近没几步。
响彻云霄的尖叫声让他瞬间就愣在原地。
一双温热的手捂住他的耳朵。
严轻尘眼神略带警告的朝那群人扫了一眼。
她们登时被吓得不敢出声,噤若寒蝉。
楚渊握住严轻尘的手,安抚的捏了捏他的手掌,示意自己可以。
“这个是,咱们村子之前失踪的人,我们把他们的尸体带回来了。”
隔着一段距离,楚渊向她们解释。
放下手中的推车,拉着严轻尘退回到壮汉身边。
那些人见他们没有再动作,有几个胆大的,凑过来,掀开推车上盖着的白布。
干瘪的尸体,眼球突出,双颊凹陷的面容,无疑是给这群女人一个视觉的暴击。
曾经熟悉的人以这样的方式再见,一群女人,身体瘫软在地。
不少人甚至晕厥过去。
“很抱歉……”
一切的祸源在他自己,壮汉想不出任何话能为自己开脱。
如果不是他将人绑上山,最后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女人痛苦哭泣的声音穿过田地,回荡在天边。
——
做完这一切,楚渊和严轻尘跟着壮汉再度回到了瀑布后的山谷中。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壮汉手中的扶灵珠碎片。
碎片附着在他的巨斧上。
楚渊猜测需要破坏巨斧方能将碎片取出。
但是那柄斧头可以说是壮汉一身力量的来源。
听到楚渊的要求他自然是不乐意,“不行,这柄斧头关系着我的生命,在事情还未完成之前,我绝不能给你。”
“这……”
这回轮到楚渊为难了。
以往得到拥有碎片的人,无一不是恶贯满盈。
但面前的壮汉,却不完全是一个坏人。
要对他下手,楚渊有些不忍。
“孩子,你说你们来自苍焰?”
壮汉看着夜幕中的繁星,突然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嗯,是的,”楚渊点点头,朝着独自站在另一侧的严轻尘扬了扬下巴,“喏,你口中的那个魔人,他是苍焰的子御仙尊,苍焰元祖关门弟子。”
说完叹了口气,“但是世事无常,谁知道三个月前还威风凛凛的仙尊,如今却成了魔人。”
楚渊顾自感叹。
却是没有注意到壮汉,在听到苍焰元祖四个字时,肌肉瞬间的僵硬。
“苍、苍焰元祖,他现在还好吗?”壮汉磕磕巴巴的问道。
楚渊摇摇头,“他老人家千年前,用元神封印魔尊,不久后便陨落了。”
“什么?!”
壮汉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两双大手紧紧攥住楚渊的胳膊。
突然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头顶,楚渊下意识的想要往旁边躲,但是却被禁锢住。
“你、你说的是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渊看着壮汉的一双眼睛,总觉得里面翻涌着难以倾诉出口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