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边坐着，有话跟你说。”余锦耀抬了抬下巴，霍明盛顶着湿发乖乖坐到他对面。
余锦耀手指在桌上一点又一点，大脑久违的运转起来，半响，他开口，“学历多少。”
“初中。”
余锦耀大脑顿时卡壳，“什么？”
“初中毕业。”霍明盛重复了一遍。
余锦耀刚整理好的计划在这一刻全部崩盘。
“……”余锦耀张了张嘴，看他乖巧端正坐在自己面前，微卷的发梢还在滴水，眼神认真，一时半会竟不忍心说他什么。
算了，都已经艰难到把自己卖给黑暗组织失去人身自由了，他还能期待他什么呢。
“没事了，吹头发去吧。”余锦耀失去交谈兴致。
霍明盛开口为自己争取道，“学历低不影响我学东西快，你希望我做到的事，我都会想办法去完成。”
但是一个知识基础不稳定的人，就算再聪明，也需要一个漫长的培养过程。
一心想解决麻烦然后迅速躺平的余锦耀实在懒得去费这个心思。
见他不说话，霍明盛垂眸默默反省自己不小心把学历报太低了，没能在第一时间激起他培养自己的兴致。
但是如果学历高了，以余锦耀现在的心思，只会让他自己学，然后继续做甩手掌柜。
这样就离回归工作的目标越来越远……
余锦耀思索了几秒，最终还是挥手赶人，“玩去吧，暂时用不上你。”
霍明盛看了他一眼，乖乖起身离开了书房。
待关门声落下，余锦耀才重新握上鼠标把消消乐关掉，紧接着输入一串口令，电脑画面便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跳转。
余锦耀先是查了霍明盛这段时间的使用记录，发现这人每天除了玩消消乐还真没动过别的，乖的有些过分。
没寻到蛛丝马迹，余锦耀便暂时先将他放一边，登了另一个网址，输入自己的私人账号……
集中精力忙活了一小时，总算查清楚这段时间公司亏损的原因。
前阵子他还管事的时候，拍下了新水湾的地皮，那边临江河，地段辽阔，风景宜人，非常适合发展成景区，就是现在这个小地区还落后了点，暂时无人看好。
不过他收到消息，上边打算建条铁路，路线正好能经过这里。
在交通便利的前提下，新水湾这一块地的价值一定会在两年后蹭蹭上涨，要不是余锦耀眼光够毒辣，下手够快，以后真发展起来了就只有后悔哭的份。
但没落实的事，谁都没办法做保证，余锦耀也没打算完全依靠这条铁路带动，由始至终用的都是另外的方案。
而现在要将一块无人看好的地皮发展起来，前期就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凭余氏现在的实力，暂时还不能自己撑起来。
余锦耀之前带着助理四处奔走大半月，好不容易才将合作谈拢，并且现在已经砸钱进去开始动工，结果居然有人在这种时候撤资跑路了。
余锦耀仔细查了对方的情况，没任何问题，就是纯运气不好，出口的货品类别正好卡在最近国际的敏感话题上，被强制扣留检查。
东西出不去，资金转不回来，申请文件一直没通过，短短半个月，已经被折腾到要破产的地步。
至于为什么文件没通过，余锦耀不知道，他只知道当一个窟窿显出来时，不及时补上就会越扯越大。
在新的资金进来前，这笔空缺只能由剩下的几家去填补，现在还在发展初期，资金收拢不回来，还得多承担一份。
那本就是个非常风险的金额，超出一点就是超出自身承受范围，才造成现在一边填补一边亏损的现状。
面对这样的情况，相信其他几家也已经开始不满了，毕竟现在还没人看好这个项目……
不过在上辈子，他并没遇到这件破事。
看来这是他装失忆将余向荣推上位之后，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余锦耀抬手摁了摁太阳穴。
现在漏洞很明显，但是……
要插手吗？
一旦入局就不能全身而退。
陷入局中的情形，他上辈子就经历过一次了，还要插手吗？
余锦耀又问了自己一遍，轻轻垂下眼眸，遮盖住里面翻腾的情绪。
当然不。
余锦耀操控鼠标将所有页面删除，记录清空，然后从办公椅上起来慢悠悠的往门口晃。
嫌命长才插手。
他就不信那三兄弟连个投资都拉不到，如果真不行，那还真怪不了他一个病秧子能在余氏独揽大权这么久。
余锦耀离开书房，别墅里暖气还在呼呼运作，安分养了一个星期，病情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就是晚上还会有几声咳，只要没意外再过两天就能好全。
“霍明盛，我饿了。”
也只有坏心思起来的时候，他才会喊他小狗。
霍明盛穿着黑色围裙，动作非常利落的颠锅，翻炒，热腾腾的烟雾模糊了他冷硬的轮廓，下一瞬，随着油烟机强势运作，视野又变得清晰起来。
他侧头看了他一眼，应道，“马上就好。”
余锦耀依靠在门边，这还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观察他做饭。
“你们那的人厨艺都这么好吗？”
“不是。”霍明盛又看了他一眼，“只有我。”
如果真要跟一群人比厨艺，裁判是余锦耀的话，那霍明盛很有信心可以胜出。
因为只有他了解他的口味。
余锦耀挑了挑眉，“我不信，下次就去酒吧点人给我做一顿试试。”
霍明盛迟疑，“去酒吧……吃饭？”
余锦耀‘唔’了一声，“听起来确实挺奇怪，不过我想那边的人应该很乐意满足我的需求。”
霍明盛看着锅里被爆炒的鱿鱼，联想到自己刚被嫌弃的初中学历，于是斟酌着开口，“那可以把我带上吗？味道不合适的话，能立刻给你重新做。”
余锦耀笑了，走上前揪住他的小卷毛，“这么紧张？怕我不要你了？”
“嗯，”霍明盛将炉火关了，侧过身来垂眸看他，落寞溢出眼底，语气轻缓如烟云，却又如重石压来，“我很怕被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