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桥抬起眼时,整个房间安静一瞬。

  谢执呼吸都一停,眼看着小孩甚至开始往自己衣服里钻,他当机立断脱下外套将人牢牢裹住。

  在熟悉的气息与怀抱中,林桥慢慢安静下来,感受着自己被人腾空抱起来。

  大脑似乎清醒了一点,他迷迷糊糊地靠在谢执怀里,无意识伸出手攀在男人肩上,声音很低,更像是某种无意识的呢喃。

  谢执手臂收紧了一点,更紧地将人抱在怀里,他轻轻拍着小孩的背,安抚道:“没事,乔乔。”

  话是这么说,可在林桥看不到的地方,谢执的表情却带着冷意。

  是谁?

  虽然他对蔺难舟这个人的性格颇有微词,但是,对于他的能力,却也是极为信任的。

  所以,是谁在蔺家的宴会上搞这些小动作?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会冲着林桥来?

  他微微眯起眼,感受到怀中人似乎安静了一点,立刻起身大步就要往出走。

  “没事,乔乔,我带你回家。”

  在方才,他已经通知了江医生。

  可他才刚站起来,面前便立刻挡来一人。

  蔺难舟面色冰冷地站在他面前,目光在谢执微微鼓起的怀中转了一圈儿,脸色更不好看了。

  但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追查真凶。

  况且,他相信季同的敏锐度。

  谢执皱起眉,难得失去耐心,“让开!”

  蔺难舟并不让步,他坚持道:“去医院。”

  “蔺难舟。”谢执道:“这件事,与你无关。”

  与他无关?

  ……怎么可能!

  手臂泛起抽搐般的疼痛,蔺难舟咬了咬后槽牙。

  但这确实是事实。毕竟,在所有人眼里,他和林桥毫无关系。

  这个认知又一次让五脏六腑泛起翻滚的痛感。

  “这是我的失职,我会为此全权负责。”他声音极沉,像是在赌咒发誓。

  可谢执却只是冷笑一声,“笑话。你以为,现在你的话还会有什么可信度吗?”

  怀中人似乎动了一下,他立刻安抚般摸摸林桥脊背,像是安抚一只生病的猫咪,随后抬头,眸光冰冷,“蔺难舟,我再说一遍,让开!”

  “不可能。”

  那双黑沉的眼更沉了,蔺难舟死死盯着谢执,道:“这里离医院只有五分钟车程。”

  “谢执,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尊重他,甚至说……爱他,那你就更应该将他送到医院。”

  蔺难舟:“你要知道,他现在不清醒,但你不一样。”

  “谢执,带他,去医院。”

  最后那三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不可否认,这话确实让谢执动摇了。

  林桥才刚成年。

  虽然这次联姻是他亲口同意的……但,当时情况如何,蔺难舟不清楚,他还不清楚吗?

  林桥的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

  他应该将林桥带上这条路吗?

  ……

  谢执沉默了,他抱着林桥。

  可这时,怀中人忽然轻微地动了一下身子,他立刻低头。

  林桥还缩在他怀里,像是很难受,也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睁着那双水雾弥散的眼望他,唇色如水。

  双手还轻轻揪着谢执的领口,他微微张了张嘴。

  谢执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怎么了,乔乔?”

  这话一出,蔺难舟也安静下来,两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桥身上。

  房间里静了片刻,林桥像是有点热一般,一点嫣红的舌尖压在齿上,色彩对比鲜明。

  他似乎从未有过这样颜色浓艳的时候。

  思绪不由自主逸散了一些,随后,他听到了极低的声音,带着哑意。

  “我想,回家……”

  哪怕迷迷糊糊,但林桥也大概明白外界在发生什么。

  理智告诉他此刻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去医院,但他躲在这熟悉的、满是让人安心气息的怀抱中,终于还是忍不住,断断续续开口。

  房间里一片寂静。

  谢执轻柔地嗯了一声,安抚般轻轻拍着林桥的脊背,用外套将人裹严实,动作很轻。

  林桥没有反抗。

  谢执抬头,这次眸光冷了不少,他对蔺难舟道:“让开。”

  “……”

  蔺难舟也听到了。

  他看着谢执怀中那人,用力闭了下眼,像是吃痛一般,过了片刻才转身让出路。

  “二楼走廊尽头有一扇门,直通花园和地下车库。”

  身后传来男人略带疲倦的声音。

  谢执怔了一下,点点头,对蔺难舟道:“多谢。”

  蔺难舟没有回话,静静地站在原地,一直到两人消失在目光尽头。

  嘴里泛起某种甜腥味,过了片刻,他才恍然惊觉,竟是自己无意识中咬破了舌尖。

  ……好疼。

  -

  夜风吹过来,林桥瑟缩了一下。

  谢执怕他感冒,将人裹得更严了。

  很快便上了车,薛助理并不在,大概是还在场内。

  谢执怕林桥路上难受,便将他放在副驾上。

  安全带锁住的声音吸引了林桥的注意力。

  他迷茫地睁开眼,与谢执对视上,过了片刻才发出很轻的、猫咪哼唧一样的声音。

  谢执顿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

  他安抚道:“没事,很快就到家了。”

  思维有些迟缓,过了片刻,林桥才小声嗯了一声。

  谢执还有点不放心,但眼下别无他法,关门上了主驾。

  市区有限速,但好在林桥还算乖巧。

  可能是因为太烈的药难以掩人耳目……

  谢执还思考着宴会上的事情,眸光微微沉下去,却忽然想到蔺难舟送来的那杯果汁。

  是蔺难舟?

  他思索着,这确实是最有可能的事情,毕竟整个会场都由蔺难舟一手操控。

  但想想方才带林桥离开前,蔺难舟的表情以及那句话,他忽然又有点不确定了。

  ……其实,不管怎么说,这是他的失职。

  轿车缓缓停在楼下,谢执将人抱下来,林桥便立刻紧紧抓住他。

  看来还清醒。

  他脚步匆匆走进正门,江医生立刻便迎上来,“他现在还醒着吗?”

  谢执道:“醒着。现在怎么做?”

  江医生推了下眼镜。

  说实话,在应聘这个职位之前,他便设想过这种事情。

  唯一没料到的是,谢执居然这么久才铁树开花。

  “看他情况。”江医生言简意赅:“如果情况不算严重,忍一忍,用冷水冲一冲就过去了。”

  “如果情况严重的话,可能需要一些安定药物……”

  谢执的手微微收紧了一点,过了片刻,他道:“好,药留下,你走吧。”

  江医生迟疑片刻,“先生,我必须提醒您一句,小先生的身体素质和您可能不太一样。”

  “所以,对于用药的剂量,我不建议您像过去对待自己那样随意。”

  “我知道。”谢执道:“隔壁前些日子搬走了,现在是我的房产。”

  江医生:“……?”

  所以,他现在晋升成住(邻居)家医生了?

  但话都到这份上了,他便放下药箱,简略向谢执介绍了一下,便转身离开。

  走前,他最后留下一句:“不过,先生,我必须提醒您,小先生……才刚成年。”

  说得隐晦,但谢执听懂了。

  房门被关上,客厅陷入一片寂静。

  林桥缩在沙发上,是他平日里看电视的地方,只是今天却格外不同。

  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盖在身上的西装外套,他将脸埋起来,身子轻微地发着颤,像是在忍耐。

  谢执没去看他,慢慢吐出一口浊气。

  “乔乔,听到了吗?”

  他用一种尽量平稳的语气道。

  林桥没有回答。

  他只好上前,轻轻拨开衣服,却对上一双氤氲的眼。

  谢执耐心哄着:“我带你去浴室,好不好?”

  林桥依旧没有回答。

  但谢执不可能放任他自己独自忍耐,在短暂的沉默后,他伸手将人从沙发上抱起来。

  身体腾空的那瞬,林桥本能地伸手挥了一下。

  谢执抓住他手腕,将之塞进怀里,又安抚地拍拍林桥脊背,“乖,很快就好。”

  男人迈开腿,走上二楼。

  林桥的房间里还关着碰碰,谢执便将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脊背碰到床的瞬间,林桥身子绷紧,可很快谢执又离开,走进一旁的浴室。

  他抱着男人的西装,一点点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嗅着西装上还残存的温度。

  热气还在上涌,折磨着他,意识渐渐陷入模糊。

  直到腰间骤然覆上一双手。

  ……要开始了吗?

  “谢先生……”

  谢执脚步一顿,低头看着怀中人,问:“怎么了?”

  林桥没有说话,那一声仿佛只是梦呓。

  可那泛着水色的眼与艳.色的唇,却分明地诉说着主人还在经受的折.磨。

  明知怀中人可能还处于一种意识不清的状态,谢执还是耐下性子认真解释着:“我试过水温,不会太冷的,乔乔,别害怕。”

  “……”

  谢执继续往前走,手指握上门把手的一瞬间,他却骤然僵住,手背青筋泛起。

  过了片刻,他声音微哑地开口,“乔乔,手拿出去。”

  这一次,林桥终于给出反应了。

  少年慢慢抬起头,他脸色绯.红,声音也怯生生的,可动作却完全相反,大胆又鲁莽。

  “我不……不喜欢,”

  他大概是烧得有点傻了,整个人说话也颠三倒四,迷迷糊糊,可比起往日,对自己的需求却十分清楚且坚定了。

  “谢先生……哥哥,”他声音低低的,带着点颤.意和眼泪,近乎是哀求了,“您帮帮我,好不好?”

  谢执呼吸一窒。

  “乔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

  林桥缩成一团,怀中还抱着谢执的西装,他半睁着眼看着谢执,乖乖的。

  为了放水和试水温,谢执将袖口挽起,但胸前还是不可避免地打湿了一点。

  可他却没换衣服,只是眯着眼,喉结微微滚动一下,随后从床头柜中抽出一条深色的领带。

  领带绕过脖颈,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地钻过结口,又一点点抽紧。

  林桥的目光无意识移到那里,随着男人的动作,有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抱紧怀中的西装,从上面汲取到了安全感。

  “别怕。”

  过了几秒,林桥才嗯一声,细声细气的,说:“……我不怕。”

  谢执伸手摸了摸林桥脑袋。

  黑发被汗水打湿了一点,但依旧蓬松而柔软,林桥仰了仰头,露出白皙的脖子。

  谢执又起身,从无名指上取下戒指,放到一旁柜子上,又走到落地窗前。

  林桥的目光始终跟随着他的动作。

  窗帘落下来,遮住昏暗月光。

  ……

  夏夜的冷意一点点爬上肌肤,本能在警告着危险。

  林桥从没被人这样伺候过,陌生的感觉比起宴会时更让他惊慌。

  指尖轻轻撩.过肌肤,却像是点起烈火,他终于清醒了一点,几乎是本能地抓住谢执手腕,咬着嘴唇,“我……我自己来。”

  谢执却一反常态,没有退步,而是问他:“你自己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他现在浑身都没有力气了。

  可是,好羞.耻……

  林桥将自己埋进西装外套里,可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便分外鲜明起来,他咬住嘴唇。

  “……也要。”

  “好。”

  此刻的谢先生,倒真像一个耐心的年长者,予取予求。

  “是这里吗?”

  “……呜,……”

  “我知道了。”

  明明咬着唇,可还是有点点奇.怪的声音溢出来。

  林桥整个人都缩成一团,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件西装,脸颊贴在上面,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领带下垂,落在光.裸的肩上,扫动时带来些微的痒.意,可很快被另一种感觉压过去。

  温柔的海浪托起他。

  ……

  上次的梦境仿佛变成现实。

  小.腹还有些微微的抽.搐,林桥终于睁开眼,怯生生看向谢执。

  谢执用干净的那只手揉了一把林桥脑袋。

  他声音有些哑,道:“睡吧,等下给你洗.澡。”

  虽然只有一次,但林桥已经很困很累了,他还贪恋般抱着那件西装,强撑着睁眼,很有礼貌问:“需要我帮您吗?”

  谢执顿了一下。

  他看着林桥。

  明明已经很辛苦了。

  谢执叹了口气,又揉了揉他脑袋,说:“睡吧。”

  林桥抱着衣服,过了片刻才慢吞吞嗯了一声。

  大概是累狠了,林桥刚一闭上眼,呼吸便平稳起来。

  眼角却还挂着点点泪痕。

  谢执伸手轻轻擦了,随后转身进了浴室,水声落下来。

  -

  蔺家。

  方才还灯光迷离的会客厅此刻却鸦雀无声。

  二楼骤然传来一声尖叫,一楼的男女却没人敢出声。

  他们仿佛羔羊般聚在一起,目光强压着惊慌,却没人敢交头接耳。

  季同站在最前面,依旧挂着完美的微笑。

  二楼,某房间。

  蔺秋泽站在门边,脸色惨白,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方才的尖叫声就是她发出来的,可那一瞬间蔺难舟却骤然抬眼,满眼暴戾,冷声道:“闭嘴!”

  对视的一瞬,蔺秋泽仿佛整个人都被冻住了,嗓子仿佛被掐住,尖叫声最后也变成嗬嗬的惊恐声。

  她满脸恐惧地看着房间正中,一声都不敢出。

  那里,蔺难舟正半跪在地上,手掌青筋暴起,五指收紧、收紧——

  因为缺氧,魏俊宁翻着白眼,两只手抓着蔺难舟的手腕,拼尽全力想要掰开,可是无济于事。

  “……不,不,呃嗬……”

  头痛欲裂,或许他这时候更应该去做的事情是喝药。

  可蔺难舟什么都不去想了,他咬着牙,直到门外骤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这声音终于让蔺难舟回神,他看着脸色已经涨成猪肝色的魏俊宁,终于嫌恶地放开手。

  魏俊宁如蒙大赦,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整个人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甚至有微微的臭气从身上散发出来。

  门被人推开,季同面带微笑走进来,托盘上放着药和水杯。

  蔺难舟仰头喝了药。

  魏俊宁终于清醒了一点,整个人拼命往后缩。

  蔺难舟垂眼望他,忽然笑了一声,只是声音却毫无感情。

  “你该庆幸,这是在国内。”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蓄力条(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