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跟踪随右进了江门城，从江门城问到随右在调查军中司马王晏。
几名天佛士猜出了王晏是景国人的内应，甚至还猜到了景国人是要刺杀青云令。
可秦穆不这么觉得，他觉得王晏只是个幌子。
秦穆认为随右在江门城虚晃一枪，实则已经回到了王都。
秦穆觉得樊楼在隐瞒什么。
于是在得知随右的动向之后，秦穆又把樊楼找了过来。
“樊参尉，随持重在此做了什么，还请参尉不要隐瞒！”
就在樊楼因为秦穆的气场期期艾艾说不上话来时，王亭站到了两人中间。
“长孝令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作为长孝令，秦穆的职权仅限于天佛寺，无权指挥不在天佛寺名下的官门。
在王亭处吃了瘪，秦穆更加确定樊楼是欲盖弥彰，领着部下回了王都。
“兄长！”
在田署的大宅大院中穿行后，秦穆闯入一处小院，不等屋内的人应答，他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坐着的人正是秦子钧。
秦子钧不喜欢天佛寺的木塔，他宁愿在距离天佛寺不远的这处小院中处理公务。
听闻秦穆的话，秦子钧叹了一口气
秦子钧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过了许久才说。
“好像是十七年的一天……”
秦子钧面露艰难，他想不起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秦穆等着哥哥把话说完，秦子钧摇了摇头。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但有这一件事，有个刑国人的嘴很严，我想多半是问不出什么情报来。可没想随右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把那人的嘴给撬开了，那人甚至还迷上了随右。”
“兄长是想说什么？”
秦穆不明白自己的兄长夸耀随右的审问能力有何目的。
“墨答，我是想让你有机会多和随右学一学。”
“哥，我学他干嘛。”
秦穆撅嘴坐下，秦穆少年模样，而秦子钧却形似孩童。
秦穆称呼秦子钧为兄长时，场面颇有些诡异。
秦穆随手翻看天佛寺的文书，秦子钧并未阻止。
过了许久，见文书中没有答案，秦穆泄了气，问他的哥哥。
“哥，怎么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怎么了？”
秦子钧没有接话，而是反问秦穆。
“以前要是我想知道什么，你都给我准备好了！”
秦穆负气将文书放回去，秦子钧装作没有看见。
“墨答，有人要害青云令，多半是在江门城外设伏。可你是宫内的人，这功劳对你来说有什么用呢？”
秦子钧严肃地看着秦穆，秦穆本想避开这个问题，但哥哥追问地太凶，他不知如何应对。
“我去保护青云令！”
秦穆找了一个借口，逃也似地从屋内跑了出去。
秦子钧敛去笑容，收拾桌子上的文书。
秦穆在江门城外等了一天就等不耐烦，留下几名天佛士防卫，自己回了王都。
他在幽慎庭见到了赵户，问起青云令徐方何在。
算日子还有三天徐方才能升迁，赵户此时还是四席。
“长孝令为何要过问幽慎庭的事？”赵户不无反感地问。
“政尧……”
“慢着！”
赵户阻止秦穆再说下去。
一是秦穆今年好像才十九岁，自己已经有二十七岁了，两人辈分差了许多。
二是秦穆作为长孝令，官位低微，虽然赵户没有官位，但青云士就是比得过长孝令。
秦穆意识到自己的冒犯之处，又看到赵户脸上冷若寒霜的表情，连忙改口。
“见过青云士。”
“令君就在甲字厅中。”
赵户用这句话打发走了秦穆，秦穆回到天佛寺的木塔才意识到赵户说的青云令是武醴。
我本来应该问次席的！
就在秦穆懊恼时，他接到了江门城两个时辰前传来的情报。
江门城外，山旗军的武卒和不明身份的武者交手。
在天佛士的干预下，这伙不明身份的武者向北逃走。
山旗军大队人马出动，向北追击这伙敌人。
秦穆正想下命令时，一名干练的天佛士劝止了秦穆。
秦穆和这名天佛士走到墙壁旁，这名天佛士才对秦穆吐露他的猜测。
“长孝令，我认为这伙人是故意往北撤的。”
“肯定是的，他们知道山旗军的人不敢去北都府，但我们可以去。”
秦穆会错了意，他以为这名天佛士说的是敌人撤退的策略。
“请恕在下冒犯。”
天佛士摘下铁面具，露出一张朴素的青年面孔。
秦穆记起来这人以前和随右关系不错，他想到了几个名字，但对不上这人的脸。
“在下认为，敌人往北撤退是想转移我们的视线。实际上，敌人在另一侧……属下猜测是在其他地方，比如牛尾山埋伏了重兵。”
秦穆拿不定主意，拿这件事来问秦子钧。
秦子钧看着自己这个不满十九岁的弟弟发愁，如此明显的陷阱，他竟然看不出来。
秦子钧不想打击秦穆的积极性，故作艰难地想了好一会。
“我也拿不定主意，不如派一些人去追击，你带一些人去牛尾山吧。”
秦穆想要反驳，他不想去牛尾山。
牛尾山太偏僻了，秦穆想要功劳应该是去追击江门城的人才是。
于是离开小院后，秦穆径直去找了养父秦淮。
秦淮本是秦穆的远房亲戚。
十年前，秦穆家中变故，秦淮收养了秦穆，没有手痒秦子钧。
对于这个亲戚，秦子钧权当没有过，因此这几年秦穆每次去见秦淮时都偷偷摸摸的。
田署是富人聚居的地方，更富的人聚居在寒池。
秦穆来到寒池，在一个高门前停下。
他环顾左右，确定无人跟从，敲门走了进去。
迎接秦穆的是秦府的仆从，他们见到少公子回来，对秦穆极为热情。
秦穆冷淡地叫走仆从，这些变化是他升任长孝令时才有的。
秦淮是司空府的官大夫，权位不高，但秦家底蕴很深，足以在寒池立足。
问得秦淮此时还在司空府，秦穆唤来仆人去司空府为自己传口信。
约是过了半个时辰，秦淮匆匆回来，是个举止得体，个性温和的中年人。
秦穆将经历告知秦淮，秦淮含笑听着，时不时地点头。
“既然持令这么说，我看墨答你不如就这么做。”
“可……可父亲不知，若是牛尾山无人，那我就无功可叙了！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秦淮大笑起来，这种笑容在他脸上显得有些突兀。
也就是这一刻，两人才像是父子。
“墨答，天佛寺早晚都是你的。只有作官作吏的才去争功，你何必介怀此事！”
秦穆重重地点头，问候了秦淮家中事务后，从容地离开了秦府。
秦穆点出五十名天佛士，他派其中二十人去支援江门城，自己带着三十人骑马从北门赶向牛尾山。
同行的天佛士对秦穆有诸多不满。
有人认为秦穆带了太多人走，会有人趁虚而入，攻击天佛寺。
“持重就不会这么做。”
这句话听到了秦穆耳中。
他本就对随右不满，又想到自己唾手可得的功劳被部下抢去。
秦穆拉住马，目光阴翳地看着跟从的天佛士们。
“我不是你们的随持重，但你们的随持重在哪里？”
众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说什么。
秦穆凶横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天佛士们，目光久久没有偏移。
众人直到秦穆再扬鞭赶路才意识到秦穆是在记他们的名字。
“这家伙……”
碍于秦穆的身份，天佛士们不敢多嘴，只得顺从地跟在秦穆后方。
他们来北门时，杀手们还未抵达北门，因此秦穆带着众人进了东麻山。
若不是有人发现了马车的车辙，恐怕秦穆要等到干粮耗尽才愿意去动脑子想对策。
众人再来到牛尾山的隘口前，随右正与杀手们苦战。
随右的攻击虽然凌厉，但杀手们很快发现随右只是能凭空拿出兵器。
放弃追击徐方之后，围攻随右的人手宽裕了许多，杀手们靠着合作渐渐压制住了随右。
那种黑色的兵器虽然锋利，但除了锋利之外再无长处。
随右的技巧很浅，攻防都没有章法。
又或者是，在被这么多人围攻时，再强的技巧也是无用的。
领头的杀手冲上前来，仅靠一把匕首便把随右压制住。
随右的剑好几次都能斩断这把匕首，可首领总能在随右有动作前避开剑的锋芒。
有好几次甚至还出现了首领以匕首为饵，等随右攻过来时，首领用拳脚轰击随右软肋的情况。
打到一半，随右忽然大笑了起来，他随手一挥，手中的黑剑弥于无形。
“不打了，不打了，你们快去追人吧，说不定现在还能追得上！”
众人见首领停下动作，跟着停了下来，围住随右。
首领本以为随右很强，没想到只是虚张声势，愤恨地攻了过来。
他判断错误，认为天佛寺的持重很强。
此刻他心中很是好奇，那些关于天佛寺持重的传言是怎么来的？
可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随右死到临头了竟然还在笑。
匕首来到随右喉咙的那一刻，随右有了动作。
首领下意识地变招，没想到随右竟然滚向一边，朝着包围圈外跑去。
随右收回攻势只在一瞬间，因此他翻滚逃跑时，杀手们还没回过神来。
随右寻到间隙，顷刻间就跑出了包围圈。
秦穆带领的天佛士终于现身。
在杀手们和随右僵持时，天佛士们已经封锁了杀手们的退路。
随右热络地和天佛士们打着招呼，天佛士们碍于秦穆在场不做回应。
随右和面前的几人打过招呼，才做出刚看到秦穆的表情。
随右满怀歉意地说：“见过长孝令。”
在下属面前，秦穆不得不回礼。
随右朝着众人笑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牛尾山的隘口处跑去。
有人以为随右是在封锁隘口，可这种想法很快就落了空，随右解下缰绳，翻身上马，很快就消失在了隘口处。
杀手们一脸错愕，更错愕的还是和杀手们对峙的天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