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八月底,通向外头的道路修的平坦顺畅,再没了初来时的坎坷颠簸。

  修路的汉子们得了银钱,高兴的要领着家人走上自已修的路去镇上转转。

  一时间路上人来人往,不似从前。

  时时安同孩子们坐在马路牙子上吃着糖果回忆之前。那时他们出去一趟回来,走十几二十里路都不曾遇见过一个人。

  “安安哥哥,什么时候撒谷糖啊?”杜康平嘴里吃着,心里还惦记着别的。

  “什么撒谷糖?”时时安不太理解。

  “就是盖完房子修完路,要撒窝头和花生之类的东西同大家一起庆祝。”杜天明举手解释。

  “之前你家盖好我本来要问的,可是阿爷不让,说不能总上你这儿讨吃的。”杜康平跟着点头。

  “你们怎么不早说,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个规矩。”

  时时安一拍大腿站起来:“快到我家去,县令大人刚结了账还没走呢。”

  “啊?”几个孩子歪着头不明所以。

  “啊什么啊,他拿了我这么多银子,这撒谷糖的钱自然该是他出。”时时安掐着腰喊了一句。

  而后催促他们:“快快动起来,一定要让他多出点儿血!”

  “好!”几个小家伙一起站起来就往时家跑。

  杜康平两条腿儿倒腾半天突然站定回头纠结的问时时安:“哥哥,血放多了他不会死吧?”

  时时安停下脚步一个趔趄。

  被他一脸认真地天真逗笑:“不是真的放血,是要他多出银子的意思。”

  “哦哦,冲呀!”

  杜康平像个大人一样摸着下巴点点头,而后举着手往前跑:“放县令大人的血咯~”

  时时安猝不及防的听见这一句,差点儿左脚踩右脚摔倒在地。

  别看几个孩子喊的欢,一进到院子里就缩成鹌鹑一样乖巧的排排坐在屋檐下不敢吭声。

  时时安心道无用,只能自已上场。

  他贴着墙壁往门前走,身后像是跟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一样跟着几个鬼鬼祟祟的小鬼头。

  院子里的其他人全当没瞧见,毕竟这样的场景也少见的有趣。

  时时安趴在门框前往屋子里探头看了一眼,文县令正伏低做小笑的谄媚给时老大奉茶。

  “时都司,您请~”

  他翻个白眼心说一句狗腿,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就被时老大看见他鬼祟的样子。

  “趴在门外做什么,有话就进来说。”时老大放下水杯冲他招招手,待他进来坐下后给文县令介绍道:

  “这是我小儿子,模样生的顶好不说还是顶聪慧的孩子。”

  他乐呵呵的给文县令夸奖自已的儿子,完全没注意到对方有些一言难尽的脸色。

  文县令陪着笑,心里却有无数抱怨。

  聪慧他是真见识过。

  毕竟他刚到手的银子还没暖热乎,转头就被这孩子忽悠拿去走修路去了。

  “呵呵,令郎君确实不错,确实不错。”

  时老大听了顿时哈哈大笑,笑够了才询问时时安:“你来找爹有什么事儿啊?”

  “我不是来找爹的,是有事麻烦文县令。”时时安似笑非笑的看着文县令突然变了的脸色。

  “我听闻村里的人都说,修完了路要撒谷糖祝福,盼日后走过这路的人都平安顺遂。”

  “不知道文县令准备了什么谷糖啊?”

  文县令皮笑肉不笑的端起水杯,手指骨节捏的都发白了:他就知道这小子克他!

  每每见到他就破财。

  迎着时老大感兴趣的目光,他也只能含泪承认:“是有撒谷糖这回事儿。”

  “我也不做多出挑的事儿,以往村民们撒什么我就跟着撒什么就好。”

  时时安点点头,眼皮儿一瞭望着他说道:“村民们都穷苦的很,以往哪怕咬咬牙,撒出去的也都是顶好的东西。”

  “想必文大人也是如此想的吧?”

  “给百姓最好的东西,这不是每个父母官该做的事儿吗?”

  “是,是,当然是!”文县令回答的咬牙切齿。

  时老大却像没看出来一样,抬手拍他的肩膀称赞:“好兄弟,我不如你。”

  “咱们以茶代酒,这杯敬你大义。”

  文县令:……

  仰头喝下的不是茶水,而是流走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