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耽搁一天,次日清晨一早出发。

  车轮滚滚走在压实的泥土路上,周围的风景也变了颜色。

  早前儿嫩绿的枝叶生长成熟,被太阳照射时深绿色的树叶表面仿佛泛着粼粼油光。

  时时安推开窗户探出头来呼吸新鲜空气,不知道是不是快要入夏的原因,越往山左走天气越热。

  整个马车里都是升腾的热气。

  探出头来,正好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时时安趴在车窗上歪着头看骑在马上的少年,眨眨眼笑开:“小霍将军对山左了解多少?”

  霍去疾迎着太阳眯起眼睛看少年,只觉得少年皮肤被太阳照的干净,脸侧绒毛形成的光影仿佛让他笼罩在光圈里。

  他被少年的笑容晃到,也跟着咧嘴笑开:“不甚了解。”

  “只知道山左是广袤的平原,少丘陵,多种植麦子大米。咱们过去,正巧能赶上大麦成熟。”

  时时安笑容一顿,回头看向平安:“大哥,那蝗灾……”

  平安放下书揉搓着眼睛,连日不分昼夜的看书,让他眼睛有些不舒服。

  “资料记载的不多,以往蝗灾到来,人们也没有什么应对办法。”

  他虽面上不显,可心里到底是着急的。

  对于弟弟给的书上的应对办法,他虽是惊叹,可到底还是这个时代所未实验过的方法。

  而且,那上头的记载的许多药材,是这里没有的。

  时时安不忍心看哥哥为难,话语说的点到为止:“我可以……”

  平安没等他说完就摇摇头:“你保证过。”

  “不是我不明白你拿出来的东西一定药到病除,也不是我不想救大家,我只是怕这悠悠众口难堵。”

  “万一有什么流言传出去,我怕你会出意外。”

  时时安嗯了一声,扭身趴在窗户上叹气。

  霍去疾只听见两人小声的言语,具体说了什么他却没用心去听。

  这会儿见他愁容满面,忍不住凑近些问他:“怎么了?”

  时时安摇摇头,抬眸看着少年俊朗的侧颜:“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你有办法阻止一场即将到来的灾难,那你去阻止吗?”

  “当然!”霍去疾回答的毫不犹豫。

  时时安余光扫了一眼平安,见他仍旧揉着不舒服的眼睛轮廓,回头看着霍去疾道:“你不怕生出什么意外吗?”

  霍去疾摇摇头,回答的干脆:“不怕。”

  “什么意外能比一场灾难更可怖呢?”

  “是这样吗?”时时安垂下眼眸看滚动的车轮,被带起的尘土很快又消失在风里。

  霍去疾见少年神情沉默纠结,没再继续那个话题,只道:“无论你在想些什么,我都相信你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是吗?”时时安有一瞬茫然。

  从当初毫无准备的贸然拿东西出来,到后来的学会收敛,他好像一直都是欠缺考虑的。

  总是凭着一时心动就去做事儿。

  “起码,我认识的你,就从来都没做过什么错事儿。”霍去疾凑近他一些,伸手揉了揉那颗圆润的脑袋。

  少年发质柔软,手感意外的不错。

  “还记得是你救了我们一整队的弟兄吗?”他压低声音,用只能让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

  “若非有你,我们怕是会死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寒潮里。”

  时时安抬头,直直撞进少年认真的眼眸里,那双墨色的双眸里倒映出他清晰的剪影。

  “我从未对你说过这件事儿对我的影响有多大,那些都是陪我出生入死的弟兄,若是死在哪里……”

  霍去疾声音低沉:“我将死不安心。”

  幸好,幸好有你在。

  他不曾说出口的是,无论少年是精怪还是其他,只那一件事儿就足以让他以命相护。

  时时安看着他,少年的眼神染上惧色却仍旧坦然。

  “我明白了。”时时安微笑开。

  他从不是会对灾难袖手旁观的人,无论是从逃荒开始拿东西出来,还是那场寒潮亦或是这次的蝗灾。

  如果蝗虫肆虐,他定然会拿药剂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