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天气晴。

  王婶子天不亮就和水花几个一起忙碌了,长长的红绸从时家铺到杨家。

  王宝更是被早早薅起来换上喜服,由栀子和小娟看着给他描眉画唇。

  时时安打着哈欠进去看了一眼,少年涂粉非但不怪,反而给他平添了几分雌雄莫辨的美态来。

  王宝端坐在印着大红喜字的床铺上,紧张的握紧拳头。

  栀子笑着往他手里塞了一把花生:“紧张什么,嫁了人可就是个大人了。”

  王宝捧着花生低下头腼腆的笑着,心里咚咚响的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昏。

  喜悦和紧张来回充斥在他心头,让他一时分不清自已是何种心绪。

  田小娟给他整理好衣服,而后唤李阿奶过来给他梳头。

  梳头礼是王婶子多番打听来的,要身体康健,见挺和睦且子孙顺遂过了六十岁的老人才成。

  王婶子瞅了一圈,盯上了李阿奶。

  上头说的都有还不算,家里还有个秀才公。

  她送去了几包红糖红枣,直劝到李阿奶同意。

  李阿奶穿着一身暗红色新衣裳,从怀里拿出来一方红手帕打开,里头包着一把泛着荧光的木梳子。

  她走过去,摸上王宝的头发,声音温和慈爱:

  “一梳梳到头,富贵荣华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无灾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多福又多寿。”

  说完这些,她将王宝的头发挽起来束在头顶,用一顶银纸发冠固定好。

  一个含羞带怯的待嫁少年郎,就打扮好了。

  王宝抬头看屋里的人,脸上的脂粉都遮不住他发红的脸颊。

  “我……”

  “嘘,有什么话洞房里同你的相公说。”栀子捂住他的嘴,而后收拾了东西跟小娟扶着李阿奶走了。

  王宝欲言又止,低头盯着手里的花生看。

  院外敲锣打鼓,王婶子被几个妇人围住问话,可叫她扬眉吐气了一回。

  余光瞥见院外来吃席的石懒汉,她不着痕迹的嫌弃的翻个白眼,心底的怒火被她压下去。

  儿子的好日子,不该为外人坏了心情。

  “宝哥儿有福嘞,看看外头这二十几桌子菜,杨家也真舍得。”

  一个妇人咂舌,啧啧的抓着一把花生边吃边说。

  另一个人附和道:“可不是,我昨儿打听了别的几户,说是要考学嘞!”

  她凑过去低下头,眼神瞅着四周小声道:“那几个都没说亲,不说以后能不能考上,便是那边农场都够他们赚的。”

  “要是有幸考上了,啧啧……”

  “那嫁过去的姑娘哥儿可就是个官家夫人咯!”

  众人眉头一挑,心下有了计较。

  “上次她们不是说不着急吗?” 一个皮肤发黑的妇人眼睛转了几圈问道。

  “你这话说的,就是她们急也不该跟咱们说啊!”另一个人穿着水红衣裳,嘴角还挂着炒熟的花生皮子。

  “她们不急,她们孩子可不一定。”

  她撇了一眼人群里笑的开怀的王婶子,阴阳怪气道:“那王宝不知道怎么和杨大满勾搭上的。”

  “要我说你们几个有亲戚孩子的也别居着,放出来多跟人接触接触。”

  她眼皮儿一翻嘴一撇:“这好姻缘不就成了吗?”

  几个妇人赶紧哄笑着应和,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姻缘再好,她们也不敢将孩子放出去。

  这王宝和人家杨大满四抬大聘的都被人说三道四,到时候一个不甚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可就得不偿失。

  倒是那个皮肤发黑的妇人听进去了,她低着头盘算着,她外甥女儿该是和时家……

  她想了半晌,最终点点头。

  “铁柱娘想啥呢?”旁边的妇人用胳膊肘怼她。

  铁柱娘立刻笑开了:“没啥。”

  而后她转起不经意的问了一句:“那时家那个……”

  “那个读书的时平安,说亲没有啊?”

  众人岂能不知道她的心思,立马笑开了:“你这想的忒美,听说人家可是刚考过学的,哪儿能看上咱们呢!”

  “呵呵……我就是问问,问问。”铁栓娘虽然这么说,心里却觉得自已的想法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