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叶眯了眯一双清澈的眼睛，明知故问:“沈仙长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沈凝有些惊讶，没想到都这个节骨眼了，清叶还能当着他的面装傻。
“我说清叶……要说之前玉手山有禁制，有仙气，你身上那股味儿还能遮遮，可现在……”沈凝一边摇头一边啧舌，“你怎么解释你一个大活人身上却散发出死人才有的尸臭？”
清叶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注视沈凝的目光愈发阴冷。
“以下虽然只是我的推测，但也八九不离十……如果说错了不用纠正我。”沈凝成竹在胸地说道。
白灵真人那么痛恨魔门却改修魔道，除了自身天资平平，走正道难有作为，还有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清叶。
隐山派向来只收一名弟子，师尊对这位嫡传弟子一定是寄予厚望。
仙魔大战后，仙门与魔门暂时停战，反倒是当初在仙魔大战中立下汗马功劳的隐山派受到排挤，白灵真人心有不甘，可他自身天赋又不行，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徒弟。
然而，清叶却死了。
沈凝虽不知道清叶的死因，但在禁制解除后，清叶的身上隐隐传来尸臭足以证明，清叶并非活人。
而当初这个死讯一定给了白灵真人迎头痛击。
于是白灵真人闭关，甚至修习魔道，就为了将清叶复活。
结果，清叶真的复活了，所以百福镇才有传言说玉手山上住着的是真神仙，拥有起死回生的神力。
但实际上，复活清叶的并非白灵真人，而是寄生藤。
玉手山的这段剧情，在原著中是不存在的。
可是寄生藤，对沈凝而言却并不陌生。
因为寄生藤正是第五件神器。
此神器如其名，拥有寄生的能力，能够寄生在尸体完好的死者身上，看似令其复活，实则只是将死者的身躯作为自己的容器。
沈凝猜想，白灵真人之所以变得欲望膨胀，野心勃勃，恐怕也是受了寄生藤影响。
毕竟根据原著设定，十大神器上附着的怨气极重，但凡接触十大神器的人，就没有不黑化的。
不过沈凝已经封印了四件神器了，却从不觉得自己有哪里黑化。
是还没到黑化的时候？
还是他已经黑化了只是自己没察觉到？
沈凝摸摸下巴，回想着最近一段时间自己有没有哪里跟过去不一样了。
过去……他能看电视，玩游戏，刷短视频，网购，蹦迪，开会，骂副总……
现在这些他一件也做不了，这么一看不一样的地方还挺多的。
一阵冷风吹来，让沈凝胡思乱想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看着神情阴冷的清叶，继续解释:“你之所以留在白灵真人身边，是因为你身上的怨气激发了白灵真人内心的邪恶，而他的邪恶又反过来成为滋养你的力量……我想，让白灵真人抓走村民炼成凶尸，再设下陷阱请我们入瓮，最后用我们组成凶尸军团去攻打幽冥谷……这些都应该是你的主意……毕竟白灵真人罪孽越深，滋养你的力量就越强。”
山风呼啸，带走了沈凝斩钉截铁的话音。
清叶不言不语，等于默认。
半晌，沈凝终于听到清叶开口: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发现你是寄生藤，是禁制解除的时候，因为你身上既有尸臭又有神器的气息，联想到白灵真人的所作所为，不难推测。不过对你产生兴趣，是初次见面的时候。”
“什么？”清叶面露惊讶之色。
“刚见面时，你身上仙气浓郁，叫人看不出修为，比起修士，更像已经飞升的仙人，我刚开始还以为你这个徒弟都这么厉害，那白灵真人得厉害到什么程度，结果白灵真人的修为是合体期……于是我对你身上那股超出想象的仙气产生了好奇，只有你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才需要用更为浓重的仙气遮掩……这就是所谓的欲盖弥彰。”
沈凝话音刚落，眼前的清叶突然大变样。
一根根散发着荧光绿的藤条从清叶的身体里钻出来，与此同时，失去寄生藤的寄生，清叶的身体再也无法维持人形，很快开始腐烂，化作一滩血水和一副白骨。
眨眼间，沈凝被寄生藤团团包围，一根根藤条似活物，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会儿潜入地下，从沈凝的脚底下钻出来攻击他，一会儿又窜到空中，从沈凝的头顶上刺过来。
这还是沈凝第一次同神器交手。
因为前几件神器到手的还算容易，所以他没料到这个寄生藤会如此棘手。
“都脱离宿主了还这么活跃呢！”
沈凝祭起月辉剑，将寄生藤砍成无数段，然而每一根断掉的寄生藤里又生长出了新的藤条，没完没了。
“原来如此，不愧是植物。”
沈凝喃喃自语。
他想，寄生藤之所以和之前几件神器不一样，难对付，恐怕是因为寄生藤是植物，而植物都是有生命的。
这让沈凝想到了一句古诗: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于是，他收回月辉剑，准备使用火属性功法。
然而就在这时，包围他的寄生藤噗的一声燃烧起熊熊烈火，这火焰不是红色，而是黑色。
前一秒还锐不可当的寄生藤，瞬间就被烧成满地灰烬。
而在那些灰烬之中，只有巴掌大的那么一小段藤条毫发无损，仿佛再大再烈的火都无法伤其分毫。
沈凝眼前一亮，立即将这段藤条收进了自己的纳戒里。
“你好像得到了什么好东西？”
突然，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这声音对沈凝而言不算太耳熟，他缓缓站起身，扭头。
映入眼帘的男子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腰间只系了条虎皮腰带，脖子上缠绕着一条大蟒蛇。
就算沈凝不记得对方的长相，这身行头他也忘不了。
没想到鬼灵宗宗主裘昊天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沈凝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的纳戒。
方才的大火一看就是魔道功法，多半是裘昊天放的，但沈凝并不确定裘昊天为什么会帮自己，也不确定裘昊天是否知道他收入纳戒中的正是第五件神器。
“沈凝，好久不见。”裘昊天率先开口:“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转过身面向裘昊天，沈凝双臂抱胸，歪头一笑。
“大哥，你谁？”
裘昊天:“……”
要说他不认识沈凝还情有可原，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沈凝根本不长现在这样。
“你又装不认识我。”裘昊天一脸无语。
“哦我想起来了！”沈凝恍然大悟，“你是村口那个养蛇卖艺勉强糊口娶不上媳妇的隔壁老王？”
裘昊天面部肌肉抽筋，“本来还想夸你长得美呢！奈何你长了张嘴。”
“夸我的人多了去了，不缺你一个。”沈凝耸耸肩。
他这么一打岔，应该将裘昊天的注意力从寄生藤上转移走了吧？
“我是鬼灵宗宗主，裘昊天。”
也不知沈凝是真不记得自己，还是装不记得自己，总之裘昊天还是先自报家门。
沈凝朝裘昊天拱拱手，“鬼灵宗宗主出现于此，有何贵干？”
“见你。”
裘昊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沈凝一愣，一头雾水。
只见裘昊天眯起眼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含笑贪婪的视线像是要将他扒光。
此时此刻的沈凝，一身红衣并不干净，毕竟和凶尸打了一路，他看起来甚至有些狼狈和邋遢。
然而即便如此，在裘昊天眼中，沈凝依然美的不可方物。
这是一种不施粉黛不靠衣装的美。
是最自然也最天然的美，哪怕披个麻袋都美的惊心动魄。
裘昊天从未见过如此美人。
难怪云夜那块冰坨子都会想夺走他的初吻。
裘昊天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
“沈凝，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模样很像一只狐狸精专门来勾引我的。”
裘昊天本以为他这么说完沈凝会脸红，结果却见沈凝双手叉腰，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穿成这样只是因为我喜欢，还凉快，又好看……至于你有没有被勾引，那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毕竟我脑细胞珍贵，不想浪费在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人身上。”
张张嘴，裘昊天被怼得无话可说。
“以及……”沈凝一本正经地跟裘昊天强调，“别拿我比作狐狸精，狐狸精它又没有我好看。”
“这……”裘昊天再次卡壳。
因为沈凝这话听着自恋，但说的都对。
“好了，现在你也见到我了，如果没别的事，我要走了。”
沈凝刚想转身，裘昊天的身影猛地闪到他面前。
“我千里迢迢跑来看你，可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
裘昊天身材高大魁梧，与沈凝近在咫尺，整个人像是能把沈凝装进去。
意识到裘昊天来者不善，沈凝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今晚灵力消耗巨大，恐怕不适合与裘昊天硬碰硬。
见沈凝沉默，一动不动，裘昊天咧开嘴，露出旗开得胜的笑容。
“这样才对，要乖乖的。”
脖子上的巨蟒朝着沈凝探出头，吐出的红信子在沈凝光滑的雪颈上缓慢地舔过，带来瘙痒的同时也留下一串串湿润的痕迹。
很满意沈凝如此安分，裘昊天用粗糙的大手挑起了沈凝的下巴。
“来，让我尝尝看你的味道。”
第一百零一章 投怀送抱
裘昊天舔舔自己的嘴唇，慢慢地往沈凝的脸上凑。
沈凝的初吻虽然被云夜夺走了，但他不介意拥有沈凝的第二次、第三次吻——
反正只要能让他亲到就行。
扑哧！
一团火焰突然在裘昊天的巨蟒头部燃烧起来，巨蟒顿时掉在地上来回打滚，裘昊天立即放开沈凝，用魔道灭掉了巨蟒头部的火。
巨蟒虽然没死，但被烧伤了，发出痛苦的嘶嘶声，阵阵烧焦的味道弥漫于空气中。
“如何？我的味道……”沈凝双臂抱胸，看裘昊天的眼神带着挑衅般的示威。
裘昊天苦笑着耸耸肩，没想到沈凝看似乖巧实则却用这么凶残的方式反抗他。
“这蛇我养了很多年，从它刚出生就跟着我了，这还是第一次受伤呢，而且……”
裘昊天看巨蟒被烧得红一块黑一块的皮肤，一脸心疼，“它可是条雄蛇，你也真够狠心，把人家容貌都毁了，它以后还怎么找雌蛇交配啊！”
“呵呵！”沈凝满不在乎地冷笑，“那是它的流氓主人需要操心的事，与我何干！”
被沈凝骂成流氓，裘昊天无辜地摇摇头，“我只不过是好奇你的味道究竟有多甜居然能让修无情道的云夜忍不住吻你……反正你也被云夜亲过了，再被我亲一口又不会少块肉。”
“你当我的嘴是什么旅游景点吗？谁都能来打个卡？”沈凝被裘昊天气得直翻白眼。
“呵！”裘昊天轻声发笑，也没再管地上的蟒蛇，继续靠近沈凝。
他身材高大，五官又张扬，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凶狠霸道的气场。
随着他的步步逼近，沈凝节节败退。
“沈凝，我劝你还是老实点，我这人不喜欢不听话的东西……”
被裘昊天逼得退无可退，沈凝的后背靠在了一棵粗壮的树干上。
裘昊天就堵在他身前，宛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
“如果你乖乖听话，我也就亲你一口而已，但如果你激烈反抗……”
裘昊天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至极的狞笑，“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恶狠狠的威胁没吓到沈凝，裘昊天反而看到沈凝满不在乎地邪魅一笑。
“你打算对我怎么个不客气法呢？”
“比如……”粗糙的大手一把掐住沈凝纤细白皙的脖颈，裘昊天玩味的目光落到沈凝腰间。
“强上了你！”
既然没得到沈凝初吻，那直接要了沈凝初夜也好，不过裘昊天觉得，若是他真把沈凝变成他的人，多半是要遭到不少人追杀。
“有志气，你大可以试试看。”
沈凝气定神闲的夸奖听得裘昊天一愣。
“沈凝，我看你灵力所剩无几，该不会你以为凭现在的你能够逃出我的手掌心吧？”
即便被裘昊天掐着脖子，看上去插翅难飞，沈凝仍旧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我没想逃啊！”他媚眼如丝，笑靥如花，“我只是有点好奇……如果你强上了我，树林里那位会作何反应。”
“什么？”裘昊天心头一惊的瞬间，一道紫黑色光刀堪堪擦过他的手臂。
好在他收回手的速度够快，再晚一秒，他这条手臂就要断了。
山林一片肃静，鸟兽噤若寒蝉。
不知何时，一抹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漆黑身影冷不防出现在了裘昊天面前，高大挺拔岿然不动的身躯将沈凝整个人挡在了身后。
裘昊天摸了摸自己侥幸保全的右手，无奈地苦笑:“云夜，下次出来时吱一声，我怕鬼。”
“那无妨，我是人。”云夜冷冰冰地开口，波澜不惊的声音叫人听不出情绪。
意识到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裘昊天悻悻地将躺枪的巨蟒捡起来围在身上，然后伸长脖子想和沈凝道个别，结果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他都只能看到云夜墨玉雕塑般的身影。
“来日方长，我就不信你次次都能出现的这么恰到好处。”
裘昊天喃喃自语，心有不甘，毕竟沈凝都是到嘴的鸭子了，却还是飞了。
不过在云夜出现的此时此刻，他不可能占到什么便宜，所以老实走人才是上策。
等到裘昊天走后，沈凝从云夜身后探出头，松一口气。
“刚刚，裘昊天想对你做什么？”云夜转过身，注视沈凝的血色红瞳流露出一丝丝不悦。
“你在树林里不是都听到了么，他想吻我，还想强上我。”
“所以你就让他试试看？”
云夜的质问就像一盆冷水浇了沈凝一个透心凉。
沈凝浑身打了个哆嗦，紧接着却以十分强势的态度反问云夜:
“我要是不那么说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袖手旁观了？”
“……”
夜空中繁星点点，却有了变亮的迹象。
见云夜不说话，沈凝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
“唉，我都要被强上了你也不知道出来英雄救美一下，你这样也算我的初吻对象吗？”
被沈凝指责，云夜两片凉薄的唇动了动，在心中道:所以我不是出来了么。
他这次来玉手山，正是追着裘昊天而来。
裘昊天是个行动派，在对沈凝产生好奇心后便开始打探沈凝的行踪。
听说沈凝去了玉手山，他也跟了过来。
得知裘昊天去找沈凝的当晚，云夜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幽冥谷。
将视线从沈凝身上移开，云夜瞥了一眼早已化为血水和枯骨的清叶。
“他是你杀的？”
“你可别冤枉我，他早就是个死人了。”
“那么……第五件神器你拿到手了？”
“你怎么知道的？”
沈凝纳闷。
云夜是刚刚才到的，应该没有目睹他收服寄生藤的过程。
“猜的。”云夜漫不经心地说:“若非和神器有关，你应该不会单独行动。”
沈凝一愣，没想到云夜还蛮了解他的。
“沈凝，你收集神器，想要做什么？”
一个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题，却让沈凝笑着挑了挑眉。
“怎么今晚你问题这么多？是终于对我的事产生兴趣了？”
对沈凝的说法，云夜不置可否。
两人无声对视着，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
无论何时看云夜的眼睛，沈凝都觉得好美，就像两颗鸽血红宝石，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想挖出来。
只是，像宝石一般璀璨迷人，也像宝石一般冰冷无情。
从云夜的眼睛里，他从来都看不出云夜对他是否有动心。
哪怕一点点也好啊！至少证明他这么长时间没有白忙活。
沈凝是生意人，投入产出比向来是他看重的。
如果投入在云夜身上的时间和精力成本太高，但却迟迟见不到成效，那么他就不得不改变策略了。
比如，他也可以把今后的时间精力都用在闭关修炼上，只要他修为高于云夜，就能把云夜关小黑屋里吃干抹净，日复一日，只要日得够多，就没有破不了的无情道。
如果有，就再日几次。
不过云夜方才的问题倒让他觉得，云夜对他也不是那么冷漠。
究竟是继续攻克云夜的心，还是先从云夜的身体下手，沈凝摇摆不定。
云夜发觉，沈凝看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就像黄鼠狼在看一只鸡。
“沈凝，神器不是好东西。”
这句话才是云夜这趟来，最想对沈凝说的。
可是他不希望沈凝误解他是在关心他，所以纠结再三，但还是说出了口。
“咦？”沈凝怔了怔，狡黠一笑，“我记得你不是正想看我集齐神器走火入魔吗？难不成被我夺走宝贵的第一次后，知道关心我了？”
云夜剑眉一蹙，想反驳，但一时间又不知该从哪句话、哪个词开始反驳。
沈凝饶有兴致地看云夜欲言又止。
他被云夜夺走了初吻的同时，云夜自己也没了初吻，四舍五入就是没了第一次，他不觉得自己有说错。
“云夜，你怎么不说话了？”
见云夜光皱眉，也不吭声，沈凝担心是不是自己惹云夜不高兴了，于是往云夜的身边凑，揪住云夜宽大的衣袖。
“不就是把第一次给了我嘛！别不高兴了，要不我给你唱首儿歌抚慰抚慰你受伤的心灵？”
随着沈凝的话语，云夜的脑海中自动开始循环沈凝曾经唱过的儿歌，顿时感觉心灵受到的伤害更大了。
“沈凝……”
终于，沈凝听到云夜开口。
“什么事？”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我要是说不能你会不会打我？”
“会。”
“那我还是说能吧！”沈凝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虽说他和云夜可是交换了初吻的关系，但云夜修的是无情道，拔屌无情都是常态，更别说一个吻。
万一云夜真要打他，那他……
就多给云夜唱几首儿歌好了。
云夜不爱听他说话，但没说不爱听他唱歌。
沈凝在心里想好了对策。
四周围万籁俱寂，耳畔终于不再聒噪，云夜觉得心情好多了。
他向来是个喜静之人，本来的生活就是在幽冥谷潜心修炼。
像沈凝这种话多的，他要么远离，要么干脆杀了。
云夜一直觉得自己应该很讨厌沈凝。
每次见到沈凝，沈凝总是说些有的没的扰乱他的心湖。
所以，只要不见到沈凝就好了。
云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射到身旁之人的脸上。
这张脸，即便是在阴森黑暗的夜晚，仍美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偶尔见一面也是可以的……
云夜在心中改口道。
“云夜，你是在看我吗？”
沈凝扭头的同时，云夜别开脸。
“不是。”
“哦……”沈凝有点失望。
此时此刻，他与云夜处在半山腰，无论是到山脚下，还是回去找陆清绵，都有些距离。
“我说云夜……”
“不是答应我闭嘴了么？”
“我再说一句，就一句。”
云夜皱着眉，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吧！”
“我今晚灵力消耗太大，不想再御剑了，你捎我一程行不行？带我去找我的掌门师兄。”
“你不怕陆清绵看到我，怀疑你勾结魔门？”
“不怕。因为掌门师兄他最疼我了，从来都是无条件相信我。”
沈凝脸上绽放出明艳的笑容，眼里有光，这表情映在云夜的血色红瞳里，让云夜觉得刺眼，胸口也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不想御剑，可以步行。”
云夜给了沈凝其他选项。
“呃……”沈凝抽了两下嘴角，“可我体力也透支了啊！”
“我没有剑给你同乘，如何捎你？”
“抱我，背我，扛我，不是都行嘛！”
沈凝说完，只见云夜睥睨他，随意打量了他一番，干脆道出两个字:
“不要。”
“为什么？”
沈凝费解。
他这么个大美人上赶着投怀送抱，哪有拒绝的道理？
“因为你比以前胖了，看着就重。”
沈凝:“……”
焯！
夜色阑珊，树影婆娑。
就在沈凝想用ooc值从系统小零那里兑换一个体重计时，云夜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榆树下席地而坐。
“在你灵力和体力恢复之前，我可以在这里……陪你。”
第一百零二章 把我这张脸毁了
沈凝也坐了下来，就坐在云夜身边，紧挨着云夜，两个人的距离十分近，连一片树叶都掉不下去。
“也好，那就让我睡一会儿吧！”
说完，他头一歪，靠在了云夜肩头，很快就睡着了。
云夜始终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但他知道沈凝睡着了，睡的很熟。
为什么呢？
因为沈凝在打呼噜，山林越是静谧，就越显得沈凝的呼噜声清晰响亮有节奏。
云夜想，沈凝这一晚肯定是累坏了。
如此拼命的原因多半是为了得到神器，然而不止他们魔门，
仙门百家的人也很清楚那些神器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是利欲熏心之人倒有可能不顾一切也想将神器弄到手，毕竟神器拥有超出想象的力量，这力量对谁而言都是一种诱惑。
可云夜唯独想不通沈凝收集神器的原因。
沈凝这人看着就不像有一统六界的野心，对神器如此上心恐怕是有其他目的。
血瞳睥睨，云夜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沈凝的睡脸，内心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仿佛有一只手正在他的心头肉上挠痒痒。
云夜深吸一口气，吸入了沈凝吐出的热气。
他总觉得沈凝的身上似乎有一股香味，还蛮好闻的。
云夜的目光情不自禁地从沈凝的脸上移开，移动到沈凝的身体上，沈凝胸前大敞开的衣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虽然衣服被血污弄脏，但肌肤依然白若凝脂，一尘不染。
若是将手探进沈凝的衣服里面摸一摸沈凝的皮肤，会是什么手感呢？
云夜的心中浮起这个疑问。
反正沈凝睡的很熟，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被沈凝发现。
云夜突然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念头就像个偷偷做坏事的小孩子。
很幼稚。
他又不是没摸过沈凝的身体，没什么好好奇的。
透过半透明的红纱，云夜看见了若隐若现更为鲜红的果实。
这果实的滋味他倒是没尝过。
骨节分明的大手朝着沈凝的胸口伸过去，云夜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沈凝激烈的娇 喘——
被他肆无忌惮玩弄着胸前的茱萸，然后红着脸无法忍耐地发出一声声痛苦又快乐的呻吟。
两道锋利的剑眉之间皱成川字，云夜倏地将沈凝大敞开的衣襟合拢，使得乍泄的春光被几片布料牢牢遮住。
轻合眼帘，云夜冷若冰霜的脸上仍旧残留愠色。
他是对自己发怒了。
身为无情道魔修，他方才的念头有损修为。
同样的，对自己燃起怒火也是他不该有的情绪。
云夜无声做了个深呼吸，再次清醒地认识到沈凝对他而言是个阻碍——
不得不除掉的阻碍。
夜色阑珊，东方破晓，天蒙蒙亮了。
沈凝这一觉睡的并不久，醒来时发觉他的头仍靠在云夜的肩膀上，云夜也还是老样子，一动不动地盘腿坐在地上，姿势没有一丝变化，宛如雕塑。
“云夜……”沈凝开口。
“何事？”云夜扬起眼帘。
“你这……腿不麻么？”
沈凝问完见云夜迟迟没有作答，于是在心中佩服起云夜来。
不愧是大乘期魔修，原来修炼到位腿都不会麻，也太神奇了。
然而云夜想的却是——
他腿麻了。
但他打死也不会告诉沈凝的。
要说沈凝睡着前后有何区别，那就是他现在身上多了件披风。
披风漆黑如墨，与云夜的衣服很配，沈凝禁不住问:“这是你给我盖的？”
云夜将披风收进自己的纳戒中，沉默不语。
“没想到你还挺绅士的。”沈凝一边说一边朝云夜伸出手，“不过下次不用这么麻烦，怕我冷你直接把自己脱光了，用你的身体温暖我就行。”
“你想得美。”云夜声音低沉，冷冷说着，握住了沈凝的手。
沈凝的手很暖，比他的暖，他想，若是他和沈凝赤身裸体抱在一起那也一定是沈凝为他取暖，而不是相反。
沈凝把云夜拉起来，总觉得云夜的腿脚好像不是那么利索。
“阿凝——阿凝你在哪？”
突然，他听见了熟悉的喊声。
“是掌门师兄。”
看到沈凝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直奔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云夜二话不说一抬手，抓住了沈凝的手腕。
被云夜强行拽回来，沈凝一头雾水。
云夜只字未发，但看他的眼神像是在说:
不许去！
这时，陆清绵踏着风雅剑由远及近，落到沈凝面前。
“掌门师兄！”
看到陆清绵，沈凝猛地甩开云夜的手，扑了过去。
“阿凝！”
陆清绵扶住沈凝双肩，察看沈凝一番，生怕沈凝受伤。
“掌门师兄，魔尊云夜他抢走了第五件神器！”沈凝一边装出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跟陆清绵告状，一边偷偷背过手朝云夜勾勾手指，示意云夜快走。
只要这抢神器的黑锅甩给云夜就行了，他并不想陆清绵和云夜起正面冲突。
然而云夜却没走。
陆清绵单手搂着沈凝肩膀，双目灼灼地盯着云夜，“幽冥谷谷主，我落云门与你幽冥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可你却几次三番袭击我师弟，你的所作所为俨然破坏了仙门与魔门之间难能可贵的和平……你抢神器我并不在乎，但你若再敢骚扰阿凝，我就是拼上性命也要除掉你！”
斩钉截铁的警告响彻整个山林，此时，天已大亮，阳光照亮了陆清绵脸上决绝的表情。
云夜沉默良久，凉薄的唇倏地勾起诡谲的弧线。
“好。”
他只答了一个“好”字，可沈凝却判断不出云夜这个“好”
到底是指今后不会再骚扰他，还是指他情愿同陆清绵动手。
天空中，一大块乌云遮住了太阳，大片阴影像朦胧的黑纱，蒙在了沈凝、陆清绵和云夜身上。
沈凝心中莫名有股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紫黑色火焰在云夜的身上燃烧起来，眨眼间化作一条巨龙，一口咬向陆清绵。
陆清绵连忙将沈凝推开，将灵力凝聚在风雅剑上，奋力抵挡这一击。
看到陆清绵的手终于离开了沈凝的肩膀，云夜心里舒坦多了。
但是……
还不够。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看陆清绵不顺眼。
不顺眼到想将其杀之而后快。
“既然陆掌门修为精进，那就让我领教领教吧！”
话音刚落，云夜身上魔力升腾，邪气四溢，一个个怨灵从地底下钻出来，汇聚成一颗巨大的骷髅头。
与此同时，陆清绵祭出风雅剑，风雅剑化作数不清的剑刃从天而降，宛如流星雨噼里啪啦砸在紫黑色邪龙身上。
下一秒，这些剑刃又凝聚在一起，形成一把巨剑，一剑刺向由怨灵组成的骷髅头。
站在一旁的沈凝一脸费解。
这云夜和陆清绵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别打了别打了！”沈凝扯着嗓子嚷嚷。
然而打得如火如荼的云夜和陆清绵对此置若罔闻。
此二人都是大乘期修为，但云夜已快突破大乘期，即将步入渡劫期，而陆清绵才刚刚进入大乘期，所以打到最后，还是云夜的胜算更大，沈凝禁不住担心起陆清绵来。
如果他们两个只是切磋，点到为止那还好，然而看云夜和陆清绵的架势，两人随便一招就将玉手山的花草树木毁于一旦，继续打下去，玉手山很快就得变成秃子。
“你们两个不要再打了！”沈凝喊的嗓子都冒烟了。
他睡完一觉后虽说恢复了些灵力，但依然不足以阻止云夜和陆清绵。
可他又必须得阻止。
在原著中，云夜可是最后杀死叶岚之的人，连黑化的叶岚之都打不过云夜，更别说陆清绵了。
陆清绵虽说既不是主角攻，也不是主角受，但却是对他最温柔的人，他可不想陆清绵死在云夜手上。
“云夜，你给我住手！”
沈凝的喊声令云夜的攻击产生瞬间的停滞，陆清绵抓住这个机会，用风雅剑刺向云夜的左胸。
眼睁睁看着银光闪闪的风雅剑笔直刺向云夜的心脏，沈凝大惊。
明明云夜一死，就再没有能威胁叶岚之的人了，可沈凝却只想云夜破了无情道，却不想云夜丢了性命。
毕竟，云夜这长相，死了太可惜了。
沈凝觉得自己真是个怜香惜玉的好男人。
眼看着风雅剑即将刺进云夜左胸，沈凝忍不住喊了声:“不要！”
云夜和陆清绵的目光刷的一下投射到他身上。
云夜的血瞳就像坚冰被火炙烤，有了融化的迹象，仿佛在问沈凝:
你舍不得我死？
而陆清绵一对明眸瞪得很大，写满惊讶，仿佛也在问沈凝:
你不希望我杀他？
“我……”沈凝尴尬，清了清嗓子道:“你们两个还是别再打了，仙门与魔门难得停战，不要因为我而葬送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无所谓。”云夜冷冷开口，负手而立，镇定自若，哪怕泰山崩于前仍面不改色。
在他的身前，是手握风雅剑的陆清绵。
陆清绵白衣猎猎，气势如虹。
风雅剑锋利的剑尖正抵在云夜的左胸上，却无论如何都刺不进去。
“他杀不了我。”云夜声音平静，睥睨沈凝，说话的对象也是沈凝。
“但我却能杀了他。”
话音刚落，风雅剑被云夜强劲的魔力弹开，超出想象的魔力与杀气排山倒海，如龙卷风平地而起，势如破竹。
玉手山上一棵棵参天大树被这股力量拔地而起，天地为之色变，沈凝意识到——
云夜这是当真动了杀心。
“云夜住手！”沈凝大喊:“你这是要与仙门百家为敌么？！”
“是又如何？”云夜满不在乎。
“你就不怕仙门百家联合起来围剿幽冥谷？你谷中那么多魔修可都是无辜的。”沈凝继续游说。
“与我无关。”云夜态度冷漠。
不愧是无情道魔修，够冷血。
沈凝扶扶额，突然又想到一个制约云夜的好办法。
“如果你敢伤害我的掌门师兄，那我今后就永远都不理你了！”
斩钉截铁的声音回荡于玉手山上，沈凝说的很认真，可听着却有点儿戏。
“求之不得。”云夜淡淡开口，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沈凝突然很想加入战场，和陆清绵一起打云夜，最好把云夜那张嘴打得再也说不出四个字。
“阿凝，不必跟他废话。”陆清绵手持风雅剑，不甘示弱，“我不会输的。”
不，我猜你会。
沈凝欲哭无泪。
他不想打击陆清绵，但在设定上，云夜的战力就是天花板。
一场在沈凝看来毫无意义的战斗莫名其妙变成了生死对决，沈凝双手叉腰，沉下一口气，脸色渐渐变得严肃。
云夜和陆清绵已经将全部的力量都倾注到了最后一击上，他们准备用这一击结束这场争斗。
“都住手！”
突然，沈凝一声怒吼。
“再不住手我就把我这张脸毁了！”
月辉剑泛着冷光的剑刃紧贴面颊，然而云夜和陆清绵谁都没有收敛锋芒。
拿我的话当放屁是吧？
沈凝一气之下手起剑落。
第一百零三章 一口咬掉你的命根子
刺啦！
利器划破血肉的声响清晰可辨，鲜血染红白刃，滴滴答答流下来，渗入泥土之中。
“阿凝，你怎可如此冲动？！”
陆清绵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的手此时正牢牢抓着沈凝纤细的手腕。
而云夜的手，则死死握住了月辉剑锋利的剑刃——
沈凝的脸没事。
就是有事，他有捏脸功能，也不怕。
该怕的是云夜和陆清绵。
不出沈凝所料，云夜和陆清绵果然停手了。
沈凝先是瞄了眼自己的手腕。
陆清绵抓他手腕抓得异常用力，他想，若陆清绵松开手，一定能在他白皙的手腕上看到五道鲜明的红痕。
视线从手腕上移开，飘到月辉剑上。
他的这把神兵眼下正被汩汩鲜血洗礼，仿佛用红色的颜料画了一幅惟妙惟肖的风景画。
在沈凝的记忆中，云夜没受过伤。
没想到这第一次受伤，竟然是徒手握住了他的月辉剑。
“不疼么？”沈凝问云夜。
云夜没有作答，只是无声松开了手，手心全是血。
与此同时，陆清绵也放开了沈凝。
“抱歉，阿凝，我下手太重了。”陆清绵疼惜地牵起沈凝的手，吹了吹沈凝被他掐红的手腕。
“疼吗？”陆清绵温柔地问沈凝。
“有一点点。”沈凝实话实说。
“抱歉……”陆清绵再次道歉，满脸内疚。
沈凝看了看月辉剑上残留的血迹，伸出舌头舔了舔，就像在舔一根冰凉香甜的雪糕。
一边舔，他一边笑着看云夜。
“嗯，这回干净了。”
云夜将头扭向一边，故意不看沈凝。
他觉得沈凝的双眼就像有钩子，轻而易举就能勾出人的心魂。
“现在你们两个终于冷静下来了吧？”沈凝看看陆清绵，又看看云夜，“都是成年人了，哪有动不动就打架的，不怕被关拘留嘛！”
伸出双手，他同时拍了拍云夜和陆清绵的肩膀。
“这样吧，我请你俩吃顿饭，就算冰释前嫌了。”
云夜和陆清绵谁都没吭声，沈凝就当他们默认了，于是他带着两人四处打探，终于打听到在郾城有一家喜客庄，饭菜做的很好吃。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喜客庄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二楼临窗的位子上，坐着沈凝、陆清绵和云夜三人。
在他们的面前摆放着一大桌子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还有几道精致的素菜是专为陆清绵点的。
然而陆清绵和云夜谁都没有动筷，夹在中间的沈凝有种错觉，好像快被左右两人释放出的气场冻僵了。
“掌门师兄，虽然你辟谷了，但这家店的这几道素菜都是特色，你尝尝看嘛！”
沈凝对陆清绵说完，却见陆清绵皱着眉瞪云夜。
“云夜，你想不想喝酒？这里又不是幽冥谷，你想喝多少，管够。”
沈凝对云夜说完，却见云夜冷着一张脸瞪陆清绵。
这俩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沈凝百思不得其解。
好好的一桌菜，凉了就可惜了，既然云夜和陆清绵只喜欢瞪眼睛，那就让他们瞪个够好了。
于是沈凝自顾自地大快朵颐起来。
见沈凝开始吃饭，陆清绵也动了筷，不过不是给自己夹菜，而是给沈凝夹菜。
而就在陆清绵动筷的同时，云夜也拿起筷子，把陆清绵夹给沈凝的菜全部夹了出去。
沈凝只见陆清绵刚给他夹一块排骨，云夜就把那块排骨夹了出去，给他夹一只大虾，大虾也被夹了出去。
陆清绵越是致力于给他夹菜，云夜就越是致力于把这些菜都夹出去。
而云夜越是把菜都夹出去，陆清绵就越是铆足了劲给他夹菜。
沈凝觉得陆清绵和云夜就像在比赛谁夹菜速度快似的。
所以这是把之前未完待续的生死决斗挪到了餐桌上？
“云夜，你再把菜夹走我就咬你！”
沈凝信誓旦旦地警告云夜。
云夜面无惧色，淡淡反问:“咬我？咬我哪里？什么部位？”
这话也就是云夜问，换第二个人问，沈凝都会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俯身凑到云夜耳畔，沈凝笑吟吟地对云夜说悄悄话:
“我想一口咬掉你的命根子，你怕不怕？”
云夜冷若冰霜的脸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片刻，他从容地回了两个字:
“不怕。”
血瞳睥睨沈凝，眼神像是在挑衅——
有本事你就当着你掌门师兄的面咬。
沈凝轻轻哼了一声，不甘示弱地用眼神回敬:
咬就咬，你当我怕？
他确实怕。
他怕陆清绵被他活活气死——
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陆清绵默不作声看着沈凝和云夜眉来眼去，心里不是滋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最疼爱的师弟不仅有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还和魔尊云夜走得越来越近。
明明沈凝就坐在自己身边，可陆清绵却有种错觉，沈凝似乎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见陆清绵和云夜既不说话也不再夹菜，沈凝这回终于能好好吃口饭，不过餐桌上的气氛依然压抑，不像是在吃饭，更像是在参加葬礼。
如果沈凝没记错的话，陆清绵以前和云夜关系还凑合，毕竟他们一个是仙门领导，一个是魔门领导，同为领导，各自都会给对方几分薄面，也不像现在这般喊打喊杀。
果然还是因为神器吧？
沈凝思考。
因为他把抢神器的锅甩给了云夜，所以在仙门百家眼中，云夜这个原本属于洲际导弹级别的威胁，现在变成了核武器级别的威胁。
连陆清绵这么冷静、克制又温和的人都要和云夜以命相搏，沈凝很怕再这么下去，仙门百家会未雨绸缪、先发制人，联合起来攻打幽冥谷，阻止云夜集齐十大神器。
“掌门师兄，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掌门师兄成全。”
吃饱饭后，沈凝突然一本正经地问陆清绵。
“什么不情之请，你说吧！”陆清绵在面向沈凝时，神情一下子变得柔和了。
“我想请魔尊云夜做我们落云门的魔道顾问。”
“什么？！”
沈凝此言一出，陆清绵呆若木鸡。
云夜也是吃了不小的一惊，而且一头雾水。
沈凝这又在搞什么鬼？
“白灵真人的事告诫我们，仙门修士一旦钻了牛角尖，比魔修杀伤力还大，现在仙门与魔门正好处在停战时期，邀请云夜做我们的顾问，定期帮我们检查下门内弟子有无修魔的迹象，每周还可以开课给我们科普魔道知识，讲解魔道弱点，相当于一种仙魔论道，而我们也可以对幽冥谷的魔修灌输仙门价值观，让他们弃恶扬善，如此对我们落云门有百利而无一害……在我的家乡，公司无论大小都会请顾问的，相当于某些专业领域的咨询师。”
沈凝的话陆清绵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基本意思他还是懂了。
见陆清绵眉心紧锁，沉默不语，沈凝意识到陆清绵还是对云夜心存芥蒂。
于是，他凑到陆清绵耳畔小声嘀咕:
“只要我们落云门和幽冥谷合作，就可以要求云夜将手里的神器同合作伙伴资源共享，这样，云夜的神器对我们就构不成威胁了。”
沈凝的游说听上去确实合情合理，但陆清绵却觉得，沈凝说这么多，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将云夜与落云门绑定，如此一来，仙门百家便找不出借口针对幽冥谷。
然而……
与魔门合作，他们落云门就会落人口实，遭千夫所指。
沈凝脸上期待的表情映在陆清绵的眸子里，陆清绵沉默良久，重重叹了口气。
“既然阿凝都这么说了，那我没意见。”
没想到事情进展的这么顺利，沈凝大喜。
“我有意见。”
突然，云夜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音量不大，但压迫感十足。
沈凝诧异地看着云夜。
这可是给你一个不用交钱不用考试不用体检就能入编的机会，你还敢有意见？
“给你们科普魔道知识和弱点，与你们共享来之不易的神器……这对我有何好处？”
“这个……”
沈凝被问的哑口无言。
站在云夜的角度看，好像是没什么好处。
这时，沈凝急中生智，“做我们落云门顾问，就有六界第一美人给你暖床，这下总可以了吧？”
“不可。”
“可以。”
陆清绵和云夜异口同声。
深邃迷人又充满不祥之气的血瞳看向陆清绵，陆清绵脸上的急躁和担忧都是不常见的，云夜沉默片刻，直截了当地问:
“陆清绵，你喜欢上自己的师弟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云夜波澜不惊的话语在陆清绵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云夜，你别瞎说。”
突然插嘴的人，是沈凝。
“掌门师兄对我的感情比落云门山顶上的雪还要纯洁呢！”
虽说陆清绵扒过他衣服，看过他身体，拉过他的手，还亲过他后背……
这么一回忆，沈凝突然有点底气不足了。
但他还是相信他的掌门师兄是个真正的君子，对他好，和他亲密无间，不过是因为在原著设定中，陆清绵就是原主的好师兄。
底气又恢复了些，沈凝继续反驳云夜，说的义正词严。
“掌门师兄和我，那是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兄弟情。再说了，你一个修无情道的懂什么叫喜欢啊！”
凉薄的唇动了动，仿佛有千言万语卡在齿缝间，云夜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其实沈凝说得对，他一个无情道魔修，是不懂喜欢为何物。
也没必要懂。
但他知道，陆清绵同意让他做魔道顾问，完全是为了沈凝。
明知这么做对自身，对落云门都有极大风险，却还是顺从沈凝的意思。
如此不理智的行为，不像陆清绵的作风。
忽地，云夜脑海中浮现出凡间流传的一句话: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一群傻子罢了。
云夜在心中嗤之以鼻。
就像现在的陆清绵，被情感所左右，就容易做傻事。
血色红瞳一寸一寸地冷下来，云夜整个人就像一座冰雕，从头到脚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
他和陆清绵是不同的。
他修的是无情道，七情六欲男欢女爱对他而言都毫无意义。
所以他绝不会受沈凝影响。
“掌门师兄，你怎么了？”沈凝发觉陆清绵正低着头，脸色十分难看，仿佛天塌了下来。
“掌门师兄？”沈凝用手轻摇陆清绵的身体。
陆清绵这才回过神来，朝沈凝挤出一丝十分勉强的苦笑。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这样啊！”沈凝意识到陆清绵没对他说实话。
时候不早了，店外已是一片漆黑。
一顿饭吃完，沈凝本想结账，因为是他说要请客的。
他这人虽说能花别人的钱从不花自己的，不过说出口的话还是要遵守的，然而陆清绵却先他一步付了钱。
“对了云夜，做顾问的事就这么说定了哈！”沈凝站起身，随口说道。
做仙门的魔道顾问不过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云夜内心这么想着，对沈凝轻声道了个“嗯”字。
就在三人准备离开喜客庄之际，邻桌几人叽叽喳喳的对话吸引了沈凝的注意力。
第一百零四章 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
当水白月听说陆清绵从玉手山回来时，他第一时间赶到仙女峰，本以为会看到沈凝。
最近一段时间，他与沈凝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方面是沈凝不是和苏洛羽一起去闯秘境，就是跟着陆清绵去赴宴，待在落云门内的时候不多。
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在偷偷闭关修炼。
自从沈凝被云夜夺走初吻后，水白月就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得变强！
即便他喜欢的是他的羽师兄，而不是沈凝，可沈凝喜欢他是真的。
第一次被人如此真心地喜欢着，水白月认为自己一定得为沈凝做点什么。
然而，如果他还是连灵根都没有的弱者，那今后若云夜不止强吻沈凝，甚至想夺走沈凝的清白的话，他岂不是连最起码的保护沈凝都办不到？
于是，水白月把自己关在了紫霞峰的藏书阁里，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能修补他的灵根。
遗憾的是，他熬夜熬出了黑眼圈，人都瘦了好几圈，却还是束手无策。
仙女峰上，水白月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哪里都不见沈凝的踪影。
在一块大石头上蹲下来，水白月单手托腮，一脸失望。
“掌门不是都回来了么……沈凝怎么还没回来啊！”
这么多天没见，他想沈凝肯定想他了。
“沈凝，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喃喃自语，这是水白月有生以来第一次盼一个人回到他身边盼得如此望眼欲穿。
就在陆清绵回到落云门，而云夜也回到幽冥谷的此时此刻，沈凝正走在北亭集市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
他并非一个人。
北亭集市是一个不问出身，不论正邪，不谈强弱，只讲钱的地方。
在这里，你既可以买卖，也可以以物换物，甚至可以当场拍卖，只要双方都没意见，什么灵丹妙药神兵法宝都可以拿来交易。
一般情况下，名门正派特别是规模较大的仙门都有自己的修炼资源，不必刻意到北亭集市来。
所以汇集在北亭集市上的大多是散修，修仙修魔皆可。
不过由于鱼龙混杂，反而会出现一些名门正派搞不到的好东西。
用沈凝的话来说，如果将仙门百家比作饭店，比如三大仙门可以是老字号、米其林、五星级。
那么北亭集市就是夜市、大排档。
沈凝身为霸总，不仅喜欢吃垃圾食品，还喜欢吃烤串儿、麻辣烫和生蚝。
耳畔叫卖声不断，虽然卖的不是沈凝喜欢吃的东西，但这种逛夜市的感觉可是久违了，让沈凝十分怀念。
于是沈凝左看看，右看看，乐在其中。
然而四周围的人却全在看他，包括店家和路人。
被一双双眼睛盯着看，沈凝倒没觉得不自在。
“你说……他们是在看我？还是在看你？”沈凝扭头问走在他身边的人。
“我猜是看你……我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看的。”
闻言，沈凝情不自禁地打量了身旁之人一番。
你自己穿成什么样心里没点B数吗？
在心中吐槽完，沈凝这才回过味来——
他也是大老爷们好吗？！
这个和沈凝一起逛北亭集市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裘昊天。
裘昊天在玉手山碰了一鼻子灰，回鬼灵宗时心情一点不美丽，于是抓了只羊准备烤来吃，没想到羊还没下锅呢，沈凝突然找上门来。
“这是云夜没能满足你，所以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
裘昊天嘴上调戏沈凝，刚说完，他脖子上的巨蟒又被沈凝给烧着了。
“我错了我错了，求沈大仙长高抬贵手。”裘昊天立即举双手投降。
虽说外界都在传沈凝只有金丹期的修为，可裘昊天更相信自己野性的直觉——
沈凝的修为远高于金丹期，至少沈凝方才那一击充分说明了沈凝不是他能随意招惹的对象。
“裘昊天，陪我去个地方。”沈凝单刀直入地说道。
“好啊！”裘昊天答应的也是干脆利落。
“你都不问我要你陪我去哪，也不问我为什么找你吗？”沈凝纳闷。
“六界第一美人亲自邀请我，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乐意奉陪。”裘昊天笑道。
“嘴甜，爽快，我喜欢。”沈凝给裘昊天点了个赞。
就这样，裘昊天被沈凝带到了北亭集市。
这回，裘昊天还是浑身赤裸，只在腰间系了条虎皮腰带，但脖子上没有围那条巨蟒。
因为巨蟒一看裘昊天是要和沈凝一起出去，吓得滋溜一下跑没影了。
没办法，裘昊天只好在肩膀上放一只壁虎代替。
沈凝这回换了身新衣服，在去鬼灵宗的路上，他用小零的裁缝铺制作了一件新的深V长衫，布料是半透明的骚粉色，上面还有精致的桃花刺绣，他穿上以后美的那是男女通吃，老少皆宜。
所以沈凝刚一出现在北亭集市，就被无数双眼睛盯上了，不少自诩有点修为的散修甚至起了歹心，装作不经意间靠近沈凝，有的想占沈凝点便宜，见好就收，有的当真动了将沈凝拖进小树林里好好享受一番的龌龊心思。
然而，沈凝的身边有裘昊天——
一个穿的既像野蛮人又像搞笑艺人的大块头男子。
最要命的是，对方是个魔修，从头到脚散发出的魔力估计随便一击就能毁了整个北亭集市。
所以，数不清的散修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沈凝垂涎三尺。
但他们也不羡慕裘昊天。
因为在他们眼里跟在沈凝身边的裘昊天一定不是沈凝的道侣，更像是沈凝的保镖，或是宠物。
走着走着，沈凝在一个摊位前驻足。
“这是专治烧伤的茯苓油吧？”沈凝拿起一个小瓷瓶。
“仙长真是好眼力，这正是五品茯苓油，绝对的好东西，哪怕是三大仙门之一的落云门也没几瓶呢！”
“那这瓶多少钱？”
“五百灵石。”
店家话音刚落，沈凝把瓶塞打开，闻了闻，“这茯苓油纯度不够，最多四品吧！落云门之所以用不着几瓶，是因为低于七品的茯苓油疗效有限，上不得台面，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所以……”
朝店家伸出一根食指，沈凝莞尔一笑，“一百灵石，成交。”
“……啊？”店家傻了眼。
“你买茯苓油做什么？”裘昊天好奇地问道。
“送给小倒霉的。”沈凝回答道。
“小倒霉是……”裘昊天一头雾水。
“你养的那条花斑大蟒蛇，都被我迁怒两次，烧着两次了，我有点不好意思，所以买来送给它治疗烧伤的。”
听完沈凝的话，裘昊天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心想:
可它不叫小倒霉啊！
“等烧伤治好了也好方便我下次再烧它。”
裘昊天:emmmmmmm
最终，五品茯苓油以破天荒的一百灵石卖给了沈凝，付钱的是裘昊天。
“不是你送吗？”裘昊天问道。
“我送你付钱，有什么问题？”沈凝反问。
“没有。”裘昊天摇摇头。
他现在偷偷溜掉还来得及吗？
买完了五品茯苓油，沈凝正准备离开，只见店家拄着脑袋，垂头丧气。
“唉！赔了，赔太多了。”
他也不想做赔本生意，奈何仙长太美，还冲他笑呢！
“这位老板，你想不想大赚一笔啊？”
沈凝朝店家招招手，店家将信将疑地把耳朵凑了过去，听沈凝说了一番悄悄话。
“这……能行吗？”店家一脸犹豫。
“我说行就一定行。”沈凝斩钉截铁，笑吟吟道:“就当是你一百灵石卖我这瓶茯苓油的谢礼了，你照办就是。”
沈凝走后，其他人一见五品茯苓油只卖一百灵石，纷纷凑过来要买，结果店家却把价格抬高到了一千灵石。
“凭什么卖这么贵啊！”
“就是说啊！刚刚不还只卖一百灵石的嘛！”
众散修愤愤不平。
“你们可知刚刚那位大美人在这北亭集市上就只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我家的茯苓油，如果你们现在也买，等于和那位大美人用了同款，懂不懂同款的价值？”店家一边说一边将全部库存都拿了出来。
“看到没有？同款茯苓油，只剩七瓶，也就是说，普天之下只有七个人，就那么七个人能够和那位大美人使用同款茯苓油，而且刚刚那位大美人挑选的时候可是将这些茯苓油通通摸了一遍，上面还残留着大美人香喷喷的气息……”
随着店家的话语，七瓶平平无奇甚至纯度不足五品的茯苓油在众散修眼中一下子变得比任何灵丹妙药神兵利器都要闪闪发光。
“我要买！”
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喊。
“我也要买！”
“给我一瓶！”
“不就一千灵石么，算得了什么！”
“我也要我也要！”
散修争先恐后要买沈凝同款，店家两只眼睛顿时亮起来。
脑海中回想起沈凝最后对他说的话:
“如果他们上钩了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店家清了清嗓子。
“咳咳！同款茯苓油只有七瓶，既然你们都要买，那就竞拍吧！起拍价一千灵石，价高者得！”
这时，沈凝和裘昊天已经走远了，裘昊天扭头看向身后，问沈凝:“刚刚那个摊位好像变得很热闹，是你教那个店家做了什么吗？”
“没什么。”沈凝摇摇头，“就是教了他发家致富的捷径，比买彩票有用。”
日落西山，天色渐暗，北亭集市仍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这下真是在逛夜市了。”沈凝舔舔嘴角，想吃烤鱿鱼板。
“沈凝，你到底想买什么？”裘昊天好奇。
专程跑到这北亭集市来，还刻意拉上他，他不信沈凝漫无目的。
“我想买的东西啊……”
还没看到。
沈凝微微蹙眉。
喜客庄里那几名散修不会是满嘴跑火车吧？
那他可就白折腾一趟了。
还好不费油。
正这么想着，突然，人群中一个十分醒目的摊位映入眼帘，沈凝唇角上扬。
“……有了。”
第一百零五章 求你不要再动了
“有了？”裘昊天立刻低头看沈凝的肚子。
沈凝在心里“呵呵”两声，白了裘昊天一眼，故意说:“孩子不是你的，别惦记了。”
“哈哈哈哈哈！”裘昊天放声大笑，看沈凝的眼神就像发现了一件他之前看走眼的宝贝，“沈凝，别说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嘛！”
“比你有意思。”沈凝怼了裘昊天一句，迈开脚朝着目标摊位走去。
目标摊位在这北亭集市上可谓最显眼，四周围的吃瓜群众也多，沈凝想他们一定都跟他奔着相同的东西。
“接下来，就是众望所归的不死鸟之尾！走过路过的都来看一看啊！真正的不死鸟之尾，现货，五百年来第一次出现在咱们集市上，至今还没有哪个仙门有存货呢！”
店家震耳欲聋的叫卖声响彻整条街，沈凝本来还担心自己没办法挤进人群里，结果他一靠近，四周围的散修自然而然地给他让开一条路，而且一个个的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仿佛五百年才横空出世的不死鸟之尾一下子没了吸引力。
店家看到沈凝，两只眼睛也直了。
他这辈子还从没见过长这么好看的人呢！
就是身边这男的打扮太奇葩，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店家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为沈凝感到不值。
沈凝看对方这表情基本上读出了对方的心思，于是他扭头对裘昊天说:“我猜他觉得我是一朵鲜花，但插在你这牛粪上了。”
本来他还以为他这么说裘昊天会生气，毕竟裘昊天是鬼灵宗宗主，还是个魔修，举手投足间多少带着一股狠辣。
结果裘昊天咧嘴一笑，自豪地道:“那证明我这土壤肥沃啊！你应该骑上来试试。”
总觉得裘昊天又在逮着机会调戏他，沈凝干脆利落道了声:“滚！”
“现在吗？”裘昊天问。
“不着急，等会儿再滚也不迟。”沈凝回答。
裘昊天笑着耸耸肩。
他似乎懂了云夜这座冰山为何会在沈凝面前有融化的迹象，不仅因为沈凝绝美，更因为他有趣。
裘昊天开始好奇，沈凝千里迢迢上鬼灵宗找他，究竟想让他做什么。
只是陪着逛街？
那他可是会自作多情的。
“现在，不死鸟之尾开始拍卖，起拍价……”店家面向众散修，郑重其事地举起自己的手，五指大张开。
“五万灵石！”
话音刚落，立即有人出价:
“十万灵石！”
“十一万！”
“十二万灵石。”
“十五万灵石！”
叫价声不断，裘昊天见沈凝双臂抱胸，笑而不语，不由问:“你想要的不是这个？”
“是这个。”
“那你怎么不喊价？”
“不急。”
见沈凝气定神闲，裘昊天也就不再问了，反正他只是个陪衬，安心等沈凝就好。
夜空深邃，繁星点点，似乎整个世间都沉睡了。
然而北亭集市却因不死鸟之尾的拍卖而迎来了高潮。
无论竞拍的还是不竞拍的，都想知道这五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东西究竟花落谁家。
终于，有人喊出了一百万灵石的超高价。
出价者是某国的皇亲国戚，在这北亭集市上出了名的财大气粗，有钱，但不是修仙的材料，所以想靠不死鸟之尾洗髓，脱胎换骨。
“一百万灵石一次！”店家高喊:“一百万灵石二次！”
整条北亭集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那可是一百万灵石，别说一般人，二般人也拿不起。
“一百万灵石三……”
“二百万灵石。”
突然，一个天籁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射到此人身上，然后一齐被此人倾国倾城的美貌惊艳。
“这位仙长……你出二百万灵石？”
店家有些难以置信。
“对。”
点头的人正是沉默良久的沈凝。
那位出价一百万灵石的皇亲国戚其实还能加价，可是他一看到沈凝抛给他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顿时放弃了同沈凝抢不死鸟之尾的念头。
不就是没法洗髓不能修仙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能比得上大美人的微笑嘛！
那位皇亲国戚觉得自己可以再等五百年，五百年后肯定还有新的不死鸟之尾。
如果那时候他死了，那他就在墓地里等。
不亏。
于是，沈凝顺利地拍到了北亭集市上最有价值的宝贝——
以二百万灵石的价格。
这是沈凝第一次深刻认识到，原来爱听八卦也有这么大好处。
若不是他听到喜客庄那几人闲聊，说北亭集市这次会拍卖不死鸟之尾，他恐怕就错过这次良机了。
“二百万灵石……你有这么多钱？”裘昊天扭头对沈凝耳语。
“没有。”沈凝摇头。
“啊？”裘昊天愣住。
只见沈凝一对明眸弯成弦月，笑靥如花，掷地有声:
“但是你有。”
裘昊天:“……”
“所以凭什么我要替你付钱？”
“不是你自己说的么，上刀山下油锅你都愿意，我这还没要你上刀山下油锅呢！只是出点钱你就不乐意了？还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沈凝振振有词。
二百万……在他这个投资动辄上亿的人眼里确实是个小数目啊！
“二百万灵石……”裘昊天扁扁嘴。
还不如让他上刀山下油锅呢！
“我记得不死鸟之尾是用来重塑灵根的，你灵根又没受伤……”
话音未落，裘昊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为何沈凝一定要花重金买这不死鸟之尾，又为何必须找上他，要他付钱。
轻垂眼帘，裘昊天忍俊不禁，笑容有些苦涩。
“原来如此……我都不知道你跟他关系这么好？”
“反正比跟你关系好就是了。”沈凝朝裘昊天一摊手。
弄明白了沈凝的意图，裘昊天也不再推脱，大大方方掏了二百万灵石为沈凝买下了这根五百年难得一遇的不死鸟之尾。
“爽快！这才像个男人。”沈凝拍拍裘昊天的肩膀，吓得裘昊天肩膀上那只壁虎到处跑——
它知道沈凝就是那个把巨蟒烧到怀疑人生的元凶。
“二百万灵石可是我全部的积蓄了，我们魔门不像你们仙门那么殷实，到时候鬼灵宗全宗上下揭不开锅……”
没等裘昊天说完，只见沈凝面带微笑，和风细雨地道出四个字:
“关我屁事。”
裘昊天:“……”
此言有理。
离开北亭集市时，夜色已经很深了，裘昊天想送沈凝回落云门，却遭到沈凝拒绝。
“怎么，不想让我做你的护花使者？”裘昊天笑问。
“不是。”沈凝摇摇头。
他对裘昊天这人并不反感，除了对方衣品清奇，他没看出裘昊天有什么惹人厌的地方。
“我是不想让你靠近落云门。”沈凝实话实说。
裘昊天轻挑眉梢，脸色有几分不悦，声音也变得沉甸甸的，“就因为我是魔修？”
“对。”沈凝点头。
“就算仙魔已休战，但仙门对魔修依然忌惮，你又是鬼灵宗宗主，万一被人误会你对落云门图谋不轨，那你就等于无意间背了黑锅，再者，我感觉我家掌门师兄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你又打不过他，被他看到你和我在一起，有可能迁怒于你……所以吧，咱俩还是各回各家，反正也不顺路。”
沈凝这一番话说的裘昊天哑口无言。
他原本还以为沈凝利用完他就想把他一脚踢开呢！
毕竟出身仙门的人都很怕被人误会自己勾结魔门。
结果沈凝却……
“沈凝，你这是……在关心我么？”裘昊天一脸惊讶。
“你说是就是吧。”沈凝再次点头。
胸腔里有某种东西在翻滚沸腾，裘昊天发自内心的喜悦在脸上化作一抹灿烂的笑容，“就冲你这句话，今晚这二百万灵石花得值。”
沈凝看着裘昊天眨眨眼。
没事，你认为花得值就花得值，反正也不是花我的。
踏着月辉剑刚刚飞入夜空，沈凝只听裘昊天朝他大声喊:“沈凝——！下次逛街记得叫我。”
“好！”沈凝也大声回应:“下次需要付钱时我肯定找你！”
说完，他隐约听见了裘昊天放浪不羁的笑声。
这有人上赶着给他花钱，而且钱还花的很开心的样子，他乐不得啊！
在飞回落云门的途中，沈凝默默在心中给裘昊天重新下了个定义:
鬼灵宗宗主——一顿操作猛如虎，其实是个抖M。
飞回落云门时，一夜过去，东方破晓，晨曦初至。
沈凝本以为在自己的寝殿前能看到翘首以盼的叶岚之，结果空无一人。
“岚岚，为师离开这么多天，你都不想为师吗？”沈凝有些失落。
如果是欢欢就不会这么对他。
“该不会是门规还没抄完吧？”沈凝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那可是抄写一万遍门规呢！
沈凝顿时回想起那些年，被八百字作文支配的恐惧。
“应该不会吧……”喃喃自语，他迈开脚走进自己的寝殿里。
叶岚之没在门口等他，也有可能是在屋子里等他。
沈凝这么想着，步伐放缓，慢慢靠近自己的床。
结果他的床上还真躺了个人。
不过不是叶岚之。
而是一名白衣男子。
这男子此时正躺在沈凝的床上，这身衣服一看就是他们落云门的长老服饰。
这白衣男子不知是做了什么梦，还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角似乎挂着泪痕，樱桃红唇可怜兮兮地抿着，巴掌大的小脸满是忧伤和无助，像是遭人始乱终弃了。
“这……”沈凝揉揉瞪大的眼睛。
这人不是水白月么？
他怎么在这儿？
还躺在他的床上？
沈凝越看越皱眉。
因为水白月虽说穿戴整齐，怀里却紧紧抱着他的一件衣服，而且睡的并不踏实，娇小的身躯正在他的床上来回扭动。
“不……不要……求求你，沈凝……不要啊！求你……不要再动了……”
第一百零六章 为了你的清誉
沈凝像摸了电门似的浑身一激灵。
这他妈是梦到了什么？！
“啊……不要……我已经……不行……会坏掉的……”
水白月那边叫的一浪高过一浪，台词越来越羞耻，沈凝恨不得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把水白月给扇起来。
“水白月！水白月你醒醒！”沈凝用力摇晃满脸通红的水白月。
然而水白月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地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
“你不是吧？”沈凝无语扶额，小声嘀咕:“在梦里……我真有那么猛？”
让水白月舒服的都不想醒过来了……
沈凝看着在床上扭得像条泥鳅的水白月，渐渐冷静下来。
听水白月这台词，挨欺负的那个应该不是他而是水白月。
“那就无所谓了，你继续梦去吧！”
沈凝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一抹坏笑，饶有兴致地欣赏水白月做春梦，觉得还蛮赏心悦目的。
当初，他接近或者说拉拢水白月，为的就是给叶岚之创造一个良好的恋爱环境，只要水白月不再喜欢苏洛羽，那么叶岚之就少了个棘手的情敌。
不过如果水白月太过痴迷他而做出什么过激举动的话……
在梦里被他酱酱酿酿算过激举动吗？
应该不算吧！
沈凝自问自答。
他附身靠近水白月，水白月巴掌大的小脸红扑扑的，就像个熟透的红苹果叫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确定不是发烧吗？”
沈凝刚朝水白月伸出手，水白月忽然醒了，挂着泪珠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眨了两下，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映出了沈凝精雕细琢俊逸非凡的脸。
“呀——！”
尖叫声响彻整座仙女峰，沈凝琢磨着他这儿幸亏没别人，否则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凝！你怎么进来了？”水白月大惊失色，就像只找不到橡实的小松鼠在床上不知所措。
站在床边的沈凝倒是镇定，他泰然自若地看着水白月一会儿捂自己的脸，一会儿又捂自己的胸口，甚至还看了看自己的下面。
明明是你自己做春梦梦到和我做那种事，怎么搞的好像你是被我强迫似的？
沈凝觉得自己十分无辜。
“这里是我的寝殿，我倒要问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你这抱着的……可是我的衣服？”沈凝故意调戏水白月。
不出所料，水白月脸上更红了，像个猴屁股。
“我……我……”
水白月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直接用他的衣服蒙住了自己的头。
沈凝忍俊不禁，在床边坐下来，“跟我说说吧，你刚才做了什么梦这么没脸见人啊？”
话音刚落，水白月直接掀开他床上的被子钻了进去，只有屁股露在外面。
这姿势不是更危险了么！
沈凝摊摊手，觉得自己还真是个正人君子。
房间里鸦雀无声，半晌，从被子里传出水白月闷闷的弱弱的声音:
“我做的梦不能告诉你……”
沈凝掩面笑。
因为太羞耻了吧？
“为了你的清誉着想……”
沈凝:？？？
为了我的清誉？
不应该是为了你自己的清誉吗？
沈凝眨眨眼，一头雾水。
蒙着厚实的被子，水白月直到现在仍脸红心跳。
方才的梦实在太真实，也太刺激了！
水白月没等到沈凝，百无聊赖，就抱着沈凝的衣服想在沈凝床上小憩片刻，结果这一觉睡的很熟，还做了梦。
在梦里，沈凝突然爬到他的身上来，秋瞳剪水，灿若繁星。
水白月顿时闻到了沈凝散发出的体香，就像勾人的媚药，瞬间令他心荡神驰。
紧接着，红绸滑落，香肩外露，白花花的胸膛暴露在他眼前，两颗甜丝丝的果实触手可及。
沈凝俯身凑到他耳畔，哑着嗓子对他低语:
“我们来做吧！”
水白月顿时慌了。
虽然他知道沈凝喜欢他喜欢的难以自拔，但他真正爱的人是他的羽师兄，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出毁沈凝清白的事。
然而沈凝却大着胆子骑在他的身上主动晃起腰来，上上下下摇晃得越来越起劲。
这可把水白月给吓坏了，于是他苦苦哀求沈凝停手，而且沈凝可比他高太多了，这么用力动，他这小身板被压垮是迟早的事。
结果沈凝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越是哀求，沈凝就越动，水白月感觉自己的忍耐就快到极限了……
好在，梦醒了。
然而沈凝本尊却回来了。
水白月既为终于见到沈凝而感到高兴，同时他也有点不敢面对沈凝。
因为一看到沈凝就会唤醒他刚刚的梦，就会让他想起沈凝骑在他身上又眉又猛的画面。
那可真是太……
香艳了！
水白月的心脏砰砰砰跳翻了个儿。
看着钻进被子里只露出屁股的水白月，沈凝在心中反复咀嚼水白月刚刚说的话:
为了他的清誉着想……
他的清誉……
想着想着，沈凝得出结论:
水白月的屁股挺翘的啊！
给了水白月点时间，沈凝终于等到水白月自己从被子里出来。
“你没事了？”沈凝关心地问道。
“没、没事了。”水白月摇摇头，脸上红晕未消。
“要不要出去走走？”
在沈凝的建议下，两人离开他的寝殿，来到外面眺望仙女峰绵延不绝苍翠欲滴的景色。
“这个，送给你的。”沈凝将一样东西递到水白月面前。
水白月见沈凝给他的东西是一枚纳戒，却并非沈凝常戴的那枚。
“里面有什么？”水白月好奇。
“一点土特产而已。”
“土特产？”
水白月更纳闷了，没听说玉手山有什么土特产啊！
而且现在消息早已在修真界传开了，白灵真人走火入魔，设陷阱引仙门百家入局，玉手山凶尸遍地。
所以沈凝带回来的土特产……
难道是凶尸的骨灰？
可以做成面膜吗？
水白月大胆猜测着，取出纳戒里唯一的东西，瞬间傻了眼。
“这、这是……”
听到水白月声音都在发抖，沈凝笑道:“举手之劳，别太感动哦！”
毕竟，二百万灵石是裘昊天付的。
结果他刚开口就看到晶莹剔透的泪珠扑簌簌地从水白月的脸上掉下来。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动不动就哭鼻子呢！”
虽说水白月拿的就是白莲花剧本，不掉两滴眼泪那岂不对不起人设？
沈凝拿出丝帕帮水白月擦眼泪。
透过模糊的泪水，水白月看沈凝就像在看活菩萨。
在他的手里握着一根品相极好的不死鸟之尾。
这是世间唯一能修补灵根的奇物。
他万万没想到，沈凝竟为他寻来了。
“这不死鸟之尾肯定很昂贵吧？”水白月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翻阅过典籍，知道不死鸟之尾曾经拍出过一百万灵石的高价。
“不贵不贵。”沈凝朝水白月摆摆手。
反正他是一个子儿也没花。
“沈凝……”
非常宝贝地将不死鸟之尾收好，水白月扭头注视沈凝，沈凝刚巧也在看水白月，两人目光相交。
水白月眼中噙泪，眼眶泛红，巴掌大又白又嫩的小脸湿漉漉的，就像只软绵绵的小白兔，惹人怜爱。
阳光照射在他身上，好似一朵迎风摇曳的百合。
沈凝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一下一下地变快——
他在后怕。
若是他出手再迟一点，恐怕就没法将水白月从苏洛羽身边拽到他这边来了。
如此一来，水白月就会像原著那样使出一切手段破坏叶岚之和苏洛羽的感情。
沈凝真怕苏洛羽面对水白月会把持不住，那样的话，结局必然be。
“我真的……真的非常感激你……你对我这么好，我无以为报……”
水白月一边说一边紧张得长睫毛都在颤抖，两只手扣在一起，指甲掐着手背上的肉。
“但我没办法对你以身相许，因为羽师兄……”
话音未落，唇上突然一热，水白月睁大双眼。
沈凝削葱根似的指尖落到他的唇瓣上，不凉，还伴着丝丝暖意。
一双眉眼如桃花吐蕊，醉人心弦，眸光潋滟，含情脉脉，朱唇娇嫩，描画着优美的弧度，像极了宫廷画师笔下传神的丹青。
这是一张完美无缺的脸，唯有神仙才配拥有。
水白月盯着沈凝的脸，胸口就像有一朵朵花正在悄然绽放，争奇斗艳。
所以我……
真的必须喜欢羽师兄吗？
水白月突然在心中郑重其事地问自己这个问题。
“水白月，我送你不死鸟之尾，只是因为我喜欢……而不是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沈凝信誓旦旦地说道。
水白月的脸腾地一下烧起来。
“我、我知道你喜欢……不用总挂在嘴边啦！”
沈凝的“我喜欢”后面省略了“送”字，然而水白月理解的“我喜欢”，后面省略的是“你”字。
正午时分，如日中天，艳阳高照。
水白月脸上还热着，慌慌张张同沈凝道别，因为他很怕自己再待在沈凝身边，心脏会爆炸。
“哦对了沈凝……”临走时，水白月扭头，欲言又止，“那个……你……你……”
犹豫再三，水白月还是觉得这句话他必须提醒沈凝:“第一次的话不要用脐橙，会伤到你那里的。”
红着脸说完，水白月噔噔噔地跑开了，心里想着:如果我喜欢的不是羽师兄，是不是就能和沈凝做梦里发生的事了？
目送水白月慌不择路的背影，沈凝负手而立，满头问号。
脐橙？
原来修真界也有这个品种啊！
在别人都在吃午饭的时候，沈凝只身一人来到了主峰的学堂。
第一百零七章 我对你不止师兄弟的情谊
透过窗子往里面望，沈凝不出所料望见了叶岚之和苏洛羽的身影。
两人分别坐在学堂里一东一西的座位上，离得十分遥远。
在苏洛羽的书案上已经堆满了一张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一看就是门规即将抄完。
再看叶岚之，书案上的纸还是白花花的，上面一个字也没写。
沈凝不由皱眉头。
他原本还以为这趟从玉手山回来后能够看到叶岚之和苏洛羽如胶似漆的模样呢！
毕竟陆清绵有令，抄不完门规不得离开学堂半步。
这些天叶岚之和苏洛羽被困于学堂中朝夕相处，两人之间的关系怎么说也得有质的飞跃啊！
然而，沈凝站在窗边观察良久，苏洛羽始终埋头抄写，叶岚之一直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这主角受和主角攻到底在闹什么矛盾呢？
原著中最危险的情敌水白月差不多已经被他拐跑了，他不懂还有什么是横亘在叶岚之和苏洛羽之间的障碍。
“阿凝……”
熟悉的男声自身后响起，沈凝扭头，不出所料看到了陆清绵。
陆清绵还是老样子，一袭白衣，仙风道骨，可沈凝总觉得陆清绵似乎没睡好，双眼黯淡，还有了黑眼圈。
“掌门师兄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
沈凝伸出手摸了摸陆清绵的额头。
陆清绵愣住。
白皙如玉的面颊原本还是一片冷白，结果现在反而泛起一丝丝醉人的红晕，就像夕阳西下时被稀释的晚霞。
“不热啊！”沈凝喃喃自语，收回手，手心还残留着陆清绵的体温。
他和陆清绵一前一后进入学堂，叶岚之与苏洛羽同一时间看到他，两人皆是眼前一亮。
“沈凝！”
“师尊！”
苏洛羽、叶岚之异口同声。
两人都想离开座位来到沈凝身边，然而站在沈凝身边的陆清绵却似乎并不想将位置让出来。
“门规你二人可是抄完了？”陆清绵负手而立，神情严肃。
苏洛羽将自己抄好的一万遍门规呈交给陆清绵，陆清绵点点头，转而看向叶岚之。
这时，沈凝来到叶岚之面前，垂下眼帘看了看书案。
果然是一个字没写。
沈凝暗暗在心中给他家岚岚竖大拇指。
有种！
“叶岚之，你这是何意？”陆清绵声色俱厉地质问叶岚之。
叶岚之低着头，轻咬朱唇，一字未发。
他不想抄门规。
尤其是这门规从第一章 第一条里就白纸黑字地写着: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师者不可亵玩弟子，为徒者不可觊觎师尊，师徒间要彼此尊重，保持距离，互敬互爱，切忌日久生情，扰乱纲常。
对于这些文字，别说是抄了，叶岚之恨不得将它们一把火烧了。
这几日，苏洛羽在奋笔疾书，而他则对着白纸想沈凝。
他想着沈凝对他点点滴滴的好，想着沈凝那张美若天仙的脸，越想脑补的内容就越多，也越重口。
虽说叶岚之一个字也没说，但沈凝觉得自己能理解。
他上初中时也被罚过抄课文，越抄越困，根本一个字都不想写，结果第二天还被找了家长。
“岚岚……”
听到沈凝叫他的名字，叶岚之心脏扑通一跳。
他本以为沈凝会责怪他不好好抄写门规，结果沈凝却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这一万遍门规……为师替岚岚抄写吧！”
叶岚之猛地抬起头，陆清绵和苏洛羽也吃了一惊。
“阿凝，犯错的人是叶岚之，哪有你代他受罚的道理？”陆清绵不认同，看沈凝的眼神像是在说:你这样也太宠他了吧？
沈凝耸肩一笑，笑靥如花，“有什么办法？自己的徒弟自己宠呗！”
说着，他抬手搂住叶岚之的肩膀，可叶岚之已经长大了，他这么一搂，不像是把叶岚之搂进自己怀中，更像是他整个人挂在叶岚之身上。
陆清绵原本不想同意，可既然是沈凝要求，他只好妥协。
没办法，自己的师弟也只能自己宠。
但叶岚之也并非什么责罚都不用受，既然叶岚之不想抄门规，那么陆清绵就罚他把仙女峰所有的屋子打扫干净。
这回叶岚之欣然接受，刚回到仙女峰就把沈凝的寝殿里里外外打扫了三遍，扫得一尘不染。
沈凝留在学堂里抄门规，此时夜已深，偌大的学堂唯有他一人。
一边抄门规，他一边在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加深叶岚之和苏洛羽之间的关系。
他记得，在原著中有非常关键的一段剧情，是叶岚之妖丹被剖，苏洛羽哪怕自损修为，也还是自剖金丹救了叶岚之，两人之间的爱情火花达到最高潮。
可是现在剧情跑偏的厉害，沈凝也不晓得自己还能不能等来这段高潮了。
回过神来，沈凝这才发觉陆清绵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还给他带来了一张烤披萨和一壶茶。
“阿凝想要什么高潮？”
被陆清绵这么一问，沈凝愣住，只见陆清绵的目光落在了他面前的纸上。
沈凝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纸上写了无数个“高潮”二字。
这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么？
沈凝扶额。
在沈凝脸上看到窘迫之色，陆清绵莞尔一笑。
“掌门师兄，你吃晚饭了吗？”沈凝岔开话题。
陆清绵摇摇头，“还没有。”
“那我们一起吃吧！”
“好。”
沈凝和陆清绵共同分享这张12寸的披萨，沈凝一天没吃东西了，吃得狼吞虎咽，陆清绵其实没吃几口，不是在给沈凝倒茶，就是在倒茶的路上。
“阿凝，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安静的学堂里响起陆清绵温柔的声音。
他刚进入学堂时，见沈凝心思摆明了没放在抄写门规上，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沈凝露出如此心烦意乱的表情。
沈凝咽下嘴里的披萨，反问:“要说有心事，掌门师兄才是有心事吧？真的不打算跟我说说吗？”
“……”
缓缓放下手里的茶壶，陆清绵陷入沉默。
陆清绵虽说性子平和，神情也淡漠，给人一种超脱世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印象。
不过沈凝还是察觉得到，自从他们在喜客庄吃完饭后，陆清绵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似乎在为什么事而感到烦恼、失落甚至是生气。
然而他绞尽脑汁回想愣是什么线索都没想出来。
陆清绵是个心系天下苍生之人，但他们那日在餐桌上也没聊到什么修真界大事啊！
沈凝呷了口茶，茶香四溢。
“若我说……”
终于，漫长的沉默过后，陆清绵两片薄唇轻启，声音平静中隐藏了些许波澜。
沈凝喉结一滚，也不懂自己为何紧张。
陆清绵正在看他，明眸中的柔情似水遮住了藏于暗处的痛苦与不甘。
“若我说……我对你不止师兄弟的情谊呢？”
陆清绵温温的手心突然落到沈凝的手背上，沈凝有种全身触电的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学堂的门被敲响，苏洛羽径自走了进来。
一瞬的功夫，他似乎看到陆清绵收回自己的手，而那只手原本是握着沈凝的手的。
眼底刮起一股狂风，苏洛羽低下头，双手抱拳，道:
“启禀掌门，有弟子来报，越河镇闹水鬼，百姓苦不堪言，请求落云门救助。”
“好，我知道了。”陆清绵站起身，素白衣摆卷起的风带着丝丝不舍的味道。
但他仍不得不去处理门内事务。
这是他身为掌门的职责。
待陆清绵走后，苏洛羽在沈凝身边坐下来。
面前摆放着他不认识的食物，但他并不好奇。
沈凝其实不是很明白苏洛羽坐到他身边来所为何事，一开始他还以为苏洛羽也想尝尝看披萨的味道，然而苏洛羽却连瞥都没瞥披萨一眼，眼神全在他身上。
“我给你带了个好东西。”
说着，苏洛羽从纳戒中取出一样东西——
是一壶酒。
精致的青花瓷瓶，上面贴着写有“梨”字的红纸。
“百花亭限量的梨花酿，苏洛羽，你这一万遍门规算是白抄了，这么快就忘了？”沈凝眯眼笑。
“有没有可能我不是忘了，而是故意为之呢？”苏洛羽明BaN亮的眸子也弯成弦月，把酒递给沈凝。
沈凝没客气，接过酒壶咕咚咕咚把一壶酒喝下去大半。
“好喝！”
苏洛羽看着沈凝眉开眼笑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趟来对了。
找陆清绵处理水鬼只是顺便，给沈凝送酒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沈凝有跟苏洛羽假客气，问苏洛羽喝不喝，苏洛羽摇头。
因为他知道这一壶酒恐怕还不够沈凝一个人喝的。
于是，沈凝独享了一整壶梨花酿，喝完后软绵绵地趴在了书案上。
他有点累，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朦朦胧胧的，苏洛羽听见了沈凝在说梦话:“苏……洛羽……你……喜欢……我……吗？”
苏洛羽，你得好好喜欢叶岚之啊，否则我这任务就没法完成了，知道吗？
两片轻阖的眼睫如鸦羽，浓密卷翘，乌黑光亮，犹如两把小刷子刷在苏洛羽的心头肉上，酥麻瘙痒，令人难耐。
苏洛羽灼热的目光停留在沈凝倾国倾城的脸上，温柔而又贪婪地吮吸沈凝白若凝脂的肌肤，沿着不够清晰的喉结，滑至性感迷人的锁骨，最后在暴露的胸口反复磨蹭。
呼吸在欲火的炙烤下愈发浓重，苏洛羽再也忍不住，趁四下无人时在沈凝的朱唇上偷了个香。
只是蜻蜓点水的吻，但已经相当刺激了。
苏洛羽心脏怦怦跳，全身血脉喷张。
沈凝的唇瓣是那么柔软、湿润，就像熟透的樱桃肉，细腻甘甜，令人欲罢不能。
在那唇齿之间还萦绕着梨花酿的酒香，苏洛羽明明一口酒没喝，却已经醉了。
此时此刻，学堂外万籁俱寂，学堂内鸦雀无声。
唯有沈凝与苏洛羽纠缠在一起的呼吸。
片刻，苏洛羽郑重其事地道出两个字，回答了沈凝的梦话:
“喜欢……”
可问题是，沈凝喜欢的人是谁？
沈凝也喜欢他吗？
第一百零八章 因为苏洛羽喜欢你啊
沈凝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醒来时发觉自己还在学堂里，身上披着苏洛羽的外衫，外衫上沾有浓浓的檀香。
再看书案上，剩下的那些门规苏洛羽居然已经全部替他抄完了。
“这……怎么也得熬上一整晚吧？”
沈凝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苏洛羽坐在学堂里，熬着夜拼命抄门规的画面。
他搔了搔头发，有些哭笑不得，“苏洛羽啊苏洛羽，你要是一开始就帮岚岚把门规抄好，是不是就没这么多事了？”
沈凝一时间也说不清苏洛羽这人到底是体贴还是缺心眼。
飞回仙女峰时已是正午时分，沈凝四下张望，感觉仙女峰被叶岚之打扫得焕然一新，尤其是他的寝殿。
“岚岚这么贤惠，可以嫁人了呢！”沈凝随口说着玩笑话。
“那我嫁给师尊可好？”
突然，叶岚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沈凝转身，看到叶岚之虽然面带笑容，可两只眼睛泛红，一看就是一晚上没睡。
“辛苦岚岚了。”
沈凝伸出手，想摸一摸叶岚之的头，不过在叶岚之长大成人后，他再想摸叶岚之的头总归有些吃力。
“岚岚，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话音未落，沈凝的手突然被叶岚之握住。
叶岚之的手比他的手凉，两人的肌肤这样贴在一起，莫名带给沈凝一股寒意。
现在的叶岚之，不仅个子比他高，手也比他的大，阳光撒在银灿灿的长发上，好似雪后初晴，光风霁月。
原本稚嫩的五官长开后，散发出成熟的味道，近距离一看，甚至带着几分割伤人的锋利。
“岚岚……真的长大了啊！”沈凝情不自禁地发出这样的感慨。
“是啊！”叶岚之一双金瞳璀璨，笑道:“所以师尊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沈凝歪头。
“我嫁给师尊可好啊？”叶岚之又问了一遍，每个字都咬的很清楚。
叶岚之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让沈凝分辨不清这问题有几分玩笑，几分认真。
他只知道，他在听完叶岚之的话后想抽回自己的手，可他尝试的次数越多，叶岚之握得就越紧。
心中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沈凝稍稍沉默，语重心长地开口:
“岚岚，你是为师唯一的徒弟，对为师而言，你就像为师的孩子一般。”
虽说他没养过孩子，但他养过欢欢。
叶岚之上翘的唇角有一瞬的僵硬，紧接着，他眉眼弯弯，喜笑颜开，笑容比之前还要灿烂。
“嗯，师尊对我而言也是如兄如父。”
听到叶岚之这么说，沈凝暗暗松一口气。
他差点以为叶岚之对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呢！
看样子还是他想多了，叶岚之可是主角受，注定了是要和苏洛羽在一起的。
洞察出沈凝心中的如释重负，叶岚之脸上面具一般的笑容渐渐蒙上一层阴冷的暗影。
如兄如父……
那又如何？
如果沈凝想做他的师尊、兄长、父亲……
那就让沈凝做好了。
不管沈凝是他的什么，都改变不了沈凝迟早是他的所有物。
现在……还不急……
叶岚之无声沉下一口气。
他不能让沈凝对他产生戒心。
“岚岚，你和苏洛羽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既然叶岚之不肯松开手，沈凝只好顺势牵着叶岚之的手在仙女峰上散步。
也方便探探叶岚之口风。
“为何师尊总喜欢在我面前提起紫霞峰峰主呢？”叶岚之反问。
“因为……”沈凝一时卡壳。
因为你将来要嫁的人是苏洛羽啊！
沈凝突然间有种嫁女儿的心态。
“因为苏洛羽喜欢你啊！”
此言一出，沈凝只见叶岚之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一顿咳嗽。
“师尊你……是这么认为的啊！”叶岚之摸摸 胸口，觉得自己没被呛死都是万幸。
“当然。”沈凝回答的斩钉截铁。
想当初在小倌馆里，叶岚之和苏洛羽应该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总不至于身体都结合在一起了，嘴上还没表白过吧？
那苏洛羽也太渣了。
见沈凝一脸认真，叶岚之捂着唇角忍俊不禁。
“岚岚，你笑什么？”沈凝纳闷。
“没什么。”叶岚之摇头，“我只是没想到师尊竟如此明察秋毫。”
“那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为师的火眼金睛。”沈凝骄傲脸。
其实谁喜欢谁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叶岚之是主角受，叶岚之的性福关乎结局是否达成he，修真界能否稳定，更关乎他是否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苏洛羽确实喜欢我……”叶岚之睁眼说瞎话。
沈凝连连点头。
你明白就好。
“但我又不喜欢他。”
叶岚之接下来的这句话就像五雷轰顶砸的沈凝两眼一抹黑。
什么？叶岚之不喜欢苏洛羽？那之前的干柴烈火难道都是……
苏洛羽强迫叶岚之的？
沈凝从来没想过现在的剧情居然跑偏到强制爱上了。
这也……
太他妈刺激了！
沈凝仔仔细细打量了叶岚之一番。
如果说现在的叶岚之和苏洛羽之间是强制爱的关系，那么之前叶岚之想杀苏洛羽似乎就情有可原了。
“岚岚放心，顺其自然就好了。”沈凝拍拍叶岚之的肩膀，心里反而轻松多了。
根据副总给他讲的那些小说，强制爱剧本看似虐，其实最不需要外力辅助。
主打就是一个睡字。
只要次数够，花样多，心迟早跟着身体跑。
摸摸下巴，沈凝必须承认，他对苏洛羽刮目相看了。
这苏洛羽平日里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却是个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渣攻，苦了他家岚岚了。
一想到跟他家欢欢一样可爱的叶岚之被苏洛羽关小黑屋里强制爱，沈凝就倍感遗憾——
凭什么他不能去围观？
叶岚之用手指卷起耳鬓的碎发，欲哭无泪。
从沈凝的表情变化上，他猜沈凝对他误会的有点大。
不过不要紧。
只要在沈凝眼里苏洛羽是喜欢他的，那么苏洛羽在沈凝那儿就永远没机会。
叶岚之眼中的得意宛如星光洒满金瞳。
最棘手的还是……
金瞳就像滴入一滴血，血红绽放成一朵玫瑰——
拥有血眸的主人浮现于叶岚之的脑海中。
他可以不杀苏洛羽，不杀陆清绵，但他一定要杀了那个夺走他师尊初吻的男人——
云夜。
翌日，陆清绵召开峰主会议，十二峰峰主和大小长老齐聚映日堂。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决定……听从沈凝的建议，让幽冥谷谷主、魔尊云夜做我们落云门的魔道顾问。”
陆清绵此言一出，堂下一片哗然。
“掌门！”
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人便是玄武峰峰主肖千刃。
“沈凝胡闹，你怎么也跟着他一起胡闹。我们落云门身为三大仙门之一，怎可与魔门为伍，说出去岂不要被其他仙门笑掉大牙？”
“肖峰主说的是。”明珠峰峰主范铭轩附和道:“请魔尊云夜做什么魔道顾问，无异于与虎谋皮，到时候天下人都会误以为我们落云门与魔门勾结，助纣为虐！”
“与幽冥谷合作，落云门万年基业早晚毁于一旦啊！”
“还请掌门三思！”
“请掌门三思！”
越来越多的人站在肖千刃和范铭轩那边，连苏洛羽和水白月这回都没有帮着沈凝说话。
因为他们二人也不希望落云门同幽冥谷合作。
仙门魔门，他们并不在乎。
他们只是不想云夜变成他们落云门的魔道顾问后，同沈凝走得更近罢了。
映日堂充斥着众人对陆清绵的质疑，和对沈凝的讨伐。
陆清绵眉心紧锁，目光落到沈凝身上。
带着些许遗憾和无奈的眼神像是在说: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毕竟，若非为了沈凝，陆清绵也不想引狼入室。
被千夫所指，沈凝负手而立，镇定自若，绣金丝菊纹的鲜红深V长袍让他在清一色的白衣峰主中显得格格不入。
但也鹤立鸡群。
“仙历两千七百四十三年，天青宗遭魔修埋伏，因找不到戮仙阵阵眼，全军覆没。”
沈凝空灵的天籁之音倏然响起，前一秒还在叽叽喳喳的人们纷纷闭嘴。
“仙历九百六十六年，散修入魔，误开鬼门，万鬼倾巢出动，仙门百家伤亡惨重……然而实际上，只要擦掉散修胸口的阴鬼符即可关闭鬼门。”
“仙历四百二十八年，马家村全村死于瘟疫，一群山匪自行修了点魔道就拿马家村村民练手，把他们炼成凶尸，攻击附近小仙门，其他仙门虽派人去支援，但路上耽搁时间，小仙门差点被灭门，最后是走过路过的一名魔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操控凶尸咬死了那群修魔的山匪，救了小仙门……那名魔修，就是还未成为魔尊的云夜。”
听完沈凝的话，肖千刃吹胡子瞪眼，“所以你想说明什么？”
沈凝瞥了肖千刃一眼，摆摆手，“我解释了你也听不懂，建议你先找个大夫看下脑子。”
“你！”肖千刃捂胸口。
“沈凝的意思是……”这时，苏洛羽从容地把话接了过来，“从古至今，仙门百家因为对魔修对魔道缺乏了解而吃了不少苦头。”
“各门各派之所以严禁本门功法外传就是怕被人掌握弱点。”水白月接着说道。
“所以若让魔尊云夜成为落云门的魔道顾问，便可通过云夜进一步了解魔道，反过来亦可以合作之名制约幽冥谷……阿凝，你是这个意思吧？”陆清绵注视沈凝，目光柔和。
沈凝莞尔一笑，再次瞥了肖千刃一眼，眼神仿佛在说:看吧，人家都听明白了，就你听不懂，还不去看看脑子？
肖千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那和我们落云门合作，魔尊云夜就全无好处？无利可图的事他怎么会同意？肯定有阴谋！”范铭轩道出了问题所在。
“他有好处啊！”沈凝立即开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能得到六界第一美人给他暖床……”
“不行！”
结果，沈凝话音未落，映日堂上所有人异口同声否决了这个好处。
这所有人里面还包括了肖千刃和范铭轩。
“呃……”沈凝嘴角微抽。
所以你俩到底是讨厌我还是喜欢我啊？
“咳咳！”清了清嗓子，他重新说:“云夜现在手握十大神器中的一半，自知成了仙门百家的眼中钉，若与落云门合作，至少短期内，其他仙门不会对幽冥谷轻举妄动，所以他也是乐意做我们的顾问的。”
虽然沈凝说的头头是道，但众人总觉得沈凝和云夜之间有什么猫腻。
“对方可是魔尊，与他合作，非同小可，我们如何堵住其他仙门的悠悠之口……”肖千刃还是不放心。
突然，沈凝打了声响指，弯成弦月的眼瞳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狡黠，“我倒是有个主意。”
第一百零九章 让你舔个够
“是血瞳……”
“不祥之兆啊！”
“这人……这人会给我们越河镇带来不幸的。”
“难怪我家的母鸡今天都不下蛋了。”
“完了完了……我们越河镇全完了！”
这一路走来，这些闲言碎语就没消停过，沈凝倒是心如止水，就是不知身旁之人作何感想。
与沈凝并肩而行，云夜俊美无俦的脸一如既往像被冻住了，冷若冰霜，那对同样凝霜的血色红瞳也不曾掀起一丝波澜，宛如一潭死水。
因为不在乎，也因为早就习以为常了。
“就、就是这里了。”
跟在沈凝和云夜身后的小个子男子战战兢兢地说道。
他名叫李行水，是越河镇镇长。
横亘在沈凝与云夜面前的这条滔滔大河就是越河，是越河镇百姓赖以生存的地方。
越河镇，镇如其名，依越河而建，百姓大多靠打渔和撑船为生。
最近一段时间，频频有人死在越河之上，起初是一两人，更像是意外，而后是五六人，再之后是十几人，短时间内死亡的渔民和船夫越来越多。
镇里都在传是水鬼吃人，闹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镇长李行水连夜请落云门仙长前来降妖除魔，仙长倒是来了，不过来的这两位却让李行水严重怀疑对方是什么妖魔鬼怪假扮的。
首先，是脸。
李行水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也并非一点见识没有，但长这么好看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见。
一般在话本和说书先生的故事里，长得惊为天人、倾国倾城的，往往不是神仙，就是妖精。
妖精居多。
神仙呢，估计也不屑于来他们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镇，要香火没香火要供奉没供奉的。
但妖精却有可能喜欢这里。
毕竟有活人的地方妖精都喜欢。
第二，是穿着。
李行水知道落云门乃是三大仙门之一，那些修仙的一个个都打扮的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修仙。可来他这儿的两位，一个穿着红衣，一个穿着黑袍，穿红衣的那个还是个深V款，要说这俩人是修仙的，他打死也不信，哪家修仙门派能让自家弟子穿的不是像裸奔就是像奔丧啊！
最后一点，是眼睛。
在他们这里，别管是凡间还是修真界，血色红瞳只代表了两个字:
不幸。
但凡拥有血色红瞳之人，就会给旁人带来不幸。
因此李行水大胆猜测，出现在他面前打着落云门弟子旗号的这两个人，其实都是妖精变的。
红衣服的那个，应该是狐狸精。
毕竟长得太俊美，又穿的暴露，不当狐狸精可惜了。
黑衣服的那个，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极有可能是千年古树精。
因为一般动物成精很少如此稳重冷漠，要知道打蔫儿的动物那都是快死的。
至于狐狸精和千年树精为什么会在一起？
李行水推测这也许是一场动物界与植物界跨越物种的学术交流。
反正他已经偷偷找人给落云门送消息去了，眼下他要做的就是稳住这两只妖精。
沈凝虽然不清楚李行水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李行水很怕他和云夜，他还是看得出来。
怕红眼睛也就算了，不会连红衣服都怕吧？
不知道红色象征着为革命事业奋斗的精神和决心吗？
沈凝遗憾地摇摇头。
这些人也太没文化了。
此时，夜已深，但越河岸边却灯火通明，因为越河镇的百姓都听说落云门派仙长来给他们降妖除魔，所以一个个翘首以盼，等着看热闹。
没想到来的这两人容貌一等一的绝色，可因为太绝色了，反而让他们胆战心惊，生怕是妖精变的。
特别是，一个还是血瞳。
啪！
刚走到渡口，一颗小石子从后方砸中了云夜的腰部，云夜睥睨身后，发现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用石子扔的他。
“滚出我们镇！都怪你……都怪你我爹爹他才回不来了……我爹爹……爹爹……”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着，哇的一声哭出来，哭的撕心裂肺。
小女孩的母亲立即冲出来抱住小女孩，连连给云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花花她还小，不懂事，求您千万别吃她，哦不，请您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啊！”
小女孩母亲的话沈凝听明白了，敢情这越河镇的人都把他和云夜当成了吃人的妖怪。
小女孩被母亲抱得紧紧的，哭的两只眼睛都肿了，四周围的百姓一个个都用仇恨的目光瞪着云夜，只不过敢怒不敢言。
沈凝无奈地耸耸肩。
本来他带云夜来，是想让云夜治理越河镇的水鬼，借此向仙门百家证明，与魔尊合作，可以更有效地保护天下苍生。
然而看这越河镇百姓的样子，摆明了是把水鬼犯下的罪行算到了云夜的头上。
“如果不是他来我们镇，我们镇也不会被水鬼盯上。”
“嘘，别说了。”
尽管围观群众已经把声音压的很低了，但每个字沈凝都听得很清楚。
他听得清楚，想必云夜听得也清楚。
然而云夜仍旧一脸淡漠，连一丝愠色也没有，沈凝不知道云夜这是不屑于跟他们一般见识，还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凑到云夜身边，沈凝小声问:
“想把他们的舌头都割下来？”
“为什么这么问？”云夜一脸费解。
“你不是魔尊吗？”
“魔尊……和割人舌头有必然联系？”
“这……”
云夜的反问把沈凝问卡壳了。
副总给他讲的小说里，十个魔尊有九个喜欢割人舌头，特别是被人说了坏话之后。
“是我浅薄了。”
沈凝朝云夜一拱手。
那些货色哪能和云夜比？
心里这么想着，他听到云夜淡淡地开口，道:“我从不割人舌头……”
看到没有？这是位菩萨。
沈凝骄傲地冲着越河镇的百姓丢了个眼色。
“我只割人脑袋。”
沈凝:“……”
头顶黑云密布，连月亮都被遮得透不出一丝光。
沈凝站在渡口，望着深不见底的河水，问李行水:“李镇长，这里的船可以借我们用用吗？”
“当然可以，仙长您随意。”李行水冲沈凝点头哈腰，却不敢离沈凝太近。
沈凝找了艘乌篷船，和云夜一前一后上了船，船只不大，容纳他们两人刚好，再多一人都觉得碍事。
船上只有一根竹篙，沈凝把它拿了起来，立即听到云夜问:“你会撑船？”
话音刚落，竹篙已经递到自己面前。
云夜鬼使神差地将竹篙接了过来，只见沈凝悠哉悠哉地跑到船头一坐，晚风徐徐，树影婆娑，红衣飘洒，墨发轻盈。
这云淡风轻、出尘绝世的背影，仿佛与四周围恬静自然的景色融为一体，浑然天成，成为他眼中最独特的风景。
“所以……”
在注视沈凝良久后，云夜的目光落到自己手中的竹篙上。
撑船的那人是我是么。
剑眉蹙了起来，云夜意识到，自己不仅成了沈凝收集神器的背锅侠，还被沈凝利用做落云门的魔道顾问，现在他又成了沈凝的船夫。
换做其他人如此对待他，他早就把对方的脑袋割掉不知多少遍了。
一叶扁舟缓缓驶过，在波澜不惊的越河表面激起层层涟漪，就像一块上好的黑色绸缎在风中翩然起舞。
沈凝坐在船头，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欣赏两岸葱郁茂盛的树木和鳞次栉比的房屋。
然后，他唱起了歌。
歌声宛转悠扬，打破了沉沉夜空下越河安静的睡意。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咳咳！”
刚咳嗽两声，沈凝就听到船尾传来云夜冷淡的声音:
“怎么不唱了？”
“起高了。”沈凝实话实说，“换一首换一首。”
片刻，越河上再次响起沈凝响亮的歌声: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唱到这里，沈凝又不唱了。
云夜再次好奇地问:“怎么又停了？还是起高了？”
“不是。”沈凝摇摇头，“忘词了。”
明明只看得到沈凝的后脑勺，可云夜不知怎么眼前浮现出了沈凝的脸。
沈凝在笑，笑容就像烈酒，醉人心弦，让人上头。
云夜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在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虽然很浅、很淡，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但那确确实实是一抹罕见的微笑。
“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就是越河镇的百姓失踪的地方吧？”沈凝站起身，往下探出身子，只见下方都是黑幽幽的河水。
“怎么水鬼都不来呢？”沈凝有些沮丧，旋即灵机一动，“要不我再唱首歌吧！美人鱼都是这么干的。”
“别唱。”
乌篷船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因为没有了撑船之人。
云夜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沈凝身后，在沈凝开嗓前，及时捂住了沈凝的嘴。
沈凝睁大双眼。
云夜的手很大，也很冷，突然捂在嘴上，给了沈凝一瞬的刺激。
云夜虽紧挨着他的脊背，却没有碰到他。
然而沈凝却莫名有种整个人被云夜从身后搂住的错觉。
月亮探出头，将霜辉洒满越河。
河面波光粼粼，像摇曳着碎银。
天水之间，一片静谧。
两个立于一叶扁舟之上的身影，此刻仍近在咫尺。
沈凝聆听着风声、水声，脑海中只思考一个问题——
云夜这是想闷死他么？
见云夜没有松手的打算，沈凝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云夜的手掌心。
他还记得他曾经这么舔过苏洛羽，结果苏洛羽立马把手松开了。
效果立竿见影。
一丝丝咸味在味蕾上跳动，沈凝是舔了云夜手心，可云夜的手仍捂着他的嘴。
咦？
沈凝不信邪，又舔了两下。
挺咸。
这时，云夜低沉稳重富有磁性的声音钻进了沈凝的耳朵里。
“喜欢舔就多舔几下，我不动，让你舔个够。”
第一百一十章 我也喜欢你
没想到云夜竟然不吃这套，沈凝摇摇头，“不舔了不舔了。”
“终于学乖了？”云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
“因为太咸了。”
沈凝实话实说，终于见云夜松开手。
“那下次我在手心里攥一把糖。”
云夜漫不经心的话语令沈凝忍俊不禁，“拜托，我又不是喜欢舔牛奶的小猫，而且……”
转过身面向云夜，沈凝媚眼如丝，眼帘轻垂，红润的小舌尖舔了舔饱满的唇珠，像是一只性感的狐狸在诱惑捕捉到它的猎人。
“就算要舔也是让我舔别的地方，光舔手心有什么意思？”
云淡风轻的话语却像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撩拨云夜的心弦，云夜知道沈凝在看他的哪里。
灼热而又大胆的视线正在试探性地刺激他的某个部位，而他原本冷冰冰的身体也因此产生了一股奔走叫嚣的热流。
越河万籁俱寂，夜色清冷，晚风渐凉。
面对面的两人相顾无言，他们之间仿佛形成了某种特殊的结界，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纷扰。
结界内的温度，逐渐攀升。
“沈凝……”
沉默良久，云夜开了口，棱角分明的脸足够俊美，也足够冰冷。
“你想舔哪里随便你，反正我不介意。”
波澜不惊的声音听得沈凝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这是云夜会说的话吗？
这种对他的调戏照单全收的态度让沈凝不得不怀疑——
云夜的无情道是不是已经破了？
就在沈凝若有所思之际，云夜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前方，一只只水鬼从船底爬了上来，他们一身死气，长得歪瓜裂枣，一看就非活物。
“终于来了！”
后背被一只手推了一下，云夜被沈凝一把推进了水鬼堆里。
“我把你拉到身后……”云夜转身看着沈凝，只见沈凝从容不迫地做了个向前推的动作。
“我把你推向前，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云夜:“……”
水鬼在云夜眼中其实不算什么，比起水鬼，他更加在意沈凝的举动。
还记得之前沈凝下山历练时，他与沈凝一同进入炼魔境，在里面遭遇大量凶尸围攻，那次沈凝也是二话不说就把他推了出去。
云夜倒是不介意杀几只凶尸或水鬼，只是他莫名其妙想到，若对象换成陆清绵，亦或是叶岚之、苏洛羽等人，沈凝还会这么做吗？
一股惊天地泣鬼神的魔力从云夜身上释放出来，四周围的水鬼顿时被秒了。
这悬殊的力量差让沈凝浑身一激灵，每一根汗毛都在溢满魔力的冷空气中竖起来。
云夜的无情道……
破个鬼啊！
水鬼眨眼间就被清零了，沈凝只见云夜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向他。
夜幕下，云夜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姿如一座冰山，无法撼动，亦无法融化。
清冷月光洒在棱角分明的脸上，勾勒出光与影清晰的界限。
一对世间罕见的血瞳永远像两颗被鲜血浸泡的宝石。
沈凝喉结一滚，也不知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儿。
“沈凝，对你而言，我是什么？”
云夜沉甸甸的嗓音像一口压在头顶上的冰棺材，沈凝在心中迅速给出答案:
工具人、背锅侠，主角受的绊脚石——
哪个都不能对云夜说出口。
“你是以一己之力保护了越河镇百姓的大英雄，所以回程我撑船。”
沈凝迅速捡起地上的竹篙，扭头就想跑。
直觉告诉他，云夜不太高兴。
“你跑什么？”
衣领被云夜从后方一把揪住，沈凝只能原地踏步。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凝心虚地问道。
这句话，其实云夜也想问沈凝。
明明是沈凝先招惹他的，可直到现在他仍没能看出沈凝的真实目的。
“沈凝，你曾说过你喜欢我……”
从身后传来云夜磁性的嗓音，沈凝不懂云夜为何旧事重提。
“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喜欢啊！”
沈凝回答的理所当然。
别说他渣，他这都是为了生存。
“那如果我说……”
安静的越河之上，云夜悠扬的声音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清晰可辨，就这么飘进了沈凝的耳朵里。
“我也喜欢你呢？”
胸口像被电了一下，沈凝双眸圆瞪。
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
云夜的无情道还没破呢！
“你说喜欢我……可是真的？”
沈凝一开口，声音竟微微颤抖。
“当然……”
耳畔突然有股热气萦绕，他知道这是云夜凉薄的嘴唇贴到了他的耳朵上。
“……不是。”
话音落下的同时，沈凝手中的竹篙被云夜抽走，云夜没再说什么，默默到船尾撑船去了。
注视着撑船的云夜，沈凝心想:
这还挺自觉的。
一叶扁舟，驶于河上。
回程途中沈凝想唱歌，结果云夜说如果他唱歌回去后就把越河镇的百姓都扔河里喂鱼。
于是沈凝唱了一路，云夜也听了一路。
夜深人静，他们这一晚就住在了越河镇上，李行水的家中有客房，给他俩准备了一间。
客房不大，也比较简陋，只有一张狭窄的单人床，若沈凝和云夜两个人都要睡床上，就注定他们得玩叠叠乐。
李行水连连向沈凝道歉，因为这确实是他能提供的最好的住处了。
沈凝不仅没抱怨，反而觉得这种孤男寡男的环境更适合一口气拿下云夜。
虽说云夜的无情道还没破，但直觉告诉他——
就快了。
一灯如豆的狭窄客房里，沈凝正在铺床。
“这地方条件比较艰苦，所以咱俩凑合凑合，你睡床上，我睡你身上，你看怎么样？”
“可以。”
手上动作一顿，沈凝扭头，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云夜，用眼神问:你再说一遍？
云夜立刻懂了沈凝的意思，重复道:“我说……可以。”
就这样，沈凝和云夜睡在了同一张床上，沈凝在上，云夜在下。
沈凝觉得这体位他能接受。
本来他还想趁机调戏云夜一番，结果他刚趴到云夜身上就被云夜施了禁制，整个人动弹不得。
“睡吧！”云夜闭上眼。
“云夜，我这动不了，万一从床上掉下去了怎么办？”沈凝希望云夜能把禁制解开。
“掉下去也摔不死。”云夜冷静地说道。
“可是……”
“摔死了我会找块风水宝地把你埋了，每年都给你烧纸钱。”
“我……”
我可真是谢谢你哈！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沈凝干脆也闭上眼。
别说，趴在云夜身上睡觉还挺舒服，因为云夜体温低，身上凉，好像铺了张凉席。
在没有空调的这个世界里，有凉席已经很不错了。
熄了灯，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唯有沈凝匀称的呼吸声。
在沈凝睡熟后，云夜骨节分明的大手抬起来，轻轻搂住沈凝纤细柔软的腰肢，确保沈凝不会从他的身上掉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才刚从地平线上升起来，客房的门就被李行水一把推开。
“不好了不好了，二位仙长，又有人被水鬼给吃……”
瞪大的眼睛里映着客房内的画面，李行水目瞪口呆。
就在那张狭窄得只能容下一个人的小床上，躺着两个人。
这两人不是并肩挤在一起的，而是一上一下。
沈凝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睡眼惺忪，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餍足的笑。
而被他按倒在床上的云夜则一动不动，仰面躺着，黑袍虽整齐，可正因为太严实了，反而从头到脚散发着禁欲的气息。
“这……”
李行水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大秘密啊！
先不管这两名貌比潘安的男子到底是神仙下凡还是妖精变的，首先这上下位置他就完全弄反了。
原来看着像夜叉修罗的这位，其实是下面的？
李行水突然就觉得云夜也没初见时那么可怕了，还蛮亲切的。
而且看云夜这冷冰冰的样子，是不是自愿的都不好说。
这时，云夜坐起身，无声注视闯入他和沈凝房间的李行水。
李行水刚刚那句话他听见了。
按理来说，李行水这么急着过来找他们应该赶紧说正事，然而他不明白对方为何一直盯着他看，而且看他的眼神还充满了同情。
“李镇长，出了什么事？”
还是沈凝的话将李行水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二位仙长，这……又有人死河里了。”
沈凝剑眉一蹙，与云夜对视一眼。
昨晚，水鬼应该都被云夜除掉了才是。
而且水鬼又不是打不死的小强，哪来那么快的繁殖能力？
沈凝觉得这事蹊跷。
三人一起走出客房，结果越河镇全镇的百姓早就将他们这间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李行水拼命冲百姓使眼色。
沈凝看这群吃瓜群众的架势就知道他们来者不善。
“对不起二位……”
这时，一名壮年走了出来，“我不管二位是仙人还是妖怪，能不能请你们现在马上离开我们越河镇呢？”
“为何？”沈凝双臂抱胸，从容地问:“水鬼不除了？”
“有他在才会闹水鬼，正因为他我们越河镇才死了这么多人，他就是灾星！”壮年指尖的前方，正是血眸深邃的云夜。
“没错！”
“就是他就是他！”
“滚出我们越河镇！”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围观群众的喊声越来越大，震耳欲聋，声势浩大，沈凝默默看着云夜，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叫他读不出云夜此时此刻是何感觉。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和谁谈了恋爱
耳畔充斥着“滚出去”的骂声，沈凝双臂抱胸，冷眼旁观，这时，李行水一脸尴尬来到他面前。
“那个……仙长，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您看，您二位昨晚说水鬼已经除掉了，可是呢，还是有人死了，再加上这位仙长这眼睛……”
吞吞吐吐地说着，李行水扭头瞄了云夜一眼。
虽说云夜是被强压的那个，他是有点同情，但血瞳毕竟是不祥之兆，他身为越河镇镇长，自然要顺应民意。
“就是吧，仙长您看，能不能请落云门换、换两位仙长过来降妖除魔呢？”说到这里，李行水连忙解释:“哦我不是说您二位不好，只不过我这镇里的百姓……他们害怕啊！”
李行水的话从第一个字开始沈凝就听明白了。
“他们怕什么？怕云夜的红眼睛？又不是红眼病，不传染的。”
沈凝话音刚落，又一名青年从人群里站出来。
“血瞳会给人们带来不幸，如果不是你们，搞不好水鬼早就离开越河了，所以我劝你们识相点，赶紧滚，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青年一边说一边举起手中的耙子示威。
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可把沈凝给逗乐了。
“呵呵，到底是年轻人啊，有冲劲，比你们镇长霸气多了……既然你们张嘴闭嘴都是‘滚’，那就滚吧！”
沈凝话音刚落，越河镇众人松了口气。
云夜敛眉轻挑，总觉得不符合沈凝的作风，不过他继续留在这里确实没什么意义。
在来凡间之前，云夜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了。
不害怕他的血瞳，甚至夸他血瞳好看的，就只有沈凝。
云夜从不和凡人一般见识，也从不和凡人动手，所以他迈开脚，准备离开。
然而，在他与沈凝擦肩时，他的手腕突然被沈凝抓住了。
“你去哪啊？”
云夜扭头，血色红瞳无声回答:“不是要滚么？”
虽然云夜没说话，但沈凝听懂了。
“谁说是我们滚了？”沈凝耸肩一笑，翘起大拇指指了指四周围的吃瓜群众。
“你们不是害怕血瞳么，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滚吧！”沈凝面带冷笑，气定神闲。
“什么？”越河镇百姓大眼瞪小眼，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我是要你们滚！”这时，那名青年又嚷嚷起来，“这越河镇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故乡，凭什么我们走啊！”
“没错！依我看你们就是两个妖怪！”
“妖怪滚出我们越河镇！”
“大家齐心协力，把这两个妖怪赶出去！”
耙子锄头镰刀纷纷举起来，越河镇百姓越喊越大声，群情激奋。
沈凝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人就是一种非常容易被煽动的生物。
人的社会性更是决定了他们比起孤军奋战，更爱随大流，一旦有人带头，便会群起而攻之，再借由这股群体的力量发泄自己的负面情绪。
沈凝还记得副总刚进公司时被同事嫉妒，同事煽动其他同事一起孤立副总，后来连部门大小领导都认为是副总的错，
次次开会都点名批评副总。
也就副总心够大，不然早离职了。
一道光倏地闪过，是有人按捺不住，挥起镰刀朝着沈凝砍了过来。
沈凝这才从记忆深处回过神来，不过无需他出手，云夜已经凌空将对方手里的镰刀震成一地碎片。
“妖怪……果然是妖怪！”
“不要怕！大家一起上！”
围观群众拿着各种农耕用具小心翼翼地靠近沈凝和云夜，沈凝觉得他们还不如直接拿张渔网把他俩网一起更效率。
突然，金光乍现，晃瞎人眼。
只见月辉剑横空出世，直冲云霄。
越河镇的百姓们傻眼了，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手持月辉剑的沈凝，从头到脚灵气充沛，红衣猎猎，气势如虹，犹如从天而降的天界战神，将美丽与强大融为一体。
即便越河镇百姓不修仙，也看得出对方绝不是妖怪，而是如假包换的仙人。
打破群体效应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一儆百。
只要你够狠，对方就得怂。
比如那些变本加厉欺负副总的人，在某个星期一的早会上，沈凝每人给了一张开除通知单。
自此，公司上下再没人敢针对副总，然而副总还是差点离职。
因为副总怀疑沈凝想追他，连夜打包想跑路，害得沈凝追到火车站解释了整整三个小时——
结果副总没信。
真是一把辛酸泪。
沈凝扶扶额。
随手一挥月辉剑，剑刃席卷的灵气瞬间摧毁了越河镇百姓手里的“武器”。
“你们若是害怕血瞳，就自己滚，反正留下来也是被水鬼吃掉，不过我要是水鬼肯定不吃你们，因为你们身上没有它爱吃的东西，要知道这年头僵尸都爱吃脑子呢！”
沈凝说了一大串话，却见越河镇百姓一个个一脸茫然。
于是他朝云夜挥挥手，“帮个忙，翻译一下。”
云夜一脸无语，但还是给沈凝做了免费翻译。
“他是在说你们没脑子。”
越河镇百姓知道自己被沈凝骂了，气的脸色铁青，却纷纷往后退。
“如果你们一意孤行，非要过来送死，那我不介意送你们去西边见如来佛祖。”
一听沈凝这话，云夜不禁蹙眉。
“你不是修仙的么？”
“那就去见玉皇大帝、太上老君……或者孙悟空。”
“……”
云夜的目光落到沈凝锋利的月辉剑上，“你们落云门没有禁止与凡人动手的门规？”
“我们落云门门规多了，还禁止谈恋爱呢，你看我听了么。”
沈凝此言一出，云夜一怔，“你和谁谈了恋爱？”
“你啊！”沈凝大大方方地指向云夜，“咱俩不是正谈着？昨晚还同床共枕来着呢！”
云夜眉宇间的皱痕加深，用犀利的目光向沈凝传达他的意思:
你可以不滚，但能不能把嘴闭上。
沈凝龇牙一笑——
不能。
越河镇百姓不知道沈凝和云夜在聊些什么，但他们意识到面前的红衣美人绝对不好惹。
“仙、仙长……”
之前那个年轻人又站了出来，但这回明显底气不足，“仙长，你想留下那可以，但能不能……能不能请他离开？”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云夜。
“是啊仙长，血瞳乃是不祥之兆。”
“仙长你总跟他待在一起也会变得不幸的。”
吃瓜群众你一言我一语，这回是想把沈凝拉到他们阵营。
沈凝哭笑不得。
“这红眼睛是吃你们家大米了？还是挖你们家祖坟了？”
他伸出手指了指云夜的血瞳。
“这么漂亮的眼睛，世间罕见，就像鸽血红宝石，极品中的极品，价值连城。”
纵使沈凝说的天花乱坠，还是得不到越河镇百姓的认同。
连云夜自己都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眼睛有哪里好。
“不会有人喜欢他的眼睛的……”
“血瞳只会带给人不幸。”
“只要有血瞳出现的地方就一定有血光之灾。”
沈凝捂捂耳朵，他最听不得这些封建迷信。
“我就很喜欢云夜的眼睛啊……”
铿锵有力地说着，他从纳戒中取出一样东西，戴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霎时间，云夜双眸圆瞪。
其他人也全都瞠目结舌。
阳光下，沈凝眨着性感迷人的桃花眼，眼瞳就像两颗水灵灵的红提子。
没错，他的眼睛变红了。
不是眼白泛红，而是瞳仁整个变成了火焰般醒目的红色——
和云夜的一样。
如果说云夜的眼睛是两颗价值连城的鸽血红宝石，那么此时此刻沈凝的眼睛就是悄然绽放的红玫瑰。
“……”
云夜无声注视沈凝，眼底的惊愕与困惑交织。
此时此刻，沈凝的身上没有一丝运转灵气的痕迹，他没有使用任何功法，那么为何原本的黑瞳会变成现在这样？
“又一个血瞳……”
“完了……我们都会死的……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沈凝这么一变瞳色，不仅令云夜吃惊，更把越河镇的百姓吓坏了，他们有的甚至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头瑟瑟发抖，仿佛天塌了下来。
李行水毕竟是镇长，壮着胆子靠近沈凝，“仙长，你这……你这眼睛是……”
“美瞳而已。”
说罢，沈凝把一只眼睛上的美瞳取了下来。
李行水:！！！
云夜:？？？
越河镇百姓:！！！？？？
“这是一种材质比较特殊的隐形眼镜，将这种隐形眼镜染成各种颜色，再戴在眼睛上，看起来就是改变了瞳色。”
沈凝用最简明易懂的方式解释了一下，“这种美瞳在我家乡很流行，别说红眼睛，绿眼睛蓝眼睛紫眼睛连彩虹色眼睛都有，就跟你们身上穿的衣服，不也是五颜六色的？所以我还真是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把瞳色和不幸联系在一起。”
“可是传说……”
没等李行水说完，沈凝打断了他，“你也说了是‘传说’，传说你老婆跟我跑了，实际上跑了吗？”
“那、那个……仙长……”李行水红了脸，抓抓后脑勺，“我还没讨到老婆呢！”
“你连老婆都没讨到还好意思在这儿研究什么血瞳幸不幸的，有这时间还不赶紧讨老婆去！”
被沈凝驱赶，李行水连忙转身，可他跑了两步才意识到——
他们不是要除水鬼嘛！怎么拐到讨老婆上了？
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经沈凝这么一折腾变成了美瞳新品推销展览会现场，越河镇百姓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不可思议地都对云夜的血瞳没有那么抵触了。
此时的沈凝，仍戴着红色美瞳，云夜不由自主地凑到沈凝耳畔，轻声道:“把美瞳摘了吧！”
“为什么？”沈凝歪头，“我戴着不好看吗？”
这是捏脸系统升级后新增加的功能，他准备了好几副不同花色的呢！
……好看。
云夜在心中回答道。
“一般般……”凉薄的唇道出违心的话，云夜的血色红瞳像在血中倒入更浓的血，红得发暗，“所以还是别戴了。”
血瞳是不祥之兆，会带给人不幸——
是真的。
很少见云夜露出这种若有所思的表情，沈凝伸出手，用大拇指按住云夜的眉心。
然后将眉心深刻的川字缓缓揉开。
两个人的距离不近不远，云夜注视沈凝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尤其是和他一样的血红色眼瞳，内心像夜晚死寂的湖面被清风拂过，被月光照亮，变成了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
“云夜，你是我带过来的，如果他们觉得你是不祥之兆，那我就陪着你一起做不祥之兆，反正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受委屈。”
沈凝面对云夜道出这番话，红瞳坚定，声音决绝。
心湖中的涟漪越来越多，波涛也越来越大，渐渐变成千层巨浪，在云夜心中汹涌澎湃。
但云夜的脸仍旧冷若冰霜，叫人看不穿，猜不透。
“流言蜚语，我不在乎。”云夜冷冷道。
“那我就更不在乎了。”沈凝莞尔一笑。
在云夜眼中，这对弯成弦月的红瞳像下着流星雨般璀璨。
“不好啦——！”
突然，一声女人的呼救从人群中传来。
众人让开一条路，只见是花花的母亲哭着跑过来，跌跌撞撞地跑到李行水面前，气喘吁吁，神情惊恐，“花花她……花花她把船划走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俩脱裤子啊
“爹爹——爹爹你在哪啊？”
孤零零地站在小船上，花花扯着嗓子朝四周围大喊。
她太小了没办法撑船，只能任由小船随波逐流，打着转往下游漂去。
现在虽是白天，但头顶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会下起倾盆大雨。
凭着想找父亲的一腔热血上了船，可花花现在后悔了。
放眼望去，只有波涛滚滚的河水，和距离她越来越远的岸边。
河水灰暗，深不见底，就是淹死个人也能无声无息。
轰隆！
头顶突然响起惊雷，花花浑身打了个哆嗦，晶莹剔透的泪珠像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落下来。
“娘亲……我要找娘亲……阿娘——阿娘——！”
花花哭着大声喊起来，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从四面八方刮来的凛冽寒风。
咣当！
就在这时，小船剧烈摇晃一下，而且不再转动了。
“咦？”
花花放下揉眼睛的双手，只见两只满脸是血的水鬼从船底扭曲着身体爬了上来。
“呀啊——！”
尖叫响彻越河上空，与此同时，滂沱大雨像瀑布砸下来。
一抹漆黑身影如雄鹰掠过河面，等到花花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虽然不是个温暖的怀抱，却很结实，让人心安。
被泪水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起来，花花首先看到的是一对十分漂亮的眼睛。
娘亲和街坊邻里都说，血红色的眼睛是不祥之兆，会带给人们不幸，叫她一定要远离。
可此时此刻，近在眼前的这对血色红瞳，实在漂亮得让她挪不开眼睛。
越河镇不算多富裕，花花从小到大没见过什么金银珠宝，但她见过灵石。
灵石闪闪发光，比鱼鳞亮，比她采过的所有野花都好看。
她娘亲曾告诉过她，真正的珠翠宝石比灵石还要漂亮。
而现在，花花觉得眼前的血色红瞳，应该就是一种宝石，璀璨夺目，熠熠生辉，仿佛阴雨天里一道难能可贵的光。
“……好美……”花花红了脸。
云夜睥睨花花，还以为花花脸红是因为发烧，于是摸了摸花花的额头。
额头不热，但花花的脸更红了。
沈凝晚云夜一步，落到小船上，他的手中拿着一把红色油纸伞，红色的衣裳，红色的美瞳，与红色油纸伞一起，穿透密集的雨丝，成为了越河上最亮丽的风景。
云夜没有打伞，但他在抱起花花的瞬间在头顶上张开了一道结界，所以花花没有淋湿。
水鬼一见云夜和沈凝，扭头就跑。
云夜立即将花花交到沈凝怀中，自己纵身而起，悬于半空中。
结界解除，瓢泼大雨浇在云夜身上，顷刻间将云夜浇成了落汤鸡。
不过云夜毫不在意，他素手轻抬，雨丝顿时如活物，开始渐渐在指尖前方汇聚。
沈凝抱着花花站在小船上，仰头望着好像在空中表演变魔术的云夜。
黑云压城，雷雨交加，可置身其中的云夜漆黑如墨的身影岿然不动。
很快，雨珠在云夜的面前凝聚成了一把晶莹剔透、琴弦分明的水箜篌。
“哇哦！”沈凝看呆了。
花花也目瞪口呆。
云夜就像一位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琴师，背映光芒四射的闪电。
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地拨动琴弦。
当——
铮铮琴声，穿透雨帘，响彻天际，掠过树林，扫过河面，震人心弦。
云夜一连弹了三下，琴声也响了三声。
沈凝明显感觉到这琴声满载云夜深厚的魔力，瞬间渗透进波涛汹涌的河水之中。
原本电闪雷鸣的天空像是被云夜驯服了，在琴声消散的瞬间变得安分。
雨势减弱，拨云见日。
当云夜缓缓落到小船上时，雨彻底停了。
乌云散去，长虹贯日。
云夜从头到脚都被淋湿了，水珠滴滴答答从云夜的身上落到船板上。
虽狼狈，但在沈凝眼里，湿哒哒的云夜更有味道。
“衣服湿成这样，干脆脱了吧！”沈凝语气是正经的，但表情不太正经。
云夜有种被狼盯上的错觉，而且还是头有点色的狼。
“哥哥……”花花挣脱沈凝的怀抱，噔噔噔地跑过去给云夜递了块粗布手帕。
这时，一只又一只水鬼从河面钻出来。
花花立即揪住云夜潮湿的黑袍。
云夜上前一步，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花花，对众水鬼发号施令:“找出荧惑石，拿给本座。”
“荧惑石？”沈凝好奇。
这个专有名词他倒是听过，就是忘了具体是怎么回事了。
得了命令，水鬼们纷纷潜入水中。
河面恢复平静，波澜不惊。
云夜将被雨水浇透的厚重黑袍脱掉，露出健硕结实的八块腹肌。
“呀！”花花立即用手捂住眼睛，又叉开指缝偷看。
云夜在拧衣服上的水，线条优美的臂膀和人鱼线令人想入非非。
“我说云夜……”沈凝乐颠颠地凑到云夜身边，饶有兴致地打量一番云夜裸露的上半身。
云夜身材很好，皮肤也白，细腻光滑像白瓷，这么一脱更是让人想狠狠地摸上几把。
“我有理由怀疑你在勾引我。”沈凝媚眼如丝道。
在沈凝含笑的红瞳里似乎看到了璀璨银河，云夜装作不经意地将手伸向沈凝的脸。
沈凝怔住。
本以为自己会被云夜摸脸，结果身上突然一凉。
是云夜扒掉了他的衣服，直接丢尽了河里。
这……
沈凝眼睛瞪圆了。
玩的有点大啊！
花花年纪还小，从未见过如此刺激的画面，一时间不知是该把眼睛捂严实了，还是该趁机多看几眼。
雨后风凉，沈凝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抱住自己裸露的上半身，打了个哆嗦。
“云夜你禽兽，花花她才五岁耶！”
沈凝话音刚落，只听花花大声反驳:“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才不怕哥哥和叔叔脱衣服呢！”
有本事你俩脱裤子啊！
沈凝见花花一脸兴奋，心中只有一个问题:
哥哥是谁？
叔叔又是谁？
云夜满不在乎地将湿哒哒的黑袍抖落开，淡淡道:“现在我没穿衣服，你也没穿，咱俩扯平了，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我在勾引你了。”
emmmmmm
扁扁嘴，沈凝总觉得云夜这番说辞有点耳熟呢！
好像当初他误入炼人池，偷看云夜洗澡时就是用的这种方法跟云夜扯平的。
学的倒挺快。
沈凝哭笑不得。
快到渡口时，云夜的衣服差不多干了，沈凝也从纳戒里取了件新衣服换上。
岸边全是越河镇的百姓，站在最前面的自然是花花的娘亲。
沈凝觉得幸亏他和云夜把衣服穿好了，不然他俩裸着身子和花花共乘一船，在这些百姓眼里那得是多惊悚的一幕啊！
“花花！”
一看到花花，花花的娘亲立刻冲过来把花花紧紧抱在怀里，“你没事吧花花？有没有哪里疼？”
“我没事，阿娘。”花花摇摇头，甜甜地笑着看向云夜和沈凝，“是哥哥和叔叔救了我。”
沈凝保持围笑:
熊孩子就该一天打八遍！不然怎么分得清谁该叫哥哥，谁该叫叔叔。
这时，李行水突然大喊:“水鬼！有水鬼啊！”
其他人也看见一只又一只水鬼靠近渡口。
“果然……血瞳是不祥之兆……”
“我们都会被水鬼吃掉的！”
越河镇的百姓以为自己死定了，却见水鬼们都朝着云夜所在的方向聚集。
“是他……这些水鬼果然是他操控的！他就是个灾星！”
人群中又有人这样喊道。
越来越多的越河镇百姓认同了这个说法，对云夜更加仇视。
沈凝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这群人的智商已经不抱什么期待了。
云夜面向数十只水鬼，血瞳一片从容，仿佛这些恐怖的水鬼在他眼里与蝼蚁无异。
众水鬼不敢太靠近云夜，他们战战兢兢，俯首称臣，其中有三只水鬼找到了云夜让他们找的东西，交了上去。
“这就是荧惑石啊！”沈凝凑过来，弯下腰，注视云夜手中的三块石头。
石头不大，掉进河里的话就跟针掉进去没两样，这都能找出来，沈凝不得不佩服水鬼的工作效率，或者更应该佩服云夜的魔道。
“荧惑石，天地孕育之物，自带浓缩的火属性灵气，是火系修士十分珍惜的修炼资源。”云夜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现在，这些荧惑石已经没了火系灵气，但它们比较特殊，一旦自身灵气被吸光，就会从外部吸收力量来填补自身的空白，所以它们被人扔在越河里，吸收并浓缩了河水中的阴气，这里的水鬼才会源源不绝。”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沈凝恍然大悟。
“我猜在这越河上游，应该有某个仙门。”
云夜的话提醒了沈凝，“你这么一说……好像赤炎城的附属宗门火羽宗就在越河上游。”
云夜无声朝沈凝一点头。
沈凝心领神会。
越河镇死了这么多无辜的百姓，追本溯源居然还是仙门害的。
何其讽刺！
五指轻轻一握，手心里的荧惑石瞬间粉碎，紧接着，云夜长袖一挥，所有的水鬼都在眨眼间灰飞烟灭。
就这么轻松。
越河镇百姓一齐闭嘴了，一想到之前自己是怎么骂云夜的，一个个不由后怕。
“仙、仙长真是英明神武。”
“就是说啊，我一开始就觉得这位仙长不一般呢！”
“可不是嘛，仙长这仙术了得，一定不会跟我们这些凡人一般见识的。”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找补，沈凝不禁冷笑。
人啊，就这么现实。
既然事情解决了，沈凝觉得云夜不会喜欢继续留在这里，于是他抓起云夜的手，准备离开。
“我们走吧！”
“不许走！”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种事我只想对你一个人做
循声望去，沈凝望见了两名穿一模一样绛紫色短打的年轻男子。
这两名男子看面相虽都是二十出头，但气质上一个更成熟，一个更稚嫩，一看就是师兄弟。
“这身衣服……”沈凝若有所思。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对方穿的应该是火羽宗的弟子服。
“我从刚才起就注意到你们这边了……”
长得更稚嫩的男子走上前来，端着架子，故作盛气凌人地指向云夜。
“你是魔修！”
斩钉截铁地说罢，他又看向沈凝，上下打量了一番，“你穿成这样……肯定也是魔修！”
沈凝双臂抱胸，气定神闲地笑了笑，问这名稚嫩的火羽宗弟子。
“你不认识他？也不认识我？你新来的吧！”
年轻修士脸顿时红了，支支吾吾道:
“我、我是昨天刚入门……”
“昨天刚入门就能到凡间历练了？”沈凝朝年轻修士一拱手，“你们火羽宗真是人才辈出啊！”
被沈凝冷嘲热讽，年轻修士脸上挂不住，嘴巴开开合合好几次，却无话反驳。
“你们来的正好，越河镇的百姓因为你们乱扔荧惑石，导致水鬼泛滥，死伤惨重，你刚好把这张罚单拿给你们宗主，让他在三日内把钱交了。”沈凝一边说一边从纳戒中取出纸笔，像模像样地开了张罚单递给那名年轻修士。
年轻修士本来不想接，可对上沈凝戴了红色美瞳的眼睛，心里莫名慌张，鬼使神差就把罚单接了过来，仔细一看。
“一、一、一、一、一千万灵石？！”
年轻修士张口结舌。
“怎么还结巴了？”沈凝哭笑不得。
“你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凭什么让我们火羽宗赔这么多钱啊！”
面对年轻修士的嚷嚷，沈凝从容不迫地解释:
“人命无价，算上丧葬费、抚恤金、赔偿款还有精神损失费，这个数都算少的，我没追究你们刑事责任，只是让你们赔点钱已经很便宜你们了，别得便宜卖乖啊！”
“你……”
“哦对了。”沈凝没给年轻修士说话机会，接着道:“最好直接把灵石兑换成银两，他们花着能方便些。”
“住口！”
这时，那名看上去更为成熟的火羽宗弟子上前一步，愤愤不平:
“你算哪根葱！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
冲沈凝吼完，成熟修士把年轻修士拉到自己身边:“师弟，别理他，师尊不是叫我们来除水鬼嘛！依我看他们两个就是祸害这越河镇的水鬼。”
被两名火羽宗年轻修士怒瞪，沈凝满不在乎，指了指云夜，“水鬼要是有我和他这颜值，那越河镇百姓巴不得天天到河里捞水鬼呢！卖去小倌馆都是笔不菲的收入了。”
“你！”
两名火羽宗弟子无力招架沈凝的伶牙俐齿，其中当师兄的那个一气之下祭出剑来。
“你这邪祟速速现出原形！”
白光乍现，凝聚灵力的锋利剑尖笔直刺向沈凝，在沈凝的瞳仁里瞬间放大。
两名火羽宗弟子一个比一个面目狰狞，他们摆开架势，甚至布起双人阵，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在他们眼里，沈凝从容貌到衣着都符合修行千年的狐狸精特征，对付这种大妖，就该快刀斩乱麻。
“邪祟受死吧！”
两名火羽宗弟子一齐喊道。
只见沈凝从容地躲过剑击，淡定一笑，举起双手，放在唇边，深吸一口气——
“救命呀！杀人啦！火羽宗弟子残害无辜百姓，走过路过的父老乡亲快来看啊！”
被沈凝这么一嚷嚷，越河镇百姓禁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投向火羽宗弟子的眼神充满了厌恶与惊恐。
火羽宗弟子傻眼了。
“不、不是，他是邪祟，我和师兄这是在帮你们除邪祟呢！”
做师弟的那名修士心急火燎地解释。
“他就是想趁机抹黑我们火羽宗，不能放过他！”
做师兄的那名修士再次将剑祭起，杀气腾腾地攻击沈凝。
沈凝滋溜一下钻到云夜身后，一只手揪着云夜的黑袍，一只手拍着自己的胸口。
“他要杀我，我好害怕呀！”
宝剑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扇面，变成七把剑，呈北斗七星阵刺向云夜和沈凝。
“师兄真厉害啊！”
做师弟的那个称赞起自己的师兄来，后者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认为这一击自己赢定了。
面对气势汹汹的剑阵，云夜冷若冰霜的脸波澜不惊，血色红瞳一眨不眨。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一挥广袖，像抖掉衣服上的灰尘一般。
刷！
一股紫黑色邪气侵略如火，淹没剑阵，被那名火羽宗弟子视为神兵利器的宝剑连灰都没留下，眨眼间融化殆尽。
邪气的余波扫过那两名火羽宗弟子，只听扑通一声，他们腿一软，双双瘫坐在地。
“大、大乘期……大乘期魔修……你……你……你是……”
入门更早的那名弟子到底比师弟更有见识，他瞪大双眼，一脸惊恐，两条腿抖得厉害，颤颤巍巍地指着云夜。
“你是魔尊云夜！！”
话音刚落，这名修士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像见鬼了似的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师兄！师兄！别丢下我啊！”
刚入门的小弟子尔康手，然而越跑越远的师兄连头都没回一下。
“火羽宗弟子间感天动地的兄弟情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沈凝一边拍手一边笑着从云夜的身后走出来，来到那名小弟子面前。
那小弟子明摆着被吓坏了，两条不停颤抖的腿似乎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这小弟子刚入门，练气都够呛，而那个逃跑的师兄也就是个筑基，这点修为在大乘期面前，或许比虫子还不如。
“现在只剩你一个了。”沈凝居高临下地俯视瘫坐在地的小弟子，唤出月辉剑，故意用剑刃紧贴对方脸蛋。
“我该怎么处置你呢？瞧你这细皮嫩肉的……”
锋利而又冰凉的剑刃滑过稚嫩的肌肤，小弟子吓得紧咬嘴唇，泪水正在眼眶中来回打转。
“看在你长得还不错的份上我就将你先奸后杀，然后再奸尸……”
没等小弟子哭着抱住沈凝大腿求饶，云夜突然来到沈凝身后，高大挺拔的身姿给沈凝的头顶上带来一大片清凉的阴影。
“你想把他先奸后杀再奸尸？”
低沉磁性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听得沈凝后脖颈飕飕冒凉风。
沈凝扭头看向云夜，映入眼帘的仍旧是一张俊美无俦却冷若冰霜的脸。
从这样一张脸上很难洞察出云夜的内心世界，不过直觉告诉沈凝，云夜在介意些什么。
戴了红色美瞳的明眸在眼眶中打了两转，沈凝恍然大悟，转过身用月辉剑的剑柄轻轻挑起云夜线条锋利的下巴，笑道:
“放心，先奸后杀再奸尸这种事……我只想对你一个人做。”
四目相对，云夜的血瞳中映着沈凝玩世不恭的笑容，好像有毒的罂粟悄然绽放。
云夜一贯冷傲冰封的眸子不可思议地微微弯起，他附身稍稍靠近沈凝，两片凉薄的唇差一点点就要贴到沈凝温热的耳垂上。
“巧了，我也是。”
听不出真假的悄悄话像条毒蛇 钻进耳朵里，沈凝肩膀一缩，挤了挤眼睛。
被云夜先奸后杀再奸尸……这不就是原著中他的结局么！
沈凝已经有阵子没想起他那爽死的结局了，因为他觉得现在的他和云夜关系还不错，云夜的无情道似乎就要毁于他手了。
与云夜目光相交，血潭般深不可测的眸子第一次让沈凝产生心悸的感觉。
难道……
一直以来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身上莫名打了个寒颤，沈凝下意识移开视线。
只听云夜悠然开口:“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沈凝白了云夜一眼，“我有什么好怕的？”
跟原著结局相比，也就多了个奸尸。
他都成尸体了，爱怎么奸怎么奸吧！他就不信云夜还能一直趁热？
沈凝突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那个……”
这时，他和云夜看到那名火羽宗刚入门的小弟子颤抖着举起手。
“要是没我什么事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啊？”
他弱弱地问道。
他觉得在沈凝和云夜面前，他的存在好像有些多余。
这时，火羽宗宗主、副宗主、首席长老都赶来了。
他们是被之前逃跑的那名弟子找来的，那名弟子本以为请来宗主，就能对付云夜和沈凝。
结果火羽宗宗主一看沈凝也在，顿时意识到大事不妙。
“沈凝峰主……”火羽宗宗主恭敬地朝沈凝施了一礼。
沈凝看对方这做贼心虚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肯定已经认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造成了越河镇的伤亡。
于是，沈凝二话不说重新写了张罚单，向火羽宗宗主要了一千五百万灵石。
对方虽然心有不甘，还是乖乖付了钱，把越河镇百姓激动坏了。
毕竟，若沈凝借此事在仙门百家面前大做文章，那到时候火羽宗恐怕就不会只是赔钱那么简单了。
“对了，还有这个……”
沈凝将一个包袱交到了火羽宗宗主手上。
“这是何物？”
“一百一十二副美瞳。”
火羽宗宗主:？？？？？？？
“你回去把这些美瞳分给弟子们，让他们戴在眼睛上，就像这样……”
沈凝当场演示了一把如何正确佩戴隐形眼镜。
“可、可是，这是何意啊？”火羽宗宗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凝语重心长地拍拍火羽宗宗主的肩膀，道:“戴上它有助于帮你们摒弃封建迷信，提高思想觉悟，今后你们就能更加科学地斩妖除魔……反正听我的准没错。”
“好、好。”火羽宗宗主虽然听不懂，但落云门他得罪不起，只好连连点头。
这时，他看到沈凝朝他大手一摊，“给你打个折，你就给我十万灵石好了。”
火羽宗宗主嘴角狂抽，“原、原来还要钱啊！”
沈凝笑靥如花，“不然你以为我是来做慈善的？”
站在一旁的云夜无声看着沈凝强买强卖，胸口有种难以名状的骚动。
沈凝向火羽宗推销美瞳，只是为了多赚十万灵石？还是……
为了他？
不自觉地，云夜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从小到大他始终坚信——
血眸不祥，予人不幸。
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个信念产生了动摇。
落日余晖，层林尽染。
任务完成，沈凝和云夜并肩而行，刚刚走出越河镇，沈凝将一枚纳戒递到云夜面前。
“给你的。”
“……戒指？”
沈凝忍俊不禁，“是戒指里面的东西。”
云夜接过纳戒看了下，纳戒里面是二百五十五万灵石。
“所以你多要的那五百万灵石……”
“是你我的中介费。”沈凝回答的理直气壮。
“也对，在坑别人方面，你一直颇有建树。”云夜点头。
“多谢夸奖。”沈凝笑道。
至少他是不会亏待生意伙伴的。
云夜正准备将纳戒戴在食指上，可戒指刚套进去，他动作一顿，又迅速将纳戒取出，重新套在了无名指上。
他记得，沈凝曾经送他的野花戒指，就是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这是云夜第一次用无名指戴纳戒，骨节分明的无名指动了两下，云夜轻垂眼帘。
映在血瞳中的纳戒稀疏平常，但如此不起眼的纳戒却让他越看越顺眼了。
就这样，云夜不仅帮越河镇除了水鬼，还证实水鬼是火羽宗所为，虽是无意，但这在修真界仍是一桩丑闻，火羽宗乃是赤炎城分支，此事闹得赤炎城颜面尽失，对于云夜做落云门魔道顾问一事不敢再有微词。
云夜顺利入职落云门编外人员，沈凝松一口气，这样一来今后再让云夜背黑锅，他也能更心安理得一些。
然而，此事却让一个人夜不能寐。
第一百一十四章 紧急的消息
“岚岚，你最近没睡好吗？都有Hela黑眼圈了。”
清晨，晨曦初至，沈凝觉得自己起的够早了，可叶岚之却已经站在他的寝殿外，面朝云海，脊背挺拔，银灿灿的长辫子随风微微地摇曳着。
沈凝靠近叶岚之，发觉叶岚之脸色不好看，金瞳也黯淡许多，似乎一整晚都没睡的样子。
“岚岚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沈凝话音刚落，只见叶岚之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嗯，师尊要听吗？”
“只要你愿意同为师分享，为师随时都可以做你的知心哥哥。”
“那……”
叶岚之扭头，与沈凝四目相交，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甚至锐利。
沈凝被叶岚之看得一愣，总觉得叶岚之在责怪他什么。
“师尊为何非让云夜做我们落云门的顾问？”
“非让”这两个字有些刺耳，明摆着是指他有私心，沈凝哭笑不得。
“岚岚，你好像很讨厌云夜？”
“难道师尊喜欢他？”
叶岚之声色俱厉的反问震得沈凝鼓膜疼。
他这个做师尊的是正在被自己的徒弟盘问吗？
“对、对不起……师尊……”
意识到自己不该用这种态度质问沈凝，叶岚之深深地低下头，金瞳深处压抑着内心的杀气腾腾。
云夜成为落云门的魔道顾问，是沈凝一手推动的，这从表面上来看似乎说明不了什么，可叶岚之却因此事一连几晚都没睡好觉。
冥冥之中像是有一个声音在警告他:云夜不除，后患无穷。
“师尊……”
良久，叶岚之缓缓抬起头，凝视沈凝的目光变得如水一般清澈温柔。
然而沈凝却感觉在这双柔情似水的金瞳背后藏着两把锋利的刀，稍有不慎就会被割断咽喉。
“徒儿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师尊成全。”
叶岚之明明是软糯的恳求语气，可沈凝不知为何莫名觉得叶岚之并没有留给他拒绝的余地。
“近日，李家庄闹邪祟，赵星长老想从十二峰选几名内门弟子随他一起下山历练……师尊，徒儿想去。”
沈凝眉梢一挑，“岚岚，你想自己一个人去历练？没有为师，也没有苏洛羽跟着？”
“不是还有赵星长老和其他师兄弟嘛！”叶岚之粲然一笑，笑容还是那么天真无邪，两颗锋利的犬齿更显可爱，“又不是真的只有我一人，师尊你就放心吧！”
“……”
叶岚之说的轻松，沈凝却陷入沉默。
这种历练对已经成年的叶岚之而言既不是什么弥足珍贵的经历，也没有任何挑战性。
直觉告诉沈凝，叶岚之无论如何也要下山历练，是别有目的。
“岚岚，你真的想去？”沈凝再三确认。
“徒儿想去。”叶岚之点头，目光诚恳。
“为什么”这三个字已到嘴边，却卡在齿缝间。
沈凝没养过孩子，毕竟他婚都没结，连对象都没半个。
但他知道，处在叛逆期的孩子是最不愿和父母分享心事的。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他若刨根问底，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好吧，那为师会向赵星长老推荐你的。”沈凝到底还是松了口。
“多谢师尊成全。”叶岚之恭敬地给沈凝施了一礼。
这次历练没什么特别之处，赵星带走的内门弟子多数修为只是筑基，单论杀伤力，叶岚之是最强的。
沈凝心知肚明自己不该杞人忧天，可自从叶岚之离开后，他就莫名其妙感到惴惴不安。
“沈凝，你怎么了？”
回过神来，沈凝看向前方，在他的前方，坐着苏洛羽。
再看棋盘，他又输了。
“这已经是你输的第三盘棋了，因为什么事这么心不在焉？”苏洛羽问道。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我本来围棋下的就不好呢？”沈凝苦笑着反问。
“我看你是在担心叶岚之吧！”苏洛羽一语中的。
“看得出来？”
“嗯。”苏洛羽点头，“其实你不用担心，叶岚之以一名修士来评判，修为不算高，但他妖力很强，综合实力恐怕在我之上。”
知道苏洛羽说的都对，但沈凝心中就是有股不祥的预感。
“沈凝，你对叶岚之……是不是保护的有些过分了？”苏洛羽认真问道。
“岚岚可是我唯一的徒弟耶！”沈凝敷衍地回答道。
“真的……只是如此么？”
突然觉得苏洛羽的语气有些变了，沈凝定睛看向苏洛羽。
苏洛羽的脸有棱有角，剑眉星目，神情并无异样。
须臾，苏洛羽又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你真的……只是把叶岚之当成你的徒弟？”
扑通！
沈凝心脏用力一跳——
主角攻原来是吃醋了啊！这他不得赶紧解释？
沈凝连忙朝苏洛羽摆摆手，“你别胡思乱想啊！我和岚岚之间那可是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师徒之情。”
看沈凝紧张兮兮的样子不像是在骗人，苏洛羽僵硬的面部肌肉终于渐渐放松下来。
太阳落山，晚霞将绵延山脉涂成橙色，入秋后，傍晚时分的风开始变凉了。
“苏洛羽，你都在这儿陪我一整天了，不回你的紫霞峰看看吗？”
沈凝率先站起身，苏洛羽也跟着站了起来。
两片薄唇张了张，苏洛羽想说他还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但他又不想给沈凝留下一个他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印象。
“那好吧！那我回去了……”苏洛羽刚转过身，又转了回来，对沈凝说:“如果……如果你一个人觉得寂寞的话，随时都可以叫我过来陪你，或者你来紫霞峰做客，我也随时欢迎。”
沈凝怔了怔，看到苏洛羽笑容可掬，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这是个充满诚意了邀请。
“嗯，放心吧……”沈凝微笑。
我就是再怎么寂寞也绝不会主动找你陪我的。
沈凝在心中补全了未完待续的话语。
“哦对了，这个给你。”
他将一包油纸递给苏洛羽。
“这是糯米糕，掌门师兄做给我吃的，他做了太多我吃不完，你帮我把它拿给水白月吧！”
苏洛羽:“……”
搞了半天，原来不是给他吃的啊！
“我知道水白月这阵子一直在潜心修补灵根，肯定挺累的，吃点甜食有助于缓解疲劳。”
苏洛羽听着沈凝的话，两片薄唇抿成一条不悦的直线。
沈凝和水白月……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手里拿着油纸包好的糯米糕，苏洛羽喉结一滚，咽下一口苦涩的唾液。
“这个……为什么没有我的份？”
他知道问这话显得他很小气，但他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沈凝一时间无言以对，他总不能直言是怕叶岚之误会吧？即便现在叶岚之并不在场。
“嗯……你猜？”沈凝打趣道。
苏洛羽两道剑眉皱的能夹死苍蝇。
他一言未发，转身离开了仙女峰，在太阳彻底沉入天边之际。
“完了，我好像惹苏洛羽不高兴了。”沈凝摸摸鼻子，笑容无奈。
天，渐渐黑下来。
苏洛羽正御剑飞回紫霞峰。
不顾呼啸而过的寒风，他一口一口吃掉了沈凝原本让他送给水白月的糯米糕，一块也没留下。
糯米糕本是甜的，但他吃着却味同嚼蜡。
夜晚的仙女峰万籁俱寂，沈凝孤身一人站在崖边欣赏了一会儿巍峨错落、山峦叠嶂的风景。
他没想到没有叶岚之在的仙女峰会如此安静。
这时，天边飞来一只鸟。
此鸟五光十色，色彩斑斓，于夜空中宛如一道极光，亦真亦幻。
“这是……”沈凝睁大双眼。
这不是鸟。
至少不是真的鸟。
这是一种用灵力幻化而成的鸟，用来和落云门紧急联络的。
“这是赵星的传音功法。”
喃喃自语，沈凝察觉到这只传音灵鸟飞往的方向是主峰。
“是有什么紧急的消息要告诉掌门师兄吗？”
身体先于思考，沈凝纵身跃起，一扬手将这只传音灵鸟抓了下来，然后捏碎。
五颜六色的霞光一下子在手心里散开，赵星想要传给陆清绵的讯息于耳畔响起。
“掌门！大事不好了，那个叶岚之他趁着下山历练的机会偷偷逃跑了。”
什么？！
沈凝心头一惊。
“我们刚入凡间，还没到李家庄呢，他居然给我和其他弟子施了催眠术，等我们醒来时他人已经不见了。”
沈凝摸着下巴绞尽脑汁思索:
岚岚他会去哪？
“掌门，那叶岚之毕竟是半妖，成年后更是翅膀硬了，依我看他就是心术不正，留着他对我们落云门迟早是个祸害，因此我恳请掌门，若叶岚之回来，务必严惩，最好将他逐出师门！”
讯息到此结束，沈凝皱着眉，虽听不得赵星诋毁叶岚之的这些话，但这些话让他联想到了原著里的一段剧情。
“……不是吧？”
撇撇嘴，沈凝唤出月辉剑，纵身跳上去。
月辉剑悬于半空中，剑尖时而对准主峰，时而对准紫霞峰。
最终，月辉剑猛地调转方向，直奔山下飞去。
门规规定，落云门弟子不得私自下山。
但十二峰峰主拥有一定的特权。
只要不超过十二时辰，峰主可以暂时离开落云门。
沈凝踏着月辉剑，以峰主令使落云门的禁制打开一道门，随后飞了出去。
他轻咬朱唇，神情纠结，脑子里飞速闪过原著中的情节。
这情节……
本来跟他没半毛钱关系啊！
沈凝扶额摇头，自言自语:
“岚岚啊岚岚，为师知道你跑去哪里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贯穿了沈凝的左胸
御剑飞了整整一天一夜，沈凝水米未进，终于在酉时飞到了目的地上空。
傍晚的天空，残阳如血，与夜色泾渭分明，好似层层叠加的水彩在天边肆意涂抹。
这里是——
迷雾森林。
这片森林如其名，从上空往下看，别说树，就是连一片树叶都看不到。
映入眼帘的唯有茫茫白雾，遮天蔽日。
沈凝知道，这片大雾本身就是一种禁制，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误入其中，只会在浓雾中迷失方向，而窥视不出这片森林的真实样貌。
这里是妖族冥狼的栖息地。
根据设定，在人类修士出现之前，妖族肆虐，拿人类当点心，人类一度对妖族谈虎色变又深恶痛绝。
但在人类修士出现后，妖族开始被修士赶尽杀绝，数量锐减，纷纷躲进自己的领地，不敢轻举妄动。
冥狼一族作为妖族中力量最为强大的一族，曾经也辉煌过。
沈凝记得很清楚，叶岚之的亲生父亲孤嚎就曾是冥狼一族的首领。
孤嚎是个主和派，主张与人类，与其他妖族和平共处。
因此在孤嚎任冥狼族首领的时候，人类修士与冥狼族还曾合作击杀过魔修，妖族冥狼在人类眼里也变成了祥瑞之兽。
但好景不长。
孤嚎爱上了大周国的公主叶清瑶，两人不顾双方族人的反对私定终身。
在冥狼族的世界里，首领绝不可以娶它族女子，更别说叶清瑶还是个人类。
于是，为了和叶清瑶在一起，孤嚎放弃了首领之位，被全族人唾弃。
叶清瑶也放弃了公主身份，和孤嚎私奔。
两人原本过上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清静日子，叶清瑶也有了身孕。
可就在叶清瑶临盆的那一天，大周军队赫然闯入孤嚎和叶清瑶生活的小村子，对村民大肆屠杀，要求孤嚎将大周公主还回来。
孤嚎以一人之力对抗千军万马，这其中还有仙门百家的修士。
最终，在大周军队和仙门百家的围剿之下，孤嚎战死，叶清瑶虽诞下一名男婴，却也因大出血而亡。
众人原本想将男婴杀死，但落云门认为男婴无辜，于是将其带回，交给山下的农妇抚养。
大周大肆宣扬孤嚎的暴行，称其贪恋美色，掳走公主，公主为保名节，自尽而亡。
于是人类对妖族的痛恨达到了顶峰。
在被妖族大肆屠杀的那些年，人类都没那么憎恨过妖族。
因为比起恨，他们更加害怕。
而现在，妖族势弱，它们的存在便成了人类一切负面情绪的宣泄口。
比如那个小男婴，辗转多个农家，从未吃过一顿饱饭，甚至每天都难逃虐待，就因为他的半妖身份暴露了。
而那些人不杀他的原因，是有他在，落云门就会给他们钱。
直到小男孩七岁时，他终于被落云门的人带走了。
他被带到落云门，成为外门弟子，因为落云门想的是用正道礼法教其向善，希望他莫要重蹈覆辙。
那个小男孩，就是叶岚之。
沈凝一边想着叶岚之的身世，一边缓缓落到迷雾森林里。
这里的雾大到置身其中，也照样什么都看不到，用沈凝的话来讲这就是一个大蒸锅，而他就像锅里的馒头，自然只能看到一锅的蒸汽。
虽说他穿过来之后，剧情走向和原著产生了很大的分歧，不过关键剧情一个没少。
而在原著中，叶岚之也曾趁下山的机会偷偷逃走，为的是获取冥狼一族的无上至宝——
红莲鬼火。
红莲鬼火乃是冥狼祖传之物，凡历经险阻得到红莲鬼火承认的冥狼，就是百妖认可的妖族之王。
但想要获得红莲鬼火的认可并不容易，需要闯禁地，过五关斩六将，九死一生后才有资格来到红莲鬼火的面前。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是孤嚎，闯过了禁地也未能得到认可。
原著中的叶岚之没有经历满月之劫，也未成年，不具有匹敌苏洛羽的实力。
为了光明正大地和苏洛羽在一起，成为能够与苏洛羽比肩之人，叶岚之才会冒险回冥狼族的栖息地，也就是迷雾森林，接受禁地的考验。
然而现在的叶岚之已经成年了，妖力非同小可，没必要非冒这个风险不可，因此沈凝一开始没想到会这样突然毫无征兆地进入迷雾森林剧情。
“所以岚岚究竟是为了什么？”沈凝喃喃自语。
得到红莲鬼火的认可等同于获得力量与地位，然而沈凝想不出叶岚之迫切地想要力量和地位的原因。
总不会跟原著一样是为了苏洛羽吧？
沈凝摇摇头。
他分明记得叶岚之跟他说自己不喜欢苏洛羽来着。
“不喜欢苏洛羽……也有可能是口是心非？”沈凝揉揉额角，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他这人没什么感情经历，也觉得感情谈起来太复杂，不如搞钱来得简单粗暴。
所以他也猜不透叶岚之心里对苏洛羽到底是怎么想的。
要知道，迷雾森林在原著中可是一个大剧情，至少对叶岚之、苏洛羽而言非常关键。
正是在迷雾森林里，叶岚之身受重伤，妖丹被剖，苏洛羽自毁修为，将金丹剖出给了叶岚之，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得以升华。
按理来说，沈凝应该通知苏洛羽，让苏洛羽来找叶岚之，以便依照原著走完这段大剧情。
可是眼下，叶岚之与苏洛羽之间的感情进展不如他料想中的顺利，沈凝又担心万一苏洛羽来迟了，那叶岚之极有可能身陷险境。
叶岚之是主角受，左右着整个修真界的命运，更是沈凝能否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的关键。
沈凝大意不得，于是他自己先行出发，至少要先找到叶岚之，确保叶岚之安然无恙。
至于苏洛羽那边，他在离开落云门时往紫霞峰那边传了讯息，并且在沿途留下记号，苏洛羽只要追踪他的轨迹就能找到他和叶岚之。
沈凝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于是祭出月辉剑。
迷雾森林的禁制是冥狼一族最坚固的防御，他找不出破绽，只能硬闯。
灵力凝聚在月辉剑上，金光乍现，闪闪发光。
沈凝大臂一挥，手起剑落，咔嚓一声将禁制划出了一道大口子。
与此同时，迷雾森林结界内部，一座气势恢宏的倒三角金字塔前，聚集了大量冥狼。
这些冥狼修为高深，都是人形，但他们的指甲锋利修长，张开嘴还能看到四颗有别于人类的犬齿。
此时此刻，所有冥狼族人都来了，他们看起来密密麻麻，黑压压地守在禁地出口前。
已经许久不曾有族人挑战禁地了，虽说这次来挑战的算不算他们族人都两说。
站在这群冥狼族人最前方的，是一名看上去年近不惑的中年男子，男子身材魁梧，印堂发黑，一脸横肉，长相凶恶，目光更是有种野兽的狠厉。
他名叫孤啸，是孤嚎的亲哥哥，也就是说，他是叶岚之的亲伯父。
在孤啸的旁边，正对禁地出口，有一处祭坛。
祭坛并不华丽繁琐，甚至有些原始和简陋，不规则堆砌起来的大块焦黑岩石上只有冥狼、莲花与火这三种元素组成的图腾雕刻。
在祭坛正中央熊熊燃烧的，便是红莲鬼火。
此时的红莲鬼火看起来与一般火焰无异。
随着天色渐暗，整片迷雾森林仿佛被黑暗吞没，又似乎森林本身就是黑暗的代名词。
唯有红莲鬼火越烧越旺，生生不息。
突然，禁地出口处的古旧石门咔哒咔哒地向上打开，孤啸两只眼睛顿时亮起来。
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有一个人渐渐走向光明——
叶岚之一瘸一拐，衣衫褴褛，烟青色弟子服遍布伤痕，这些伤痕有的看着像利器所致，有的像是烧伤。
这是叶岚之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狼狈不堪，编好的麻花辫早已散开，变得披头散发，原本白净的面庞与尊贵的银发也满是血污。
但那对比天然琥珀还要明亮的金瞳却比平时更加熠熠生辉。
因为他成功了！
在走出禁地看到祭坛上那团火焰时，叶岚之忍不住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岚岚！！”
就在这时，叶岚之听到了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师尊？！”
当沈凝鲜红的身影闯入视野时，叶岚之惊呆了。
他看到沈凝祭出月辉剑，月辉剑如一道金光直奔他身后。
叶岚之扭头，从禁地深处飞出来的巨斧在金瞳中极速放大。
当！
沈凝操控月辉剑及时将巨斧拦下来。
叶岚之刚松口气，下一秒，沈凝鲜红的身影一下子拦在他身前。
“小心！”
只听扑哧一声，鲜血飞溅，叶岚之瞪大的金瞳里映出了一只人手。
这只手，指甲锋利，妖力浑厚。
这只手，贯穿了沈凝的左胸。
一瞬间，叶岚之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似乎不再跳动，全身的血液也随之凝固。
“师……尊……”
他嘴唇颤抖，声音颤抖，整个人都在颤抖。
站在沈凝身前的孤啸一脸狰狞，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手上沾满沈凝滚烫的血肉。
第一百一十六章 剖丹
沈凝的身体就像断线的风筝一头栽下去，栽进了叶岚之的怀里。
“师尊！师尊你怎么样？”叶岚之手足无措，那张因成年而变得成熟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小孩子般慌张的神情。
沈凝依偎在叶岚之怀中，脸色煞白，浑身是血，左胸被开了个大洞，仿佛心脏被整个掏了出来。
此时此刻，沈凝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腥甜的血粘在喉咙深处，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冰冷的水堵住口鼻，带来强烈的窒息，体温正在迅速流失，手脚也愈发麻木。
他甚至分辨不清他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意识逐渐远离，与之相伴的，身体也变得没了知觉，刚好减轻了疼痛。
模糊不清的视野终究陷入一片漆黑，沈凝合上沉重的眼帘，晕了过去。
“师尊！！”叶岚之大喊，喊声嘶哑。
他虽然抱着沈凝，却不敢触碰沈凝的肌肤。
他怕他摸到的唯有一片毫无生命的冰冷。
“师尊……”深深地低下头，叶岚之紧咬下唇，豆大的泪珠砸在沈凝脸上。
这时，孤啸的笑声从前方传来。
“自不量力的人类修士，替你这个半妖去死还真是不值得。”
“我师尊才没有死！”叶岚之嘶声呐喊，只见孤啸再次凝聚妖力。
“那这次我就送你们两个一起上路！”
孤啸的利爪再次朝叶岚之攻来，叶岚之在禁地中九死一生，妖力已所剩无几，再加上昏迷不醒的沈凝，根本不可能是孤啸的对手。
这时，叶岚之听到身后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是禁地出口即将关闭。
“师尊，对不起了。”
叶岚之在沈凝耳畔轻声道歉，旋即抱起沈凝纵身一跃，朝着禁地那座巨大的倒三角金字塔飞去。
轰隆！
两个身影没入黑暗之时，出口的那扇石门也彻底关闭。
冥狼一族的禁地可谓埋骨之地，里面机关重重，哪怕是已经成年，修为与苏洛羽相当的叶岚之也遍体鳞伤。
因此，把沈凝带入禁地，本身就是一个冒险行为。
可叶岚之别无他法。
禁地之外，是无论如何都想杀了他的孤啸，以及被孤啸统领的冥狼族人。
叶岚之孤军奋战，是保护不了沈凝的。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叶岚之把沈凝带到禁地中一个相对安全的密室。
在这间密室里曾有一口大棺材，棺材中的恶灵已被他全部除掉，灰飞烟灭。
因此现在，也唯有这间密室能够作为他和沈凝暂时的安身之所。
密室鸦雀无声，空气好似不流动的泥浆。
叶岚之胸口上下起伏，感到呼吸困难。
现在，他后悔了。
他不该为了得到红莲鬼火只身来到迷雾森林。
他体内虽流着一半冥狼的血，可很显然，他的伯父，以及其他冥狼并没有拿他当同族。
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也是他太天真，还以为只要他能通过禁地考验，就有机会得到红莲鬼火的认可，最终获得冥狼族最强大的力量，进而成为妖族之王。
如此一来，他就有杀死云夜的资本。
云夜一死，沈凝就是他的了！
“对不起……师尊，真的……对不起……”
抱着沈凝，叶岚之的悔恨化作泪水，滴滴答答打湿了沈凝惨淡的面颊。
然而沈凝却丁点反应也没有，长长的眼睫毛纹丝不动。
明明左胸被开了个大洞的人是沈凝，可叶岚之却感觉自己的心脏好疼。
好疼好疼。
疼得他快要死掉了。
为什么孤啸那一爪不是贯穿他的左胸，而是沈凝的呢！
叶岚之眉目扭曲，神情无比痛苦。
这种痛苦无处宣泄，就像一把刀狠狠地剜进了他的血肉之中。
如果不是因为他，沈凝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果……沈凝就这么死了……
突然想到这个可能性，叶岚之浑身一激灵。
“不！不要……”
叶岚之用力抱住沈凝，像抱着世间唯一的无价之宝。
“师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在这个世界上，没人对他好。
除了沈凝。
如果他不是拜沈凝为师，恐怕还是个任人欺凌的筑基小修士。
沈凝让他变强了，也让他感觉到了这世间还有温暖和美好。
叶岚之无法想象自己失去沈凝会变成什么样。
他……应该会疯掉吧！
“师尊……”
指尖忍不住颤抖，叶岚之迟疑不决地探了探沈凝的鼻息。
沈凝还活着！
虽然气若游丝，但确实还活着。
晶莹剔透的泪水再次涌出眼眶，叶岚之这回流下的是喜悦和激动的泪水。
知道沈凝还活着比什么都强。
只要沈凝还活着……
叶岚之的心扑通扑通狂跳。
眼下，沈凝左胸的伤口已经被他用妖力强行止了血，可冥狼自愈力强，不代表他治疗别人的能力也强。
再加上他们躲进禁地之中只是权宜之计，他总不能和沈凝在这里躲一辈子。
“怎么办……”
叶岚之绞尽脑汁。
除了他尽快恢复妖力带着沈凝杀出重围，别无他法。
密室里一灯如豆，斑驳的墙壁上唯有一个照明的火把。
在昏暗的光线下，沈凝的脸色是那么难看，不过跟最初相比，不再白得毫无血色，甚至双颊还有些红得异样。
叶岚之眉心一蹙，伸手摸了摸沈凝的额头。
“好烫！”
沈凝正在发烧，而且烧得十分严重。
“师尊，你一定要挺过去啊！”
叶岚之急急忙忙从纳戒中翻出药来，将药丸送入沈凝口中。
沈凝只是含着药，并没有咽下去。
叶岚之眉宇间的皱痕加剧，紧接着，他用双手捧起沈凝的脸，用嘴对嘴的方式把这颗药丸喂了进去。
这是叶岚之第一次亲吻沈凝的嘴唇。
不知是不是发烧的原因，沈凝的嘴唇很热，肉碰肉，这股热量瞬间点燃了叶岚之的身体。
叶岚之明知在这种时候不该对沈凝趁人之危，可是他真的忍不了。
一旦品尝到那柔软红润的唇瓣，他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叶岚之捧着沈凝的脸，一遍又一遍地亲吻沈凝的嘴唇。
就像喝到了最甘甜的泉水，让他上瘾。
“嗯……”
突然，沈凝的一声鼻音吓得叶岚之不敢再动。
“师尊？师尊你醒了吗？”
沈凝没有回答，也没有睁开双眼。
但至少跟最初相比，沈凝似乎恢复了一些神志。
密室里鸦雀无声，唯有叶岚之紧张的呼吸。
半晌，沈凝被他吻得红肿的嘴唇吃力地张开一道缝隙:
“水……”
叶岚之睁大双眼。
“……水……”
沈凝似乎只能重复这一个字，但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对叶岚之而言却像是圣旨。
叶岚之赶紧给沈凝找水，慌张得像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小孩子。
“没有……没有水……”
叶岚之找遍自己的纳戒，沈凝的纳戒，一滴水都没找到。
沈凝躺在他的怀中，烧还没有退，面颊通红，皱起来的眉头告诉他——
沈凝很难受。
只有水……
只有水才能让他的师尊好受些。
叶岚之灵光一闪，二话不说用锋利的指甲划破自己的手腕。
他这一下划得很深，直接割断了两条动脉，鲜血喷涌。
“来，师尊，喝水了。”
温柔的语气就像在对自己的恋人诉说着甜言蜜语，叶岚之将往外冒血的手腕递到沈凝嘴边。
沈凝喝了一些叶岚之的血，但他没有醒过来，仅凭本能想解渴，其实喝到的血并不多，反而更渴了。
“啊……水……水……”
见沈凝急着要水，叶岚之自己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血，含在嘴里，然后嘴对嘴地喂给沈凝喝。
密室里回荡着唇齿吮吸的声音，清晰得让人浮想联翩，仿佛两个人正在做着什么苟且之事。
叶岚之一口又一口地喂沈凝喝自己的血，两人的嘴唇一次又一次地重叠在一起，染上相同的颜色。
直到沈凝解了渴，不再要喝水，叶岚之才停手。
手腕上的伤口渐渐愈合，但叶岚之脸色却白得骇人，仿佛全身的血都被抽干了一般。
他喘匀了气，轻垂眼帘看着在他怀中睡得安稳的沈凝，被血染红的薄唇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就这样……和他的师尊永远呆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叶岚之的脑海中冷不防浮现出这个念头。
因为只有此时此刻，在这里，沈凝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只能依赖他。
啪！
叶岚之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要用这种方式打醒自己。
他明白自己不能如此自私。
“你放心师尊，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带你离开这里，回到落云门……”
叶岚之拿起沈凝无力的手，径自跟沈凝勾了勾小手指，表示约定。
咔嚓！
密室的墙壁一下子崩塌，叶岚之抱紧沈凝，警惕地瞪大双眼。
眼前，孤啸大步流星走了进来，锋利的双爪妖气腾腾。
“叶岚之，你以为禁地只有你一个人进得来？”
叶岚之屏息凝神，咬紧牙关，怒瞪孤啸。
“哼，躲在这里就能高枕无忧了？”孤啸笑容狰狞，一身杀气，“所以你跟你爹一样蠢。”
“你这话什么意思？”叶岚之站起身，与孤啸对峙。
孤啸双手掐腰，放声大笑，“反正你也死到临头了，我不妨告诉你，当初正是我把你爹娘隐居的地方告诉大周国的，所以他被围剿致死，你娘也难产而亡。”
随着孤啸洋洋自得的话语，叶岚之染上愠色的金瞳抖若筛沙。
“我杀了你！！”
妖力一口气爆发，叶岚之疯了似的冲向孤啸。
轰隆！
整间密室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硝烟散去，孤啸安然无恙，叶岚之却被他死死掐住脖子，按在墙上。
“你爹蠢，你也蠢……他以为他离开这里就能和人类女子过上安稳日子了？你以为你一个半妖说回来挑战禁地我就能让你如愿？”
被孤啸的妖力压制的动弹不得，叶岚之大脑缺氧，强烈的窒息令他就快昏过去了。
“本来你自己送上门来，我还想着在禁地里你必死无疑，没想到啊……”
一边说，孤啸一边垂下视线，盯着叶岚之的身体。
“你长大了，妖力也强了……”
他一只手掐着叶岚之脖子，另一只手按在了叶岚之的胸口上。
“比起直接杀了你，我想到一个更好的法子……”
扑哧！
利爪猛地穿透血肉，红光乍现，大量妖力从叶岚之的胸口一涌而出，叶岚之忍不住嘶声嚎叫，叫声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很快，孤啸将一样东西从叶岚之的胸口取了出来。
那是——
叶岚之的妖丹。
第一百一十七章 剥了你的面皮
妖族的妖丹等同于性命，妖丹被剖出，叶岚之原本璀璨的金瞳瞬间丧失光亮，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身体颓然倒塌，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孤啸盯着手中散发着盈盈红光的妖丹，心满意足地笑了。
这妖丹就像寄宿着叶岚之全部的妖力和灵魂一般，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孤啸没有浪费时间，大嘴一张便将这颗妖丹吞了下去。
“啊……这股妖力……”
他大张开双臂，眯起双眼，陶醉地感受着体内妖力的充盈。
“太棒了！真是太棒了！”
孤啸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这下子一定能成……我一定能够得到红莲鬼火的承认，到时候，妖王非我莫属！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偌大的密室之中充斥着孤啸旗开得胜的笑容，他笑了许久许久，才扭头不屑地瞥了叶岚之一眼。
此时的叶岚之已经陷入昏迷，铁青的脸宛如病入膏肓的病人，没有一丝生机的身体行将就木。
“哼！”孤啸冷笑，“没了妖丹，你慢慢就会死去……”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又投射到了沈凝的身上。
沈凝看起来和叶岚之差不多，都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扔在这里不管，也肯定活不过半柱香。
但孤啸还是迈开脚，来到沈凝身边，注视沈凝的目光变得愈发残忍、冷酷。
“人类修士……”
令他们妖族势弱，只能东躲西藏的，正是人类修士。
“你这张脸倒是长得不错……”
一边说，孤啸一边举起他锋利的爪子，诡异的妖气一瞬间燃烧起来。
“就让我剥了你的面皮，给我的族人当下酒菜好了。”
说罢，孤啸朝着沈凝惨淡却迷人的脸伸出手，指尖在堪堪触碰到面颊时，倏地停了下来。
孤啸的眼神变了，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游刃有余。
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手臂却像被牢牢焊住一般，一动也动不了。
“怎么……可能……”
此时此刻，沈凝正死死抓着孤啸的手臂，看似纤弱无力的手，却令孤啸动弹不得。
然而，沈凝并没有醒。
他始终闭着双眼，美得倾国倾城的脸平静得宛如一丝风都没有的湖面。
抓住孤啸的手臂，似乎全凭本能。
亦或是梦游。
“你给我松手！松开！”
孤啸吹胡子瞪眼，很不满沈凝昏迷着居然还能阻止他。
然而无论孤啸如何挣扎，就是无法挣脱沈凝的桎梏。
“我看你是自己找死！”
孤啸本想换一只手重新剥下沈凝的面皮，然而没等他凝聚妖力，突然，前所未有的剧痛从被沈凝抓住的那条手臂传来。
这种痛楚就像有一股肉眼不可见的力量从内部撕裂了他的手臂，他的每一条血管，每一块肉都在眨眼间被切成了碎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孤啸惨叫，叫声撕心裂肺。
不止疼，相伴而来的还有未知的恐惧。
咔嚓！
好端端的手臂在沈凝手中碎成一地血沫，孤啸疯了似的往外跑，不顾从肩膀流出的淋漓鲜血。
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孤啸有生以来第一次怕成这样。
身为冥狼，野兽的本能告诉他——
快跑！
然而没等孤啸跑出去两步，他的另一条手臂猛地被抓住了。
抓住他的人，自然还是沈凝。
孤啸整个人瑟瑟发抖，全身冷汗直流。
他不敢回头，不敢看到沈凝那张平静得好像死了的脸。
“饶、饶了我吧……求求你……我、我、我把妖丹还给你们……红莲鬼火……红莲鬼火也给你们……还有冥、冥狼族的首领我也不做了……放我一条生路……求求你放……”
话音未落，另一条手臂再次被由内而外瞬间肢解，孤啸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条腿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两腿间因某种液体而湿了一大片。
孤啸现在已经不求生，而是求死了。
他有种直觉，沈凝在第一次抓住他手臂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杀了他。
但沈凝没有这么做。
沈凝是故意一条手臂一条手臂地肢解，慢慢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孤啸的嗓子早就哑了，狼狈不堪血肉模糊的样子与之前判若两人，“不……你不是人……不是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怪物——
这两个字径自在孤啸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他自己已经给了自己答案。
沈凝没有回答他。
因为直到此时此刻，沈凝依然没有睁开双眼，他的脸色仍旧惨白如纸，面无表情，仿佛睡着了，而且永远不会醒过来。
在沈凝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但确确实实存在着，一股肉眼不可见却能被感知到的力量。
这股力量似乎与四周围的自然融为一体，信手拈来，无穷无尽。
密室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孤啸现在已经不再奢望沈凝能够饶他一命。
他现在只求沈凝给他个痛快。
然而沈凝没有。
他就像个冷静的刽子手，在对孤啸施以重刑。
在肢解了孤啸两条手臂后，他又先后粉碎了孤啸的两条腿。
孤啸已经痛苦得叫不出声了，他就像条缺氧的鱼，只能拼命又绝望地喘息着。
冥狼的自愈力让他不至于立即死亡，所以痛不欲生的折磨永无止境。
终于，沈凝纤弱无力的手掌落到了孤啸的头顶上。
顷刻间，脑浆沸腾，头骨碎裂，于沈凝的手掌心里，孤啸的脑袋一下子也融进了满地血水里。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又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流逝了许许多多。
密室里那唯一的火把仍在安静地燃烧着，宛如什么都不曾见证。
沈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清醒过来的。
他只知道他睁开双眼的瞬间，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这回是穿到了一个恐怖小说或游戏里。
否则场面怎么会这么血腥呢！
“拜托，这也太恶心了吧？”沈凝忍不住捂住口鼻，一脸嫌弃，“这么惨无人道，毫无人性……这谁干的？”
话音刚落，他认出了孤啸的衣服，立即追加了一句:
“干的漂亮啊！”
脸上轻松的表情没维持一秒，沈凝忽然看到倒在地上的叶岚之。
“岚岚！！”
叶岚之胸口的大洞比他左胸的洞还要大，而且沈凝从叶岚之的身上已经感觉不到一丝妖力和生机了。
像被当头泼了盆冷水，沈凝一个透心凉。
“岚岚！岚岚你醒醒！”
无瑕考虑叶岚之是不是死了，死了的话他会怎么样，沈凝一个箭步冲到叶岚之身边，将叶岚之扶了起来。
摸了摸叶岚之的脖颈，沈凝确定叶岚之还活着，但同时，还有一件事他也确定了——
叶岚之被挖去了妖丹。
脑子里嗡的一声，沈凝一时间说不清自己是震惊还是心疼。
按理来说，叶岚之被挖出妖丹在原著里属于因祸得福，可亲眼目睹，身临其境，沈凝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所以……孤啸又是谁杀的？”
沈凝心中存疑，不过并不想浪费脑细胞去思考孤啸的死因。
反正死了就行，不管是谁杀了孤啸，都相当于替天行道。
或许在修真界，也倡导做好人好事从不留名吧！
沈凝心想。
眼下最要命的还是叶岚之。
扭头四下张望，沈凝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苏洛羽你他妈死哪去了？！”
算算时间，苏洛羽应该早就赶来了才是。
然而……
“人呢？迷路了撞树了还是掉沟里了？！”
沈凝气不打一处来。
眼下正是需要苏洛羽的时候，虽说剧情和原著有差异，但叶岚之被挖去妖丹这段却还是原原本本地还原了原著。
区别在于，原著里苏洛羽在，现在苏洛羽不在。
“这么不靠谱的主角攻……岚岚不嫁了！”
沈凝一边说着气话一边将叶岚之背起来。
在他的印象中，叶岚之很重，不管是成年前，还是成年后。
然而此时趴在他后背上的叶岚之却轻得离谱，轻得他心中忐忑。
沈凝并不知道在他昏迷时发生了什么，但他猜想叶岚之一定是为了保护他才被孤啸挖出了妖丹。
好在他现在灵力恢复了一些，背着叶岚之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冥狼的领地还是办得到的。
沈凝记得来时的路，只要按照原路返回，就能找到他在结界上划出的那道大口子。
避开其他守卫的冥狼，沈凝踏着月辉剑，背着叶岚之，以最快的速度飞出了结界。
此时，已是深夜，雾气缭绕的森林叫人分不清四周围究竟是黑还是白，唯有猎猎寒风，冰冷刺骨。
这时，天边飞来一物，由远及近，若隐若现。
沈凝轻抬眼帘，意识到——
那是落云门的飞舟。
本来盘算着让苏洛羽来个自损修为，剖丹救美，还原原著，没想到苏洛羽搞的如此兴师动众。
直觉告诉沈凝，苏洛羽带这么多人来，是不太可能当众剖丹给叶岚之的。
就算苏洛羽肯，其他人也定然会阻止。
沈凝背着叶岚之越飞越低，最终落到地面上。
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一个抖m才会想到的主意。
生怕弄伤叶岚之，沈凝小心翼翼地让叶岚之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
而他则蹲在叶岚之身前，单手托腮，眉目纠结。
晚风徐徐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沉默良久，沈凝重重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
“岚岚啊岚岚，你何德何能有我这么乐于奉献的师尊啊！将来和苏洛羽成亲时，记得多给我包几块喜糖啊！我要巧克力的，可可脂不低于百分之九十。”
沈凝嘴上说得轻松，右手已经握紧了月辉剑，一剑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第一百一十八章 拿他给哥几个开开荤
叶岚之醒来时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在梦里，他最爱的师尊被孤啸一爪穿胸，他自己也被孤啸夺走了妖丹，命悬一线。
“你感觉怎么样？”
耳畔响起熟悉的男声，叶岚之回过神来，黯淡的金瞳有了聚焦。
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是苏洛羽。
“我师尊呢？”叶岚之扭头四下张望。
此刻他身处的地方似乎是船舱，看得到落云门的标志。
叶岚之想，他应该是在落云门的飞舟上。
也就是说……
我得救了是么？
“师尊他人呢？”
叶岚之再次问起沈凝。
“我不知道。”苏洛羽摇摇头，“我赶到的时候，迷雾森林里就只有你一人。”
苏洛羽声音平静，可叶岚之的心湖却波涛汹涌。
所以师尊没能逃出来？！
叶岚之脸色骤变，心跳加速。
沈凝伤得不比他轻多少，若是留在冥狼的领地，恐怕凶多吉少。
但转念一想，叶岚之又觉得不对劲。
如果是苏洛羽带着落云门弟子救他出来的，那没道理救不出沈凝。
如果苏洛羽只是在迷雾森林里捡到昏迷不醒的他，那么真正把他从禁地，从孤啸手中救出来的那个人……
应该是沈凝才对。
“所以……师尊到底去哪了？”叶岚之轻垂眼帘，喃喃自语，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手掌猛地颤抖一下，叶岚之低下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胸口看。
这里，没有伤。
纵使冥狼拥有超乎寻常的自愈能力，可妖丹被剖，他别说自愈了，连活都不可能活下来。
当叶岚之感觉到从胸口溢出的浓浓妖气时，他惊呆地瞪圆双眼。
他的妖力还在。
和过去比，力量更甚。
他的妖丹……
他的妖丹回来了？
瞪大的金瞳抖若筛沙，叶岚之一脸惊愕，难以置信。
这是不可能的！
妖族的妖丹和人类修士的金丹一样，一旦结成，与肉身，与灵魂都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
若妖丹被剖，在不依靠外力的情况下是绝不可能再自行凝聚而成新的妖丹。
在叶岚之的认知中，世间唯有天命凝丹果这一样东西能够帮人重新结丹。
可此果，比不死鸟之尾还要珍贵数倍，三千年才能结出一颗果实，而且生长环境和地理位置不明，若没有在刚好成熟之时将其摘下，此果就会渐渐生出毒素，于一盏茶的功夫变成毒果，不仅没了奇效，还能置人于死地。
因此，天命凝丹果在六界等同于传说中的存在。
而在没有天命凝丹果的情况下，若想再次结丹只有一种可能——
是有人剖出了自己的金丹给了他。
叶岚之脑子里嗡的一声，身体也随之一震。
那么……
是谁？
那个哪怕自毁修为变成废人也心甘情愿为他剖出金丹的人……
是谁？！
心脏剧烈跳动，叶岚之体内像席卷着龙卷风，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脑海中只盘踞着唯一一个名字——
“叶岚之……”
突然，苏洛羽叫了叶岚之名字。
“你体内的妖丹是我帮你恢复的。”
波澜不惊的声音却像一根冰凉的针，一下子刺穿叶岚之的脊椎。
叶岚之瞠目结舌:
“你说什么？！”
就知道叶岚之不会相信自己，苏洛羽垂下眼帘，指了指叶岚之的手腕，不疾不徐道:“这是我的天锁镯，我用它护住你的心脉，然后将世间罕见的天命凝丹果给你吃了下去，所以你才捡回一条命。”
苏洛羽说的煞有介事，不苟言笑的脸不见一丝说谎的心虚与慌乱。
然而叶岚之却不信。
苏洛羽说的话叶岚之一个字也不信。
看叶岚之的表情，苏洛羽知道叶岚之还是不相信他的这番说辞。
“不管你怎么想我，我救了你是事实。”
说罢，他转过身。
“苏洛羽……”
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苏洛羽扭头。
坐在床边的叶岚之看起来仍旧虚弱，不过一对金瞳却锐利得像捕猎的鹰隼。
“我曾经想杀你，你应该知道的……所以，你为什么救我？”
这句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质问，苏洛羽沉默须臾，轻叹一口气，道:“因为你是沈凝唯一的徒弟。”
这句话就像撞钟，在叶岚之的胸口撞出闷重的回响。
苏洛羽的话看似合情合理，滴水不漏，但细细推敲，却漏洞百出。
天命凝丹果又不是市场上卖的大白菜，苏洛羽怎么可能会有？
退一万步讲，就算苏洛羽有，也断不可能随身携带。
又不是未卜先知，怎么就这么巧，刚好苏洛羽带着天命凝丹果，又刚好他被剖出妖丹，于是派上了用场。
叶岚之凝着眉，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
“苏洛羽，我劝你跟我说实话，否则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你！”
被叶岚之威胁，苏洛羽不怒反笑，“呵呵！你这也叫对救命恩人说话的态度？”
“你！”
“叶岚之……”苏洛羽没给叶岚之回嘴的机会，扭头盯着叶岚之的视线就像冰天雪地里断裂的岩壁，锋利而冰冷，“沈凝是追着你离开落云门的，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声音越是平静得毫无起伏，警告就越是严厉，就越是代表了苏洛羽的愤怒。
在苏洛羽离开后，叶岚之用力抱住自己的头，烦躁地抓乱了本就凌乱不堪的银发。
“师尊，你在哪？你到底在哪啊！”
清晨时分，天却不亮，天空中乌云密布，待到风停后，下起了蒙蒙细雨，将天地之间蒙上了一层模糊不清的阴霾。
沈凝是怎么走出迷雾森林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是靠着月辉剑的指引，也许是他命大。
小河边，河水混着雨水荡过大大小小的石块，无情地往下游流去。
一个摇摇晃晃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沈凝庆幸自己是倒在了河边，至少还能喝口水。
至于他为什么想喝河水而不喝雨水？
那肯定不是因为河水比雨水干净，而是雨太小了，没河水来得量大解渴。
拖着四肢无力的身体爬到河边，沈凝连掬起一抔水都办不到，只能伸出舌头，像动物那样舔着水喝。
虽说有想过自毁修为剖出金丹是一种非常痛苦的体验，但他没想到会这么痛苦。
现在的他，别说修为，就是连个正常人都不如。
在剖出金丹的十二时辰内，修士会变得像个废人一般，四肢无力，等于没了大半条命。
渐渐地，虽说体力有所恢复，但修为尽散，连练气期都达不到，再想结丹更是难于上青天。
而且，修为越高的人，剖丹后的反噬就越大。
这些设定，沈凝都知道。
可没了妖丹的是主角受，他一个炮灰，不剖丹等着他的也是万劫不复。
至少现在，他剖丹救了叶岚之，把功劳让给了苏洛羽。
沈凝不后悔——
主要是后悔也晚了。
在将自己的金丹剖出给叶岚之之前，沈凝先将苏洛羽送给他的天锁镯戴在了叶岚之的手腕上。
这镯子本来就该是苏洛羽送给叶岚之的，沈凝认为自己只是物归原主。
之后，他又用灵力写了一封必须苏洛羽亲启的信，这信在苏洛羽看完后就会自行销毁。
在信中，他详述了叶岚之失去妖丹的经过，然后拜托苏洛羽无论如何都要揽下剖丹救叶岚之的功劳。
在原著中，剖丹后的苏洛羽无意间在迷雾森林看到了刚好成熟的天命凝丹果，于是重新结丹，因祸得福。
这——
就是主角光环。
沈凝剖丹后也扭头四下瞅了瞅，万一这地图就是专门刷天命凝丹果的呢！
结果，天命凝丹果没瞧见，鸟粪倒是落他肩膀上了。
这种时候就要感谢他没了灵力，否则那只鸟就危险了。
最后，沈凝发出紧急求救信号，落云门的飞舟一定看得见。
等到苏洛羽把叶岚之带回落云门后，叶岚之肯定感动得以身相许。
苏洛羽原本就是喜欢叶岚之的，这送上门的功劳他肯定欣然接受。
至于叶岚之那边，之前对苏洛羽纵使有天大的误会，苏洛羽都为他剖丹了，他怎么也该对苏洛羽动心了才是。
一通分析下来，沈凝觉得这波自残也不算太亏。
投资嘛，都是有风险的。
就看风险是亏钱还是没命了。
喝饱了河水，沈凝很困，想小睡一会儿。
但身上都被雨水淋湿了，很难受，想睡又睡不着。
在沈凝的记忆里，不管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他都没像现在这般狼狈过。
“所以老天爷是妒忌我钱赚得太多了么。”
沈凝这么一想心情好了不少，毕竟，能让老天爷嫉妒的人普天之下肯定没几个。
就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宁可穿书过来遭罪，也要钱多得让老天爷眼红。
雨，渐渐停了，但太阳却没有探出头，天空依然黑云滚滚。
风一吹，浑身湿哒哒的沈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冷！”
由内而外的冷让沈凝浑身颤抖不止。
他觉得，他应该是发烧了。
身负重伤，又没了金丹，现在还发起烧来，沈凝有种自己好像没法活着走完剧情的预感。
于是，他艰难地坐起身，把纳戒里全部的药——只要是没毒的，都吃了下去。
吃完后，他就后悔了。
原本他的想法是死马当活马医，那么多药肯定有奏效的。
然而吃完他才想起来，他曾经看过新闻——
某某为情自杀于是服用过量感冒药。
“……那个……现在吐出来还来得及吗？”沈凝扶额。
这时，杂乱的脚步声从河的上游传来，影影绰绰地，沈凝望见了几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男子。
这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一个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手里还拿着刀。
“是山匪么？”沈凝皱眉，顿时有股不祥的预感。
这荒郊野外的，他无处遁藏，也没力气跑。
很快，山匪们就看到了沈凝。
沈凝孤身一人，头发衣服全湿透了，身上还有血，脸色憔悴，狼狈不堪。
第一眼，这群山匪还以为沈凝是个女子。
因为沈凝这张脸实在是美的雌雄难辨。
不过当他们靠近后，发觉沈凝衣衫不整，胸口大敞开，是平的，顿时意识到沈凝跟他们一样，都是男人。
“欸，你们看这小子……长得真不赖耶！”
“美是美，但他是个男的啊！”
“男的怎么了？上等货色不好遇，拿他给哥几个开开荤。”
“要我说啊，应该把他卖了，卖到小倌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山匪们你一言我一语，直奔沈凝而来。
沈凝双手攥紧，指关节泛白，意识到大事不妙。
第一百一十九章 挑开他的衣襟
几名山匪将坐在河边的沈凝围住，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
一般这种情况，被围住的那人往往会惊恐万分，缩着肩膀质问他们:“你们要干什么？”
几名山匪最喜欢看孤立无援、楚楚可怜的猎物又紧张又害怕还故作镇定的样子。
然而，他们围着沈凝笑了半天，沈凝就像没看见他们似的，旁若无人地望着天。
这是吓傻了？
山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首的那个忍不住开口道:“我说美人儿，你怎么不说话？”
沈凝满不在乎地瞥了山匪头子一眼，懒洋洋地开口:“……累。”
山匪:？？？
沈凝是真的累，他现在一身叠加的debuff，能不浪费体力精力自然是不浪费的好。
山匪们觉得沈凝跟他们从前见过的人都不一样，美的程度也是云泥之别。
“美人儿，我们哥几个看你长得这么美，穿得还这么骚，想让你给我们解解闷……”
山匪头子一边下流地笑着，一边用手里锋利的大刀挑起沈凝的下巴。
与此同时，飞舟之上，轰隆一声巨响，是叶岚之和苏洛羽打了起来。
其他落云门弟子想劝阻却又无能为力，只好在一旁做个乖巧的吃瓜群众。
“苏洛羽，你找死！”叶岚之咬牙切齿，气势汹汹，全然不顾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
站在他的对面，苏洛羽一袭白衣，负手而立，英姿飒爽，气宇轩昂。
“我费尽千辛万苦帮你恢复妖丹，你倒好，恩将仇报……”
“你闭嘴！”
没等苏洛羽话音落下，叶岚之大喊，像是要拼命说服自己似的一味重复这句话。
“你闭嘴你闭嘴你闭嘴你闭嘴！”
叶岚之绝不相信是苏洛羽救他一命。
就算真是苏洛羽救的，苏洛羽也没资格阻止他去找沈凝。
“我要去找师尊，找不到师尊我绝不回落云门！”
面对叶岚之的强势，苏洛羽面色严肃，毫不示弱。
事实上，此时此刻，他心中也是没底。
苏洛羽在紫霞峰时接到了沈凝传给他的讯息，但那讯息很简短，大概意思是叶岚之有危险，叫他火速去救人。
然而苏洛羽却没有立即行动——
叶岚之有危险，与他何干？
但既然是沈凝的要求，他又没办法视而不见，于是将此事禀报了陆清绵。
陆清绵发觉沈凝已经离开了落云门，并且他联系了赵星长老，得知叶岚之擅自脱队，于是命苏洛羽带领五十名外门弟子乘飞舟去寻沈凝和叶岚之。
最终，叶岚之他是找到了，却哪里都不见沈凝的踪影。
留给苏洛羽的只有一封施加了禁制的信，信是沈凝用灵力写成的，内容是告诉他叶岚之在冥狼禁地身受重伤，被自己的伯父挖出妖丹，危在旦夕，好在沈凝手里有天命凝丹果，帮叶岚之重塑了妖丹。
这些事，苏洛羽不明白沈凝为何非要写给他看。
叶岚之是死是活，他根本不在乎。
然而当苏洛羽继续往下读信的时候，他才意识到——
之前的内容不过是抛砖引玉，最后的这几行字才是重点。
沈凝要他揽下救叶岚之的功劳，不仅如此，沈凝还告诫他:
不要找我！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重要的事写三遍，也不要让岚岚去找我，不许找不许找不许找！
沈凝信中的最后一句话是:
苏洛羽，这件事我只能拜托你了，这是我对你的请求，我相信你一定能按照我说的做，不会辜负我对你的信赖。
信在他读完后自行销毁了，那个时候，他站在昏迷不醒的叶岚之身前，静默良久，
苏洛羽知道，沈凝身上有秘密。
修为的秘密，容貌的秘密，性格的秘密……
就像个百宝箱，总有无穷无尽的宝藏。
这些宝藏吸引着苏洛羽，却也让苏洛羽感觉自己与沈凝之间的距离从未拉近过。
苏洛羽不懂，沈凝既然用天命凝丹果救了叶岚之，为何要把功劳让给他？然后，又为何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不要找他。
沈凝究竟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苏洛羽的内心疑云重重。
面前的叶岚之怒火中烧、歇斯底里，仿佛此刻不找到沈凝，就会永远失去沈凝。
这种焦躁，苏洛羽感同身受。
可是，每当他想和叶岚之一样去找沈凝时，他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沈凝信中的最后一句话:
苏洛羽，这件事我只能拜托你了，这是我对你的请求，我相信你一定能按照我说的做，不会辜负我对你的信赖。
“叶岚之……”
苏洛羽的玉带剑在其周身萦绕，灵气沸腾。
“今日就算拼个你死我活，我也要带你回落云门。”
话音刚落，正前方的叶岚之已经亮出利爪冲向他，血红色的妖气在其周身幻化成冥狼巨大的轮廓，玉带剑于同一时刻亮起耀眼光芒，直奔叶岚之刺去。
小河边，山匪见沈凝仍旧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认为沈凝是认命了。
看沈凝的样子，个头虽然足够高，但细胳膊细腿的，容貌与打扮都像个女子。
“头儿，依我看，这小子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养的娈宠，偷偷跑出来的。”
“或者是人家玩腻他了所以把他给扔了……”话音未落，这名山匪又摇摇头，“应该不可能……”
长这么漂亮怎么可能被玩腻呢？那也太暴殄天物了。
“不管他之前在哪干什么的，反正现在他落到我们手里就是我们的东西了。”山匪头子说的义正词严。
“头儿说的是，那就头儿先上，我们几个不着急。”
“对对对，这荒郊野岭的，他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救他……所以头儿你可以慢慢享受。”
山匪头子听着手下的恭维很是受用，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沈凝一番，觉得猎物安静一点也好，省得他费力气。
“美人儿，你看你是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被一群山匪色眯眯地盯着，沈凝浑身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
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两只握成拳头的手快把手心的肉掐紫了。
眼前这一幕，就像一只肥鸡掉进黄鼠狼窝里，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就是他的命。
焯！
沈凝咬牙切齿，脑浆沸腾。
这什么破烂剧情，还不如被云夜当成炉鼎，做上个十天十夜爽死呢！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就是个炮灰，本以为能逆天改命，结果越改越糟。
沈凝有些灰心丧气了。
不过这种负面情绪也就出现了那么短短一秒钟。
“如果我是你们，我就不会这么做。”
突然听到沈凝开口，山匪们一愣。
沈凝的声音很好听，如天籁之音，最关键的还是语气，波澜不惊、镇定自若，仿佛根本没将这群山匪放在眼里。
“你这话什么意思？”山匪头子问。
沈凝故作淡定地笑了笑，“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谁？”山匪们大眼瞪小眼。
此时此刻的沈凝虽然从头到脚狼狈不堪，但举手投足却尽显从容优雅，气场并不弱。
“我是魔尊云夜。”沈凝斩钉截铁道。
一听到“魔尊”这个词，山匪一时间被唬住了，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沈凝端着架子吓唬山匪，心中其实很虚。
他就算在原本的世界里能搞钱，但到底是个普通人。
面对眼前这要被 轮了的状况，他一时间脑袋空空，只想痛骂老天爷眼瞎。
可是，他又跟一般人不太一样。
毕竟，他比一般人能搞钱。
沈凝很清楚自己不是主角，没有主角的命，自然也就不能得主角的病。
遇事指望别人来救场还不如指望买彩票中五百万。
所以，他只能自救。
沈凝毕竟是带系统穿越，小零的兑换池里总归能有些派得上用场的道具。
但是，这个兑换池是有冷却时间的，可能是为了防沉迷。
而现在，兑换池正在冷却，沈凝什么道具都兑换不了，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我被那些天天把除魔卫道挂在嘴边的名门正派所伤，现在正在调养，如果你们愿意帮我，事成之后我可以教你们一些魔道功法，甚至助你们飞升……”
沈凝语速不疾不徐，听起来煞有介事。
山匪们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一边商量一边忍不住往沈凝这边看。
沈凝这张脸，确实好看得不像凡人。
而且这一身满是血污又暴露的大红衣裳也像极了话本和说书先生口中迷惑人心的妖魔鬼怪。
“所以……我们帮你，你就能教我们修魔？”山匪头子问。
“正是。”沈凝斩钉截铁道。
他的处变不惊，泰然自若，气度不凡都令山匪的内心画满了问号。
山匪虽粗鄙，但并不孤陋寡闻，什么魔尊魔修的，他们都听说过，也知道身为凡人不能招惹对方。
“如果我们不帮你呢？”山匪头子又问。
沈凝被血染红的烈焰红唇勾起一丝冷笑，这一笑，笑得山匪们顿时像被当头泼了盆冷水，浑身一哆嗦。
美则美，却恐怖非常，宛如披着美人皮的魑魅魍魉在蛊惑和践踏你的灵魂。
“你们大可以不听我的话，到时生不如死可就怪不得我了。”
沈凝的话令山匪头子脸色一变，“那、那你到底想让我们怎么帮你？”
“去森林里，找到刻有狼形图腾的地方，然后将那些图腾全部抹掉，就算破除了那些名门正派的结界。”
沈凝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只要能骗过这群头脑简单的山匪就可以了。
“好，那我们这就去。”
山匪们转身走向迷雾森林，沈凝默默地长舒一口气，然而就在这时，山匪头子倏地停下脚步。
“我说……”
他转过身，重新面向沈凝。
“你说你自己是魔尊，也没个证据不是？”
沈凝心头一惊，只见这群山匪又走了回来，为首的正是山匪头子，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比之前更加邪恶。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这些做山匪的都很好骗啊！”
沈凝紧抿朱唇，沉默不语。
“你是魔尊？我他妈还是天皇老子呢！”山匪头子双手掐腰，大言不惭，“我实话告诉你，今儿就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要把你给办了！”
山匪们一听这话纷纷来了兴致。
“头儿说得对！美色当前，不上不是男人！”
“没错，就算他是魔尊，他伤成这样也什么都做不了，否则我们不是早死了？”
“能尝尝魔尊的味道我他妈死也值了！”
山匪们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沈凝光滑的额头渗出一层汗珠，绝美的面庞哪怕正在高烧仍白得毫无血色。
他的心在激烈打鼓，急不可耐。
怎么冷却还没结束？
快一点……
再快一点！
一阵尖锐的冰凉刺激肌肤，沈凝猛地回过神来，发现是山匪头子正用锋利的大刀挑开他的衣襟。
第一百二十章 我们成亲吧
“魔尊大人，我现在就要把你剥光，有本事你放凶尸出来咬我啊！哈哈哈哈哈！”
山匪头子一边用刀剥沈凝的衣服，一边笑得前仰后合，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剥光他！剥光他！剥光他！”
单薄的布料顺着线条优美的肩膀滑落，露出莹白如玉的肌肤，在这群下流的山匪面前，沈凝鲜红的衣裳很快就在冷冰冰的刀刃下成了一块块破烂的碎布。
凉风吹得一丝未挂的上半身汗毛倒竖，暴露在外的每一块肌肉都僵硬得像石头。
沈凝屏息凝神，正襟危坐，哪怕已然成了这群山匪砧板上的肉，仍旧没有露出一丝慌张与惧怕。
“怎么不用魔尊的身份吓唬我们了？啊？”山匪头子笑着脱掉自己的衣服，开始解腰带，“所以说别跟老子玩这些花花肠子，乖乖伺候好我们，到时候我们找个好点的小倌馆把你卖掉……”
把自己脱得只剩一条亵裤，山匪头子朝沈凝伸出魔爪。
“我劝你……别碰我。”
沈凝脸色微沉，声音如冬夜里无风的湖面，波澜不惊。
山匪头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放声大笑。
“哈哈哈，碰你怎么了？碰你难道还会少块肉？”
“会。”沈凝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而且会少很多。”
见沈凝说的信誓旦旦，山匪头子伸出去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哈！老子不信邪，老子偏要碰你，老子要把你浑身上下碰个遍，还要狠狠插你，插坏你的里面……”
山匪头子口无遮拦地说着，却见沈凝那张美若天仙的脸平静得可怕，片刻，倏地绽放出一抹笑容。
这笑容，邪肆魅惑，勾人心魂，还洋溢着满不在乎地的淡定与自信。
“那好吧，你随意，反正我警告过你了。”
沈凝这云淡风轻的态度让山匪头子心里犯嘀咕，不过考虑到之前沈凝也想编造自己是魔尊来吓跑他们，所以现在有可能还是在故作镇定。
他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美的美人，不管是自己享用还是卖到小倌馆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虽说他也隐约察觉到沈凝并非一般人，不过俗话说得好，虎落平阳被犬欺，他料定沈凝没有反抗的能力。
“嘿嘿嘿……”山匪头子下流的笑声还未落下，他的手下中有一人突然惊叫起来。
“那是什么？！”
沿着川流不息的小河，岸边潮湿的土壤一处处鼓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下一秒，从那些小土包里伸出了一只只手。
是人手。
这些人手肤色暗淡，长满尸斑，有的还血淋淋的。
几乎眨眼的功夫，人手遍布河岸边，紧接着，这一只只手的主人就歪七扭八地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凶尸……是凶尸啊？”
山匪们这回是真吓傻了眼，可没等他们开始跑，凶尸已经接二连三地朝他们扑过来。
“救命……救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数不清的凶尸很快就将这些山匪啃成了人棍，山匪头子更惨，脱光光的身体被凶尸们一口一口撕下血肉，连眼睛、鼻子、耳朵也被咬掉，开膛破肚，肮脏的内脏流了一地，却还没有死透，生不如死得连叫都叫不出声了。
令人头皮发麻的进食声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旁边清澈见底的河水染成血红。
沈凝无声坐在原地，没有闭眼，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前一秒还准备对他行不轨之事的山匪沦为凶尸的食物——
刺激。
过瘾。
安心。
这时，小零的兑换池冷却时间终于结束。
明明是正午时分，天色却更像暮霭。
目之所及，遍地尸骨，血流成河，迎面扑来的风也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呛的人想吐。
沈凝刚站起身，腿一软，虚弱的身体颓然倒了下去。
一个不够温暖却足够结实的怀抱稳稳接住了他。
直到对上那两颗天然红宝石般冰冷深邃的眸子，沈凝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才第一次放松下来。
“好慢……”
他有气无力地抱怨道。
其实，是在道谢。
不管是在原来的世界，还是穿到这修真界，沈凝都不指望靠别人来帮自己。
在那名山匪头子挑开他衣服的时候，他已经决定好了，就用小零兑换池中的催泪瓦斯来对付这群山匪。
不过，冷却时间是个问题，所以他必须绞尽脑汁继续拖延时间。
而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了一股力量。
这股逐渐逼近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云夜来了。
不管云夜出于什么理由出现在这里，至少云夜的出现给了他一线生机，让提心吊胆的他真正地有了后盾。
也是直到这一刻沈凝才发觉，在危难关头有个人帮自己其实不丢人。
依偎在云夜怀中，沈凝感觉自己更难受了。
其实受伤剖丹加淋雨后，他的身体早已到达极限，只是遇到那群山匪，逼不得已必须硬撑。
而现在，一旦放松下来，那种疲惫与痛苦成倍地找上来，排山倒海，他根本招架不住。
云夜用自己漆黑如墨的长衫裹住了沈凝暴露的身体。
这身体滚烫，还在瑟瑟发抖，一看就是发了高烧。
血色红瞳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凝的脸看，云夜剑眉紧锁。
沈凝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
明明身体烫得惊人，脸上却像被抽光了血。
情不自禁地，云夜将怀里这副摇摇欲坠弱柳扶风的身体搂得更紧。
这感觉，就像抱着一只受伤濒死，楚楚可怜的小白兔。
但云夜其实从未抱过兔子，杀倒是杀过一些。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裘昊天告诉他落云门飞舟兴师动众飞去迷雾森林，那里正是冥狼的领地。
提到冥狼就会想到叶岚之，想到叶岚之就会想起沈凝。
宛如冥冥之中受到某种指引一般，云夜动身来到了迷雾森林附近，没想到还真在这里看见了沈凝。
然而，让云夜意想不到的是，沈凝竟然被围攻了，不是被魔修，不是被妖族，而是被凡人。
那群凡人一看就是山匪，并且对沈凝起了歹心。
当云夜亲眼目睹一名山匪用刀划破沈凝的衣服时，他脑海中就只浮现出一个字:
杀！
所有试图染指沈凝之人，一个不落都要死。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然而，山匪都被他操控的凶尸咬死了，可堵在他胸口的磐石却还没有移开。
不对劲……
现在的他，很不对劲。
从前，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修炼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然而现在，他全身上下每一处似乎都被一个名字牵动着。
这个名字，就是沈凝。
云夜的左胸扑通跳了一下。
“你这是怎么了？”
他轻声询问沈凝，温柔得根本不像他。
沈凝眯着惺忪睡眼，对上云夜漂亮的红瞳，无奈地开口: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金丹没了，成了废人一个。”
红瞳一瞬间瞪大，云夜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明显的表情。
金丹对一名修士而言等同于命，而且沈凝的修为已经步入大乘期，修为越高，反噬越强，再想凝丹恐怕比登天还难。
血色红瞳剧烈动摇，明明没了金丹的是沈凝，可云夜却前所未有地愤怒。
“谁做的？！”
他压低声音，从齿缝间挤出这三个字。
能够剖出大乘期修为的沈凝的金丹，这在云夜看来根本无人办得到。
除非——
是沈凝认识的人。
被熟人毫无防备地偷袭，或者处心积虑地埋伏。
在云夜的眼前莫名浮现出几个人影。
有叶岚之，有苏洛羽，有陆清绵，甚至还有水白月。
“告诉我，是谁？”
萦绕在耳畔的云夜的声音，带着克制的杀意，沈凝浅浅地吸了口气，摇头道:“你别问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沈凝！”云夜低吼。
他不懂他为何如此恼怒。
是因为沈凝没了金丹，从此他就少了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还是……他在单纯地心疼沈凝？
云夜的内心剧烈动摇起来。
叮咚！
沈凝的脑海中突然响起熟悉的电子音:
小零:检测到魔尊云夜魔心波动剧烈，有望破解无情道，还请宿主再接再厉！
疲惫的眼睫毛颤了一下，沈凝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珠，张开虚弱干涩的朱唇: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我不仅成了废人，还差点被一群山匪玷污……云夜，若你没出现在这里，我就要被他们轮流侵犯，然后卖到小倌馆去，沦为最下贱的玩物……”
“别再说了！”云夜低吼。
“让我……说完嘛……”沈凝软绵绵地依偎着云夜撒娇，故意往云夜的怀里蹭了又蹭。
虽然隔着云夜的衣服，但沈凝炙热的体温还是传递到了云夜身上。
云夜只觉自己的体内像有岩浆翻滚，热浪滔天，体温也随之节节攀升。
沈凝也感觉到了云夜的体温，意识到眼前这个大好机会他绝不能错过。
“我现在没了金丹，没了修为，今后恐怕连个凡人都不如……云夜……我剩下的就只有这副身体了……”
近在咫尺的沈凝，仰着脸，精致华丽的五官此时带着某种破碎的美感，像一座巧夺天工的白玉雕塑，晶莹剔透，又脆弱无比。
“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夜俊美无俦的脸仍旧竭尽所能地维持着平素的冷若冰霜，但沈凝透过这张冷酷的面具已经看穿了云夜内心无法克制的汹涌欲望。
只要再添一把柴，这火就能烧得更旺，最终——
引火自 焚。
沈凝睁着一双人畜无害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云夜，伸出藕白的手臂轻轻环住云夜的脖颈。
“我喜欢你，云夜，你也喜欢我，只是你不肯承认罢了……”
柔情似水的声音宛如邪祟的蛊惑，云夜的视线无法从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朱唇上移开。
此时的沈凝宛如玉液琼浆，从头到脚每一处都散发着香甜的气息，让人沉醉，令人着迷，心甘情愿溺死其中。
怦怦直跳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握住，云夜也情不自禁地靠近沈凝。
在两人的唇即将重叠时，他听见沈凝说:
“我要把我的第一次给你……”
尾音被吻淹没，是沈凝主动吻住了云夜。
这既不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亦不是一个蛮横霸道的吻。
这个吻，温柔绵软，细水长流。
沈凝耐着性子时轻时重地吮吸着云夜的唇瓣，云夜也不疾不徐不骄不躁地回吻着沈凝。
肉碰肉的触感带给了两人绝妙的感受，仿佛要细细品尝舌头与贝齿的香味，两人的舌头卷在了一起，狠狠纠缠，不死不休。
沈凝狡猾的舌肉一颗一颗舔过云夜的牙齿，云夜强势的舌头一寸一寸攻占沈凝的口腔。
呼吸愈发滚烫，朱唇愈发红肿，一丝丝银线淫乱地顺着两人的嘴角流下来。
在云夜的唇角还流出了殷红鲜血。
恭喜宿主，系统检测到魔尊云夜的无情道已破，修真界稳定值接近峰值。
小零的声音让专心致志和云夜接吻的沈凝从陶醉中清醒了过来。
逢场作戏戏再真，也有杀青的时候。
沈凝默默在心中道:
对不住了云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是经商之道。
阴沉的天空第一次拨云见日。
天，竟然不可思议地放晴了。
沈凝和云夜这一吻仿佛吻到了天荒地老，在两人的唇瓣恋恋不舍地分离后，沈凝郑重其事地对云夜说:
“云夜，我们成亲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把我师弟还给我
沈凝被云夜带回了幽冥谷，这一待就是十天。
在这十天里，他没有再见到云夜。
现如今，云夜的无情道已破，根据原著设定，破了无情道后对自身反噬极大，修为会极速倒退。
所以沈凝猜想，云夜应该是闭关修养去了。
不管怎么说云夜都是魔尊，是幽冥谷谷主，绝不能被别人看出破绽，否则不仅云夜自身有危险，整个幽冥谷都有可能在一夜之间付之一炬。
躺在床上，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沈凝心里多少有点负罪感。
云夜这人……没他最初想的那么坏。
不如说，从他穿过来后，云夜对他还是不错的。
替他背黑锅，救他于水火，还是他的初吻对象，所以他对云夜做的事那是真不地道。
可沈凝也没办法，他要完成任务，要回到原本的世界——
他会还没开完呢！
“唉！”
沈凝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云夜怎么样了。
他现在自身难保，还有心情担心别人，沈凝不禁苦笑。
“辛辛苦苦大半年，一夜回到兑换前。”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把小零叫了出来，继续刷兑换池。
这兑换池里的东西五花八门，说不定能有重塑金丹的法宝。
现在的他虽说不像刚被剖丹时那么废，但他没了金丹一事是藏不住的。
小零告诉他，在他破了云夜的无情道后，任务达成率已经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只差让叶岚之和苏洛羽成亲这一步了。
所以他必须回一趟落云门。
但在那之前，他得想尽一切法子把修为恢复，不用多高，就跟最初一样，金丹期即可。
反正他平时有佩戴限制器，不动手的时候，外人看他就是个金丹期修士。
然而即便只是个金丹期，对现在的他而言仍旧是个难题。
毕竟金丹期不比练气和筑基，它必须有丹才行。
若想重新结丹，没别的法子，只能依靠天命凝丹果。
而天命凝丹果这种靠主角光环才能得到的宝贝，他靠找那是大海捞针，比买彩票中奖几率都低。
沈凝只能寄希望于小零的兑换池。
反正他现在在幽冥谷养精蓄锐也没事做，每天都会刷新几十上百次。
小零的兑换池一天只能免费刷新一次，再想刷新就得花费OOC值。
而一旦使用OOC值兑换物品，这池子就将进入冷却，直到倒计时结束才能再次兑换。
至于冷却时间每次都是不固定的，如果上一次沈凝兑换的只是绿色或蓝色等级的物品，那么冷却时间就短，如果是紫色甚至橙色等级，那冷却时间就会相应延长。
“沈凝……沈凝我在跟你说话呢！”
猛地回过神来，沈凝这才发觉是木依在叫他。
“抱歉我在发呆。”沈凝随口扯谎。
他刚刚的注意力全在刷新系统兑换池上，根本没察觉到木依的到来。
也可能是他没了金丹，没了修为，所以像个普通人那样什么都察觉不到。
“该吃午饭了。”木依把餐盘端到沈凝面前。
沈凝向前微微探出下巴，看到餐盘里有芹菜花生米、韭菜炒鸡蛋、清炒杂菌、三丝汤和一只外酥里嫩的烤鸡，不由得唇角上扬。
“今天也有肉吃啊！”
“我告诉你，这可是我们幽冥谷里最后一只鸡了。”木依愤愤不平地强调道。
沈凝哭笑不得:“我以前在你们幽冥谷吃过饭，饭菜素的跟喂鸡似的，怎么我这几天住在这里，顿顿都有肉呢？”
“还不是谷主吩咐的嘛！”一提起这事木依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们这儿本来就没什么荤腥，大家每天都粗茶淡饭的，也就习惯了，可你一来倒好，谷主非让我每餐都给你准备四菜一汤，还至少一道荤菜……我都快把这山里的野兔野鸡杀绝了！最关键的是，荤菜做好了我也只能闻闻味儿，回头再去吃我那盘野菜，就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还不如小秃呢！”
木依说的捶胸顿足，然而沈凝的重点却放在了其他事上，“小秃还活着呢？”
木依被沈凝问得眨眨眼，“对啊！我把它照顾的很好呢！”
“这样啊！”沈凝一脸欣慰地拍了拍木依肩膀，“养的差不多就行了，肥膘太厚会油腻，容易变成三高人群。”
木依:？？？？？？
在得知自己当初送过来的十彩灵雀活得好好的，沈凝让木依带路，去跟十彩灵雀叙叙旧。
十彩灵雀晚上住在木依的屋子里，白天就在外面活动，一看到沈凝，顿时像被鞭炮崩了，哭天抢地，四处逃窜。
看十彩灵雀这反应，沈凝两只眼睛不禁湿润起来。
“小秃，咱俩也就是露水情缘，没想到你居然哭成这样？就这么思念我吗？”
站在一旁的木依看看沈凝又看看十彩灵雀，撇撇嘴:“你确定它是思念你而不是烦你吗？”
十彩灵雀东躲西藏，却还是被沈凝一把抓住了。
在被抓住的瞬间，十彩灵雀全身僵直，回顾了一遍自己漫长的人生。
叮咚！
突然，脑海中响起电子音，沈凝两眼一亮。
触发支线任务:十彩灵雀的自我修养。
任务内容:令一只十彩灵雀化为人形。
任务提示:十彩灵雀在开心或恐惧时会提高化形几率。
任务奖励:一枚天命凝丹果。
沈凝把最后的任务奖励逐字逐句反反复复念了好几遍。
“小秃！”
他一把掐住小秃的脖子激动得把小秃拎起来左右摇摆。
小秃已经吓得连尾巴上的毛都不会掉了。
站在木依的角度来看，沈凝这样子跟杀鸡差不多，掐死摔死再开始处理身上的毛。
“落云门的修士……这么恐怖的么？”木依浑身一哆嗦。
之前他以为云夜如此优待沈凝，是对沈凝有些特殊兴趣。
毕竟，沈凝摘掉面具后，那是真好看。
好看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幽冥谷上上下下全体魔修都认为，如果他们谷主有一天是因为沈凝而被破无情道的话，他们不仅不怪罪沈凝，反而每人都惦记着喝喜酒，随份子。
毕竟，既然自己娶不到，那还不如由自己谷主来娶，如此一来，沈凝就是他们的谷主夫人了，他们每天都能欣赏到这份美色，不怕死的还可以去听墙根儿，万一偷听到什么闺中秘闻呢！
然而此时此刻，木依觉得自己大概是误会自家谷主了。
云夜优待沈凝，极有可能只是因为沈凝天生适合修魔，看沈凝对待小秃这副凶残的模样，幽冥谷全体魔修就只能甘拜下风。
沈凝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备用食材居然还能给自己带来这样的好运。
那可是天命凝丹果！
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天命凝丹果！
“小秃……”沈凝用力抱住小秃，后者已经被他勒得快断气了。
沈凝毕竟曾经也算小秃的主人，他自然想让小秃在开心的时候化成人形。
于是，他决定用歌声愉悦小秃的身心。
小秃:这是……声波攻击？
之后，他又亲自下厨给小秃炒了两道菜。
小秃:改用生化武器了？
最后，他给小秃找了只雌性十彩灵雀。
小秃:美、美人计？！
沈凝发觉小秃好像对雌性不感兴趣，于是又换成了雄性。
小秃:emmmmmm
折腾了一整天，太阳都落山了，沈凝累，小秃累，站在一旁啃西瓜的木依也累。
“……沈凝……”
突然，沈凝听到小秃开口说话了。
“要不……你给我个痛快吧！”
小秃趴在地上，觉得自己这辈子已经活得足够长了，至少在幽冥谷和木依一起生活的这段时间里，他很幸福。
“你想要痛快的？行！”沈凝二话不说站起身，去厨房拿了两把菜刀，对准小秃手起刀落。
这个傍晚，除了闭关的云夜，幽冥谷上上下下所有魔修都听见了杀猪般的惨叫——
然而当天的晚餐并没有猪肉炖粉条。
当太阳完全沉入西边绵延不绝的山脉时，在沈凝面前，十彩灵雀发出一阵刺眼彩光，光芒散去后，一名浑身赤裸、纤瘦苗条、肤白胜雪的少年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
“还是这个省事。”沈凝咣啷一声扔了两把菜刀。
旁边，木依难以置信地反复揉眼睛。
小零:任务完成！奖励天命凝丹果一枚，请宿主注意查收哦！
沈凝立即看了看自己的系统背包，果然多了一颗天命凝丹果。
“小秃，我真是爱死你了！”
俯身在变成少年的小秃头顶上吧唧亲了一口，沈凝很绅士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在小秃身上，然后乐颠颠地回屋去了。
趴在地上的小秃心有余悸，他没想到自己竟然阴差阳错变成人形。
十彩灵雀并不喜欢化为人形，因为没有十根漂亮翎毛了。
但小秃却觉得自己因祸得福，至少变成人形后，他在沈凝眼里应该就不是一盘菜了……
吧？
木依看着小秃一丝未挂趴在地上身上只盖了件沈凝的衣服，总觉得这画面好像事后。
落云门的修士……口味这么重的吗？
木依觉得自己当初选择修魔是无比正确的，至少他喜欢的还是人类。
有了天命凝丹果后，沈凝只花了一晚上的功夫就重新结丹，修为至少恢复到了金丹期。
别的不说，肯定比破了无情道的云夜强。
这么一想，沈凝再次觉得自己对不起云夜。
但比起云夜，他心里还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十彩灵雀吃起来到底什么味儿啊！
在住进幽冥谷的第十一天，云夜终于出关，同时，一位对魔门而言称得上是不速之客的人造访了幽冥谷。
阎魔殿上，一位修士白衣飘飘，墨发如瀑，仙风道骨，绝尘出世。
“还请幽冥谷谷主，把我师弟还给我。”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兄弟谈恋爱不给过审
陆清绵负手而立，不苟言笑，举手投足间释放出的威压席卷整座阎魔殿。
在他的对面，坐在青铜方椅上的男子与他形成鲜明反差，从头到脚一身黑，宛如从黑暗中走出的魑魅魍魉，血瞳深邃，深不见底。
云夜与陆清绵无声对视，四周围鸦雀无声，两人对峙形成的气场凝固了空气。
陆清绵不想追究沈凝是自愿来幽冥谷的，还是被胁迫。
眼下他唯有一个诉求——
那就是把沈凝带回去。
“还请幽冥谷谷主，把我师弟还给我。”
陆清绵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当他听苏洛羽说沈凝离开落云门去找叶岚之时，并未想过失踪的那个人会是沈凝。
苏洛羽倒是将叶岚之带回宗门了，可是哪里都不见沈凝的身影。
陆清绵有质问苏洛羽，沈凝在哪里？为什么不去找他？
结果苏洛羽缄口不语。
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苏洛羽的，苏洛羽不肯说，一定有什么苦衷。
而且据弟子禀报，苏洛羽和叶岚之在飞舟上时就为了是否寻找沈凝而大打出手，两人虽势均力敌，但最后的最后叶岚之还是败在了苏洛羽手上，所以才被强行带回落云门。
苏洛羽告诉陆清绵，沈凝办完了自己的事，应该会自行回宗门。
陆清绵信了。
然而等了五日，还是没能等来沈凝。
陆清绵再次召见苏洛羽，要求苏洛羽把知道的事对他和盘托出。
苏洛羽拒绝了，态度很明确。
陆清绵也没有再和苏洛羽废话，直接以违反门规处以苏洛羽五十戒鞭的责罚。
苏洛羽认罚，结结实实地挨了五十下鞭笞。
在责罚完苏洛羽后，陆清绵派出大量弟子寻找沈凝，在迷雾森林附近找，在迷雾森林与落云门的必经之路上找。
叶岚之也想一同去找，却被陆清绵禁足在仙女峰上，因为叶岚之在历练时私自脱队本就触犯门规。
众弟子找了五天五夜，一无所获。
随着沈凝一天天失踪，陆清绵心中不祥的预感一天比一天强烈。
就在他决定离开落云门，亲自去寻找沈凝时，一位访客找上了他。
那人正是鬼灵宗宗主裘昊天。
裘昊天告诉他，他今日去幽冥谷，本打算找云夜，结果云夜正在闭关，他无意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沈凝。
裘昊天知道陆清绵这几日兴师动众地在找沈凝，于是特意将此事告知他。
至于为什么，裘昊天当时对他说的是:“因为我很想看看仙门与魔门为了抢六界第一美人打得头破血流的样子，肯定有趣极了。”
不管裘昊天是有什么阴谋，亦或是单纯的乐子人心态，至少他为陆清绵带来了至关重要的情报。
若是没有裘昊天给他通风报信，他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找不到沈凝了。
阎魔殿上，面对第二次提出同样要求的陆清绵，云夜沉默片刻，轻启薄唇，声音如脸色一般冷若冰霜。
“若本座不肯呢？”
陆清绵眼帘一抬，据理力争:“沈凝是我落云门弟子，还望魔尊莫要无理取闹。”
见陆清绵说的义正词严，云夜只是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笑容中透出一丝势在必得的从容与自信，紧接着，他像在问对方晚饭吃什么一般随意地开口，道:“可沈凝是本座即将娶过门的媳妇。”
“什么？！”
陆清绵目瞪口呆，浑身僵直，像是挨了晴天霹雳。
这个大惊失色的反应让云夜唇角的弧度加深了许多。
“我要见阿凝！”陆清绵斩钉截铁地喊道，脸上写满了对云夜的质疑。
云夜冷冷哼笑，“本座未过门的媳妇，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你！”陆清绵咬紧牙关，负于身后的手紧紧攥拳。
先不说此事沈凝应该是被迫的，就算沈凝愿意，云夜一个无情道魔修也不可能需要道侣。
“我再说一遍，让我见阿凝！”陆清绵声色俱厉，风雅剑咻的一下出鞘，金光熠熠，被他牢牢握在手中，“云夜，你本不是我、不是落云门的敌人，但如果你一意孤行，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充沛浓郁的灵气四溢，在陆清绵周身形成强烈的气旋，
眼看着陆清绵就要祭出风雅剑，一声响亮的呼唤突然自大殿门口传来。
“掌门师兄！”
陆清绵浑身一震，猛地转过身。
扑通！
一个熟悉的人影扑进了他的怀里。
看到这一幕，云夜剑眉紧锁。
“掌门师兄我可想死你了！”沈凝一边抱着陆清绵，一边冲云夜挤眼睛。
现在的云夜，别说跟陆清绵对打，就是连陆清绵的一招恐怕都接不住。
沈凝自觉欺骗了云夜感情，又毁了人家修为，若是再让云夜为他搭上性命，那他就不是渣，而是坏了。
“阿凝，你不要紧吧？”陆清绵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沈凝一番，还当着云夜的面温柔地捧起沈凝的脸，仔细端详起来。
沈凝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沈凝，面如冠玉，秋瞳剪水，玉树临风，神采风扬。
沈凝在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贝齿，笑容明媚而又自信。
陆清绵直视沈凝的眸子，半晌，终于松一口气。
沈凝不是在强颜欢笑，看上去似乎没有被云夜怎么样。
“阿凝，你真的没事？”陆清绵再次确认。
“我能有什么事啊掌门师兄。”沈凝拍拍陆清绵的肩膀，“我在这儿住着每天好吃好喝的，还胖了两公斤呢！”
沈凝这话不是撒谎，他整天吃饱睡，睡饱吃，日子过得百无聊赖，唯有赘肉相伴。
“你没事就好。”陆清绵两片薄唇张了又张，欲言又止。
有些话就在嘴边，可在终于见到沈凝的此时此刻，他发觉那些都无关紧要。
“阿凝，随我回去吧！”
陆清绵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凝，柔情似水的声音比起要求，更像是请求。
沈凝的胸口不知为何产生了一丝难以名状的刺痛。
可能是因为陆清绵看他的眼神太过温柔和谨慎，似乎生怕他不同意。
这是沈凝第一次觉得，陆清绵在害怕——
害怕被他抛弃。
唉！掌门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呢！
沈凝不禁在心里叹气。
他和陆清绵是师兄弟，简写那就是兄弟。
副总曾跟他说过，现在血缘伪血缘的兄弟谈恋爱都不给过审的。
“嗯，掌门师兄，我们回去吧！”
实在不想看到陆清绵这种哀求的眼神，沈凝主动挽住陆清绵的手臂，把他往外面拉。
这种时候，陆清绵离云夜越远，云夜就越安全。
“站住。”
不出所料，身后传来云夜的声音，不过令沈凝意外的是，云夜这声音不像他想象中那么愤怒。
沈凝转过身，大大方方地迎上云夜用冷漠伪装的复杂视线
“你还记得自己对我说过什么吗？”
“当然记得。”沈凝回答得斩钉截铁，气定神闲，“所以……你自己好好想想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吧！”
看着沈凝媚眼如丝，指了指自己的头，似乎在暗示他好好动脑筋，云夜两道剑眉之间的皱痕越来越深。
单手握拳朝云夜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沈凝笑着和陆清绵一起离开了幽冥谷。
等到沈凝走后，云夜轻垂眼帘，脸上难掩怅然若失的表情。
他独自一人在阎魔殿上坐了许久，叫来了木依。
“谷主有何吩咐？”木依恭敬地朝云夜拱拱手。
云夜一如既往高高在上，凝视他的视线认真中还带着一丝苦恼，木依意识到，自家谷主有可能碰上了什么难题。
是闭关时出了什么事？
还是和落云门关系闹僵了？
木依屏息凝神，认为眼下正是自己作为护法为主上排忧解难的时候。
“谷主，属下愿为谷主肝脑涂地，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辞！”
听着木依铿锵有力的誓言，云夜点点头，“嗯，木依……”
“属下在。”
“你做过媒婆么？”
木依:？？？？？？
揉了揉耳朵，木依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血瞳深邃，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脸费解的木依，云夜字字珠玑又强调了一遍:
“本座问你，你做过媒婆么？”
……
在回落云门的路上，沈凝很庆幸陆清绵什么都没有问他。
陆清绵永远都是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不会给他压力，不会让他为难。
傍晚时分，红霞满天。
暮霭沉沉、怪石嶙峋的仙女峰近在眼前。
“多谢掌门师兄送我回来。”沈凝朝陆清绵拱拱手，转身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阿凝！”
沈凝刚走了几步，突然听到陆清绵喊他，又转回身。
正对面的陆清绵距离他大约三丈远，晚风凉丝丝的，轻拂陆清绵的白衣与青丝。
有那么一瞬间，沈凝觉得陆清绵很寂寞。
这位仙门百家的执牛耳者，从来都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他在注视着他，眼神含着温柔的期许与难言的痛苦。
“阿凝……云夜说，他要娶你过门，你可……知情？”
到嘴边的“你可愿意”临时改成了“你可知情”，陆清绵也不懂自己为何这样改口。
也许……
是他不想从沈凝的口中听到“愿意”这两个字。
无声吸了口气提在胸腔里，沈凝神情严肃，正在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组织语言。
“掌门师兄，我……”
“不管你是否知情……”没等沈凝说出陆清绵最想知道的内容，陆清绵自己忽地打断了沈凝的话。
他的脸色变得清冷，眼神变得锋利，声音也变得坚硬。
日头西沉，霞光瞬间淹没于夜色与山色的青灰之中。
当夜幕忽至，沈凝听到陆清绵斩钉截铁地说:
“你和云夜这门亲事，我绝不同意！”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没摸够
“师尊！”
沈凝前脚刚踏入寝殿，后脚就被一个人从身后抱住了。
对方的手臂死死搂着他的肩膀，拥抱他的力量之大像是要将他扑倒。
沈凝吸了口气，微微一笑。
“岚岚，为师回来了。”
沈凝的身体像是任由叶岚之摆布一般，被叶岚之猛地转过来。
四目相对，叶岚之鼻尖泛红，泪眼汪汪，激动得宛如与自己魂牵梦萦的恋人团聚。
沈凝怎么都没料到再见到叶岚之，叶岚之居然会红着眼眶哭鼻子。
“岚岚这是怎么了？见到为师不高兴吗？”
“高兴啊！我是因为太高兴了才哭的。”
意识到沈凝不想看到自己哭，叶岚之慌慌张张地用手背抹眼泪，像个小孩子。
沈凝伸出手摸了摸叶岚之柔软有光泽的银发。
这种和摸欢欢类似的手感，他今后恐怕再难摸到了。
一时间，沈凝有些百感交集。
抛开叶岚之主角受的身份，叶岚之和他毕竟师徒一场，他就是回到原本的世界也肯定会想念叶岚之的。
“岚岚……为师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这是沈凝的心里话，却令叶岚之脸色微变。
“师尊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明明沈凝刚回到他身边，叶岚之却有种错觉——
沈凝要离开他，并且要去十分遥远，远到他这辈子都无法触及的地方。
“好了岚岚，时候也不早了，你回房休息去吧，为师还有点事要忙。”
被沈凝驱赶，叶岚之面露失落之色。
明明他见到沈凝是那么兴奋，可沈凝却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的失踪对他而言是多大的打击。
这十多天，他茶饭不思，心急如焚，生怕沈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师尊……你不想我吗？”叶岚之噘起嘴，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怎么会，为师最想岚岚了。”
沈凝说得情真意切，可光用说的，叶岚之认为自己胸口的空洞无法被填满。
“师尊……”
他再次抱住沈凝，虽然抱得不如方才用力，可两只环住沈凝后背的手却不安分起来，哪怕隔着布料也要感受每一寸肌肤的触感和体温，沿着瘦削的脊骨缓慢地向下摸去，摸到盈盈一握的腰肢，甚至摸到了弹性十足的翘臀。
“岚岚岚岚……”
当叶岚之开始摸他臀部的时候，沈凝连忙将叶岚之推开。
他能感觉到叶岚之是真的担心他，不过那也犯不着摸他屁股吧？
都快嫁为人妻了，岚岚你得矜持些！
沈凝在心中这样说道。
“为师好不容易才回来，有些乏了，咱们师徒俩改日再叙吧！”
“嗯，弟子……遵命……”叶岚之不情不愿地朝沈凝拱拱手，不经意间摩擦了一下手掌心。
师尊的屁股……
没摸够！
此时，寝殿外已是一片浓浓夜色。
叶岚之刚走出去，又驻足扭头，看着目送他离开的沈凝，忍不住问:“师尊，弟子……弟子有一事，还请师尊如实告知。”
月光洒在叶岚之肩头，颀长挺拔的身躯在沈凝眼前伫立，带着几分恋恋不舍。
沈凝意识到，叶岚之接下来要问他的事，对叶岚之而言无比重要。
“你说吧，为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沈凝负手而立，信誓旦旦道。
削葱根似的手指轻轻按住自己的胸口，那被孤啸挖出妖丹时撕心裂肺的痛苦与恐惧记忆犹新。
“师尊，我体内的妖丹……真的是苏洛羽重新帮我结成的吗？”
叶岚之转过身与沈凝面对面，灼灼目光像是无论如何也要洞穿沈凝的内心。
“这个……为师就不知道了，你应该去问苏洛羽……其实，为师连你是怎么脱离险境的都不得而知，实在是失职啊！”
映在叶岚之瞪大的金瞳中，沈凝绝美的面庞满是困惑不已的表情，还略带遗憾地耸耸肩。
内心的期待一下子落了空，叶岚之只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了一下。
所以说，他的妖丹真的不是沈凝剖给他的？
真的……不是……
直勾勾地盯着沈凝，叶岚之迫切地想从沈凝的脸上看到说谎的痕迹。
然而，夜色越浓，寝殿的灯火越亮，沈凝脸上的神情就越清晰。
看沈凝的气色也不像是刚失去金丹的样子，叶岚之不由深深地低下头，前所未有的失望淹没了他，这种感觉就像快溺死在沼泽里，令他窒息。
“如果没别的事，为师真的要休息了。”
沈凝平静的话语让叶岚之的窒息更甚。
“那弟子……就不打扰师尊了……”
淡淡地说完，叶岚之转身离开。
当那头华丽尊贵的银色长发彻底从视野里消失时，沈凝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不是没看到叶岚之眼中希望破碎的失落与痛苦，但他只能那么说。
让叶岚之一辈子都以为自己的妖丹是苏洛羽帮他重塑的，如此，叶岚之才能幸福。
“岚岚，以后你会感谢为师的。”沈凝对着空无一人的夜色道出这句话后，踏着月辉剑离开了仙女峰。
这里是——
紫霞峰，苏洛羽的寝殿。
夜深人静，躺在床上闭目静养的苏洛羽察觉到有人正在鬼鬼祟祟地靠近他。
若是换做他人，早就被玉带剑刺成马蜂窝了，可来人的气息苏洛羽过分熟悉，于是苏洛羽闭着眼睛假寐，想看看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沈凝在苏洛羽的床边坐下来，鸦羽般的长睫毛轻垂，注视着睡相安详的苏洛羽。
“苏洛羽，你猜……我大晚上偷偷溜进你的寝殿是想强了你呢？还是睡你？”
苏洛羽两道剑眉顿时拧成麻花。
这两个……有区别？
如果这话沈凝是在白天说，对他的杀伤力还不至于那么大，因为他知道沈凝多半只是在拿他寻开心。
可是，现在是大晚上，沈凝还坐在他床边，这让苏洛羽的心脏难以自控地狂跳起来。
万一……
万一沈凝是认真的呢？
原本平静地享受睡眠时间的身体渐渐热了起来，苏洛羽感觉口干舌燥，全身血脉喷张。
他知道沈凝正在盯着他看，那股视线也如火焰般热烈，瞬间就能点燃他的身心。
寝殿中鸦雀无声，苏洛羽等了半晌也没有等来沈凝的下文，似乎沈凝是在等他先开口。
“我想……”
漫长的沉默过后，苏洛羽没有睁开眼，只是轻启薄唇，缓缓道:“你应该是专程来向我道谢的。”
沈凝一愣，媚眼如丝，笑靥如花:“我怎么不记得你原来这么聪明啊！”
“有没有可能……我只是了解你呢？”
慢悠悠地扬起眼帘，苏洛羽不出所料看到了沈凝。
只是十多天没见，他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甚至觉得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沈凝不够真实。
“你……”
下意识地，苏洛羽朝沈凝伸出手，想摸一摸沈凝的脸，确认沈凝真的存在。
“我怎么了？是不是比之前更帅了？”
在苏洛羽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自己的脸颊时，沈凝大嘴一张，在苏洛羽的手指头上咔嚓咬了一口。
“不是做梦，放心吧！”
看到沈凝朝自己龇牙一笑，苏洛羽不知怎么，感觉手指上的痛感都变弱了。
“我听说……你被掌门师兄罚了三十戒鞭？”
“是五十。”
苏洛羽皱眉头，总觉得沈凝是故意说少的。
沈凝看着一直没有坐起身来的苏洛羽，意识到那五十戒鞭的伤应该还没养好。
“……很疼吗？”沈凝的手轻轻落到苏洛羽的肩膀上。
苏洛羽这次挨罚，他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
不过也正因为苏洛羽够义气，真的按照他信上所写来做，所以他的计划才会如此顺利。
于情于理，他都该来探望一下苏洛羽。
“……疼……”苏洛羽实话实说。
他是峰主，戒鞭之刑针对峰主时，会有特殊的禁制，不允许峰主使用灵气，只能以肉体凡胎硬扛。
所以苏洛羽结结实实地挨完这五十鞭后，整个后背被抽得皮开肉绽。
沈凝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苏洛羽，苏洛羽脸色比平时苍白了不少，五官显得更淡，好似将棱角分明的脸打磨得圆润了一些。
“那要不要我帮你揉揉后背？”
“你揉完只会更疼。”
苏洛羽哭笑不得，不知道沈凝这是真想帮他，还是存心坑他。
“对了沈凝，问你件事……”
“什么事？”
沈凝话音落下许久，却不见苏洛羽的下文，于是他慢慢等，等得无聊了，就唱起了“一闪一闪亮晶晶”。
清晰的歌声从寝殿里传出来，震惊了夜空，吓走了鸟兽。
当沈凝开始唱歌后，苏洛羽终于不再当哑巴了。
“沈凝，为什么你要把帮叶岚之重塑妖丹的功劳让给我？”苏洛羽左思右想，到底还是问出了困扰他已久的这个问题，“你是他的师尊，你帮他重新结丹并不是什么触犯门规有违道德之事，但你却似乎……并不想让叶岚之知道你对他有恩？”
“因为我叫雷锋，做好事从不留名呗！”沈凝随口答道。
不是叫雷锋么？
苏洛羽撇撇嘴，明白沈凝是不会认真回答他这个问题了。
“苏洛羽，这些灵丹妙药都给你，你身上的伤相信很快就会好的。”
沈凝将纳戒里全部的灵药都倒在了苏洛羽的被子上。
这些丹药值不少灵石，就当是他提前备好了叶岚之的嫁妆。
紫霞峰不缺灵丹妙药，但苏洛羽知道这些都是沈凝的心意，于是欣然接受。
“好了，我也该走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苏洛羽，谢谢你。”
沈凝郑重其事地向苏洛羽道完谢，起身想离开。
“不要走！”
突然，他的手被苏洛羽握住。
苏洛羽只是握到了他的手指尖，却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握得死死的。
手掌心的温度还不如指尖暖，沈凝没有甩开苏洛羽，反而大大方方回握苏洛羽的手，与苏洛羽十指交握。
伤患嘛……总归比平时要脆弱，他这个当老丈人的能照顾就照顾些。
十指紧扣，苏洛羽的手心很快渗出一层薄汗。
沈凝的手光滑如玉，细腻如绸，只是交握就让他怦然心动。
这一晚，苏洛羽是握着沈凝的手睡着的。
他睡得很熟，醒来时唇角还挂着幸福的浅笑。
然而日上三竿，沈凝却没在他的床边，也不在他的寝殿里了。
这个时辰，沈凝离开也是理所当然的，苏洛羽这样安慰自己。
可一睁开眼没有看到沈凝，恍惚间让他不禁怀疑起昨晚沈凝是否真的来过。
不会只是他的一场梦吧？
苏洛羽坐起身，烦躁地抓乱了头发。
同一时刻，沈凝人已经在主峰了，他在见陆清绵。
“阿凝，你要我给叶岚之和苏洛羽赐婚？”陆清绵震惊地问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补天而亡
天色渐暗，残阳如血。
入秋后的仙女峰换上了新装，漫山红遍，层林尽染。
沈凝孤身一人站在悬崖峭壁边，头顶一棵枝繁叶茂的银杏树已经完全变黄了，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沈凝负手而立，红衣猎猎。
此时的落云门，因陆清绵去赴仙门大会，没了主心骨，上上下下乱成一团。
淡定如常的，只有沈凝。
沈凝正在望天。
天边，一个硕大的黑窟窿就像一些科幻片中出现的黑洞或外星人的宇宙飞船，正在不停地向着中心塌缩，形成的气旋变幻莫测、诡谲离奇。
天生异象，六界大劫，苍生有难，唯有补天——
这是记载在天书上的一段话，谁也不曾想到，居然真的有这么一天，天空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大洞，宛如被某种超越一切的力量打穿了一般。
所有人都慌了，无论仙门魔门，都意识到大难临头。
可沈凝却一边欣赏秋夜的风景一边漫不经心地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块披萨。
这披萨是陆清绵亲手烤给他吃的——中午没吃完，所以打包带了回来。
现在不吃，今后恐怕再也吃不到了。
今天一整天，沈凝做了许多事。
比如，他找到陆清绵，让陆清绵以落云门掌门的身份给叶岚之和苏洛羽赐婚。
陆清绵答应了，并且还和他一起吃了午饭，刻意烤了披萨给他吃。
再比如，他吃饱喝足后又去了一趟紫霞峰，不过不是去找苏洛羽，而是隔着房门默默跟水白月道个别。
沈凝知道水白月正在闭关，为了用他送的不死鸟之尾修补灵根恢复修为。
难得水白月如此努力，他也没打扰，只是在心里对水白月说了句:“水白月，我要去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我们今后肯定不会再见面了，临别之时，有一句话我无论如何都想对你说……你可千万别做岚岚和苏洛羽婚后生活的第三者哈！”
沈凝琢磨着如果他和水白月能有点心电感应的话，他最后的这句叮嘱应该能传达给水白月。
之后，他又去了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无名山洞。
在山洞里，有被他封印的十大神器中的五个。
虽说没能把十大神器集齐，不过已经控制住了五个，想必这次叶岚之不会再因收集神器而黑化。
沈凝为了以防万一，在每件神器上单独施加了几道禁制，又加强了山洞的结界，确保自己不在了之后这五大神器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最后……
也就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沈凝将自己穿书后积攒的全部ooc值都用来兑换修为，一口气提升修为至逼近渡劫期，而后偷偷摸摸找个僻静的小山头放大招将天空打出了一个大窟窿。
这大窟窿形状独特，像朵菊花，沈凝很是满意。
到这里，准备工作就绪。
为了天上突现的这个大洞，仙门百家连夜召开仙门大会，陆清绵赴会。
苏洛羽为了安抚人心惶惶的众弟子忙得不可开交。
叶岚之喝了杯安神茶，茶里有沈凝亲手下的催眠药。
夜幕降临，绵延山脉罩上一层冷灰，没了光亮，天边的黑洞更像头蛰伏的怪物，虎视眈眈地俯瞰天下苍生。
沈凝把最后一根薯条塞进嘴里，舔了舔嘴角的番茄酱，改变了主意:
还是等天亮时再走吧！
“怎么样小零，你准备好了吗？”沈凝把小零喊了出来。
小零:“请宿主放心，闹钟已定好，传送门正在充电。”
“好。”沈凝满意地点点头，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
在陆清绵答应他会为叶岚之和苏洛羽赐婚后，他的任务完成度已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九九九……
原本没达到百分百是不能开启传送门的，但沈凝怕夜长梦多，认为眼下就是他功成身退的大好时机。
沈凝:“请背出π=多少？”
小零:“这题我会，3.14。”
沈凝:“后面呢？”
小零:“3.1415926……”
沈凝:“再后面呢？”
小零:“这……不用背那么多吧？四舍五入不就是3.14嘛！”
沈凝:“所以我这任务四舍五入不就是百分百了？”
小零:emmmmmm
就这样，小零被沈凝以圆周率说服，开始准备将沈凝传送回现实世界。
虽说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一直是沈凝的目标，但他的出现对修真界已经产生了莫大的影响，所以他从女娲补天的故事中获得了灵感——
自编自导自演一出让自己合理退场的戏码:补天而亡。
原本沈凝是打算趁着月黑风高夜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于这个本不属于他的世界，可那样太低调了，万一别人不知道他去补天了，还以为他又失踪了呢！
而且，为了六界补天而亡，他死后也可以名垂千古，这个好名声他没道理不要。
沈凝在仙女峰上站了一整晚。
这种心态就像旅游景点要关园了，游客总想在走出出口前再多逛一圈，多看一眼，否则怎么值回票价？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云层洒在沈凝鸦羽般的长睫毛上时，沈凝意识到，自己该走了。
“宿主，传送门电已充满，随时可以启动。”
小零的声音仿佛在给沈凝下最后通牒。
沈凝无声做了个深呼吸，卸去了月辉剑和身上所有的纳戒。
“我这一走，岚岚会和苏洛羽成亲，从此过上性福快乐的生活，掌门师兄潜心修道，飞升指日可待，水白月恢复修为，成才有望，至于云夜……破了无情道，人财两空……”
说到这里，沈凝扁扁嘴，心里不是滋味。
他是个喜欢大团圆结局的人，人人都过上好日子了，唯有云夜一个人受伤，这……
也是没办法的事。
要不等他回去后给云夜修座庙吧，每天让副总把抽屉里的零食拿出来上供。
点点头，沈凝觉得这招可行。
“走吧小零。”
开口的瞬间，沈凝腾空而起，红胜火的身影直奔天边那个令所有人毛骨悚然的大洞。
幽冥谷那边，浩浩荡荡的队伍已经出发，走在去落云门的路上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如既往一袭黑衣的云夜。
云夜的脸仍旧冷若冰霜，并未因他破了无情道而改变。
但那对红宝石般璀璨夺目的血眸却像流淌着温泉水，洋溢着幸福的热度。
在他身后，是木依从凡间请来的媒婆，以及倾尽幽冥谷全部家财置办的聘礼——橙晶灵液十瓶、转生百宝丹十箱、夜明珠十颗、上品纳戒十枚、点翠百灵鸟十只、天元草十根、紫云凤尾花十朵、青玉玦十块、绫罗绸缎十匹、鎏金白玉雕十座。
数量都是十，图个好彩头，十全十美。
三媒六聘正式到落云门提亲——这是沈凝对他的要求，云夜照办了，所以今日，就是他与沈凝正式定亲的日子。
走在队伍中间的木依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他家谷主要成亲了！
而且媳妇还是六界第一美人！
木依曾经还以为自家谷主就是块捂不热的冰坨子，注定一辈子打光棍儿呢！
别跟他提什么无情道，修无情道哪有娶媳妇重要！
提亲队伍虽长，但行进速度很快，眼看着就要到达落云门山脚下了。
不自觉地，云夜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
“谷主你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木依屁颠屁颠跑到云夜身边，忍不住调侃道:“该不会是谷主你紧张了吧？”
“木依……”
血眸睥睨木依，云夜冷冰冰地开口:“回幽冥谷后，三天不准吃饭。”
“谷主我错了，看在未来谷主夫人的面子上，求谷主饶了我这一次吧！”木依苦苦哀求。
“十天不准吃饭。”云夜斩钉截铁地道出这句话后，迈开脚。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瞥到了天边那个突然出现的黑洞。
另一边，陆清绵开完会，踏着风雅剑飞回落云门，今天他也想给沈凝烤披萨吃。
苏洛羽刚将宗门内惶恐不安的众弟子安抚好，想去和沈凝下盘棋。
水白月修好灵根，终于出关，他已经筑基了，虽然消耗了紫霞峰不少修炼资源，但至少他没有让沈凝失望，这个好消息，他想第一个让沈凝知道。
叶岚之一觉醒来，走出房间，他不懂自己为何睡得这么沉，他想知道他师尊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然后，他们在同一时间看到了——
天边，一抹火红的身影如一道虹光划破天际，直奔那个天书中记载的大劫。
陆清绵双眸圆瞪。
苏洛羽张口结舌。
水白月呆若木鸡。
叶岚之大惊失色。
那道身影，对他们四人而言是那么熟悉，那么重要，那么——
不可替代。
“师尊！！”
“沈凝！！”
“阿凝！！”
撕心裂肺的呼喊消失于天际，沈凝渺小的身影就像被怪物一口吞掉，消失于黑洞之中。
血瞳霎时间瞪大，云夜浑身僵直。
“谷主？谷主你发什么呆啊！我们快去接未来的谷主夫人吧！”
木依的话云夜一个字也听不见，这一刻，他只觉三魂六魄中的某一魂随着那个被黑洞吞噬的身影一同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传送倒计时，十、九、八……”
于黑洞中，沈凝释放出自己全部的灵力。
“四、三、二……”
黑洞在更为强大的灵力中骤然压缩，像被两只无形的大手啪的一声拍扁，化作一道割裂穹窿的直线。
“一、零……”
归零的瞬间，黑洞残留的直线也消失不见了。
苍穹湛蓝，一碧如洗，云卷云舒，无边无际。
修真界的大劫还未开始，便结束了。
……
“沈总？沈总？”
视野里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五根细长的手指，沈凝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抓住眼前那只碍事的手。
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副总。
第一百二十五章 修真界快毁了
沈凝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
目之所及是他熟悉的会议室，除了副总还有公司其他高管，一看就是在等着他过来开会。
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这回不是幻境，也不是做梦。
沈凝激动得不能自已，狠狠掐住副总的脸蛋，把副总疼得龇牙咧嘴。
“沈总、沈总……轻点……我、我资料没忘带，数据算得肯定都对，小王那边的客户也拉回来了……”
意识到副总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沈凝连忙松开手，紧了紧领带，“好，接着开会吧！”
坐在C位上，沈凝开始翻看副总递给他的资料，这是他第一次觉得A4纸摸起来竟如此的真实和熟悉，让他爱不释手。
手边的咖啡杯还冒着热气，闻起来香极了，喝起来齁甜。
穿到修真界发生的一幕幕恍若梦境，沈凝一边看着资料，内心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若失。
明明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一直都是他的最终目的，可当真回来了，他多少又有点放不下书里的世界。
比如，他还想再吃一顿陆清绵亲手烤给他的披萨。
比如，他想看看水白月修为长进到了什么程度。
再比如，他想亲眼目睹他家岚岚披上嫁衣，和苏洛羽拜堂成亲。
至于云夜……
他就不用见了，眼不见，就能假装云夜过得也很好。
又喝了口咖啡，沈凝扭头问副总:“你这是放了多少糖啊？”
副总笑吟吟地回答道:“我看那罐方糖快过期了，怕浪费，就都倒进去了。”
沈凝舔舔嘴角，镇定自若。
副总要这么说他就懂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罐里应该还剩三十多块方糖，难怪一股止咳糖浆的味儿。
“嗯，勤俭持家，能堪大任。”
几乎没有因工作以外的事被沈凝夸过，副总顿时飘了，丝毫没察觉到沈凝好几次端起咖啡杯，大有一副要把这一整杯咖啡都扣他脑袋上的架势。
会议开的很顺利，收购案已经拟好了，不出意外这次又能进账几个亿。
沈凝意识到比起去修真界撮合这个，拆散那个，还是老老实实搞钱更适合他。
其他高管陆续离开会议室，只有副总乐颠颠地凑到沈凝身边，“沈总，我最近又看了几本小说，你想听吗？”
“不想。”沈凝头也没抬，继续整理手边的资料。
“是专门虐渣男的，男女向和男男向的都有。”
我他妈说了不想听！
沈凝忍不住在心里骂道，然而耳边副总仍在聒噪。
“有一本书啊，讲的是个渣受，明明谁也不喜欢，却到处撩，人家Y和S本来是一对，却被他硬生生拆散，俩人都爱上他了，转头他又跑去勾引自己拜把子的大哥，连S的追求者也喜欢他，渣受嘴上说着喜欢对方，实际上只是希望他和S都成为自己的俘虏，最后呢，他居然跟自己的死对头订了婚，骗了人家几百万彩礼，结果结婚当天当众逃婚……”
这并非副总第一次给他讲小说剧情，沈凝早就习惯了，可是这回，他越听眉头皱得越厉害。
这他妈影射谁呢？
他硬生生拆散了叶岚之和苏洛羽吗？
没有！
他还让陆清绵给他俩赐婚了呢！
他有故意勾引陆清绵吗？
没有！
他可是亲口说了他和陆清绵之间是纯洁的师兄弟情。
至于水白月……
他那是为了水白月好，喜欢苏洛羽本来就没结果，长痛不如短痛。
沈凝在心中逐条否认。
他渣吗？
他不渣。
明明不渣，可他怎么就这么虚呢？
沈凝骚了骚头发，想到了云夜。
唯有云夜，他是真的对不起。
可谁让云夜在原著中是BOSS呢！
要怪也是怪作者，关他毛线？
而且退一万步讲，他就是真渣，那也是渣男、渣攻。
反正他绝不做渣受！
“最后啊沈总，你都不知道，那个渣受死的老惨了，他被仇家找了群从监狱里刚出来的劳改犯轮了十天十夜，然后又被卖到一个岛国，在那里陪各种肥佬，被迫染上毒瘾，进了监狱，在监狱里又沦为所有罪犯的发泄工具，这还不算，他在监狱里被人打断腿，出狱后没有经济来源就去做鸭，那家店的老板居然就是曾经被他玩弄感情的那个死对头，人家都已经结婚了，最后渣受不仅染病，还因为没伺候好顾客被毁了容，连鸭都做不成，最后惨死在他之前勾引过的那几个人面前，他们都已经认不出渣受了，所以谁也没管他，等他死后连块墓碑都没有……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爽啊？”
副总兴致勃勃地问沈凝，却见沈凝脸上跟画了人体彩绘似的，都成彩虹色了。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空气沉重得像混凝土。
副总摸摸后脖颈，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沈总脸色不太好啊！是太刺激了吗？
副总记得沈凝没谈过恋爱。
“副总……”
沉默良久，沈凝轻启薄唇。
“沈总您说……”
“你这本小说……是在哪个网站看的？”
一听沈凝这话，副总顿时两眼放光，“我就说嘛，这剧情沈总你肯定喜欢。”
我他妈要去举报！！
沈凝忍不住在心中咆哮。
就这剧情，正经网站能过审？！
不懂沈凝这么怒火中烧究竟是为了什么，副总连忙又给沈凝冲了杯咖啡。
没有方糖了，所以他刻意管女同事要了一袋棉花糖放了进去。
沈凝喝了口棉花糖咖啡压压惊。
他怕什么？
反正他也不会再穿回去了，怕什么怕！
“宿主救命啊！”
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这声音还有点耳熟，沈凝淡定一笑。
看他，开了一个多小时的会，都累得幻听了。
“宿主宿主是我！小零啊！”
“副总，闭嘴！”
突然被沈凝吼，副总一愣，挠挠脸颊，“那个、沈总，我没说话啊！”
沈凝:“……”
“宿主，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脑子里的说话声改成唱歌了。
沈凝揉了揉太阳穴，喃喃自语:“要不我明天去医院拍个CT？”
“沈总您说什么？”
“没事，你出去吧！把门给我带上。”
打发走了副总，沈凝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看吧？果然是幻听。
“宿主——”
这回不光是声音，在沈凝的眼前凭空浮现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男孩，小男孩穿着背带裤，戴着贝雷帽，长得倒是水灵，就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正在哭，哭的梨花带雨。
“宿主我需要你，你是我的白月光！朱砂痣！！”
沈凝揉揉眼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飞蚊症是不是不太好治啊！”
“我真的是小零啦！”
小男孩一下子冲到沈凝眼前，然后被沈凝一巴掌拍进了咖啡杯里。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沈凝一脸不耐烦，“所以我任务都完成了你还找我干嘛？来旅游吗？我可以让副总给你找个靠谱的旅行社，你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跟团游吧！”
“宿主救命！修真界快毁了！”小零声泪俱下。
“为啥？”沈凝双臂抱胸，一脸费解。
云夜无情道破了，叶岚之和苏洛羽婚也赐了，修真界不该前途一片光明吗？
“你跟我回去看看吧！”
“不去。”
沈凝拒绝的很干脆。
他好不容易才穿回来，谁要再穿去那个没有肯德基麦当劳必胜客的世界？
“宿主……求求你了……”小零噘着小嘴抱住沈凝的大拇指苦苦哀求:“修真界要是毁了，我这单任务就白接了，到时候年底算kpi我肯定不合格，老板会炒我鱿鱼，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等着我拿绩效奖回去买米下锅，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宿主你了，所以你就可怜可怜我，跟我回去吧！”
沈凝看着长得像个三岁小宝宝的小零说着他公司员工曾经说过的话，总觉得小零入职的应该是家非法的公司。
“能不能稍微给我点时间？”沈凝问。
“宿主，你这边的世界过去一小时，等于修真界过去七年。”小零提醒道。
“行吧，那给我五分钟。”沈凝说完，立即用内线电话叫来了副总，“给你三分钟时间，给我冲一杯黑咖啡，再来一份肯德基小食桶。”
这次，副总不负厚望居然没在咖啡里加糖，小食桶里的鸡翅也没有被副总偷吃。
沈凝觉得，自己可能真得回一次修真界。
因为就连副总都这么反常。
花了两分钟时间喝完了一杯黑咖啡，沈凝觉得嘴里的棉花糖味终于被冲淡了，于是他抱起小食桶，问小零:“我能把这个带着路上吃吗？”
小零:“可以。”
沈凝:“可以？”
可他上次不是魂穿的么？
“如果你分给我一块辣翅的话……”小零嘿嘿一笑，擦了擦口水。
传送门在会议室里凭空出现，小零一边啃辣翅一边向沈凝解释:“因为宿主之前的身体已经在黑洞中灰飞烟灭了，所以这次宿主得连同肉身一并穿过去。”
听完小零的话，沈凝低头看了看西装革履的自己。
“你确定我穿成这样去修真界？万一引领时尚潮流了给我版权费吗？”
“放心吧宿主，基于修真界目前稳定值过低，所以我们暂时会在另一空间里，你可以一边吃小食桶一边听我给你慢慢讲解修真界的现状。”
“修真界稳定值过低？”沈凝困惑地皱起眉头，咬了口吮指原味鸡，“不应该啊！是什么引起的？”
剩下的那五大神器？
“是几个人。”小零一脸严肃地回答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七年后
沈凝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回了趟原来的世界，结果就只干成了三件事:
开会、喝咖啡、吃肯德基。
然而修真界一晃已过去整整七年。
和小零一起飞在半空中，沈凝居高临下地鸟瞰整个落云门。
七年过去了，落云门变化不大，只是似乎比他在时冷清了许多。
由于空间不同，沈凝就像一缕游魂，穿墙过壁无所不能。
他先来到主峰，穿进了陆清绵所在的饭堂。
“不知道掌门师兄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还没飞升吗？”
沈凝喃喃自语，只听小零回答道:“他本有飞升的机会，可是放弃了。”
“为什么？”
“因为他要在这里等人。”
扑通！
沈凝心头一跳。
等人……
等谁？
总不会是等他吧？
沈凝笃定自己补天时肯定有目击者，所以陆清绵应该知道他已经死了。
两片薄唇张了张，沈凝很想问小零，他死后，陆清绵有没有给他找块风水宝地立个碑。
然而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因为若陆清绵等的人是他，也就意味着陆清绵并不相信他已经死了。
思绪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打断，沈凝看见了陆清绵。
陆清绵还是老样子，一袭白衣，仙风道骨，七年的岁月不曾在这张清俊的脸上留下一丝痕迹，可是沈凝却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
因为他的掌门师兄瘦了。
瘦了很多。
陆清绵原本就给人清冷瘦削的印象，但并不像现在这般憔悴沧桑。
虽说是过了七年时间，可七年对修仙的人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才是。
沈凝无声注视着陆清绵，看到陆清绵把刚刚烤好的披萨装进食盒里，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出了饭堂。
在陆清绵的眉宇间像是凝结了愁怨，眉头始终无法舒展。
沈凝继续做阿飘，像陆清绵的背后灵，陆清绵去哪，他就飘去哪。
“这里是……”
当陆清绵停下脚步时，沈凝双眸圆瞪。
陆清绵所处的位置正是当初那个黑洞的正下方，虽然黑洞已经被他补上了，但大概方位他还记得。
只见陆清绵席地而坐，将食盒放在自己面前，打开，披萨的香味立即钻进沈凝的鼻孔里。
淡淡的蓝光在陆清绵的身上亮起来，属于陆清绵的灵力一瞬间蔓延开来，像柔和清澈的水波纹，向着四面八方荡漾。
沈凝不由愣住。
“这是……”
问灵术。
风停树止，万籁俱寂。
在陆清绵的眼前明明空无一人，可沈凝却感觉陆清绵好像看到了谁，暗淡的瞳仁变得明亮无比。
“阿凝……”
陆清绵这一开口，把沈凝吓了一跳。
他立即扭头问小零:“他能看见我？”
“不能。”小零回答干脆。
只听陆清绵接着道:“你在吗，阿凝？你在这里吗？”
无人应答。
陆清绵轻垂眼帘，眼中的光芒渐渐暗下去。
七年来，他每天都会到这里问灵。
七年来，他眼中的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熄灭。
七年来，他带来的披萨直到凉透都无人问津。
“阿凝，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披萨……这次是新口味，我加了些新鲜的菠萝，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家乡的这道菜就有菠萝口味的……我之前一直不敢尝试，害怕失败，但现在……我已经做的很熟练了……你要不要……要不要来尝尝看？”
“哦对了，现在落云门的门规已经没有禁酒这一条了，可是弟子们习惯了不喝酒，就算我改了门规，也没人买酒回来喝，倒是喜欢酿酒的孙长老送了我一坛独门佳酿，孙长老叫它美人醉，你想不想尝尝看？”
陆清绵从纳戒中取出一坛酒，把塞子拔掉，顿时酒香四溢。
“阿凝，你再不出来……披萨可就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啊！”
灵力的波动始终不曾消散，像一圈圈涟漪，以陆清绵为中心，不断向外扩散着。
然而，没有灵现身或回答他。
陆清绵轻合眼帘，又浓又密的眼睫投射下一小片失望的暗影。
他突然举起酒坛，咕咚咕咚将一坛酒喝了大半。
“阿凝……”
再睁开眼时，眼睛蒙上的水汽不知是酒气还是泪雾。
“如果你再不出来，这一坛好酒可都要被我喝光了。”
凉丝丝的风轻拂陆清绵凌乱的额发，带走了陆清绵脸上的热度，令这张本就白皙如玉的脸更为苍白。
“已经七年了……七年了啊……阿凝，你还是不肯出来见我一面吗？你……真的已经……”
不在了吗？
内心的苦痛无论如何克制和压抑还是镌刻在了那张清俊无双的脸上，陆清绵眉心紧锁，薄唇抿成一条不甘的直线。
问灵七载，杳无音讯。
或许……他应该接受现实了……
陆清绵独自一人在这里坐了许久，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了许久，直到太阳落山，残阳如血。
他站起身，将酒坛里剩下那些酒倒在地上，倒在披萨旁边。
“阿凝，明天……我还会再来的……”
踏着风雅剑，陆清绵飞回落云门。
在陆清绵走后，沈凝目送那抹已然消失于天边的素白身影，犹豫再三，还是将食盒里的披萨拿走了。
夜幕降临，月明星稀。
这回，小零带沈凝来到了紫霞峰。
沈凝本以为自己先看见的人肯定是苏洛羽，或者叶岚之。
因为叶岚之和苏洛羽成亲后，理所当然是搬到紫霞峰来住。
结果，沈凝在紫霞峰上飘了一圈，苏洛羽、叶岚之他谁也没瞧见。
这时，一阵呜咽声吸引了他。
声音细碎微弱，却清晰可辨。
光听声音，沈凝立即意识到这是谁在哭，可是他不懂对方究竟为何事哭得如此悲痛欲绝。
“如果是因为苏洛羽娶了岚岚……那这反射弧未免太长了点吧？”
沈凝嘴角微抽，穿过门板，飘进了一间屋子里。
这是水白月的房间。
夜深人静，水白月的哭声格外鲜明，哪怕他再三克制。
看到坐在床边的水白月，沈凝吓了一大跳。
他虽然认为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后不可能再见到水白月，但他还是曾脑补过若再见到水白月会是什么样。
水白月补好了灵根，恢复了修为，肯定变得更加意气风发，再也不用当个哭哭啼啼的小白莲了。
结果这……
沈凝干巴巴地眨眨眼。
这哭得不是更凶了嘛！
映入眼帘的水白月两只眼睛肿得像两颗饱满多汁的大桃子，沈凝觉得水白月这眼睛百分百不是一天晚上哭成的效果。
紧接着，他注意到了重点——
水白月怀里抱着的……那鲜红鲜红的……是他的衣服吧？
沈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都死了七年了……夫妻还有七年之痒呢！
搔搔头，沈凝怀疑水白月是不是在他死遁后夜夜抱着他的衣服以泪洗面。
飘到水白月身前，他伸出手，削葱根似的手指轻轻擦过水白月哭花了的脸。
晶莹剔透的泪珠就这么从沈凝的指尖穿了过去。
沈凝收回手，叹了口气，飘出了水白月的房间。
“既然都到紫霞峰了，苏洛羽和岚岚呢？他俩的房间在哪？还住苏洛羽原来的寝殿吗？”沈凝问小零。
“宿主随我来。”
小零带着沈凝离开了紫霞峰。
“我们这是去哪啊？”
沈凝一头雾水地飘在夜空中，不知不觉间飘到了思过崖。
七年过去，思过崖上的积雪更厚了，他就是飞在空中也能感受到这冰天雪地带来的严寒。
不过海拔越高的地方空气越清新，沈凝不自觉伸出手，仿佛满天星斗触手可及。
“所以小零，你是想跟我在这里一起看雪看月亮吗？”
沈凝刚调侃完，一阵狂风卷起千堆雪，打在他脸上，他连忙用手护住脸，等到风雪消停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在思过崖上居然出现了一座冰雕。
这座冰雕从外形上来看宛如一个用冰块做成的蒙古包，晶莹剔透，严丝合缝，没有门，更像是个冢。
在沈凝的印象中，思过崖上是没有这个东西的，只有一个四下漏风的茅草屋，可就算是茅草屋结了冰，也不会变成这种形状。
所以，这座冰冢肯定是他死遁后才在思过崖上建起来的。
突然，沈凝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是要小零带他去见苏洛羽和叶岚之的，结果小零把他带到了这里。
难道！
沈凝大惊失色一个猛冲，冲进冰冢之中。
意料之中的棺椁并没有出现在自己眼前，反而是他冲得太猛差点撞上一个人。
鼻尖堪堪碰到一起，沈凝屏住呼吸，瞪大双眼。
近在咫尺的脸和记忆中的明明没什么不同，却又仿佛有着天壤之别。
沈凝下意识往后退，与冰冢里的男子拉开一些距离。
这男子置身于泛着寒气的冰床之上，盘腿而坐，双眼闭合，面无表情。
如果不是他还有一丝血色，恐怕很容易被人误解成是个早已冻僵的死人。
他穿着一身淡雅的紫色长衫，像清晨雪山顶渐散的一片薄雾，如真似幻，尤其是在这冰冢中，更平添一丝不真实的感觉，宛如某位已然仙逝的世外高人留下的残影。
凌乱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不曾打理，也没有打理的必要。
也许是因为在这与世隔绝的雪山冰冢之中，世俗的眼光变得无关紧要。
也许是因为……
再怎么梳妆打扮，也没了那个想要取悦之人。
冰冢里比外面的雪山更冷，沈凝呼吸着足以冻僵喉咙的空气，头脑清醒极了。
可他还是不敢认。
记忆里这名男子永远是那么玉树临风，气宇轩昂，衣冠楚楚，发髻高盘。
他是落云门寄予厚望的一代天骄，是无数修士歆羡和仰慕的对象。
沈凝感觉自己的大脑宕机了。
虽说过去七年之久，但他怎么也想不通对方变成这样的理由。
“他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还有……他这头发……”
伸出去的手没能抓住男人的头发，柔顺的发丝从沈凝的手心里穿过去——
是白色的。
一根根原本乌黑光亮的墨发现在变得像冰雪一样白。
第一百二十七章 魔尊云夜已经死了
“一夜白头，闭关不出。”
小零的话让沈凝双眸圆瞪。
他直勾勾看着活死人一般在冰冢中打坐的男子，终于叫出了男子的名字。
“所以……你是自己把自己关进这种地方的么，苏洛羽……”
近在眼前的苏洛羽对沈凝的声音毫无反应，因为他根本听不见。
沈凝缓缓飘到苏洛羽旁边，紧挨着苏洛羽坐了下来。
他想和苏洛羽感受同样的寒冷。
目之所及只有一块块寒冷的坚冰，仿佛与世隔绝的坟墓。
与苏洛羽相同视角，沈凝忽地产生了一个想法:
苏洛羽这并非单纯地闭关，更像是在逃避什么，亦或是对自己的惩罚。
“我们再去看看其他人吧！”
“……好。”
沈凝犹豫不决地起身，跟随小零飘出冰冢，在飘远后还忍不住扭着脖子往后望，望着夜色下朦胧晶莹的冰冢在自己的视野里越变越小。
所以……苏洛羽是被他家岚岚甩了才会比如自暴自弃的？
沈凝心中犯嘀咕。
“小零，岚岚现在在何处？”
“我正要带宿主过去找他呢！”
飞离思过崖，飞出落云门，天渐渐亮起来。
沈凝飘在半空中，看着太阳逐渐升起，万物在晨曦中复苏，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究竟哪个世界才是他的现实了。
飞着飞着，沈凝觉察出小零这是要带他去哪。
“所以我们这是要去迷雾森林？岚岚他回冥狼一族了？”
沈凝难以置信。
不管是他还是叶岚之，都应该对迷雾森林有着面积极大的心理阴影才对啊！
然而此时此刻小零带他飞往的方向恰恰正是迷雾森林。
头顶一堆问号，没等沈凝飞到迷雾森林的上空，扑面而来的妖气令他倏地悬于半空中。
这妖气……太不对劲了！
在沈凝的印象中，还从未嗅到过如此浓烈又强大的妖气。
这股妖气并非来自某一只妖兽，或者某一个族群。
“这是……”
先传进沈凝耳朵里的，是声音，由远及近，愈发清晰，像十万兵马正在行军。
紧随其后，沈凝看到天边有一大片黑云乌泱泱地涌过来。
但那并不是乌云。
而是不计其数的妖兽。
这些妖兽长得奇形怪状，各式各样，能飞天的飞天，不能飞的则在地上走，他们组成了一支声势浩大、风风火火的军队，正在浩浩荡荡地向前行进，几乎霸占了沈凝全部的视野。
而走在这支妖兽军团最前方，统领全军的则是一名有着人类外貌的青年。
这名青年身材高挑，肤白俊秀，五官精致，英气中透着稚气。
当看清这名妖族军统帅的脸后，沈凝惊呆了。
对修真界而言是过去七年，可对沈凝来讲也就过了几小时而已。
几小时……他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人却已经大变样，变得他都快认不出了。
“这是……岚岚？”
沈凝揉了揉眼睛。
此时此刻，统率妖族大军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凝的爱徒，原著的主角受——
叶岚之。
然而叶岚之的形象改变得比苏洛羽还要大，他那头泛着金属光泽的银发虽一如既往编成一根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可他的衣服却不再是落云门烟青色的弟子服，而是一身鲜红的长衫，红得像被鲜血浸泡过一般。
衣襟是大敞开的，露出白皙健硕的胸膛，散发着妖冶又桀骜不驯的气息。
那对金灿灿的眼瞳像两颗天然琥珀，瞳仁狭长锋利，上扬的眼尾染上了邪魅的红色，原本干净的眉心浮现出一朵红莲，像点了颗朱砂痣，又似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
叶岚之的容貌明明并没有变，可气质却像变了个人。
沈凝定睛看了良久，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
可是……
他家岚岚怎么变成这样了？
在沈凝眼中，不管叶岚之是否成年，都是个乖巧的徒弟，就像他曾经养过的博美。
然而眼前的叶岚之，从头到脚一身乖戾的邪气，与此同时，还伴着一丝丝领袖的风范。
这……
沈凝倒吸一口凉气。
有点帅啊！
“我徒弟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沈凝指了指叶岚之。
现在的叶岚之跟欢欢可不像了，欢欢是小狗，但叶岚之更像狼。
突然，沈凝一拍额头。
叶岚之体内流着冥狼一族的血，可不就是如假包换的狼嘛！
所以他到底凭什么一直把人家叶岚之当成狗？
沈凝挠挠脸颊，总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天大的错。
“主角受现如今已是妖族之王。”
听完小零的话，沈凝竖起大拇指，“了不起！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他现在正率领妖族大军攻打师门。”
“厉害！不愧是我教……”
话音戛然而止，沈凝歪头看着小零，眨眨眼，“你说啥？再说一遍？”
“他现在正率领妖族大军攻打师门。”
小零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
“这……”沈凝抓抓头发，一头雾水。
怎么七年后大家都性情大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现在跟他关系匪浅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他还没去看望了。
七年间，风云变幻，叶岚之都成为妖王了，那个被他破了无情道的男人恐怕凶多吉少。
“对了小零，云夜呢？还活着吗？”沈凝问道。
“魔尊云夜已经死了。”小零回答道。
“哦，已经死了啊……”话音未落，沈凝猛地回过神来，“你说什么？云夜他死了？！”
……
冥界——
死者的世界。
天空与大地都是一片混沌诡谲的漆黑，像数不清的虫子在里面蠕动，目之所及，遍地尸骨，血流成河，阴气森森，鬼影幢幢。
这是沈凝第一次来到冥界。
冥界自然得有冥界的样子，鬼哭狼嚎少不了，可这哀嚎声是不是太夸张了一些？
沈凝前脚刚踏进冥界就看到一个个面容扭曲丑陋，披头散发，伸着一双双白骨手的恶鬼们正在拼了命地往外逃，仿佛他们身后正有恶鬼在穷追不舍。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自己就是鬼，难道还有比鬼更可怕的？
有！
小零带着沈凝穿过四处逃窜的恶鬼，飘进了正前方气势恢宏的鬼王殿。
鬼王殿高耸入云，比任何一座古代宫殿都要高大，更像摩天大楼，通体漆黑，阴森冰冷，宛如一头蛰伏于黑暗中的怪物。
“你带我来这里，是因为云夜的魂魄在这儿？”沈凝扭头问小零，却见小零指了指前方。
“宿主自己去看就知道了。”
正前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倏地亮起两排鬼火，像阴曹地府的领路人，照亮狭长得漫无尽头的长廊。
穿过这条长廊，视野一瞬间豁然开朗。
此处，便是鬼王所在的正殿。
沈凝第一眼就看到鬼王了——
身材魁梧，面色青黑，头戴冕冠，身着华服。
但这些都不是吸引沈凝注意力的原因。
他之所以一眼就看到这位鬼王，是因为这位鬼王此时此刻正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硕大的身躯瑟瑟发抖，凹陷的双眼正惊恐地瞪大着。
“大大大、大人……我这儿所有小鬼的名簿都、都、都在这儿了……真的没有一个叫沈凝的人……冥界虽说是死者的世界……可是……可是并非所有的死人都会来我这儿，比如，比如那个叫沈凝的要是魂飞魄散了……”
鬼王话音未落，一道金光闪烁，横向切开黑暗，只听咕咚一声，鬼王圆滚滚的头颅掉落在地，和高大魁梧的身躯一起眨眼间灰飞烟灭。
沈凝仰首望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正是这个男人一剑砍下了鬼王的头。
男人梳着一头比黑暗更黑的长发，整齐厚实的长袍像无星无月的夜空，衬得棱角分明的脸白如羊脂玉，但每一个刻面又都有着锋利的线条，将这张绝世无双的面庞雕出冰山的冷峻，而那对凝霜的眸子，更像流淌着冥河里的血，红得不祥与残忍。
一时间，沈凝屏息凝神，哑口无言。
要说七年的光阴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了什么，那只能是为本就冷若冰霜的气场平添了几分嚣张与霸气。
正殿之上，一片死寂。
其余小鬼见原本的鬼王已死，立即三跪九叩，俯首称臣:
“恭迎鬼王大人即位！恭迎鬼王大人即位！”
仿佛整个冥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这种敬畏的呼喊，沈凝喉结一滚，咽了口口水，自己也莫名其妙地跟着激动起来。
魔尊云夜确实是死了……
因为现在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已经是鬼王云夜了！
这……
沈凝心脏怦怦跳。
也太BUG了吧？
无情道都破了还能杀进冥界，当上鬼王……
沈凝不禁怀疑云夜拿的是不是某点男主剧本了。
而且……
沈凝情不自禁地盯着云夜的右手。
云夜手里这把剑看着有点眼熟啊！
确定不是他的月辉剑？
“现在你明白了吧？”小零欲哭无泪地说道。
“明白什么了？”沈凝反问。
“修真界快毁了的理由……”
“是因为叶岚之成了妖王？还是因为云夜成了鬼王？”
“错！”小零怒气腾腾地朝沈凝嚷嚷:“是因为他们都崩人设了啊！”
沈凝很是无辜地摊摊手，“所以说……他们这都是得了什么大病？”
“这还用问？相思病呗！”
见小零回答的一本正经，沈凝头一歪，“思谁？”
第一百二十八章 跟五个人谈恋爱
“宿主，我都怀疑你是怎么当上沈氏集团总裁的……难道你都看不出来他们都是因为你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吗？”
被小零质问，沈凝反而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正因为我一心搞钱才能当总裁，你听说过哪个总裁是恋爱脑？”
“可是我之前带过的那些宿主，他们去当总裁都是负责谈恋爱的啊，比如《霸道总裁爱上我》、《总裁的小娇妻》、《我和总裁隐婚了》……”
“打住。”沈凝做了个“停”的手势，总觉得小零说的那些小说连副总都不屑于看了。
“你就说又把我拉回这个世界需要我做什么吧！”
“故障排除检测显示，修真界稳定值瞬间降低，正是云夜、叶岚之、苏洛羽、陆清绵、水白月这几个人导致的，所以急需宿主安抚他们的情绪。”
“怎么安抚？”沈凝皱眉头，他都是个死人了啊！
小零一本正经道:“用身体。”
这他妈什么馊主意！
沈凝忍不住翻白眼。
他这人可是向来卖艺不卖身的。
“宿主，现在你的爱徒叶岚之正率领妖族大军攻打落云门，因为他认为你去补天，落云门竟无一人阻止，是他们对你见死不救……”
随着小零的话语，沈凝的脑海中浮现出叶岚之的身影。
已然成为妖王的叶岚之，确实有叫板落云门的资格，不过与其说叶岚之是在为他报仇，不如说是在泄愤。
唯有给自己找个目标，才不至于像苏洛羽那样自暴自弃。
“至于魔尊、哦不，是鬼王云夜……”
小零话音未落，只见立于大殿之上的云夜大臂一挥，手起剑落，一剑刺穿了万鬼簿。
万鬼簿上记载了所有小鬼生前的名字，只要有人死亡，灵魂进入冥界，名字就会自动在万鬼簿上浮现出来。
绝不会出错。
也就是说，沈凝真的不在这里。
魂飞魄散——
当这四个字烙印在血瞳上时，云夜周身倏地腾起一股怒气，怒气似火，却烧得冰冷，瞬间冻住了整座鬼王殿。
沈凝看着自己脚下迅速凝固的寒冰，不禁感慨云夜修为之高深。
无情道不是破了么，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下意识扬起眼帘，沈凝看向云夜，猛然间，两人四目相对，沈凝心脏一紧，后知后觉地想起他现在是个阿飘，云夜是看不见他的。
沉重而又冰冷的空气充斥着鬼王殿，半晌，有着锋利线条的凉薄的唇缓缓张开，发出不容置喙的命令:
“众鬼集结，开鬼门……”
云夜高举起月辉剑，凛然霸气，声色俱厉。
“本王要六界给沈凝陪葬！”
来自鬼王的命令一瞬间响彻整个冥界，所有恶鬼都兴奋起来，上蹿下跳，鬼哭狼嚎，连蠕动的黑暗中都睁开了一只只硕大的眼睛。
然而沈凝听完云夜的话却只觉两眼一抹黑。
亲，你这是要六界给我陪葬吗？
你这是要我给六界陪葬啊！
“宿主，现状就是这么个现状，你的任务依然是维护修真界稳定，但现在这个世界已经脱离原著了，所以宿主不必受剧情约束，可以尽情放飞自我。”小零冲沈凝眨了眨眼睛。
总觉得小零这眼神没安什么好心，沈凝双臂抱胸，皱眉问:“你指的放飞是……”
“你可以跟他们几个人谈恋爱，他们心情一好，修真界稳定值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
“呵呵！”沈凝抽了抽嘴角，“我就一个人怎么跟五个人谈恋爱啊！”
“不让其他四个知道不就行了嘛！”小零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宿主真笨。”
“是，就你是大聪明。”沈凝扶扶额，想起了他短暂地回到原本的世界后副总给他讲的那本小说。
那个渣受……
死的真惨呐！
如果他接受小零的建议跟五个人谈恋爱，实际上却只是在玩弄他们五个的感情，那……
他应该不至于沦落到书中那个渣受的下场。
毕竟……
他又不是受。
沈凝摊摊手，信心十足。
“对了，我的修为还在吗？”沈凝问小零。
“在的，宿主。”
“捏脸功能和裁缝铺呢？”
“也在，放心吧宿主。”
“那ooc值兑换系统呢？”
“那个已经关闭了，因为剧情早已脱离原著，人设也变得毫无意义。”
“哦。”沈凝无所谓地朝小零一摆手，“那就给我换个别的金手指吧！”
小零:“……”
为什么还有和系统讨价还价的宿主啊！
“我为宿主保留了修为和大部分功能……”
“可那些是我原来就有的啊！”沈凝打断小零的话，理直气壮道:“我这是重新回到修真界，不得给个老玩家回坑礼包什么的吗？”
小零:“……”
在云夜正集结鬼兵，准备踏平六界的时候，沈凝和小零飘出了冥界。
此时，天色渐暗，夜幕降临。
在太阳落山后，正是开鬼门的大好时机。
沈凝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飘在半空中，背映褪色的漫天霞光。
此处是一间废弃的义庄，虽然废弃了，但遍地纸钱，还有些破旧的棺材和尚未扎好的纸人。
在夜幕降临后，阴风阵阵，破布晃动如鬼影，落满灰尘的红灯笼仿佛随时都会亮起，照亮那些空无一人的颓败房屋和棺材，紧接着就该看到一具具凶尸从棺材里爬出来。
鬼门作为阳间与冥界相连接的地方，并非想开就能开的，除了使用秘宝阴阳镜，须在清明节、中元节、寒衣节这三日，于阴气极盛的地方才可顺利开启。
一旦开启，鬼兵便可长驱直入，为祸人间。
今天既不是清明，也不是中元，更不是寒衣。
所以云夜想开鬼门，要么等，要么就是强行开启。
那样的话，准备时间会很长，消耗也是巨大。
就像你要进入公司得使用门卡开门，但你偏要另辟蹊径把墙壁凿个洞。
“云夜，看在咱俩过去交情的份上，我帮你一把。”
沈凝在义庄里找了个阴气最重的地方，然后从仓库里取出了他曾经使用过的阴阳镜。
当初为了开启捏脸功能，他费了好大劲才把阴阳镜弄到手，好在开启功能不需要消耗道具，在使用完成后，阴阳镜就自动进入仓库。
霎时间，阴煞之气凝聚，如层层黑雾于沈凝面前蠕动扭曲，夜空中电闪雷鸣，血光冲天，一扇硕大的门歪七扭八地从黑雾深处浮现出来，亦真亦幻，若隐若现。
“宿主你这是在干什么？！”小零抱住自己的头惊叫:“完了完了全完了！修真界会坏掉的，我的kpi，我的绩效奖……”
“好吵。”沈凝扭头往小零嘴里塞了块棉花糖。
这棉花糖是他在系统商店买到的，而商店是他向小零硬要的老玩家回坑礼包中包含的物品。
虽说没了不断升级的ooc值，但沈凝补天前的修为已逼近渡劫期，在这个修真界里，他基本上可以横着走。
阴阳镜持续释放阴煞之气，鬼门缓慢且匀速地打开，隐约可见深处的魑魅魍魉正在跃跃欲试。
小零这边刚嚼完棉花糖，扭头一看，沈凝已经飘进了鬼门里。
现在的沈凝对这个世界而言仍非实体，所以小零不必担心沈凝的安危，他只是好奇，沈凝想要做什么。
不多时，沈凝就从里面飞出来了，脸上洋溢着自信。
“这边搞定了。”
“搞定什么？”小零一头雾水地问沈凝。
“我在鬼门里设置了一个法阵，那些鬼兵见到鬼门大开肯定认为这是个进攻六界的天赐良机……”
“然后呢？”小零眨眨眼。
“然后他们就会爬进鬼门里，就会触碰到我设置的法阵，法阵会在他们即将爬出鬼门时把他们传送回起点，他们就得重新爬，再送回起点，周而复始，我把这个法阵取名为莫比乌斯。”
经沈凝这么一解释，小零终于听懂了，在心中道:宿主，你和云夜的交情可真是太深了。
如此一来云夜这边的鬼兵算是暂时被他限制住了。
重点是叶岚之……
沈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新手指引即将结束，从明日起，宿主就要正式进入这个世界完成任务了，请早做准备哦！”
冲沈凝握了握拳表示加油，小零的身影变淡直至消失。
前有鬼门，后有义庄，沈凝觉得小零还真会给他挑回坑的地方。
月黑风高，鬼影幢幢。
沈凝在义庄度过了一整晚，醒来后人是睡在棺材上的，已经是实体了。
此时，鬼门早已关闭，那群被戏耍了一夜的鬼兵应该不会再轻举妄动。
没了月辉剑，沈凝从义庄里精挑细选了一块棺材板，代替月辉剑，御“剑”飞行。
之所以那么多木板选这块，不仅因为它干净，更因为它是红酸枝的。
贵。
同一时刻，叶岚之率领的妖族大军已经来到了落云门山脚下。
一身血色红衣的叶岚之纵身跃起，落到落云门的青石牌坊之上，他双臂抱胸，红衣猎猎，金瞳尖锐，唇角噙笑，好似一柄削铁如泥的刀狠狠扎进了落云门万年屹立不倒的牌坊里。
“师尊……”
叶岚之望着自己曾经的师门，眼里一片冰冷。
“今日，我就要血洗落云门，以告慰师尊的在天之灵！”
纤纤玉手扬起，就在叶岚之即将对妖族大军发号施令的时候，一声“等一下”响彻天际。
只见天边，有一人踏着棺材板而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复活
此人在叶岚之狭长尖锐的金瞳中逐渐放大。
对方使用的不是妖术，不是魔道，而是正儿八经的仙门功法，但在叶岚之的印象中，仙门百家上至宗主，下至外门弟子，甚至是散修，都没有御棺材板飞行的。
来者何人？
叶岚之眉心一蹙，莫名其妙地屏住呼吸，内心没来由地一阵紧张。
棺材板投下的阴影笼罩在叶岚之头顶上，叶岚之仰首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
他首先观察的是男子的外貌。
男子身材高挑纤瘦，一身水蓝渐变长衫仙气飘飘，像迎风摇曳的银莲，又似碧波浅滩，清澈纯净。
叶岚之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到男子的腰上。
这腰肢细得像女子般盈盈一握，让他想起了那个七年来只能在梦中相会之人。
心脏冷不防像被一只手捏了一把，叶岚之皱起眉头，目光却不曾从男子身上移开一分。
男子不仅腰细，皮肤也如白瓷，干净光滑，从暴露在外的雪颈和手腕可见一斑。
他负手立于棺材板之上，从容潇洒。一对弯成弦月的桃花眼，像带钩子，媚眼如丝，唇角微微上翘，通身上下洋溢的自信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不认为自己这种登场方式有哪里不妥。
叶岚之不知道自己注视对方注视了多久。
在他师尊补天而亡后，他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就像变成了行尸走肉，一心只想变强，成为妖王，因为唯有如此，才有能力和资格替他师尊报仇雪恨。
叶岚之承认，他是在迁怒于落云门。
可当时沈凝是从仙女峰上飞向天边那个大洞的，落云门所有人都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也包括他。
整整七年，今日，此时此刻，叶岚之才又有了自己还活着的实感。
就因为这个突然出现，应该长得不差的男子。
之所以用“应该长得不差”来描述，是因为他没有看到男人的长相。
男人脸上戴着一张银制面具，面具雕花精致，遮住了大半张脸，也不知是遮住了美貌还是丑陋，总而言之，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
直到男子纵身跃到牌坊上，和他站在一起时，叶岚之的目光才从男子身上移开。
因为男子当剑驾驭的棺材板砰的一声砸中了落云门的牌坊，本就充满历史沉淀感的牌坊顿时多出了一个大坑。
沈凝本以为自己修为都快到渡劫期了，驾驭棺材板那还不是驾轻就熟？
伸长脖子往下面望了一眼，牌坊上那个大坑也就比陨石坑小了那么一圈，并非不能补救。
“你居然把落云门有着万年历史的牌坊砸成这样，还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沈凝指着面前的叶岚之，痛心疾首地说道。
叶岚之:？？？？？
这牌坊上的坑不是你的棺材板砸的吗？
“咳咳！”沈凝清了清嗓子，“你到时候记得赔就行。”
已经许久没有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了，叶岚之勾勾唇角，满不在乎道:“无所谓，一块牌坊而已，反正落云门也不再需要了……”
话音刚落，叶岚之与沈凝脚下的牌坊轰然倒塌。
“因为今日，落云门会被灭门。”
两人不约而同地落在地上，沈凝双臂抱胸，看着叶岚之，轻挑眉梢。
小子可以啊！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方才叶岚之粉碎牌坊的速度快到肉眼根本不可见，也就沈凝修为足够高深，捕捉到了叶岚之妖气的轨迹。
近距离打量叶岚之，沈凝发觉叶岚之还真是变帅了，也可能是因为叶岚之本就适合红色，如今脱去落云门烟青色弟子服，换上轻盈妖艳的血红长衫，那骨子里的桀骜和狠辣便化作气场显露出来，再加上眉心一朵红莲丹砂，更平添几分蛊惑人心的妖冶。
不愧是我徒弟。
沈凝心生骄傲。
虽说叶岚之容貌是遗传父母，修为是靠自己修炼的，但沈凝依然觉得叶岚之今时今日能有如此作为，他这个师尊功不可没。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与沈凝面对面，叶岚之轻蔑地开口。
他认为自己已经给足了男人面子，否则就不是问询，而是直接扭断男人的脖子了。
“嗯……”沈凝扁扁嘴，被叶岚之问住了。
他在来之前明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比如给自己选身新衣服，制作一张新面具——
沈凝曾经有想过重新捏一张脸，可现在这张脸，这副身体就是他本人的，他才不要换。
反正没什么是一张面具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戴两张。
不过沈凝唯独没有给自己想个新名字，被叶岚之用犀利的视线盯着，沈凝脱口而出:
“一个不愿和你撞衫的人。”
用这个做名字……
未免太长了。
沈凝扶额摇头。
“你先别管我是谁，总之，我是来告诉你，你不能攻打落云门。”
话音刚落，站在对面的叶岚之抬手就是一爪。
咔嚓！
沈凝及时用附近的棺材板挡住了这一击。
“这可是红酸枝的耶，岚岚。”
此言一出，沈凝一愣，叶岚之也一愣。
“你叫我什么？！”叶岚之金瞳圆瞪。
只听沈凝开嗓:“蓝蓝的天空白云飘……”
叶岚之:“你找死！”
就知道叶岚之没那么好糊弄，沈凝连忙用红酸枝棺材板接连挡下叶岚之的攻击。
好好的一块红酸枝眨眼间成了一堆木头屑。
“暴殄天物。”沈凝竖起食指。
叶岚之脸上写满震惊，对眼前这名男子的轻蔑和不屑荡然无存。
这人是谁？
纵观六界，没几人能接下他的攻击，更别说面前这男子修为只有练气期。
“岚岚……”沈凝负手而立，神情严肃起来。
他叫习惯的称谓一时改不了，干脆就这么叫了。
“我和你师尊沈凝交情匪浅，今日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不能灭了落云门。”
“用不着你说教！”叶岚之声色俱厉。
哟哟哟，这是到了叛逆期了？
沈凝在心中哭笑不得，表面上还得继续假正经。
“你难道就不怕你师尊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会对你失望吗？”
叶岚之脸色骤变，上前一步。
“你把话说清楚！”
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压缩，距离一下子变得近在咫尺，叶岚之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就像要将沈凝推倒在地一般。
没有人与他如此近距离还能面不改色，可眼前这个自称“一个不愿和他撞衫的人”却神情如常，泰然自若。
叶岚之不禁眯了眯金瞳，问:“你究竟是谁？”
沈凝不慌不忙，踮起脚尖，将两片线条优美的朱唇凑到叶岚之耳畔。
一瞬间，叶岚之感觉到沈凝呼出的温热之气，像一条滑溜的小蛇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我能告诉你的唯有……你师尊……是可以复活的。”
轻描淡写的悄悄话却像一声惊雷在叶岚之脑子里轰地炸开。
复活……
他师尊可以复活？！
叶岚之的心脏扑通、扑通、扑通用力跳动起来。
紧贴着叶岚之站在一起的沈凝甚至也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炙热的悸动。
这么喜欢我吗？
沈凝咬咬下嘴唇，觉得自己还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七年来，叶岚之不是没去找过复活沈凝的办法，但一无所获。
所以他才只能以血洗落云门的方式泄愤。
而对沈凝来说，首先他要做的就是把希望的种子散播给影响修真界稳定的这五个人，让他们不要那么极端。
生活是美好的，喜欢的人是能够复活的，传销组织都是这么洗脑的。
那么沈凝会复活吗？
当然不会！
如果沈凝真想“复活”，他何苦以面具示人呢！
虽说小零的建议是能够让这五个人振作起来，可是在沈凝看来，叫他同时跟五个人谈恋爱那就相当于让他把一项独家技术专利同时卖给五家公司。
不仅不讲诚信，还违反合同法。
再加上昨晚他睡着后还梦见了副总给他讲的那本小说，里面的渣受变成他的样子，把他吓醒了好几次，醒来后看到义庄里的满地棺材和纸钱顿时安心不少。
沈凝不是个喜欢谈恋爱的人，也不擅长谈恋爱，更不明白明明应该是一对的叶岚之和苏洛羽怎么就喜欢上他了？
至于陆清绵、水白月和云夜他倒是需要负些责任。
最终，沈凝想破脑袋，想起了副总曾经对公司失恋女同事说过的一句话:
“俗话说的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忘不了前男友只是因为没有遇到更好的。”
这句话令沈凝醍醐灌顶，大彻大悟——
只要帮叶岚之、苏洛羽、陆清绵、水白月、云夜物色一个比他更好的新对象，他们自然就从他的死中走出来了。
相信大家都有对象后，修真界自然就能稳定，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这么一想，沈凝觉得这修真界就挺恋爱脑。
思绪飘了回来，因为沈凝察觉到叶岚之正在用手摸他的后背。
在沈凝的记忆里，叶岚之没少摸他，但这次的摸，可没过去那么温柔。
隔着单薄的布料，叶岚之灵活的手指沿着他的脊椎一路
向下。
沈凝没有躲闪，亦没有推开叶岚之。
他就这么淡定自若地任由叶岚之的手在他的后背上游走。
再继续往下摸的话，就是臀部了。
沈凝轻抬眼帘。
岚岚，对这个并非沈凝的我，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第一百三十章 鬼王大人有请
猛然间，沈凝想到一个可能性。
叶岚之该不会是想用摸臀的方式确认他是否是自己的师尊吧？
呵，天真！
沈凝嘴角一咧。
他现在这副身体可是现实世界的本尊，跟第一次穿书相比，腰更细，臀更翘，皮肤更滑，小腹也更结实。
毕竟他每天都有去健身房的。
这么一想，沈凝意识到一个天大的秘密——
换回自己原本的肉身，不就意味着他初吻还在嘛！
这个重大发现让沈凝胸口骚乱了一阵。
不知这回会是谁率先夺走他的初吻。
脑海中刚浮现出这个念头，沈凝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啊呸！
凭什么他的初吻非得被夺走不可？
就不能是他夺别人的吗？
沈凝正在胡思乱想，没察觉到近在咫尺的叶岚之金瞳变暗，失望之色如墨汁从深处向外晕染。
不是师尊……
不是……
叶岚之记得自己师尊的身体，他绝不会弄错。
然而他摸着对方的脊背和腰肢，却没有熟悉的感觉。
可是……
明明不是他师尊的身体，又为何令他如此在意？
叶岚之眉心紧蹙，连红莲丹砂都染上矛盾和纠结的痕迹。
骨节分明的手指没有继续摸下去，叶岚之并不想摸他师尊以外的人。
削葱根似的指尖停留在尾椎骨的部位，叶岚之脸色微沉，声音也变得冷硬许多。
“你说我师尊能够复活……”
“正是。”
沈凝点头，只见冷着一张脸的叶岚之倏地绽放出一抹邪肆的笑容，两颗小虎牙变得更为尖利，仿佛随时都能咬住他的咽喉。
“若你敢骗我，我就把你这根脊椎抽出来喂狗。”
伴着盈盈笑意的威胁更令人毛骨悚然，沈凝知道现在的叶岚之是办得到的。
于是，他也粲然一笑，笑容映在叶岚之的金瞳里，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罂粟悄然盛开。
“那得看你手艺如何了，一点肉没有的骨头人家狗可不乐意吃。”
这个调侃的语气，这个玩世不恭的神情，一瞬间让叶岚之有种心脏被针刺痛一下的错觉。
不自觉地，他将眼前的男人与他已故的师尊重叠到了一起。
男人连名字都没报上，只说自己是他师尊的故交。
可是，他拜入仙女峰多年，从未见过他师尊有这样一位故交。
“你……究竟是谁？”
直视沈凝性感的桃花眼，叶岚之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已经出手了。
他的手伸向沈凝脸上的面具。
既然对方跟他玩神秘，那他就把这分神秘扯下来，撕碎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和他师尊有着相似气质的男人到底长了怎样的一张脸。
叶岚之这一爪可没留情，大有要将沈凝的面皮都撕下来的架势。
然而沈凝负着手身影一晃，轻飘飘躲开，水蓝色渐变的衣摆在风中如涟漪轻盈荡漾。
想偷袭我？你还太嫩了，岚岚。
他朝叶岚之勾勾手指，笑得那叫一个欠揍。
既然现在剧情已经跑偏到不需要考虑原著了，那么叶岚之就不再是他必须讨好的主角受，沈凝刚巧也想看看他现在修为如何，正好拿叶岚之练练手。
被挑衅，叶岚之自然不会退缩。
既然对方不肯就犯，那他就打到对方老实为止。
于是，在落云门山脚下，沈凝与叶岚之大打出手，山林里的动物们呈鸟兽散。
两人势均力敌，正打得如火如荼。
忽地，一阵大雾骤起，眨眼间吞噬万事万物，四周围陷入一片茫茫灰白。
明明现在是正午时分，前一刻还艳阳高照的天，现在变得阴云密布，甚至暗如黑夜。
叶岚之不见了，落云门不见了，连花草树木都变得不见了踪影。
沈凝孤零零地置身于迷雾之中，渐渐地，迷雾里若隐若现一条街道，街道上有房屋，还有人。
这些人目光呆滞，面无表情，一味地重复相同的动作。
有的在用锤子一下一下地敲碎骷髅头骨，有的在用针线反复缝自己咧到耳根后的嘴角，还有的在左右摇摆自己断掉的脖子。
这画风……
沈凝环顾四周，眯了眯眼睛。
挺刺激啊！
又一阵阴风刮过，宛如阴兵过境，吹得沈凝透心凉。
他扭头，看到背后不知何时冒出来两个小娃娃。
一男一女两个矮矮的孩子都梳着哪吒头，穿着大红对襟衫，脸白得像扑了三斤面粉，两个圆圆的红脸蛋和嘴唇一样红得跟喝了血一般。
“鬼王大人有请。”
两个娃娃机械式地开口，瞬间，在他们身后出现了一顶轿子。
轿子黑得像烧焦了，轿顶和四周还有几颗眼冒绿光的骷髅头作为装饰品。
沈凝嘴角抽了抽。
七年不见，云夜这品味变差了好多啊！
他还记得幽冥谷虽说是魔门，可谷内繁花似锦，绿意葱葱，开发成植物园绝对大赚。
突然，沈凝灵光一闪。
把这鬼城开发成全球首屈一指的鬼屋也不错啊！
摸摸下巴，沈凝琢磨着他虽然不能和云夜谈情说爱，但他可以和云夜谈生意，幽冥谷和冥界现如今都是云夜的资产，他入股负责开发，对他们双方绝对是双赢。
“鬼王大人有请。”
两个娃娃不懂沈凝这些花花肠子，他们不过是在忠实执行鬼王的命令。
沈凝回过神来，瞅了瞅那顶品味不佳的轿子，一摆手。
“不去。”
说完他又追加了一句:“若你们鬼王亲自来，我倒是可以考虑。”
阴风乍起，大有将整座鬼城掀翻之势。
沈凝眯起眼睛，用手挡脸。
待到风停时，他看到轿帘大敞，里面坐着一个人。
此人身材高大，几乎塞满了整个轿子。
明明轿子已是通体漆黑，可坐在其中的男子却更为深沉，宛如黑暗本身。
他瀑布般的长发是墨黑色的，他严丝合缝的长衫也是墨黑色的。
也许是因为男子从头到脚一身黑，反衬得他肤色白的惊人，好似晶莹剔透的玉雕。
尤其是棱角分明的脸，像造物之神最完美的艺术作品，冷极、美极。
端坐于鬼轿之中，不必依靠任何外物，举手投足间也尽显神鬼勿近的威严霸气。
然而沈凝第一眼看的，是男子的眼睛。
有别于常人的血色红瞳还是那么漂亮，像价值连城的天然鸽血红宝石，璀璨夺目，摄人心魄。
云夜……
沈凝在心中道出对方的名字。
在他注视云夜的同时，云夜也在注视他。
目光相交，沈凝莫名地感到心虚。
云夜凝视他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即便是被他破了无情道，云夜血瞳中的冰冷疏离依然像刻在骨子里的烙印，未曾有分毫动摇。
可现在，云夜本该冷如坚冰的血眸却像溢满了温泉水，清澈见底，温暖如春，眸光潋滟，含情脉脉。
甚至于，还流露出一丝拼命克制的兴奋与动容。
仿佛他不是一个陌生人，而是自己思慕已久、久别重逢的心爱之人。
这……
是他掉马了？
沈凝扶了扶脸上的面具。
面具戴的很严实，云夜肯定认不出他。
沈凝暗暗松一口气，将视线移向别处。
别处，不是嘴巴通红断了脖子的女人，就是脸色煞白正在磨刀的老太太。
沈凝觉得自己还不如看云夜呢！
至少赏心悦目啊！
没错，他就是这么俗。
“上来。”
第二次四目相对时，沈凝听到云夜开口，声音和他想象的不同。
不够冷。
也不够锐利。
沈凝负手而立，气定神闲道:“这是命令？”
“不是。”
云夜不假思索的否定听得沈凝一愣。
“这是请求。”
沈凝:？？？
云夜这是出了什么事？被人夺舍了？
沈凝心里犯嘀咕，嘴上又问:“那如果我偏不呢？”
浓雾一下子又蔓延开来，吞没了四周的鬼街。
沈凝的眼前没有了两个红脸蛋鬼娃娃，没有了骷髅轿子，也没有了鬼王云夜。
但云夜的声音仍萦绕在耳畔，还是那么富有磁性。
“如果你不肯上来，那我就下去……”
在迷雾散开的同时，沈凝发觉自己置身于落云门山脚下的树林深处。
波澜不惊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想去哪，我们一起。”
沈凝:？？？？？
怎么云夜做鬼王后比当魔尊时还温柔了？
昨天那个喊着要六界给他陪葬的气势去哪了？
沈凝歪歪头，转过身，不出所料看到了云夜高大的身影。
“你要跟我一起……你认识我是谁吗？”沈凝笑问。
云夜张张嘴，欲言又止，深邃红瞳，眼波流转。
沈凝看着神情复杂的云夜，当真觉得云夜有些反常。
“你知道如何复活沈凝……”
终于，他听到云夜平静地开口。
消息挺灵通的嘛！
沈凝心想。
看样子云夜和叶岚之一样，对他感兴趣都是为了复活他。
只不过叶岚之的手段更粗暴，反倒是云夜温和的多。
七年不见，数叶岚之与苏洛羽变化最大。
叶岚之成了病娇，苏洛羽成了怨夫。
云夜像是从冰融化成了水，更解渴了，还不伤胃。
唯有他的掌门师兄和水白月仍是老样子。
一个还是那么温文尔雅，另一个还是那么喜欢掉眼泪。
“不问我叫什么名字吗？”沈凝一边迈开脚一边开口。
云夜稍稍沉默，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告诉你。”沈凝话音刚落，发觉云夜也走了起来，走在他身后，和他保持一步远的距离，像他的跟屁虫。
反常！
真的太反常了！
沈凝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心中直打鼓。
现在的云夜可是鬼王，冥界之主，无论是修为还是地位都比从前更甚，然而这脾气……怎么这么好？
沈凝深思熟虑，恍然大悟:
哦，是谈恋爱了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认不出我
沈凝记得副总曾说过，让一个人性情大变，唯有恋爱。
可是不应该啊！
云夜喜欢的不是他么，正因为他死了云夜才想要六界给他陪葬，如果云夜有了别的恋爱对象，而且正谈的火热，那修真界应该稳的一批才对啊！
怎么想也想不通，沈凝索性不想了，云夜乐意跟着他就跟，权当自己多了个背后灵。
云夜就这么一路陪着沈凝走出小树林，也不问他要去哪里。
两人走了许久，走得沈凝都有些累了，弯下腰揉揉自己的腿。
“不如用飞的？”
听到云夜的建议，沈凝仰起脸，摇摇头，“不行，棺材板被岚岚打坏了。”
话音刚落，他看到云夜将一样东西递到他面前。
那是一把剑柄鎏金，雕花精致，剑刃锋利，灵气逼人的神兵——
他的月辉剑。
沈凝眉梢轻挑，明眸打转，片刻，拒绝道:“我从不用别人的剑。”
“你怎知这是别人的？”云夜淡淡问。
“沈凝的剑我还能不认识？”沈凝煞有介事地说道:“我和他可是故交，说起来我倒要问问你，怎么拿着他的剑？”
“睹物思人。”云夜平静地道出这四个字。
沈凝发觉云夜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无论声音还是眼神都变得无比温柔，注视着月辉剑，仿佛真的透过这把剑，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猛地，云夜扬起眼帘，与他四目相对。
当沈凝发觉云夜在用看月辉剑的那种眼神看他时，他立即别开脸。
你认不出我，你认不出我，你认不出我。
对自己说完这三遍之后，沈凝松口气。
不管云夜有没有被他洗脑，反正他自我洗脑是蛮成功的。
云夜将月辉剑收起来，继续陪着沈凝赶路。
走了一天一夜，两人来到了一座城。
此地名曰洛城，距离赤炎城不远，算是赤炎城的地盘。
“先找间客栈吃点东西吧！”沈凝扭头对云夜说道。
云夜既已成鬼王，吃不吃饭应该都没什么影响。
但沈凝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好。”
见云夜没什么意见，沈凝哭笑不得，不懂云夜到底为什么跟着他，跟着他难道就能知道如何复活沈凝了？
洛城虽属于凡间，但因为就在赤炎城附近，所以城中赤炎城弟子、散修都很多，商人卖的大多也是修炼资源，因此颇有修仙气氛，也繁华热闹。
沈凝挑了家规模适中的客栈，和云夜一前一后走进去。
他腰包里虽然有小零给的老玩家回坑大礼包，但里面的灵石也是有数的。
过去他有ooc值兑换系统，只要他一直ooc，能兑换的东西就无穷无尽。
可现在他背包里的资源都是有限的，哪怕是系统商店里的零食他都得自掏腰包去买，所以他花钱不能太大手大脚。
真是小气！
沈凝忍不住腹诽。
“我听到了哦！”
脑海中想起小零的声音，沈凝勾勾唇角。
废话！你要是听不到我还骂什么。
小零:emmmmmm
这时，店小二乐颠颠地走了过来，“二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我们吃完饭就走，先上几道你们店的特色菜吧！对了云夜，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沈凝问道。
云夜陷入短暂的沉思，两片凉薄的唇缓缓张开:“我想……喝酒。”
“咦？”沈凝一愣，“你说真的？”
在他的印象中，云夜虽为魔尊，但为人处事相当自律，自己平时不喝酒，连幽冥谷也跟落云门一样禁酒。
怎么如今……
“嗯。”云夜点头，对店小二道:“你们这儿都有什么酒？”
“上品桃花香，特级琼露液还有老字号的李家酿……这三种酒啊，百闻不如一饮，方圆数百里地啊，就属我们这儿的这三种酒最好喝，不过……”店小二夸夸其谈完，冲云夜笑着搓搓手，“就是这三种酒啊，一个比一个贵，桃花香要一百灵石一壶，琼露液是二百灵石，李家酿最贵，一壶就得三百灵石，就看客官您舍不舍得了。”
“各来十壶。”
云夜波澜不惊的话音听愣了店小二，也听懵了沈凝。
随后，他将一枚纳戒递给店小二，店小二一看里面的灵石数，两只眼睛亮得跟娶到媳妇了似的。
沈凝原本没想让云夜破费，但既然云夜主动付了钱，他也不会跟云夜假客气。
“走，我们去那边坐。”
沈凝本想扯一扯云夜的衣袖，结果他刚伸出手，云夜就直接把自己的手递了过来。
手悬在半空中，沈凝尴尬。
云夜的手也悬在半空中，但比他淡定得多，注视他的目光像是在问:手都给你了，你怎么不牵了？
啪！
沈凝的手拍在云夜手上，用力之大直接把云夜白皙的手掌拍得通红。
紧接着，云夜看到沈凝自顾自地转身，坐在了临窗最为明亮宽敞的那个座位上。
手心直到现在仍有种酥麻的痛感，云夜轻垂眼帘，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薄唇微微勾起一道饶有兴致的弧线。
“对不起客官，您不能坐这儿。”
沈凝前脚刚坐下，后脚店小二就一脸歉意地凑过来。
“为什么？”沈凝问。
“因为……这个座位啊，视野最好，所以……”店小二弓着背，压低声音，“所以赤炎城的弟子一般会坐在这里……这么说吧，这座位算是赤炎城包下的。”
“他们付钱了？”
“什么？”
沈凝的话店小二一时间没能消化。
“我是说……赤炎城付了常年包下这座位的钱了么？签没签正式合同？有无发票？”
连珠炮似的问题把店小二问懵了，店小二摸摸后脖颈，吞吞吐吐道:“都、都没有……”
这时，云夜走了过来，“怎么了？”
沈凝双臂抱胸，漫不经心道:“店小二说这座位赤炎城包了，却没付钱，就因为他们弟子喜欢坐这里，所以就不让我坐。”
“那你要换吗？”
沈凝朝云夜歪歪头，媚眼如丝，莞尔一笑，“当然……”
店小二松口气。
“不换。”
斩钉截铁的话音落下，同一时刻，云夜也坐了下来，坐在了沈凝对面。
“就是这样，还有什么问题么？”云夜问店小二，声音冰冷。
四目相对的瞬间，店小二浑身一激灵，像被冰水浇了一圈脖颈，冷的透心凉。
换做其他客人，他肯定还要苦口婆心地劝一劝。
因为赤炎城的修士可是惹不起的。
当今修真界，早就不像过去了。
过去，仙门百家以三大仙门为首，而三大仙门中数落云门最为强势。
然而七年前的补天事件，让落云门损失了一位峰主，这位峰主，正是六界第一美，沈凝。
有人说沈凝是幽冥谷谷主、魔尊云夜未过门的媳妇。
还有人说他和自己的徒弟有染，与紫霞峰峰主苏洛羽也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而最重要的是，他还是落云门掌门陆清绵最珍视的师弟。
沈凝一死，苏洛羽闭关，叶岚之退出师门，陆清绵表面上看没什么反应，但实际上，自从沈凝死后，陆清绵便深居简出，时常独自一人到仙女峰，一呆便是数日。
门内事务虽有处理，但明显不如以前积极，对仙门百家的事就更不上心。
于是，另外两大仙门趁这个机会奋起直追，现如今，赤炎城和天青宗都换了宗主，势头正盛，其他小仙门无一不依附于这两大仙门。
像洛城这种本来就受赤炎城保护的小城镇，更是绝对不敢得罪赤炎城弟子的。
然而，店小二面前的这二位却有些与众不同。
刚进店，他就注意到他们了。
这二位客官，一个有着不祥的血色红瞳。
虽说近些年，越河镇依靠卖红色美瞳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成为了富甲一方的城镇，在凌国甚至连皇室宗亲都爱上了这种特殊的装饰品，人均戴着红色美瞳，因此现在人们对红眸的恐惧与嫌弃已经不像过去那般严重了。
不过，店小二对上这个一身黑袍的男子那醒目的血瞳，莫名其妙就有种打从心底生出的敬畏……
乃至惊恐。
仿佛自己在这个男子面前，只是奴仆，是蝼蚁。
而另一名男子则有趣得多。
店小二做这行多年，见过形形色色不少人，但这个穿水蓝渐变色长衫的男子却叫他猜不出，看不透。
男子脸上戴着一张精致的银面具，明明看不到全部的五官，可他第一眼就觉得男子是个美人。
而且是绝世大美人，无人能敌的那种。
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又有着超脱世俗的潇洒与自信。
哪怕根本没看到脸，依然会叫人怦然心动，一眼万年。
最关键的是，这两个男子谁也没暴露修为，可店小二却已经感觉到了对方一定是个高手。
于是，他们想坐在赤炎城弟子常坐的座位上，他也没硬拦着。
毕竟，一般人当听到他说赤炎城时，早就吓得自己站起身，离得远远的了。
店小二看了看时辰，都过晌午了，看样子赤炎城的弟子今天应该不会到他这里吃午饭。
刚转过身舒了口气，他就听到店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都快饿死了，今天可要大吃一顿。”
“可不是？一连吃了五天素，换谁谁受得了？”
“还是他们家的酱焖肘子最香了！”
几名叽叽喳喳走进店的客人清一色穿着鹅黄色短打，上衣后背绣着鲜明的赤炎城徽章，正是赤炎城弟子。
坏了！
店小二赶紧上前，赔着笑脸想将这几名赤炎城弟子带去二楼雅间，结果，为首的那名赤炎城弟子一眼就看到了沈凝和云夜。
二人正坐在他们常坐的那个座位上谈笑风生。
“让开！”
震动鼓膜的声音语气不善，正在喝餐前免费茶水的沈凝一抬眼帘，看到几名赤炎城弟子将他们这桌包围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不喜欢沈凝了
“你聋了吗？我叫你让开！”为首的赤炎城弟子扯着嗓子嚷嚷，可沈凝充耳不闻，继续气定神闲地喝茶。
“天气热就这点不好，虫子多。”云夜淡淡道。
“可不是嘛，嗡嗡嗡的烦死了，好像就他们长嘴了似的。”沈凝说着，在自己的耳边甩甩手，看似在赶虫子，其实是在驱赶那群赤炎城弟子。
“你骂谁是虫子！”为首的赤炎城弟子恼羞成怒，手按在剑柄上，大有要动手的意思。
“算了算了，师兄，他们先来的，我们去二楼雅间坐吧！”
同门师弟忍不住劝阻道。
他们也不瞎，在这洛城敢堂而皇之地抢他们赤炎城弟子的座位，多少肯定有些来头。
戴银面具的男子他们看不出深浅，不过黑衣血瞳的男子百分百不好惹，即便是那名嚣张跋扈的师兄，也能感觉到对方从头到脚释放出的冰冷气场。
重要的是，对方很明显是有刻意收敛和压制自身气场，否则还不知道有多令人毛骨悚然呢！
“切！”为首的赤炎城弟子咋咋舌，“今天我心情不错，就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了，你们可得感激我大人不计小人过。”
结果，他颐指气使地说完，沈凝和云夜还是没人搭理他，两人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或者，真的把他当成了虫子。
赤炎城弟子虽心有不甘，还是陆陆续续离开沈凝这桌，直到他们上了二楼，店小二才终于松口气。
沈凝放下茶杯，双手交叉，好奇地问云夜:“我还以为你会割下他们的舌头泡酒喝呢！你以前脾气可没现在这么好……”
云夜也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直视沈凝，“你以前跟我很熟么，不然怎么知道我脾气不好？”
“我……”沈凝喉结一滚，咽了口口水，总觉得云夜是在给他下套。
“我跟你不熟，但我知道你以前是魔尊，现在是鬼王，没道理对几个赤炎城弟子忍让。”
“没错。”云夜不疾不徐地呷了口茶，慢悠悠道:“所以我又不是为了他们忍让……”
那是为了谁？
沈凝话到嘴边，没有问出口。
这时，酒菜上来了，三十壶价格不菲的美酒摆满桌，看起来有些壮观。
沈凝早就饥肠辘辘了，一见饭菜来了，立即大快朵颐起来。
坐在他对面的云夜没有动筷，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吃，仿佛他秀色可餐。
一口气吃到八分饱，沈凝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云夜不和那些赤炎城弟子起冲突，有没有可能是为了让他吃顿安稳的饱饭？
耸耸肩，沈凝苦笑。
他这是在自作多情个什么鬼。
现在的他在云夜面前又不是沈凝。
“云夜，你不是说要喝酒么，这酒都上来了，你怎么不喝呢？”
沈凝话音刚落，只见云夜递给他一壶桃花香。
“你的意思是……叫我试毒吗？”沈凝说着玩笑话，将瓶塞打开，扑面而来的酒香令他陶醉。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云夜倒了一杯，然后浅浅地品了一口，眼睛一亮。
“呦，还真是好酒！”
说罢，沈凝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没等他给自己续杯，云夜主动拿起酒壶，给他的空杯子倒满酒。
沈凝眉梢轻扬，道了声谢，又喝光了第二杯。
“云夜，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沈凝一边喝着美酒一边问云夜，每当他喝完一杯酒后，云夜总会主动给他蓄满。
不动声色地呷了口酒，云夜淡淡道:“因为跟着你，我就能见到沈凝。”
“你就这么喜欢沈凝啊？”沈凝随口问道。
“是。”
突然听到云夜斩钉截铁的回答，沈凝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
正对面的云夜，神情异常认真，注视他的目光也像磐石般坚定不移。
“对着一个外人说这种话你都不害臊嘛！”沈凝摸摸鼻子，觉得不好意思，但爬到脸颊上的热度他认为是酒精作用。
“我只是实话实说。”
映在血瞳中的沈凝的雪颈越来越红，云夜的唇角不动声色地往上提了几分。
“但沈凝这人其实没什么优点。”沈凝一连喝了三壶桃花香，又开始品尝琼露液了。
“他睡觉打呼噜还磨牙，睡相难看死，吃相也不怎么样……而且他这人自私自利，虚荣心强，待人无情无义，还拜金，哦对，他还到处沾花惹草，你要是真跟他在一起了，他准保给你戴不止一顶绿帽子。”
随着沈凝开始编造自己的缺点，云夜血瞳中浮起一丝讶异和困惑，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他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好看，但是！”
沈凝往前凑了凑，故作神秘道:“我偷偷告诉你，其实他那张脸啊，是去韩国整容整的，根本就不是天然的美人，所以说你喜欢他完全是自讨苦吃，俗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看在你请我喝酒的份上我才把他的秘密透露给你，劝你早日迷途知返，修真界这么大，你又是鬼王，喜欢谁不好，何必喜欢一个渣男，更何况他还死了，不值得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沈凝语重心长，苦口婆心。
先抹黑自己，再帮云夜等人开启一段新恋情。
他的计划堪称完美。
“对。”
云夜的声音突然响起，沈凝回过神，只见云夜点头，一本正经道:“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沈凝:……
云夜认为他说得都对？！
虽说这是他的策略，可云夜居然认同了他数落沈凝的那些缺点，这难道意味着……
云夜这么快就不喜欢他了？
渣男！
沈凝忍不住骂了一句。
看到沈凝不自觉地皱起眉头，面露不悦之色，云夜唇角上扬的弧度加深。
“我不喜欢沈凝了，你难道不该觉得高兴？”云夜淡定自若地问道。
“高兴……”
我他妈可高兴了！
沈凝直接抄起酒壶咕咚咕咚喝光了整整一壶琼露液。
他是希望云夜等人开展新恋情，但他可不想云夜这么痛快地赞同他编造的那些缺点。
好像他真有那么差似的……
沈凝借酒浇愁，一连喝光了二十多壶酒。
反观云夜，最初倒的那杯酒还没喝完呢！
明明一开始是云夜说想喝酒的，实际上酒都被沈凝喝光了，沈凝不禁怀疑，这些酒云夜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是想买给他喝的。
沈凝自诩酒量很好，千杯不醉，可这三种佳酿度数比他想的高，混在一起喝，即便是他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哪怕沈凝戴着面具，也能看出他现在微醺，云夜不禁给沈凝倒了杯茶，“喝点这个醒醒酒吧！”
“不要！”沈凝摇头拒绝，大喊一声:“小二！再给我来二十壶最贵的酒，我要打包……”
店小二乐颠颠地走过来，只见沈凝用空杯子指了指云夜，“他付钱。”
一看沈凝这样子，店小二就知道沈凝醉的不轻，于是为难地看着云夜。
“这位客官，您看……”
话音未落，云夜已经将纳戒递了过去。
“确定二十壶够喝？”云夜问。
沈凝是有些醉了，但还不至于头脑不清醒，于是他又追加了十壶。
三十壶李家酿，共九千灵石，云夜付了。
这时，二楼传来骚动，似乎是雅间的客人和什么人起了争执。
“嗯？是那几个赤炎城弟子吧？”
沈凝单手托腮，蒙上浓浓酒气的双眼在云夜看来就像晶莹剔透的水晶石，折射出令人着迷的光辉。
咣当！
一名年纪轻轻的男子从楼梯上摔下来，重重地摔到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是被赤炎城弟子踹下来的，为首的那个正是先前叫沈凝让开的师兄。
“哈哈哈，窝囊废，滚回老家种地去吧！”
被辱骂的年轻男子撑着双腿，强行从地上爬起来，沈凝见这男子长得眉清目秀，就是衣着打扮捉襟见肘，跟气焰嚣张的赤炎城弟子是比不了。
“我要见月华……徐钱，你到底把月华藏到哪里去了？！”
年轻男子质问的对象正是那几名赤炎城弟子的师兄。
徐钱大步流星走下楼梯，一抬脚狠狠踩在年轻男子的胸口上，那名年轻男子顿时咳嗽起来。
“尹丞，你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要钱没钱，要修为没修为，你真以为月华她喜欢你？”徐钱面目狰狞地笑着，像碾死一只蚂蚁似的狠狠碾着尹丞的胸口。
“我实话告诉你吧！是月华先勾引我的，她为了做赤炎城外门弟子，可是不遗余力地爬上我的床，不过我对她也就玩玩而已，她还天真地以为入了赤炎城就能做我的道侣，真是痴心妄想。”
“像她这种上赶着的女人多得是，你要是真这么喜欢她，等我玩腻她了我就把她还给你……哦不对，得先让我的师兄弟们都尝尝鲜，然后再还给你，反正你也不嫌弃破鞋，哈哈哈哈哈！”
徐钱放声大笑，被踩在脚下的尹丞目眦尽裂，额角青筋凸起，“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哈！杀我？”双手掐腰，徐钱笑得前仰后合，“你现在连从我脚下爬起来都办不到，还好意思说杀我？活该你喜欢的女人被我们玩个够！”
“徐钱！！”尹丞嘶声怒吼，可他看着就像个文弱书生，确实没本事反抗徐钱。
咻！
一根筷子冷不防射过来，徐钱连忙抬起脚，尹丞趁机打了个滚儿，终于站起身。
他和徐钱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射到临窗而坐的男子身上。
沈凝单手托腮，媚眼如丝，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抱歉手滑了，能帮我捡下筷子吗？”
鬼才信沈凝是手滑，徐钱一个箭步冲到沈凝面前，大声嚷嚷:“敢管老子闲事，我看你是找死！”
沈凝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没搭理徐钱，反而问尹丞，“小子，你想让我帮你出这口恶气吗？”
尹丞一愣，没料到会有人乐意蹚他这趟浑水。
他看看沈凝——一身水蓝渐变色长衫，脸上戴着银面具，明明看不清五官，却总觉得美得像菩萨；紧接着，他又看看坐在沈凝对面的云夜——一身墨黑长袍，血色红瞳诡异又不祥，冷冰冰的气场像从鬼域而来的夜叉修罗。
直觉告诉尹丞，这两人都不是一般人。
“当然想！”他斩钉截铁道。
“那好。”沈凝站起身，头晕晕乎乎的，身子也有些踉跄，但那对桃花眼仍旧明亮如初，“那你拜我为师，入我宗门，我就帮你拍死这几只嗡嗡飞的苍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抽打两瓣屁股
“真是吹牛皮都不打草稿了。”徐钱听完沈凝的话，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凝，仰着下巴问:“我是三大仙门之一、赤炎城的弟子徐钱，你什么修为？”
沈凝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三个字:
“练气期。”
众赤炎城弟子一愣，下一秒，整间客栈充斥着震耳欲聋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练气期……”
“我当是个什么人物呢，居然只有练气期。”
“一个练气期也敢如此叫嚣，我看是真喝多了吧？”
赤炎城弟子你一言我一语，笑着对沈凝指指点点。
站在一旁的尹丞脸色难看。
他虽然不修仙，但最起码的修为等级他还是知道的。
练气期那就是入门中的入门，这样根本不可能打过徐钱。
耳畔还响着零零碎碎的笑声，沈凝一脸无所谓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指了指徐钱，“你们这么笑我，那他什么修为啊？”
这时，徐钱的小师弟上前一步，趾高气扬道:“徐钱师兄比你可厉害多了，他可是筑基修为。”
“咳！咳咳咳……”沈凝被酒呛了，顿时咳嗽起来。
筑基修为……
怎么他离开的这七年修真界倒退得连筑基期都能拿出来吓唬人了？
云夜不知何时来到沈凝身旁，无声帮沈凝拍了拍后背。
隔着单薄的布料，沈凝莫名有种错觉——
云夜的手似乎比过去暖了一些。
看样子云夜在冥界比在幽冥谷过得更滋润啊！
沈凝下意识扭头，迎上了云夜的目光。
这目光，如水般含情脉脉，又像火般炙热火辣，带着一丝克制的占有欲，宛如捕猎中的野兽对到嘴边的猎物欲擒故纵。
沈凝刷的一下别开脸。
以前他不要命地撩云夜时都没这么害怕与云夜对视，可现在，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云夜注视他的眼神不对劲。
难不成云夜花了整整七年时间练习眼神如何拉丝？
“怎么样？听说我是筑基修为，怕了吧？”
徐钱的声音让沈凝回过神来。
沈凝笑着缩缩肩膀，“筑基这么高的修为啊，我可害怕死了。”
沈凝的话徐钱很受用，他双臂抱胸，颐指气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就让你身边这人跟我打吧，我看他应该比你强，至少跟我差不多，也是个筑基。”
“噗！”沈凝掩着嘴角偷笑，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云夜，“听到没有？他说你是筑基期呢！”
云夜面不改色，一对深邃的血色红瞳波澜不惊，“还是他跟你打吧！我连练气期都不是。”
云夜此言一出，徐钱大吃一惊，旋即捧腹大笑。
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两个占了他们座位的人有多了不起呢！结果只是外貌上装腔作势罢了。
徐钱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狰狞，掰着手指。
一个练气期，一个连练气期都不是……
那看他不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恩公……”
这时，尹丞来到沈凝身边，刚踮起脚尖想凑到沈凝耳畔说悄悄话，沈凝就被云夜拉到了自己的另一边。
“太近了。”云夜看着尹丞，冷冷道。
和沈凝之间隔了个云夜，尹丞莫名觉得空气骤然降了好几度，尤其被云夜不祥的血瞳盯着，宛如一把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似乎他只要跟沈凝多说一个字，他就会被抹脖子。
这个一身黑的男人跟他的恩公到底什么关系啊？
“你不用叫我恩公，咱俩各取所需罢了。”
隔着云夜，沈凝探出头，对另一边的尹丞说道。
“可是恩公，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你……你的修为……”
尹丞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压低声音，“你这修为是打不过徐钱的，我怕你会……”
他害怕这话伤沈凝自尊，不管沈凝是不是喝多了才想替他出头，在这被赤炎城支配的洛城里，肯站出来帮他的，也就沈凝一个。
他很感激沈凝，所以不希望沈凝出事。
隔着云夜，尹丞和另一边的沈凝说话觉得很吃力，可他又不敢让云夜让开。
所以这人不觉得自己很多余吗？
尹丞有些不快地瞅了云夜一眼。
云夜也在睥睨尹丞，眼神像是在质问:
你不觉得自己很多余么？
就这样，沈凝和徐钱的对决板上钉钉。
“需要剑么？”云夜问沈凝。
“不用。”沈凝摆摆手，“杀鸡焉用牛刀？”
说罢，他叫来了店小二，“小二，有苍蝇拍、哦不，有赶苍蝇的拂尘吗？”
店小二一愣，点点头，“有倒是有，可是……”
“借我一用。”
听从沈凝的吩咐，店小二给沈凝拿来了一根拂尘。
看到沈凝手握拂尘，徐钱嗤之以鼻，冷嘲热讽，“怎么，以为自己拿了根拂尘就是修为高深的仙长了？”
其他赤炎城弟子跟着徐钱起哄。
沈凝随手甩了甩拂尘，微微一笑，对店小二说:“不错，就这个吧，谢谢！”
这一笑，让店小二顿时有种小心脏被一箭射中的感觉。
明明对方脸上还戴着面具呢！
总不会是因为面具好看吧？
店小二红着脸，偷偷握拳头给沈凝加了加油。
沈凝手握拂尘，闲庭信步，第一个走出了客栈，紧随其后，是被赤炎城弟子拥趸的徐钱。
还没开打呢，尹丞已经急得一头汗了，他忍不住问旁边冷得像冰坨的云夜:“你都不叮嘱他几句，叫他注意安全吗？”
云夜睥睨尹丞，冷冷道:“我从不说废话。”
“……哈？”尹丞一头雾水。
所以这俩人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尹丞认为云夜不够关心沈凝，连沈凝的死活都不在乎，可是刚才他想跟沈凝说悄悄话的时候又表现得那么介意。
这是为什么呢？
尹丞抓抓后脑勺，来到了客栈外，为沈凝捏一把汗。
云夜没有出去，而是临窗独酌，一派悠然。
客栈外，沈凝与徐钱面对而立，街上其他人一见这架势就知道两人要打架，纷纷退避三舍。
徐钱自信满满地笑着，抽出腰间佩剑，剑刃上立即亮起赤炎城的徽章。
“你的同伴知道你必死无疑，已经不管你了，连尸都不肯帮你收，你也是可怜。”
没等沈凝回话，从旁边传来尹丞气势汹汹的喊声: “恩公你放心！你死后我肯定帮你收尸，就是倾尽家财我也会给你买块风水宝地厚葬，我尹丞说到做到！”
见尹丞信誓旦旦，沈凝嘴角抽了抽，心想:这小子被喜欢的人甩了搞不好跟赤炎城弟子没多大关系。
“看招！”
沈凝还没收回注意力，徐钱已经挥剑杀了过来。
站在客栈门口围观的店小二忍不住捂住双眼。
他可不想看到沈凝人头落地的那一幕。
赤炎城筑基期弟子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练气期散修挑衅，这让不少人兴冲冲地跑来围观这场比试。
说是比试，其实根本就是屠杀。
所有吃瓜群众都认为，徐钱这用了十成功力的一击，势必会让沈凝身首异处。
咣啷！
随着利器掉落在地发出的清脆声响，徐钱的惨叫灌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他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徐钱不知为何被沈凝脱下了裤子，趴在地上，沈凝正在用拂尘一下一下抽打那两瓣屁股。
打屁股的声音是那么清晰，传遍了大街小巷。
尹丞张大嘴，店小二揉揉眼睛，他们都怀疑自己做梦了。
徐钱脸红得像猴屁股，一边疼得哇哇叫，一边拼命冲那几名傻了眼的赤炎城弟子丢眼色。
几个师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慢半拍才抄起剑纷纷朝沈凝杀了过来。
“他们耍赖！”
“以多欺少，真不公平。”
“赤炎城不过如此，连个散修都打不过啊，还得靠人多。”
围观群众开始帮沈凝说话，也替沈凝感到惋惜。
就算沈凝打得过徐钱一人，也肯定不是这么赤炎城弟子的对手。
然后……
他们就被打脸了。
包括徐钱在内，近十名赤炎城弟子眨眼间被沈凝撂倒在地，甚至无一人看清了沈凝的动作。
除了那个坐在客栈里小酌的血瞳男子。
把所有赤炎城弟子的屁股都打开了花，沈凝将拂尘还给店小二，“多亏你了，这个真好用。”
店小二看着沈凝，那就像看见了天仙下凡。
不仅笑起来好看，打架也帅啊！
虽说他根本没看清。
“恩公，你这……”尹丞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他从来不知道，练气期居然这么厉害。
“还叫我恩公？你忘了我之前说了什么吗？”
被沈凝这么一问，尹丞想起来了，沈凝帮他的前提是他要拜沈凝为师，入沈凝的宗门。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尹丞当即跪地拜师。
“乖。”沈凝负手而立，又找回当师尊的优越感了。
尹丞:“师父，那……我们是什么门派啊？”
沈凝:“名字还没取呢！”
尹丞:“呃……那我们的宗门在哪？”
沈凝:“地皮选好了，但房子还没建呢！”
尹丞:“……也、也好，至少，我是师父的大弟子……”
沈凝:“不，你是我第二个收的徒弟。”
尹丞:“……”
我现在反悔来得及吗？
咻——砰！
沈凝看到其中一名赤炎城弟子放了求救信号。
“师父，我们趁现在快点逃吧，待会儿要是赤炎城的长老来了，我们想跑也跑不掉了。”尹丞焦急地说道。
包括店小二在内，所有围观群众都认为赤炎城输不起，但也觉得沈凝确实应该快跑。
“跑？我看你往哪跑！”徐钱一边提裤子一边恶狠狠地说道。
只见一片霞光从天边亮起，有一群人正御剑飞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追求他的师父
来者正是赤炎城的长老和众多外门弟子。
沐玄道人一见自家弟子都被打趴下了，脸上顿时挂不住。
“师尊，就是他！”
看到徐钱指着沈凝，沐玄道人二话不说祭出神兵，对准沈凝就是一剑。
沈凝纵身跃起，顺便顺走了店小二手里的拂尘，和沐玄道人打了起来。
徐钱带着其他被沈凝打屁股的师弟回到赤炎城的队伍中，又耀武扬威起来。
“这回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沐玄道人是徐钱的师尊，元婴期修为，在徐钱看来，沈凝必败，而且会死的很惨。
然而，明明看起来只有练气期的沈凝却和沐玄道人打得如火如荼，不分胜负，甚至于沐玄道人还被沈凝压着打。
“不知这位道友何门何派？缘何伤我赤炎城弟子？”沐玄道人一边和沈凝动手，一边端着架子问道。
“你先告诉我，你赤炎城弟子为何欺男霸女，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沈凝用拂尘轻松弹开沐玄道人的剑。
“胡说！”沐玄道人吹胡子瞪眼，“我赤炎城弟子向来恪守门规，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怎会做出欺男霸女之事，你休要信口雌黄！”
见沐玄道人这死不承认的样子，沈凝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
想必正是赤炎城高层纵容弟子胡作非为，所以这群弟子才变得如此有恃无恐。
“你能说出这种话，足以证明你已经老糊涂了。”
沈凝话音刚落，只见沐玄道人鼻子都被他气歪了。
“黄口小儿，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沐玄道人剑势更为凌厉，招招致命，沈凝觉得沐玄道人这是想杀鸡儆猴，在洛城挽回赤炎城的颜面和威信。
以沈凝目前的修为，别说一个沐玄道人，就是来十打也不够他打的。
但他刚穿回来，不想太招摇，毕竟他也不知道未来剧情是个什么走向，还是低调些好，所以才耐着性子和沐玄道人周旋。
沐玄道人以为沈凝不是他的对手，顿时使出全部的力量想给沈凝最后一击。
灵气排山倒海，势如破竹，在沈凝眼前宛如滔天巨浪。
围观群众吓傻了，纷纷认为沈凝这回是必死无疑。
“纳命来！”
随着沐玄道人一声怒喝，灵气化作的剑气像一头猛兽一口吞噬沈凝。
“师父！”尹丞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他才刚刚拜师，难道就要把师父克死了？
徐钱等赤炎城弟子已经面露旗开得胜的笑容了。
然而，于排山倒海的灵气中，倏地，一道金光乍现，沈凝踏着拂尘，像在沐玄道人的灵力里冲浪一般怡然自得。
众人本以为能够将沈凝撕成碎片的剑气实则伤不了沈凝分毫。
“怎么可能……”
沐玄道人张口结舌。
他可是元婴期修为，连他的灵气都伤不到对方，只有一种可能——
对方的修为远高于元婴期。
剑气消散，沈凝缓缓降落。
在双脚落到地面上时，他一只脚踩到了香蕉皮。
本来就喝了不少酒晕晕乎乎的，再踩到香蕉皮，沈凝脚底一滑，身子整个向后栽倒。
“哎呦！”
他轻轻叫了一声，被人从旁拦腰搂住。
那个坐在客栈里临窗独酌的漆黑身形不知何时飞了出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出现在沈凝身边，他用一只手搂住沈凝盈盈一握的腰肢，顺势转了一圈，两具身体就这么紧紧贴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沈凝注视着云夜红宝石般璀璨夺目的眼睛。
这双眼睛，不再像过去那般冰冷。
看似冷，实则却燃烧着炙热的火焰，又明亮，又温暖。
沈凝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盯着云夜的眼睛看。
也许是因为云夜的眼睛本就好看，也许是因为云夜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也许是因为他单纯地喝醉了罢了。
总之，他与云夜对视着，你的眼里只有我，我的眼里只有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四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透着几分醉意的眸子里映出了云夜棱角分明的脸，这张脸仍旧和七年前一样冷若冰霜，但在面对他的时候却出奇地柔和了许多。
沈凝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莞尔一笑。
可他现在的身份也不是沈凝啊！
沈凝不由怀疑云夜是不是就喜欢戴面具的。
这叫什么XP？
此时此刻，他已经站稳脚跟了，然而云夜强劲有力的大手依然扣在他的腰上。
“鬼王大人，我有理由怀疑你在趁机占我便宜。”沈凝话音刚落，就用手中的拂尘狠狠敲了云夜的手背一下。
白皙如玉的手背瞬间出现一块红痕，但云夜并没有因此就松开手。
沈凝不死心，又敲了几下。
他觉得云夜的手背应该被他打得挺疼，可就是不撒手。
“云夜，你再这样我就喊了，鬼王大人轻薄我。”
沈凝本以为自己的威胁有用，就算云夜不在乎鬼王的身份，他也肯定不想被别人误解成是个流氓。
结果，云夜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两片凉薄的唇凑到他耳畔轻声道:“那你喊吧，看看你喊破喉咙有没有人来救你。”
沈凝瞪大双眼，诧异地看着云夜。
云夜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句台词一般都是流氓才用的？”沈凝问，却见云夜满不在乎地摇头道:
“无所谓，你就当我是流氓吧！”
啊这……
沈凝惊诧。
没想到鬼王大人居然喜提流氓称号？
“搂差不多就行了吧！你这手还能长我腰上不成？”沈凝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地掰开云夜搂着他腰的手，这画面在外人眼里可能有些滑稽。
不过沐玄道人却没那个闲情逸致去想滑不滑稽。
他现在面如死灰，一脸惊恐，直勾勾地望着沈凝这边。
“你……你……你是……你是鬼王云夜！”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赤炎城弟子全都大惊失色。
“师尊，你说他、他他他……他是谁？”徐钱指着云夜，舌头都捋不直了。
“你说他是……鬼王？！”
猛然间，徐钱回想起之前在客栈里云夜说过的话。
云夜说，自己的修为连练气期都不是。
鬼王修的是鬼道，早已超越仙魔，自然不以修仙修魔的等级判定。
“那句话……居然是这个意思么……”徐钱冷汗直流，不由后怕。
幸亏方才和他对决的人不是云夜，否则他就不是被打屁股，恐怕连尸骨都剩不下一根了。
“鬼王云夜，修仙界与冥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赤炎城也不曾得罪过你，如果我们之间有误会，大可以把话说开。”
沐玄道人这番话听得沈凝只想笑。
这就是怂了，又碍着面子不敢明说。
“你们动了本王的人，就该死。”
眨眼间，云夜墨黑的身影闪到徐钱面前，一伸手掐住了徐钱的脖颈，把徐钱拎了起来。
徐钱被云夜掐得直翻白眼，伸长了舌头，跟吊死鬼差不多。
“鬼王！你、你快住手！”沐玄道人死死握着手中的剑，却不敢上前半分。
包括他在内，只要云夜想，整条街，乃至整座洛城，眨眼间就能毁于一旦。
“鬼王饶命！”
“徐钱师兄他也没伤到您的同伴啊！”
“没错没错，他只是被您的同伴打了屁股而已。”
几名赤炎城弟子跪下来给徐钱求情。
云夜血瞳睥睨，声色冰冷:“同伴？”
“哦不，是道侣。”
“对对对，那个戴面具的是您的道侣。”
一听这话，云夜终于把手松开了，在即将掐死徐钱之前。
沈凝站在后方双臂抱胸，嘴角狂抽。
道侣你妹啊！
“行了云夜，我还有正事要忙呢，没空跟这群炮灰浪费时间，你跟不跟我过来？”
看到沈凝朝自己招招手，云夜立即走了过去，顺便揪住尹丞的衣领，把尹丞也拖了过去。
身为三大仙门之一的赤炎城就这么被沈凝和云夜无视了。
两人带着尹丞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块荒地。
此处人迹罕至，荒无人烟，广袤无垠。
“看到没有尹丞，这里就是我们的宗门了！”
沈凝负手而立，自信满满地说道。
身后，树林里，一只乌鸦嘎嘎嘎地飞了过去。
尹丞扭头，左看看，右瞅瞅，面露尴尬之色。
“师父……种地的话，我家乡的地比这儿还大呢！”
“种个毛线地。”沈凝用力拍了一下尹丞的头。
他现在开始怀念他家岚岚了。
至少岚岚比他这第二个徒弟聪明多了。
“我要在这里成立我自己的宗门！”沈凝信誓旦旦地说道。
“这里……好像是赤炎城和天青宗的土地？”云夜扭头看向沈凝，只见沈凝歪歪头，粲然一笑。
“你忘了么，当初为了开启黑鬼秘境，赤炎城和天青宗可是答应把主城外的地皮转让给落云门，白纸黑字签的合同，他们抵赖不了。”沈凝一脸自信。
“那也是转让给落云门，跟师父你有什么关系啊？”
尹丞话音未落，只听沈凝和云夜异口同声:
“闭嘴。”
尹丞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看看沈凝，又看看云夜。
后者似乎是冥界之主，鬼王。
可在他的印象中，鬼王应该长得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才对。
怎么会这么好看呢？
而且凡间也不是鬼王该待的地方啊！
下意识地，尹丞的目光投射到沈凝身上。
从他认识这两个人开始，这鬼王的视线好像就没从他师父身上离开过。
所以这位鬼王是为了他师父才留在这里的吧？两人到底什么关系啊！
“需要我做什么吗？”云夜问沈凝。
“借我钱……不用还的最好。”沈凝笑道。
本来只是玩笑话，结果云夜却抓起他的手，把一袋子纳戒交到他的手上，每一枚纳戒里都有一百万灵石。
“够吗？”云夜淡淡问道。
“等我明天去找个工匠问问。”沈凝回答道。
“还有什么我能做的？”云夜继续问。
“嗯……”沈凝稍稍想了一下，道:“在宗门建好之前，我想带着我的新徒弟去幽冥谷借住几天。”
“好，我让木依安排。”
云夜这有求必应的画风看得沈凝一头雾水，不过如此一来他就又有资金又有地方住了，何乐而不为。
旁边，尹丞默默看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
懂了！这鬼王是在追求他的师父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跟你一起睡
在夕阳褪色，夜幕降临的时候，沈凝带着尹丞来到了幽冥谷。
木依接到云夜的命令，为二人安排好客房。
云夜虽然成了鬼王，但整个幽冥谷依然认云夜为幽冥谷谷主。
所以现在的云夜等同于身兼双职。
“师父，幽冥谷不是魔门吗？”走在繁花似锦的幽冥谷中，尹丞好奇地问道。
“魔门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被沈凝反问，尹丞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惊讶……原来幽冥谷环境这么好啊！”
“可不是么，没开发成植物园或度假村实在是太可惜了，不过你放心……”沈凝拍拍尹丞肩膀，“我们宗门那块地风水也不错，到时候把它打造成修真界第一5A级旅游景点。”
尹丞见沈凝胸有成竹，不禁在心中吐槽:师父，咱这宗门不是用来修仙的么，怎么成旅游景点了？
所以沈凝收他为徒，到底是看重他的根骨呢？还是单纯地招他来收门票钱呢？
心中带着疑问，尹丞被沈凝送进了客房里。
“那我的客房在哪？”沈凝扭头问木依。
“你的客房在……”木依刚伸出手，只见云夜高大的身影倏地插在了他和沈凝之间。
“他不住客房。”云夜淡淡道。
“不住客房？”木依歪头，“那他住……”
“他住我的寝殿。”云夜平静地说着，全然不觉有什么不妥。
“这……”木依瞪圆了两只眼睛，看看云夜，又看看沈凝。
目光停留在沈凝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这个身着水蓝渐变色长衫，脸上戴银面具的男子给他的感觉无比熟悉，虽然没看到对方的脸，可他就是认为这人他认识。
猛然间，木依将眼前的男子同记忆中那个穿鲜红衣裳，总是花枝招展的熟人重叠到一起。
然后……
沈凝就看到木依十分怨恨地瞪了他一眼。
咦？这什么情况？
长睫毛眨了又眨，沈凝一头雾水。
他现在这身份明明和木依刚见面，怎么木依看他的眼神像是跟他有着刻骨仇恨一般？
沈凝刚想开口问木依，却见木依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了。
“欸你……”
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沈凝扭头问云夜:“我是哪里得罪他了？”
“你很想和木依搞好关系么？”云夜反问。
“他是你幽冥谷的护法，我当然想和他搞好关系了。”沈凝随口回答道。
“哦？”云夜轻挑眉梢，微微欠身，两片凉薄的唇缓缓凑到沈凝耳畔，“想和我身边的人搞好关系……是为了我么？”
沈凝斜着眼睛瞄了瞄云夜，勾勾唇角，“少自作多情了，我是为了自己在这儿日子过得更舒坦。”
说罢，他迈开脚，朝着云夜寝殿的方向走了几步，只听云夜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知道我寝殿在哪里？你不是第一次来幽冥谷么？”
迈出去的脚步一顿，沈凝清了清嗓子掩饰心虚，扭头对云夜道:“我想猜猜看不行吗？”
这时，云夜悠然自得地走了过来，轻声道出三个字:
“猜对了。”
夜空中繁星点点，像在眨眼睛。
不多时，云夜带着沈凝来到了自己的寝殿。
寝殿四周红灯高悬，明亮柔和，给人一种祥和的感觉。
沈凝驻足沉思。
他记得原本云夜的寝殿好像没这么多灯笼，也没这么亮。
总不会是专门为他布置的吧？
沈凝笑着摇摇头。
“进去吧！”
身后的云夜在催促，沈凝迈开脚，前脚刚跨过门槛，又停下来，转身问云夜:“我睡你的寝殿，那你睡哪？”
“跟你一起睡……”云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此言一出，他只见沈凝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于是他立即追加了后半句:“……寝殿。”
虽说云夜这句话补全了好像问题不大，可沈凝还是眉头紧锁。
“云夜……”
他与云夜面对面，银面具也遮不住他脸上的严肃。
晚风徐徐，拂过沈凝两鬓的碎发，将他的疑问送进了云夜的耳朵里。
“你真的不喜欢沈凝了？”
云夜眼帘轻抬，血瞳顷刻间波涛汹涌。
“喜欢。”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云夜的唇齿间吐出来却仿佛有千斤重。
一双深邃璀璨的血瞳含情脉脉地注视着眼前人，仿佛这个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告白对象。
与云夜面对面，看着云夜郑重其事地告白，沈凝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现在又不是沈凝，这“喜欢”二字是对沈凝说的，不是对他说的。
所以……
云夜是一边喜欢着沈凝一边又想和他一起睡？
真渣啊！
沈凝嘴角抽了抽。
“既然你还喜欢沈凝，那就别做让他误会的事了，所以，晚安喽！”
沈凝龇牙笑着朝云夜摆摆手，然后砰的一声把寝殿的大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身为幽冥谷谷主，这座寝殿的主人——鬼王云夜吃了个闭门羹。
那张棱角分明、冷若冰霜的脸片刻后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云夜纵身跃起，墨黑身影与夜色相融。
虽然没被允许进屋，但他还有别的选择，于是他坐在了寝殿的房顶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立起的膝盖上，仰头望月。
今晚的月色很美，只是一个人赏月多少有些寂寞。
寝殿内，沈凝把从客栈打包的那三十壶李家酿摆满桌，不经意地，他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一个人在屋顶吹风有什么意思？又没有酒。”
话音刚落，房间里突兀地响起云夜富有磁性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活物，萦绕在他周身。
“是没意思……因为你又不肯陪我。”
沈凝忍俊不禁，云夜这是什么怕寂寞的小孩子么？
“我忙活一天了，困得只想睡觉，陪你你就别想了，不过……”
沈凝随手抄起一壶李家酿，对准天花板扔了上去。
咔嚓！
这壶李家酿将屋顶打出了一个大洞。
“这是我的寝殿……”
听到云夜抱怨，沈凝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知道，我不赔。”
李家酿完好无损地落到云夜的手掌心里，上面还缠绕着沈凝浑厚的灵力。
骨节分明、纤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抚摸酒壶，光滑冰凉的触感并不是云夜在乎的。
他真正想感受的，是酒壶外那残留着的灵力。
指尖被灵力包裹着，云夜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仿佛将手指浸泡在温泉水中，不想拿出来。
然而灵力还是散尽了，萦绕在云夜指尖的温暖不再，变成了凉丝丝的晚风。
云夜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将酒壶打开，咕咚喝了一大口。
血瞳睥睨，他的目光落到屋顶的那个大洞上。
透过那个洞，他应该能看到沈凝此时此刻正在做什么。
晚风沁凉，月影婆娑。
云夜坐在屋顶上一动未动，对月独酌，血色红瞳里一片安静。
寝殿里，沈凝早就睡着了，呈大字型躺在云夜的床上，被子早就被他踢到地上去了，不过他睡得很熟，也很安详，仿佛有酒香萦绕在鼻尖，将他带入了甜美的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沈凝揉了揉惺忪睡眼，发觉自己身上好好地盖着被子。
“还挺暖和的。”沈凝喃喃自语。
下床的时候他发觉旁边的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三十壶李家酿，只不过其中有一壶已经空了。
抬抬眉，沈凝意识到是云夜来过了。
下意识地，他的目光飘向床铺，落到了床上的被子上。
盯着被子看了半晌，沈凝走出寝殿。
云夜已经不在幽冥谷里了。
他看到了尹丞，尹丞正揉着肚子朝饭堂走去。
“师父，早啊！”
尹丞也看到了沈凝，凑过来主动跟沈凝打招呼。
“你肚子怎么了？”沈凝问。
“饿了。”尹丞实话实话。
“你不会也和为师一样刚睡醒吧？”
尹丞摇摇头，一脸委屈地说:“我醒的很早，想等师父一起吃早饭的，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师父你起这么晚啊！都快饿死我了。”
“快饿死就是还没饿死呗！没事没事。”沈凝拍了拍尹丞的后背。
尹丞鼓起腮帮子，总觉得今后他跟着沈凝，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粗茶淡饭，饥一顿饱一顿恐怕是常态。
他要不要在纳戒里储备点干粮呢？
这边，尹丞正为自己未来的口粮担忧，但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饭堂里，木依将四菜一汤端到了沈凝和尹丞他们这桌上。
尹丞原本对幽冥谷的伙食不抱什么希望，因为他刚进饭堂里就看到其他人都在吃卤豆腐和香菜卷。
然而木依端给他们的四菜一汤却全是大鱼大肉:粉蒸排骨、红烧蹄髈、手扒羊肉、蒜香里脊、番茄牛腩汤。
尹丞两只眼睛亮得像探照灯，可没等他把筷子伸过去，手就被木依用勺子打红了。
“哎呦！”尹丞吃痛地叫了一声，缩回手。
“这些菜都是谷主刻意给他准备的，没你的份。”木依冷淡地说完，斜着眼睛看了沈凝一眼。
这一眼，是在瞪他，沈凝看出来了。
“这些才是给你的。”
随着木依的话语，尹丞看到自己面前的菜色跟其他人一样都是卤豆腐和香菜卷。
“师父……”尹丞一边咽口水一边讨好地看着沈凝。
从这差别待遇就能看出来鬼王对他师父是真爱啊！
“吃吧吃吧！你是为师的徒弟，为师不会亏待你的。”
一听沈凝这话，尹丞顿时乐开花，大快朵颐起来。
沈凝虽然也饿了，但他没急着开动，而是将视线投射到木依身上。
木依毕竟是云夜的护法，冷着脸时看起来还有几分威严。
“我说木依……”
在木依转身要离开时，沈凝叫住了木依。
木依微微扭头，睥睨沈凝，眼神幽怨。
沈凝哭笑不得:“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是不是沈凝
木依直勾勾地看着沈凝，准确说来是瞪着沈凝，半晌，他突然一伸手，把沈凝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你跟我过来。”木依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像是有给沈凝拒绝的余地。
沈凝倒没觉得跟木依走有多大问题，只是他还没吃饭呢！
被木依用手拽着走，沈凝扭头看了一眼尹丞。
尹丞正在埋头吃，吃得聚精会神。
终于，他抬起头来看了沈凝一眼，笑着和沈凝挥挥手，像是在说:师父您走好，这些菜我会帮您吃光的，绝不浪费。
沈凝直到被木依拉出饭堂都在反思自己怎么就收了个白眼狼徒弟呢！
真是不如他家岚岚。
木依一直把沈凝拉到了一处僻静的墙角下才放开沈凝。
置身于阴影中，沈凝背靠冰凉的墙壁，看着站在他身前的木依。
“你这是要干嘛？跟我告白吗？”沈凝笑着开玩笑，却见木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少跟我嘻皮笑脸的。”木依一开口，声色俱厉。
沈凝顿时敛去笑容，不过注视木依的眼神还是带着一丝戏谑。
风将一阵花草的芬芳带给了沈凝，紧接着，他听到木依郑重其事地问:
“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沈凝？！”
胸口扑通一跳，沈凝两只眼睛瞬间瞪圆，不过好在他脸上戴着面具，因此他的震惊没有写在脸上。
木依这小子，这么敏锐的吗？
沈凝微微蹙眉。
连叶岚之和云夜都没认出他来，可木依居然发现了？
沈凝多少有点难以置信。
很快，他的神色就恢复平静，故作漫不经心地反问:“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直觉！”木依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沈凝耸耸肩，“那你直觉不准，我不是沈凝，只是他的一位故交。”
“真的？”木依一脸狐疑，向前探出身子，凑近了端详沈凝的脸，仿佛离得足够近就能透过面具看到本质似的。
沈凝不躲不闪，老老实实让木依看个够。
木依盯了半晌，眯了眯眼睛，“你真不是沈凝？”
“我真不是。”沈凝无奈道。
“那为什么谷主对你跟对沈凝一样好啊？”木依还是有疑问。
“可能因为我是沈凝的故交，他爱屋及乌呗！”沈凝给了木依这个理由，但他自己都不信。
云夜对待他的态度像极了对他一见钟情，但云夜自己又说了还是喜欢沈凝的。
那么云夜对他千依百顺极有可能是把他当成了沈凝的替身——
毕竟，他也戴面具。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你和沈凝真的蛮像的。”木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像？我和沈凝哪里像？”沈凝好奇。
只见木依指了指脸，“你的脸……跟之前的他一样都戴着面具。”
所以面具才是他本体吗？
沈凝哭笑不得。
“放心吧，我不是沈凝，我戴面具是因为从小长得就丑。”
木依点点头，显然是接受了沈凝的谎话。
“你不是沈凝就好……看样子沈凝是真的死了，只是……”
“只是？”沈凝挑眉。
“只是谷主不相信沈凝真的死了……”木依不由唉声叹气，“这七年来，每当我看到有和沈凝穿一样衣服，或者也戴面具的人，我都怀疑对方就是沈凝。”
“你这么在意沈凝？”沈凝歪歪头，“哦对，是云夜想找沈凝。”
“不！”
木依大手一摆，否定了沈凝的话。
“为了我自己，我也想找到沈凝。”
“为何？”沈凝有些纳闷，总不会是木依也喜欢他吧？
他这是成为球草了么？
“因为我要狠揍他一顿，把他揍到妈都不认识！”木依双手握拳，说得咬牙切齿。
这一刻，沈凝终于懂了，之所以木依用那种仇视的眼神看着他，是误以为他是沈凝。
可问题是，他做沈凝的时候也没得罪过木依啊！
仔细瞧木依的脸，沈凝发觉木依是真的很恨他，这股恨意似乎还带着浓烈的责怪和怨气。
“唉！”沈凝叹了口气，拍拍木依肩膀，安慰道:“可惜啊，沈凝已经死了，要不然我也帮你一起揍他！”
一听沈凝这话，木依一愣，“你不是说沈凝是你的故交吗？”
“呃……就算是故交，可他人真的不怎么样。”
沈凝话音刚落，猛地被木依握住手，只见木依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地说:“你也这么认为啊？咱俩真是心有灵犀。”
把沈凝当成了知己，木依开始口若悬河地细数沈凝的罪状。
“所以说，他根本就配不上我们谷主！”
“啊对对对。”沈凝连连点头，心里恨不得问候木依八辈祖宗。
他记得七年前木依跟他关系还不错啊！
一包薯条就收买了。
怎么七年后木依对他意见这么大？
搔搔头，沈凝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这七年里，他是已死的状态，一个死人什么都做不了，怎么还会让木依产生如此大的怨念呢？
“就没什么好法子让谷主不再喜欢那个沈凝吗？”
木依的嘀咕让沈凝来了精神。
“有啊！”沈凝胸有成竹地对木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给云夜介绍个更好的不就行了？”
“你说得对啊！”木依宛如醍醐灌顶，映在他双眼中的沈凝就像神仙一般厉害，“没错没错，让谷主谈一段新恋爱……这回绝不能便宜沈凝那种大渣男！”
沈凝:emmmmmmmmm
“所以……跟谁谈呢？”木依一双水灵清澈的冰蓝色眼瞳打了两转，最后将视线投射到沈凝身上。
木依一个字没说，只是看沈凝傻笑，笑容就像聊天时常用到的表情包。
“木依护法！”
突然，一名幽冥谷的魔修心急火燎地跑过来，一看就是有急事要找木依。
“那我就先走了。”沈凝前脚刚迈出去，后脚听到那名魔修对木依说:
“木依护法，外面有人正在破坏结界！”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们幽冥谷的禁制哪有那么容易破。”木依镇定道。
“可对方是妖王叶岚之。”
魔修话音刚落，只见一抹水蓝色的身影倏然从他和木依之间穿了过去。
“那位妖王应该是来找我的，我去看看。”
沈凝说完，身影已经从木依等人的视野里消失了。
木依揉揉眼睛，一头雾水。
如果他看的没错，这人修为应该只是个练气期。
“所以沈凝的这位故交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木依自言自语道。
幽冥谷外，叶岚之将势如破竹的妖力收了起来。
因为他察觉到有人出来了。
还是他的熟人。
其实说熟人也不正确，因为他和对方并不算多熟悉。
甚至于，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以为你躲进幽冥谷我就找不到你了？”
隔着禁制，叶岚之看到了像鬼影般突然现身的沈凝。
“你以为我是在躲你？”沈凝歪头。
“难道不是么？”叶岚之反问。
沈凝忍俊不禁，朝叶岚之摆摆手，“算了算了，就当我是在躲你吧！所以，你找我何事？”
“你少明知故问。”叶岚之的神情严肃到森冷的地步，但因其穿了一身红，眉心又有着红莲丹砂，只会让人联想到熊熊燃烧的烈火，“告诉我，复活我师尊的方法。”
明亮又尖锐的金瞳闪烁着迫切的光芒，沈凝看得出，复活他，是叶岚之毕生唯一也是最急切的夙愿。
沈凝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大大方方地从结界里走了出来。
叶岚之见沈凝气定神闲，勾起一丝戏谑的嘲笑，“你胆子很大么，不怕我杀了你？”
“不怕。”沈凝摇头，“你有求于我，又怎敢杀我？”
“呵！”叶岚之脸上的笑容变得更为鲜明，也更加病态了。
下一秒，他的身影冷不防出现在沈凝身后，紧贴沈凝的后背，锋利的指甲抵在沈凝的喉结上，再往前分毫便可戳穿那吹弹可破的肌肤。
“我从不求人……”
叶岚之带着笑意的声音萦绕在沈凝耳畔，像邪祟蛊惑人心。
“你若不肯说，我就把你抓回去，第一天挖掉你的眼珠子，第二天割下你的舌头，第三天把你泡进血缸里……”
这些威胁，沈凝知道叶岚之不是嘴上说说，一定干得出来。
但他心里没有害怕，只有火大:
我那么乖巧的岚岚哪儿去了？
还我！
“岚岚……”
“不许你这么叫我！”
沈凝刚一开口，就被叶岚之吼了，只好改口道:“那我叫你什么？叶岚之？还是妖王大人？”
这两个称谓显然都比“岚岚”更适合。
岚岚只有他师尊才能叫。
然而，听着身前之人称呼他为“叶岚之”和“妖王大人”，叶岚之的胸口莫名有种闷痛的感觉，这两个称谓是那么陌生和疏远，仿佛一下子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种感觉，他不喜欢。
两片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叶岚之不懂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跟自己师尊的这位故交……很熟吗？
怎么可能……
叶岚之摇摇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怎么不说话了？叶岚……”
“你还是叫我岚岚吧！”
突然听到叶岚之这么说，沈凝一愣。
他现在背对叶岚之，看不到叶岚之的表情，但在他的印象中，他家岚岚永远都是那么水灵和可爱。
“好，岚岚，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叶岚之本想说“不能”，可抵在沈凝喉结处的指尖却不自觉地移开了，仿佛他的身体早已习惯了听对方的话。
“在告诉你复活沈凝的办法之前，我想先跟你聊聊天，以长辈的身份。”
沈凝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
“咱们去那边坐坐？”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嫁
叶岚之跟着沈凝走了过去，他也不确定自己为何愿意听对方的话。
他只是有种直觉。
靠近眼前的这个人，就仿佛靠近他的师尊。
来到大石头前，沈凝一屁股坐下来，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地:“没地方坐了，你就坐地上吧！”
叶岚之:……
“你到底想和我聊什么？”
沈凝随手揪了几根狗尾草，一边编一边道:“就聊……当年苏洛羽明明为了你自剖金丹，你为什么反而喜欢上自己的师尊了？”
“什么？”叶岚之睁大双眼，眉心一蹙，“苏洛羽自剖金丹救我？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你的师尊沈凝告诉我的。”沈凝淡定自若地回答道:“苏洛羽这个人要修为有修为，要地位有地位，要容貌有容貌，而且为了救你连金丹都舍得挖出来，你对他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沈凝这番话更像是自言自语，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希望叶岚之能够和苏洛羽在一起。
然而叶岚之注视着沈凝，记忆却倒退回到七年前。
苏洛羽虽然口口声声说救了他，却并没有告诉他是自剖金丹。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时的苏洛羽对他说，是用天命凝丹果帮他重塑妖丹的。
这件事，直到今时今日，他仍耿耿于怀。
他绝不相信沈凝会丢下被剖妖丹重伤昏迷的他不管不顾，一个人玩失踪。
他也绝不相信身为他情敌的苏洛羽会为他付出那么多。
所以他妖丹恢复这件事，一定有蹊跷。
而且叶岚之在沈凝失踪回来后有问过沈凝，沈凝表示并不知道他的妖丹如何重塑的，甚至连他怎么脱险的都不知道。
然而眼前这名自称是沈凝故交的男子却说，是沈凝告诉他的，苏洛羽自剖金丹救了他。
这种种自相矛盾的说法只证明一件事:
有人说谎。
或者说，他们都在说谎。
注视沈凝的视线多了几分好奇，叶岚之沉默片刻，冷不防对沈凝出手——
他要摘掉沈凝脸上的面具。
沈凝及时闪身躲避，两人围着光滑平整的大石头迅速过了十几招，最终叶岚之的手腕还是被沈凝牢牢抓住了。
“岚岚，偷袭别人可不是个好习惯哦！”沈凝笑着道。
“那你又做了什么亏心事没脸见人呢？”叶岚之不甘示弱。
“我戴面具单纯是因为我长得丑。”
“我师尊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可摘下面具后……他很美。”
叶岚之说着，眼前浮现出沈凝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那是你师尊，我又不是他。”沈凝放开叶岚之，警告道:“别再打我面具的主意，告诉你，谁看了我真实容貌谁就得娶我。”
话音刚落，沈凝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立即改口:“啊呸！是嫁我。”
“好啊，我嫁。”
突然，幽冥谷外的山林里响起低沉磁性的声音，尾音未落，一抹墨黑色的身影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出现在了沈凝身边。
“你说的，不准反悔。”
云夜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向沈凝脸上的面具。
“别别别。”沈凝像跳舞似的转了个圈，从云夜的身边逃开，“你嫁我我给不起聘礼。”
还以为云夜会不高兴，但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那个……”
沈凝看到云夜抬起手，指了指他手里的狗尾草。
“是编给我的？”
云夜声音低沉，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压迫感，仿佛他手里的不是狗尾草戒指，而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非要弄到手不可。
被云夜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凝有种要被云夜血一般的红瞳溺死的错觉。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刚刚编好的狗尾草戒指，心情复杂。
他能说这戒指其实是编给叶岚之的吗？
就是顺手而已，没什么特殊意义，毕竟只是狗尾草。
然而话到嘴边，沈凝却莫名其妙地不敢说出口。
他有什么好怕的？
云夜跟他又没关系。
“呃……你想要就拿去吧！”沈凝老老实实地把狗尾草戒指递给云夜，云夜很自然地将它套在了自己修长的无名指上。
叶岚之在一旁看看沈凝又看看云夜，总觉得这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云夜，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果然你对我师尊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叶岚之瞪着云夜，双目灼灼。
一对血色红瞳睥睨叶岚之，云夜冷冷道:“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你才是对沈凝的感情不过如此。”
“你说什么？！”叶岚之上前一步，澎湃妖力顷刻间震动整片山林。
见叶岚之和云夜有要开打的架势，沈凝立即插在中间，对叶岚之道:“你不是想知道如何复活沈凝嘛！我现在就告诉你。”
妖力渐渐收回，叶岚之不由自主地打量沈凝一番。
他不是没想过，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男子就是他的师尊。
可是，他熟悉沈凝的身体，只要摸一下，他便知对方是否是沈凝。
很显然，此人不是。
明知不是，但叶岚之又情不自禁地被眼前人吸引。
脑海中突然重复云夜刚刚对他说的话，叶岚之用力摇头。
不！
他对他师尊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深。
所以他才不会被其他任何人吸引。
他喜欢的，只有他师尊一个！
察觉到叶岚之似乎在为什么事感到心烦意乱，沈凝安抚道:“别担心，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一定能复活沈凝。”
“怎么做？”叶岚之问。
“首先，你往东边走，找到蓬莱仙岛，岛上有一座神庙，庙里有一座圣杯，你先把圣杯拿回来给我，我再告诉你下一步。”
沈凝说的信誓旦旦，但每个字听在叶岚之耳朵里都觉得十分不靠谱。
“你最好别骗我。”
在转身离开时，叶岚之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沈凝笑着朝叶岚之挥手道别，心想:
我就骗你了，有本事你咬我啊！
等到叶岚之走后，云夜靠近沈凝，将一张图纸递了过去。
沈凝将图纸打开一看，居然是他的宗门设计图。
看样子云夜今日离开幽冥谷，不是回去处理冥界的事务，而是找人帮他设计房子去了。
对这份图纸很满意，沈凝笑道:“云夜，我怀疑岚岚没冤枉你，你真的移情别恋了。”
“哦？”云夜轻挑眉梢，不动声色，波澜不惊的血色红瞳叫人分辨不清所言真假。
“如果我是，你会怎么做？”
“骂你是渣男。”沈凝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云夜眼中浮起淡淡的笑意，云淡风轻道:“放心吧！不管过去多久，我对沈凝的心意都不会变。”
这话像在沈凝的心湖中扔了颗小石子，激起层层涟漪，沈凝也不知自己是该感到高兴还是无奈。
“云夜，沈凝已经死了。”
“可你不是有办法复活他吗？”
“我……”沈凝张张嘴，倒吸一口凉气。
他之前对叶岚之说的那些可是如假包换的胡说八道。
为的是争取时间，好物色更适合叶岚之他们的人选。
“木依好像并不希望你在一棵树上吊死，云夜，这天大地大的，你就没想过换个人喜欢？”
沈凝一边问，一边观察云夜的反应。
他总觉得云夜自从见到他，对沈凝就没那么执着了，搞不好是最好攻克的一个。
摸了摸下巴，云夜若有所思，片刻，反问沈凝:“换个人喜欢……换谁？你吗？”
云夜一贯冷漠的脸竟然浮起柔和还伴着狡黠的笑容，也看不出他到底是认真问的，还是在开玩笑，沈凝浑身不由打了个哆嗦。
“我长得丑，就不耽误你了。”
“万一我就喜欢长得丑的呢？”
摆着手的沈凝被云夜抓住了手腕，沈凝粲然一笑，用力甩开云夜，“那说明你审美有问题呗！”
说罢，他转身朝着幽冥谷深处走去，挥了挥手里的图纸，背映漫天红霞。
“这个设计的不错，谢啦！”
云夜目送沈凝渐行渐远的背影，红宝石般的血瞳流露出越来越浓的宠溺。
在有了图纸后，沈凝开始寻找性价比高的施工单位，在赤炎城与天青宗被他坑了的那块地皮上建起了宗门。
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不过竣工时看上去还是有模有样。
沈凝这段时间自然是带着尹丞住在幽冥谷，自从木依不再把他认成沈凝后，对他的态度那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甚至还有意无意地撮合他跟云夜。
沈凝也是哭笑不得。
但他还是想不通究竟在这七年里发生了什么让木依对原本的他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怨恨。
而尹丞住在幽冥谷这么多天，本以为沈凝多少得教他些入门的修炼方法，结果沈凝一直在训练他形体、微笑和礼貌用语。
“师父，咱们真的是正经修仙门派吧？”
某一天，尹丞忍不住问正在吃果脯的沈凝。
这些果脯都是云夜拿来的——没他的份。
“当然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沈凝反问。
“呃……”尹丞摸摸鼻子，“可我怎么没觉得自己现在是个修士呢？”
“你是修士啊！”沈凝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修士……兼职大堂经理。”
尹丞:？？？？？
新宗门建好后，沈凝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思考宗门的名字。
这毕竟是他在这修真界建立的第一个宗门。
名字一定要响亮、好记，有意义。
于是，他绞尽脑汁，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名字。
第二天，他把尹丞、木依和云夜都叫来了。
“我的宗门就叫颜控派，你们觉得怎么样？”
尹丞:……
木依:……
云夜:不错，是个好名字。
在听完云夜的话后，木依立马给沈凝竖大拇指，“对对对，好名字，好名字。”
尹丞嘴角抽了两下，只好违心地说:“嗯，师父你喜欢就好。”
就这样，沈凝的宗门取名为颜控派。
他又找了知名画师帮他设计了一个门派徽章，其实就是Logo，然后让尹丞把这logo画在了五千张纸上，再在上面写上颜控派的办学地点和办学宗旨等信息，作为招生简章，把尹丞写的手都酸了。
之后，沈凝拜托云夜，找了幽冥谷众弟子帮他到处发传单，重点在三大仙门的管辖区域发，因为那些地方比较繁华，人口密集。
一切准备就绪，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沈凝的颜控派正式开张了。
坐在典雅别致的建筑物前，沈凝已经等了足足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就是六个小时，苍蝇都该飞来一只吧？
可是颜控派前方，空空如也，门可罗雀，没苍蝇，也没蚊子。
木依站在一旁有点尴尬，挠了挠头，喃喃自语:“我们谷内的兄弟们可都有认真发传单啊，绝对没有偷懒。”
云夜没有责怪木依，而是来到沈凝身边，递给沈凝一壶酒。
“解解渴。”
“谢啦！”
沈凝接过酒壶，大口大口喝起来。
旁边，尹丞面前摆放着纸笔，但上面一个名字也没有。
因为一个报名入门的人也没有。
尹丞早就口干舌燥了，他看到沈凝有酒喝，不禁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角。
我也好想喝酒啊！
下意识地，他瞄了云夜一眼。
“都过晌午了，想不想吃点东西？”云夜问沈凝。
“你有吃的？”沈凝反问。
只见云夜从怀里掏出一包油纸，油纸打开，里面热气腾腾的包子闻着就香。
“猪肉芹菜馅的，吃么？”
“吃！”
沈凝大手一抓，抓起一个猪肉包子三口两口吃下肚。
尹丞咽了咽口水，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
我也好想吃肉包子啊！
他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再次看向云夜，心想:
要不……我也去找个道侣？
在沈凝吃完第七个肉包子的时候，终于，有一人来到了他们颜控派的大门口。
今天本是艳阳高照，热的人汗流浃背，可此人的到来却为这份炎热带来了一丝沁人心脾的清凉。
因为他一袭白衣，飘逸潇洒，温润如玉，仙风道骨。
他独自一人而来，目光扫过前方的几名男子，最后停留在沈凝身上。
“请问，我能尝一尝你们这里的零食大礼包吗？”
熟悉的男声就像清泉从沈凝头顶倾泻而下，正在低头吃第八个肉包子的沈凝胸口一跳，猛地抬起头。
第一百三十八章 把两个都收了
首先迎上的是一双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眸，眸色偏淡，冷却不冰。
掌门师兄……
沈凝在心中唤了一声，有些怅然若失。
因为这个称谓，他再也没办法叫出口了。
陆清绵站在沈凝面前，神情平静，眸光深邃。
他与沈凝四目相对，沈凝知道陆清绵正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想洞悉出他的身份。
我戴着面具呢，你是猜不出来的，掌门师兄。
沈凝自信一笑，刚要回答，只听坐在他旁边的尹丞开口道:
“零食大礼包唯有申请加入我们颜控派的才能领取，是给新弟子的入学福利，这位仙长是要加入吗？”
“我是落云门掌门陆清绵。”陆清绵直截了当地自报家门。
噌的一下，尹丞站起身，目瞪口呆，“你你你……你是落云门掌门？那位……最接近真仙的陆清绵？”
刺啦！
他撕下报名用的纸，恭恭敬敬地递出纸笔，给陆清绵。
“陆掌门，我一直都很崇拜您，您能不能……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旁边的沈凝一看尹丞这副见到偶像的迷弟样，不禁在心里道了声:没出息，你师父还在这儿呢！
陆清绵接过纸笔，很大方地给尹丞签了名，尹丞还想把自己的座位让给陆清绵。
在他还是凡人时，早就听说过陆清绵的大名。
在现如今的修真界，陆清绵是修为最高的一个，其实都可以飞升了。
传言道，陆清绵迟迟不肯飞升是为了等一个人。
据说那人已经死了，不过陆清绵坚信，对方还会回来。
尹丞猜想，陆清绵在苦苦等待的一定是自己的爱人。
如此强大、痴情又仙风道骨的人，才有修仙者的样子。
想到这里，尹丞扭头看了一眼沈凝，叹了口气。
他师父虽说对他有救命之恩，可确实不像个靠谱的修士，尤其是修为只有练气期。
“陆掌门是专程来这里踢馆的吗？”
站在后方的木依上前一步。
陆清绵既是落云门掌门，自然不可能加入颜控派，那他到此只有一种解释——
是来打压新宗门的。
可是颜控派至今除了沈凝就只有一个尹丞，犯得着陆清绵如此兴师动众，亲自前来？
木依挠挠头，想不通。
只见沈凝从纳戒中取出一份零食大礼包，递给陆清绵。
“既然是陆掌门大驾光临，那这些零食就送给陆掌门了。”
从沈凝的手中接过零食包，陆清绵的手与沈凝的手不经意地摩擦了一下。
只是很轻很轻的一下，却令陆清绵胸口激起千层浪，手指上的触感也十分鲜明地保留了下来。
垂下眼帘，他盯着自己的手看了许久，眼波流转，若有所思。
半晌，他才将沈凝送给他的这份零食大礼包打开。
里面全是他没见过的食物，每样食物都有独立的小包装。
陆清绵没有着急品尝，而是在里面来回翻了翻，像是在刻意地找些什么。
没有劈飒……
也没有薯条……
陆清绵不由大失所望。
前些天，他有听弟子来报，说有人占用了赤炎城和天青宗主城外的空地，在上面盖了房子，而那块地实际上已经变成他们落云门的了。
新宗门名字很怪，叫颜控派，还有幽冥谷的弟子在到处发这家新宗门的传单。
陆清绵原本对这种事毫无兴趣，他只想去问灵，只想知道沈凝在不在。
然而，赤炎城和天青宗的那块地有些特殊，因为当初是沈凝以一己之力帮落云门争取来的。
而那个新宗门又起了如此奇怪的名字，还有发传单这种行为……
陆清绵的内心在躁动。
他命弟子给他拿来一张颜控派的传单，仔细读了读写在上面的内容:
项目名称:颜控派
项目简介:
该项目坐落于风景秀丽的黄金地段，占地面积约十万平方米，闹中取静，适合改善型人群，户型方正，采光充足，园区内景观宜人，绿化面积大，附赠停车场。
“这……是什么宣传用语？”陆清绵一头雾水，继续往下读:
该项目配备一流讲师，资深海归，为您打造全方位修仙体验，我们的办学宗旨是，客户至上，为最美的你组建一个最温暖的家。
陆清绵:……
招生要求:年轻貌美身材好，男女不限，最好本科及以上学历，有恋爱经验的优先。
陆清绵:？？？？？
最后，报名入学的新生将获得一份来自校长家乡的独家特色零食大礼包一份，快来报名吧！
读完这张宣传单，陆清绵觉得颜控派招生当日应该一个报名的都没有。
事实上，这张宣传单上的内容即便是他也读的一知半解。
不过这张宣传单却让他联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他朝思暮想的人。
纵观整个六界，能写出这种宣传单的，恐怕也只有那个人了。
阿凝……
阿凝……
阿凝……
陆清绵一遍一遍地在心中呼唤沈凝的名字，他本以为在这份零食大礼包中，他会见到劈飒和薯条。
事实上，不是沈凝小气，不肯拿出披萨和薯条，而是他这次穿过来，系统商店里就只有零食，没有快餐。
“陆掌门，你尝尝看，都是我家乡的特色零食，在这绝对吃不到的。”
沈凝脸上自信的笑容，在陆清绵眼中就像一朵牡丹怒放，美的华丽又张扬。
“那我试试看。”陆清绵在大礼包里挑了又挑，有些无从下手，因为这些食物对他而言全都太陌生了。
“有棉花糖、辣条、牛板筋、薯片，还有干脆面呢！”
沈凝一边为陆清绵介绍，一边在大礼包里翻找。
别看这些零食在超市里卖的不贵，可在系统商店，那都跟在旅游景点似的翻倍再翻倍。
为了这次招新生，沈凝也算下了血本。
这也就是陆清绵，换第二个人他都不想白给。
“哦这个！我觉得这个你肯定爱吃。”沈凝说罢，将一袋塑封的五香花生米递给陆清绵，随口道:“花生，你最爱吃的。”
接过花生的手一顿，陆清绵注视沈凝的双眼瞬间涌上晶莹剔透的泪水。
没想到一袋花生米就把陆清绵感动得两眼通红，沈凝连忙又从系统商店里买了几袋，都给了陆清绵。
“这里还有很多，你拿回去慢慢吃。”
在将花生交给陆清绵时，他的手突然被陆清绵一把握住。
沈凝稍稍挣扎了一下，没挣脱。
“呃……陆掌门……”
陆清绵牢牢握着他的手，像是一旦松开他就会消失不见一般，这份紧张和在乎让沈凝心中警铃大作。
“陆掌门你松手好么？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沈凝的话让陆清绵的理智恢复了几分，他一脸歉意地松开手，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花生的？”
完了，说漏嘴了！
沈凝扶额。
“我只告诉过一个人，我的喜好……”
“对！就是那个人。”沈凝猛地抬起头，故作镇定，“是沈凝，是沈凝他告诉我的。”
“是么……”陆清绵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凝，把沈凝看得脸上的汗越流越多，“那……你又是沈凝的什么人？”
“我是沈凝的故交。”沈凝不假思索地撒谎。
“敢问尊姓大名？”陆清绵继续问。
很少见陆清绵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时候，沈凝扁扁嘴，下意识扭头瞄了云夜一眼。
云夜也在看他，深邃迷人的红瞳不再冷酷，反而带着看热闹似的兴致。
沈凝也不懂自己为什么看云夜，也许是他潜意识里认为云夜应该会取名？
“我叫……”沈凝卡壳。
也是在这个时候，尹丞和木依纷纷意识到——
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人的名字呢！
“我叫……”
沈凝觉得自己再不说陆清绵肯定会起疑。
毕竟，哪有人想自己名字想这么久的？
“顾骄。对，我就叫顾骄。姓顾的顾，一代天骄的骄。”沈凝说的斩钉截铁。
终于有了新名字，他暗暗松口气。
然而在陆清绵眼中，顾骄这个名字显然是刚刚编出来的。
“顾骄啊……顾骄……”陆清绵反复念叨这个名字，脸上的笑容就像夏日的阳光一般热烈、灿烂。
沈凝眨眨眼，困惑不解。
顾骄这个名字很好听吗？怎么他的掌门师兄这么开心？
“那我可以叫你阿骄吗？”
陆清绵此言一出，沈凝顿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不可以！太土了！”
阿凝也就算了，阿骄什么鬼啊！
陆清绵见沈凝像只炸毛的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将手中的花生米打开，陆清绵自己先吃了一颗，然后递了一颗给沈凝。
“真的很好吃，谢谢你。”
“你跟我客气什么。”
沈凝刚说完就想抽自己两巴掌。
他跟陆清绵今天才刚认识，陆清绵跟他客气有什么不对？
一边嚼着咸香的花生米，沈凝一边扶了扶脸上的银面具。
嗯，面具戴得好好的，不怕掉马。
尹丞看着陆清绵和沈凝你一颗我一颗地吃着花生，好几次想开口问陆清绵要几颗填填肚子，要知道，沈凝还有云夜给的肉包子呢，可他一整天什么都没吃到啊！
然而，陆清绵只把花生分给沈凝一人，仿佛眼中也只容得下沈凝一人。
这……
尹丞摸了摸下巴。
难道这位落云门掌门也在追求他的师父？
想到这里，他又看向云夜，云夜正直勾勾地盯着一起吃花生的沈凝和陆清绵，眼神冷得像结了冰。
一个是鬼王，一个是掌门，打起来谁能赢？
尹丞不禁好奇，在心中道:
若我是师父，我就把两个都收了。
弹指一挥间，一天时间过去，沈凝一名新弟子没收到，倒是吃光了一袋子花生。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为琉璃瓦镀了层金。
“师父，我们还等吗？”尹丞想去吃饭。
“等。”沈凝一声令下，“万一有人吃完晚饭出来散步遛狗呢！”
“散步遛狗的我们也要啊？”尹丞欲哭无泪。
“别瞧不起遛狗的，万一人家长得好看呢？”
听完沈凝的话，尹丞再次怀疑自己入的到底是不是修仙门派。
结果，他们还真等来了人。
只不过等来的不是散步遛狗的，而是赤炎城和天青宗的弟子。
第一百三十九章 睡都睡了
“谁允许你们在这里建宗门的？！”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身着天青色弟子服的年轻男子，此人乃是天青宗弟子，张峰。
张峰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双臂抱胸。
“你们可知这块地是属于天青宗和赤炎城的？”
沈凝不动声色地看着前方穿着两种不同弟子服的修士，若有所思。
虽说赤炎城和天青宗之前关系就不错，但七年过去，宗主听说都换了，两个宗门还是这样一起行动。
是有什么共同利益么？
一起孤立落云门？
下意识地，沈凝扭头看了陆清绵一眼。
据说自从他死遁后陆清绵郁郁寡欢，不问世事，落云门也因此从三大仙门之首沦落为最末，沈凝心中不禁有些自责。
“我问你话呢，你哑巴啦？”张峰一抬脚踹翻了旁边的一个小竹凳。
“五千灵石。”
突然听到沈凝开口，张峰一愣，“你说什么？”
沈凝唇角虽挂着笑容，但笑容满是轻蔑，尖锐得像一把锋利的刀。
“我说……你刚刚踹翻的小竹凳，价值五千灵石。”
“你开什么玩笑！”张峰色厉内荏，“你们这块地都是我们天青宗和赤炎城的，一个竹凳算什么。”
话音刚落，他只见沈凝从容不迫地朝他伸出手。
“拿地契来。”
“什么？”
“你说这块地是你们的它就是了？”沈凝冷笑一声，“那我还说我是你们天青宗和赤炎城的祖宗呢！”
“你！”张峰被沈凝气的无言以对，只好对身后的弟子一声令下:“来人！给我砸！把他们这里砸个稀巴烂！”
天青宗弟子一窝蜂往前冲，旁边的赤炎城弟子见状也跟着冲上来。
这群人人数不少，少说也得五十个，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师父！”
尹丞一看对方这架势，立即躲到沈凝身后。
对方可是三大仙门中势力最大的两大仙门，他们才刚成立就得罪了人家，就算今天不被砸，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等一下！”
突然出声制止的人不是沈凝这边，而且赤炎城弟子之中。
只见一名弟子走出来，这弟子看上去比天青宗的张峰面相上要斯文一些，举行也更有礼貌。
他名叫秦海，在场众弟子中，他的资历算是比较深的。
“张兄先等等。”秦海劝起张峰来，“我们今日毕竟是代表赤炎城和天青宗而来，凡事讲究先礼后兵，如果不把话说清楚就砸，恐怕落人话柄。”
“你说的也对。”张峰点点头。
秦海上前一步，朝沈凝一拱手，“这位公子，抛开这块地的所有权不谈，你想建立新宗门，必须有三大仙门中任何一个的书面许可，否则仙门百家没人会承认你。”
“哦？”沈凝挑挑眉，没想到三大仙门都开展发许可证业务了。
“那这许可要怎么拿？”沈凝话音刚落，只听张峰嘲讽地笑了两声，摊开手，“好说，十万灵石。”
沈凝在心中“呵呵”。
“公子不要觉得我们狮子大开口，修真界弱肉强食，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成立新宗门的，这十万灵石也算是一个门槛。”
秦海说完，张峰又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等你拿到书面许可后，我们天青宗和赤炎城也会保护你们这种刚成立的小宗门不被魔修砸场子，所以十万灵石也能买个平安，你这么一想的话就不算贵了。”
这回，沈凝总算弄明白了，敢情这赤炎城的秦海和天青宗的张峰是在这儿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为的就是威逼利诱，管他要保护费。
这是哪门子的修真界黑涩会组织？
“那我若是不肯交呢？”沈凝双臂抱胸，悠哉一笑，“你们就砸了我的宗门？”
“那你就是自讨苦吃，怨不得我们！”张峰摩拳擦掌，面目狰狞。
“这位公子，我劝你三思，为了十万灵石葬送自己辛苦建成的宗门不值得吧？”秦海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而且你这块地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我们就是砸了你的宗门你也得认。”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还是舍财保命为上策。”
看张峰和秦海这一唱一和的，沈凝忍不住放声大笑。
这笑声听得二人面面相觑，一脸费解。
“我说你俩累不累啊，搁这儿唱双簧呢？”沈凝双臂抱胸，气定神闲，看看张峰，又看看秦海，含笑的目光却锋利如刃，“说来说去，你们专门等我把房子盖好了才来这里警告我，不就是想趁机敲竹杠嘛！”
“我们才没有！”秦海否认。
“我们是在行驶我们的正当权利，维护仙门百家的长治久安。”张峰说漂亮话。
沈凝故意做了个犯恶心的动作，“真没想到七年过去了，赤炎城和天青宗这么出息，都靠收保护费讨生活了，怎么不干脆明抢呢，我还能敬你们是条汉子。”
看沈凝这油盐不进的架势，秦海和张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看样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等到宗门被砸再来交钱可就来不及了！”
张峰率领天青宗弟子，秦海率领赤炎城弟子，纷纷摆开架势，制造出大军压上的紧迫感。
尹丞的后背早就湿透了，他有好几次扯了扯沈凝的衣袖，在沈凝耳畔嘀咕:“师父，好汉不吃眼前亏，你问问他们能不能少交一点，剩下的之后再补。”
然而沈凝戴银面具的脸波澜不惊，一对黑瞳也平静如常，仿佛别说这五十人，就是来五十万人也奈何不了他。
沉默片刻，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一瞬间打破了四周剑拔弩张的气氛。
“首先呢，这块地可不是你们天青宗和赤炎城的，而是落云门的，地契在落云门那儿，你们要看吗？”
沈凝此言一出，张峰和秦海的表情瞬间变了。
因为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至于你们说的书面许可……”沈凝翘起大拇指，指了指身旁的陆清绵，只见陆清绵不知何时已经写好了一份书面许可交到了他手中。
沈凝一愣，与陆清绵目光相交。
陆清绵注视他的眼神和过去一样柔情似水，这份温柔和贴心，真的让他为之动容。
“谢啦！”沈凝莞尔，到嘴边的“掌门师兄”差一点点就要溜出口了。
“你和我就别客气了。”
陆清绵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听起来就叫人舒服。
“咱俩才刚认识啊，还是应该客气一下的。”沈凝道。
陆清绵没有反驳，只是稍稍加深了微笑的弧度。
沈凝冲张峰和秦海亮出陆清绵刚刚写好的书面许可，“看到没有？这可是由落云门掌门亲笔所书，这下你们没意见了吧？”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张峰和秦海对视一眼，扑哧一声笑出来。
沈凝皱眉，“你们不会是连落云门掌门都不认识吧？”
“谁是落云门掌门？他？”张峰很不客气地指了指陆清绵。
“并不是什么人穿上白道袍都能冒充陆掌门的。”秦海一本正经道。
沈凝哭笑不得。
好么，这俩人还真不认识啊！
看样子赤炎城和天青宗这些年为了收保护费没少扩招，所以这些出来打砸抢的弟子一个个嫩得连修真界扛把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真没想到你居然蠢得找人冒充陆清绵，你以为我们不认识陆清绵吗？”
随着张峰胸有成竹的喊声，沈凝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张峰刷的一下抽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沈凝，“你到底交不交钱？”
“不交。”沈凝拒绝的十分干脆，也很有底气。
这还是张峰和秦海第一次碰到舍命不舍财的主，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对身后的弟子下令:“把这个不符合规定的宗门给我拆了！”
赤炎城、天青宗弟子清一色举起剑，朝着沈凝喊打喊杀。
尹丞不知所措，但既然已经拜了师，入了颜控派，他就是颜控派的一份子，誓死同颜控派共存亡。
于是，他抄起装毛笔的笔筒，结果手腕被沈凝握住。
“尹丞，别冲动别冲动。”
沈凝这还是头一次见人拿笔筒跟用剑的硬碰硬呢！
真唬！
“可是师父，他们要砸了咱们宗门啊！”尹丞心急火燎。
“有什么关系？”沈凝摊摊手，“这宗门从设计图纸到施工单位都是云夜找的，银子灵石咱们是一个子儿都没花，砸了对咱俩而言有什么损失？”
沈凝此言一出，尹丞顿时感到后脖颈飕飕冒凉风。
“那个、师父……鬼王他还在呢！”
“废话！”沈凝打了尹丞的脑袋一巴掌，“他不在我还说个什么劲。”
这时，云夜墨黑色的身影一瞬间闪到沈凝身后，就像鬼影，他弯下腰，凉薄的唇贴到沈凝温热的耳畔上，富有磁性的嗓音宛如一条狡猾的蛇，钻进了沈凝的耳朵里。
“想让我帮你，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直说就好。”
“可咱俩又不熟。”沈凝笑着睥睨云夜。
云夜整张脸虽仍是冷漠的，但红宝石般瑰丽的血瞳却泛起一丝笑意，“睡都睡了，这会儿来说不熟了啊！”
明明这句话是对沈凝的耳语，结果云夜却提高分贝，像是故意让周围的人听到一般。
木依一听这话，顿时浑身扭得像条泥鳅。
太好了太好了！他家谷主终于迎来第二春了！
尹丞一听这话，两只眼睛瞬间睁大。
这……鬼王已经追到了？
那陆掌门怎么办？
而陆清绵原本温文尔雅的脸在听到云夜的话后霎时间刮起狂风暴雨，脸色难看的仿佛得了绝症。
这几个人的表情变化映在沈凝眼中，沈凝知道他们已经误会了，于是他再次睥睨云夜，心想:大哥，我睡的只是你的寝殿，又没睡你。
这句心声云夜宛如听到了一般，用目光坦荡回应:那你下次可以试着睡一睡寝殿以外的东西……
或人。
第一百四十章 骗身骗心
沈凝明明不会读心术，但看云夜的眼神仿佛读懂了云夜没有说出口的心声。
这家伙……是在勾引我么？
沈凝琢磨着云夜是不是破了无情道的关系，似乎比以前撩多了。
“你们在那儿嘀嘀咕咕说什么废话！”张峰气急败坏，他本以为死到临头，沈凝怎么不得交钱保命，没想到沈凝居然见了棺材也不落泪。
事实上，自从他们开始收保护费，还没碰到哪个宗门不肯出钱，宁愿被毁的。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张峰挥着剑，和天青宗众弟子一起冲向沈凝，沈凝双臂抱胸，气定神闲，不慌不忙。
他在思考——
既没月辉剑，也没棺材板，连拂尘都没有，他拿什么做武器？
眼看着张峰就要杀过来了，尹丞见沈凝毫无反应，还想再次抄起笔筒。
这时，两个身影倏地冲到沈凝前面。
这两个身影一黑一白，全都高大颀长，玉树临风，宽阔结实的脊背仿佛纵使前方是千军万马，他们也能替沈凝拦下。
他们一个，宛如从天而降的神祇，灵力澎湃，仙气逼人，修长的手指结印，祭出风雅剑，风雅剑剑如主人，清丽雅致，光风霁月，蓝光潋滟，在其背后展开一层层巨大的扇形剑阵，有着神圣不可侵犯之势。
另一个则刚好相反，他就像从恶鬼的渊薮一路披荆斩棘赢过来的冥界帝王，从头到脚冷若冰霜，又威严肃杀，叫人打从心底不寒而栗，尤其那两颗血潭一般的红瞳，只消一眼就摄人心魄，随着他周身升腾起阴冷鬼气，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亦变得冷酷残忍，不带一丝慈悲。
顷刻间，包括张峰、秦海在内的拆迁小分队一下子傻了眼，他们被这两股截然相反的巨大力量吓得僵在原地。
纵使他们资历浅，修为低，也不至于连要命的危险都察觉不到。
尤其是为首的张峰和秦海，在这一瞬间，他们已经意识到拦在他们面前的这两个人，修为远在他们之上。
别说是他们，就是他们师尊来也根本不是对手。
这两个是什么人？
这个颜控派到底什么来头？
张峰和秦海心里直打鼓，这时，身后的弟子中有人战战兢兢开口，道:“那把剑……我、我认识那把剑……那把剑……是风雅剑！”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赤炎城和天青宗弟子都意识到了——
前方那个一袭白衣，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真的是近些年深居简出的落云门掌门，陆清绵。
那么，另一个……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射到云夜身上，当今修真界，若说还有人能和陆清绵的修为相匹敌，那么那个人一定是——
“……鬼王云夜……”张峰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旁边的秦海也反应过来，一剑刺伤自己的大腿，靠疼痛让自身克服恐惧，然后扭头就跑。
越来越多的修士开始跑起来，像丢盔卸甲的逃兵般抱头鼠窜。
陆清绵虽厉害，但他是落云门掌门，而他们是同为三大仙门的赤炎城和天青宗弟子。
所以陆清绵是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真怎么样了他们至少也不会死。
然而云夜却不同。
他们的命在云夜眼中与蝼蚁无异。
若是再不跑，他们必死无疑。
然而沈凝却觉得他们想多了。
现在才跑照样必死无疑啊！
不出沈凝所料，一片黑雾像鬼影眨眼间包裹住这五十名赤炎城和天青宗弟子，紧接着从这团黑雾里开始浮现出形状古怪的邪祟，他们像影子又像虫子，死死缠住每一名赤炎城和天青宗的修士，无孔不入地钻进这些人的身体里，蚕食他们的灵魂，摧毁他们的道心。
一阵阵鬼哭狼嚎从黑雾里传出，音效十分恐怖。
“留他们一命。”陆清绵立即扭头对云夜说道。
云夜只是冷冷瞥了陆清绵一眼，没吭声。
紧接着，他扭头看向身后的沈凝。
“你希望我放他们一条生路么？”
迎上云夜认真的目光，沈凝莞尔一笑，“你听我的？”
“听。”
这个回答云夜不假思索，斩钉截铁。
沈凝一愣，意识到云夜并没有骗他。
不经意间，他的目光投射到陆清绵身上。
陆清绵虽说帮了他，但毕竟是落云门掌门，若赤炎城和天青宗这么多弟子惨死在他面前，陆清绵于情于理都不能坐视不理，甚至还会被仙门百家问责。
在沈凝注视陆清绵的同时，陆清绵也在注视沈凝，眼神伴着一丝矛盾和纠结。
沈凝知道陆清绵想说什么，这群赤炎城和天青宗弟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罪不至死。
耸耸肩，沈凝对云夜说:“留口气吧！”
云夜两道锋利的剑眉皱成“川”字，不是因为他想杀人沈凝不许，而是因为沈凝之所以放这些人一马完全是为了陆清绵。
沉默片刻，云夜看着赤炎城和天青宗的弟子深陷鬼雾濒临崩溃，血瞳中的冰冷渐渐染上残忍的颜色。
但很快，这份冰冷与残忍全都消失不见。
鬼雾剥光了这五十名神志不清的修士，连亵裤都没留，不过也没暴露出重点部位。
他们被带到云夜面前，下一秒，几名鬼兵凭空出现。
即便鬼门没有真正打开，身为鬼王的云夜依然可以召唤鬼兵到凡间。
这几名鬼兵身披铠甲，身上缠绕着阴冷的鬼气，脸上无肉，只是一颗骷髅头，两只空洞的眼睛里闪烁着瘆人的绿光。
这几名鬼兵兵分两路，将这群被鬼雾剥光的修士分别送往赤炎城和天青宗。
“等一下。”
在这两队离开前，沈凝突然喊了一声。
他随手扯了张纸，写了份催款单塞进了张峰半张开的嘴里。
“小竹凳的钱得赔。”
沈凝说完，心满意足地朝两队鬼兵挥手道别，然后走到云夜面前，笑道:“云夜你够缺德的，我都能想象到赤炎城和天青宗的宗主长老看到他们弟子变成这副模样后，脸色得难看到什么程度。”
“缺德么？”云夜神情平静，冲沈凝摇摇头，“论缺德，有个人比我更甚。”
“哦？谁啊？”沈凝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
只见云夜从纳戒中取出一样东西。
沈凝一看到这样东西心中顿时有股不妙的预感。
那是一面镜子——
死亡芭比粉手持化妆镜。
正是他送给云夜的。
云夜将有镜子的那面对准他，干净光滑的镜子照出了沈凝戴银面具的脸。
这张脸……
果然足够完美，戴着面具都这么好看。
沈凝在心中自恋道。
“送我这面镜子的人……我为他破了无情道，他答应和我成亲，结果却在我带着聘礼去提亲的路上，在我眼前……主动补天而亡了……”
云夜在说这番话时一直盯着沈凝看，沈凝察觉到云夜的视线，因此始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绝不承认自己这是心虚了。
不和云夜目光相交不过是因为镜子里的他太过貌美如花。
见沈凝始终低着头，云夜冷硬锋利的唇线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戏谑的影子。
“我怀疑他是故意欺骗我的感情，所以你说……他是不是很缺德？”
压迫感十足的声音听得沈凝头皮发麻，终于，他抬起头，与云夜那对血色红瞳对视。
云夜的眼睛好看极了，但也令人害怕极了，尤其是做了亏心事的时候。
沈凝喉结一滚，咽了口口水，“我觉得吧……那人还算手下留情，骗身骗心，他只骗了一半，至少你还是处男，所以他也不算太缺德。”
沈凝话音刚落，只见云夜难得柔和下来的脸色霎时间变得和龙卷风一样，尤其在听到“处男”二字时，血瞳中的不悦化作无数把刀子刷刷刷地飞出来。
缩缩脖子，沈凝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说错话了。
此时，天色已晚，夜幕浓重。
尹丞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已经饿得趴在地上做蚯蚓了，沈凝刚好岔开话题:“时候不早了，大家各回各家吧！明天还得指望你们帮我招新生呢！”
“这就想打发我走了？”
在沈凝转身的同时，云夜的大手牢牢掐住沈凝纤细白皙的手腕。
沈凝轻垂眼帘，看着云夜的手，挣扎两下。
没挣脱，他也就不徒劳了，反正云夜抓他手腕抓得也不疼。
“你不想走，难道还想留在这里蹭饭？我这儿食材倒是有，可惜没厨子……”
“我来做吧！”
没等沈凝说完，陆清绵开口，顺势把云夜的手从沈凝的手腕上拿开。
云夜倒是没和陆清绵起冲突，适时松手。
众人一起去了饭堂，等陆清绵做饭。
尹丞激动得两眼泪汪汪。
不止因为他终于能吃上一口热乎饭了，更因为他居然能吃到偶像陆清绵亲自下厨做的饭。
木依其实不想留在这里，身为魔门中人，他还是不太习惯和修士走得太近。
但他见云夜坚持，只好舍命陪君子。
毕竟，顾骄是沈凝死后唯一一个让云夜产生兴趣的人。
他希望云夜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彻底忘了沈凝。
没过多久，陆清绵端着四菜一汤来了，虽然只是些家常菜，但闻着就香。
“还有这个……”
当沈凝看到陆清绵端上一大盘香喷喷的烤披萨时，不由目瞪口呆。
这……真的不是必胜客的超级至尊披萨吗？
在没有菜谱，甚至连实物都没见过的情况下，陆清绵居然做出了和必胜客一模一样的披萨来，这……
就是天赋！
沈凝有理由怀疑陆清绵在这七年里一直在钻研如何做披萨。
“我可以尝一块吗？”沈凝问陆清绵。
“当然。”陆清绵点头，笑容温润如玉。
“这是什么菜啊？看着挺不错的，我也尝一块吧！”木依刚把筷子伸过去，只听陆清绵道:“这道菜不行，这是专门做给阿……咳、这是专门做给顾骄吃的。”
“对对对，我们吃这些就行了。”尹丞立即握住木依的手，把木依的筷子移到了那盘大葱炒鸡蛋上。
木依纳闷:专门做给顾骄吃的？顾骄和陆清绵不是今天才刚认识的吗？
云夜坐在沈凝旁边，不动声色地看着沈凝大口大口吃着他没见过的食物，陆清绵也在注视沈凝，和沈凝的视线时不时地交汇在一起，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握筷子的手指一用力，咔嚓一声将筷子掰断了，云夜从头到脚冷得好似一座冰雕。
“怎么样，好吃吗？”陆清绵温柔地问沈凝。
“好吃好吃，你这手艺没得挑，开店绝对火爆六界。”沈凝一边吃一边夸。
陆清绵看沈凝大快朵颐的样子，两只眼睛一时酸楚，难以自控地涌上了晶莹剔透的泪水。
“嗯？你怎么了？”沈凝总觉得陆清绵快哭了。
“我没事。”陆清绵慌张地低下头，岔开话题:“哦对了，你成立颜控派，今后便是仙门百家的一员了……赤炎城和天青宗……以后还是尽量别和他们起冲突为好。”
“为何？”沈凝把最后一口披萨塞进嘴里，好奇地问:“三大仙门之首不是落云门么？赤炎城和天青宗根本不足为惧吧？”
陆清绵摇头，神情变得严肃，“那是以前。现在的赤炎城和天青宗今非昔比，尤其是天青宗……那位新宗主……”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还没怀上呢
“新宗主……”沈凝心生好奇，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问:“原来的宗主尹天南退位让贤了？”
“他死了。”
“什么？”
陆清绵的回答让沈凝吃了不小的一惊。
“尹天南居然死了？怎么死的？”沈凝问陆清绵，只见陆清绵蹙眉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天青宗并没有对外公布尹天南真正的死因。”
“真正的死因啊……你认为尹天南的死蹊跷？”
“嗯。”陆清绵点头，“天青宗说尹天南是病逝，可是前一天，尹天南还好好地跟我千里传音，商讨本届仙门大比的具体事宜。”
“哦？”沈轻挑眉梢，察觉到事情真有蹊跷。
“死去的不止尹天南一人，还有数十位天青宗长老，而且接替尹天南成为天青宗新宗主的，和你一样戴着面具……”陆清绵说着，指了指沈凝的脸。
沈凝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银面具，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
他戴面具是为了遮住真实容貌，想必那位天青宗的新宗主一定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没脸见人。
总不会真是因为长得丑吧！
沈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那位新宗主人称道仙君，这名号我之前从未听说过，甚至有传言称他都不是天青宗弟子。”
“哈？”沈凝吃惊，“不是天青宗弟子却做了天青宗宗主吗？这天青宗……人才如此凋敝？”
“不是的。”陆清绵立即摇头，“据我所知，尹天南原本选好了下一任宗主的人选，是他的首徒，但那位首徒也……”
“也死了？”
沈凝刚问出口，陆清绵黯然失色的眼神已经给了他答案。
“这……”沈凝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听着好像死的那些人都是被那位道仙君扫清障碍的呢！为了当宗主……”
话音刚落，沈凝见陆清绵神情变得十分凝重，一看就是跟他有相同想法。
饭堂中的空气变得有些沉重，面前的披萨也渐渐变冷，沈凝不想白白浪费陆清绵的手艺，于是把凉了的披萨也一块一块地塞进嘴里。
“别吃了，冷了就不好吃了。”陆清绵阻止道。
“没关系，难得你下厨，我得多吃点。”沈凝一边嚼着满嘴的披萨一边说。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陆清绵的师弟了，再想吃陆清绵做的披萨恐怕不会像过去那么容易。
“你喜欢吃的话，我以后每天都做给你吃。”
陆清绵柔情似水的话语听得沈凝一愣。
怎么连他的掌门师兄都用这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他？
沈凝嘴角微抽。
陆清绵喜欢的应该是沈凝而不是顾骄才对吧？
要说云夜变成渣男他还是会信的。
可是他的掌门师兄也变得这么渣？
沈凝摇摇头，哭笑不得。
再怎么说过去的沈凝有美貌，现在的顾骄有什么啊？
这么一想，他突然发觉居然是叶岚之对过去的沈凝最痴情，因为直到现在，叶岚之都是一心只想复活沈凝，而没有对顾骄动什么歪脑筋。
所以叶岚之才被他忽悠去找不存在的蓬莱仙岛。
唉岚岚，为师对不起你啊！
沈凝感到内疚。
这回他可不能再乱点鸳鸯谱了，一定得为每个人都量身打造一个最适合的道侣。
“阿……顾骄……”
沈凝飘远的思绪被陆清绵拉了回来，不过他不懂为什么陆清绵在叫他名字之前总习惯加个“阿”字。
“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陆清绵问完，只见沈凝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你继续讲那个道仙君吧！”
沈凝对这位天青宗宗主还蛮好奇的。
“其实我对那位道仙君也知之甚少……最近这几年，我深居简出、不问世事……”
在陆清绵说这句话时，沈凝明显看到了陆清绵脸上的苦涩。
这么一看陆清绵对过去的他依然念念不忘啊！
那怎么还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身为顾骄的他呢？
沈凝挠挠头。
“我只知道……自从那位道仙君成为天青宗宗主后，天青宗开始迅猛发展，吞并了不少撑不下去的小仙门，管辖地区也变得更广，甚至还联合赤炎城对其他仙门施压，使得那些仙门都唯天青宗马首是瞻。”
“……嚯……”沈凝眼中的兴趣更浓了。
“现在，三大仙门中，数天青宗弟子数量最多，内门外门加起来，是落云门的十倍不止。”
“真的吗？这么夸张啊！”沈凝这回可是震惊了。
“嗯。”陆清绵点点头，长睫毛轻垂，在白玉般的肌肤投下两片暗影。
“都怪我……”沉默须臾，陆清绵薄唇轻启，声音低沉，“是我……没有履行好落云门掌门人的职责……”
沈凝看出说这话的陆清绵正在深深地自责，本身陆清绵就不是那种争名夺利的类型，再加上思念过去的他，对于宗门扩 张就更不会放在首位。
沈凝拍拍陆清绵的肩膀。
他不会对陆清绵说什么“这不是你的错”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因为他即便说了，陆清绵肩上的担子也不会更轻。
重点是……
“那位天青宗的新宗主——道仙君究竟想做什么呢？”
“嗯？”陆清绵察觉到沈凝话里有话。
“他这么拼命地拉拢仙门百家，发展自身势力……然后呢？他的下一步……又会是什么？”
随着沈凝的疑问，陆清绵眉宇间的皱痕逐渐加深。
这时，沈凝将最后一块冷披萨吃下肚，打了个哈欠，“算了，不想了不想了，大家吃饱饭就早点回去睡吧！眼下还是先招到新弟子比较重要。”
站起身，他一扭头，这才发现云夜的碗盘比脸都干净。
“云夜，你什么都没吃？”沈凝纳闷。
“我不饿。”云夜摇摇头。
沈凝的目光不禁落到云夜的肚子上。
云夜已经是鬼王了，可能确实不用吃东西。
但人活在世，如果少了吃东西这一环，总觉得少了很多乐趣，所以沈凝坚决不辟谷。
见沈凝一直盯着自己的肚子看，云夜冷若冰霜的脸浮起狡黠的浅笑，紧接着，他故意用手在自己的腹部摸了摸，一本正经地对沈凝道:“别看了，还没怀上呢，你得再接再厉啊！”
“咳！咳咳咳！”沈凝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的厉害，差点背过气去。
旁边，尹丞和木依像见了鬼似的张口结舌——
原来鬼王是下面那个？
原来谷主是下面那个？
另一边，云夜和陆清绵同时伸出手，想帮沈凝拍拍后背。
两人的手悬在半空中，彼此对视，视线锐利，互不谦让，暗中较劲。
结果就是，沈凝在两人帮忙拍后背之前，先从尹丞手里接过一杯水，咕咚咕咚喝完水后，他感觉好多了。
“还得是自己的徒弟啊！够机灵。”
被沈凝夸奖，尹丞腼腆地笑了笑，一扭头，就看到云夜和陆清绵都在瞪他。
被鬼王和落云门掌门同时瞪着，尹丞突然觉得还挺荣幸的。
同时，他也悟出了一个道理:
甭管是鬼王还是仙人，找对象都一样难，就这世道。
沈凝本以为这夜半三更的，云夜和陆清绵等人肯定想赶紧回自己的宗门休息，结果，两个人全都赖在他这颜控派不走了。
“今晚我住这里。”云夜道。
“我也是，明天我还可以帮忙，所以就不回去了。”陆清绵道。
沈凝双臂抱胸，看看云夜，又看看陆清绵。
都不怕甲醛是吧？
木依倒是带着幽冥谷的弟子回去了，此刻颜控派里只剩下云夜、陆清绵、沈凝和尹丞。
夹在三个大佬中间，尹丞像身上爬满蚂蚁似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呃……我去铺床哈，师父。”尹丞先开溜了。
沈凝被云夜和陆清绵夹在中间，总觉得四周围的温度下降了好几度。
“你俩是有什么个人恩怨吗？”沈凝明知故问。
虽说云夜和陆清绵算情敌，可过去的他已经死了，作为被过去的他深深伤过的人，这俩人不该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吗？
“没有。”
先开口的人是云夜，他神情淡漠，看向陆清绵的眼神更是冷若冰霜，“我和陆掌门同病相怜，心有灵犀。”
陆清绵先是轻瞥了沈凝一眼，而后与云夜对视，眉宇间染上淡淡的不甘，“鬼王说的不错，我与鬼王……最起码审美一致。”
“这样啊！”沈凝点点头，对云夜和陆清绵的关系有了全新的认知。
用副总的话说是什么来着？
对，相爱相杀！
沈凝忍不住开始考虑撮合云夜和陆清绵的可能性了。
这一晚，沈凝睡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云夜和陆清绵分别住进了他旁边的两间屋子里。
丑时刚过，夜幕深沉，万籁俱寂。
沈凝本以为自己困了，可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盘踞在他脑海中的不是引起修真界不稳定的云夜、陆清绵、叶岚之、苏洛羽、水白月五人。
而是天青宗的新宗主:道仙君。
“那个道仙君接下来的目标该不会是……”
枕着双手，望着天花板，沈凝喃喃自语，眼前的画面突然变得模糊不清，看似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实则已经不是了。
床幔像浸了鲜血，红的艳丽，身下的床单、被褥、枕头也全部变成了血红色。
沈凝意识到，他陷入了幻境。
“所以这地方是凶宅？还是……洞房？”
当沈凝看到房门上贴着一对大大的红色喜字后，浑身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一双手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伸了过来，探进了他的衣服里。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把你变成我的人
这双手，冷若冰霜，莹白如玉，刚一触碰到沈凝的肌肤，就带给沈凝一片冰凉与战栗。
沈凝正想挣扎，突然，从两侧凭空冒出数不清的红色丝线，这些线眨眼间缠住了他的双手、脖颈和腰部。
线虽细，可包裹其上的力量却超出想象，与其说他是被这些红色丝线捆绑，不如说是被红线上的力量压制。
直觉告诉沈凝，这股力量即便是他也不是敌手。
沈凝一动也动不了，四肢百骸像是灌满了水泥，唯有两条被红线缠住的手臂高高吊起。
屋子里一灯如豆，红烛摇曳，明明是诡谲莫测的幻境洞房，可沈凝没觉得阴冷，反而热得大汗漓漓。
晶莹剔透的汗珠顺着光滑的雪颈一颗一颗缓缓地往下流，流经滚动的喉结，挂在线条优美的锁骨上。
沈凝感觉到自己锁骨上的汗珠正被狡猾而又温热的舌头卷进嘴里，不禁眯了眯眼睛，呼吸有些不稳。
探进他衣服里的手由一只变成了两只，这两只手仿佛在鉴赏一块细腻柔软的绸缎，在他的身上不疾不徐地摸着，所经之处留下一片冰凉的同时也为羊脂玉般的肌肤染上醉人的红晕。
衣服好似被一层层剥去，暴露在外的雪肩细腰在感到凉意的瞬间就又热了起来。
沈凝忍不住咬紧牙关。
明明眼前什么都没有，空无一人，可是抚摸他身体的触感却真实得可怕。
这种非物理意义上的耍流氓最狡诈，看似什么都没做，实则他的感觉跟被强了没两样。
沈凝忍无可忍，压低声音，一开口，呼吸都变得急促:
“你这么做对得起死去的沈凝吗，云夜！”
空气仿佛产生了一瞬的晃动，但沈凝的眼前仍旧空无一人。
云夜似乎就在他的身边，与他近在咫尺，但又好像根本没有存在过。
“口口声声说喜欢着沈凝，却对我做这种事，云夜，我瞧不起你！”
沈凝扯着嗓子嚷嚷。
就算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被强，这种被百般调戏的感觉也让他十分不爽。
七年前，他还有ooc兑换系统呢，可修为一直被云夜压着。
七年后他都到渡劫期了，结果力量还是不如云夜。
这也太不科学了！
沈凝越想越气。
“呵呵！”
他正在气头上，云夜邪肆的笑声突然响起，和屋子里闷热的空气一样无孔不入，听得沈凝头皮发麻。
“我警告你，你赶紧放开我，不然沈凝泉下有知可就死不瞑目了！”
沈凝话音落下的瞬间，云夜墨黑色的身影倏地出现在他面前。
当云夜现形时，至少那双在沈凝身上摸来摸去的手消失不见了，沈凝长舒一口气，心脏还在怦怦跳。
“他会在乎么？”
骨节分明的食指很不客气地挑起沈凝的下巴，云夜用一对血潭般深不可测的眸子注视沈凝。
从这双血瞳中，沈凝不知为何似乎看到了云夜的不甘和不悦。
到底因为什么不高兴啊？
是因为顾骄？
还是因为沈凝？
沈凝使出吃奶的力气回顾今晚发生的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就算我此时此刻强要了你沈凝也不会在乎的……”
云夜的大手突然掐住沈凝的脖子，力气虽然用的不大，可对沈凝而言这感觉还不如被掐死。
粗糙的指腹和掌心正在缓慢地抚摸他的雪颈，这回可是物理意义上的触摸，摸得沈凝全身酥酥麻麻的。
他想使出灵力跟云夜打一架，打不过再说。
然而，捆绑着他的红色丝线像是在从他的身体里抽走灵力一般，每当他想要运转灵力时，就会被打断。
再加上身处幻境，可以说是在云夜的地盘，他的修为被压制的厉害。
结果就是，在身为鬼王的云夜面前，沈凝连一丝反抗都办不到，只能任人宰割。
凭什么啊！
沈凝欲哭无泪，只听云夜接着道:
“沈凝他只会和他的掌门师兄聊无聊的话题，吃奇怪的食物……”
那叫披萨！
沈凝很想这么纠正。
所以云夜这话里话外不就是吃醋了嘛！
可是沈凝早就死了啊！而陆清绵还活着，沈凝怎么跟陆清绵吃披萨聊天啊？
跨服吗？
技术难度有点大吧！
云夜的大手已经开始往下摸了，甚至还用坚硬的膝盖顶开了他并拢的双腿。
沈凝脑子里嗡的一声。
云夜不会是来真的吧？
可是吃醋对象明明是沈凝，惩罚他干什么？
“云夜你清醒一点，我虽是沈凝故交，但也没道理代他受罚不是？更何况沈凝早就死翘翘了，他就是想，也没办法和陆清绵吃披萨聊天的。”
沈凝此言一出，却见云夜本就阴鸷冰冷的脸更加雪上加霜。
“你也认为，他想和陆清绵吃披萨聊天？”
“不他不想！”沈凝立即改口，斩钉截铁，对天发誓:“他只想和鬼王大人你一块儿喝西北风。”
这回总行了吧？
沈凝不动声色地观察云夜的表情，终于看到云夜那张能吓哭小孩子的脸变得柔和下来。
“你确定沈凝他不喜欢他的掌门师兄吗？”
“当然确定。”沈凝信誓旦旦道:“我可是沈凝的故交。”
“那他喜欢谁？”
“当然是……”
没等沈凝说出口，云夜冰冷的大手猛地捂住他的嘴。
近在咫尺的血瞳像是要把他一口吞掉似的，沈凝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他原本还以为云夜破了无情道成为鬼王后变得比过去温柔不少呢！
结果现在看来，都是假象啊！
沈凝有点后悔自己没有透过现象看本质。
如果说以前没有破无情道的云夜是座生人勿近的冰雕，那么现在就是把无坚不摧，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神兵，不仅冷，还带着令人生畏的攻击性，这种压倒众生的攻击性既恐怖，又令人着迷。
房间里鸦雀无声，空气好似不流动的泥浆。
可身处这诡谲莫测的幻境洞房中，沈凝还被红丝线牢牢捆绑着，嘴巴又被近在咫尺的云夜用手捂住，莫名添了些焦灼的暧昧。
“我想听真话，别骗我……”
沉默良久，云夜终于开口，声音出乎沈凝意料，既不冷，也不够尖锐，反而有种无能为力的忧愁和哀伤。
沈凝的喉结滚了一下。
本来他还真想编个瞎话糊弄糊弄云夜，既然云夜在吃沈凝和陆清绵的醋，那他当然捡好听的说。
可是云夜刚刚那话，比起命令更像是请求，反而让沈凝没法那么心安理得地撒谎了。
云夜收回手，面色平静地看着沈凝，血瞳中却是波涛汹涌。
沈凝缓缓舒出一口气，正经八百道:“我之前都说了，沈凝他不是个好人，他没喜欢的人，因为他只喜欢钱。”
这话可是真话，他没骗云夜。
云夜盯着沈凝看了片刻，不苟言笑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破绽，“原来如此……此言有理……”
“所以说你没事多给他烧点纸钱他就高兴了。”
听完沈凝的话，云夜轻抬眉梢，“你确定？只烧纸钱就行？”
沈凝张张嘴。
纸钱他也花不上啊！
“要不还是烧点真金白银吧！”沈凝改口道。
说完，他感觉云夜似乎笑了，心情应该比之前好了很多。
“所以说你可以放开我了吧？”沈凝用下巴指了指捆绑他的红色丝线。
云夜漫不经心地俯身靠近沈凝，沈凝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云夜的气息所笼罩。
“如果我说……不呢？”耳畔传来云夜的低语，沈凝撇撇嘴，冷哼一声:
“行，那你就这么绑着我吧！看你能绑到什么时候。”
沈凝满不在乎地说道。
反正这里只是幻境，他本人应该还躺在房间里，他不信云夜能困住他一辈子。
看穿沈凝的心事，云夜直起腰，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沈凝。
“我是不能绑你一辈子……”凝视沈凝的目光像是被点燃了，一瞬间变得炙热，云夜这眼神满载欲求，像是要把沈凝给吃了，“但一晚上的时间，足够我把你变成我的人。”
云夜本以为自己说完这话，沈凝不说害怕，至少会惊讶，结果沈凝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反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差不多行了啊，拿我寻开心也有个限度，你既然钟情于沈凝就不可能真的对我做出什么越轨的举动，之前那些只不过是吓唬吓唬我，为了问出我沈凝到底喜欢谁，对不对？”
这套理论听起来合乎逻辑，沈凝自己深信不疑。
云夜怔了怔，两片薄唇微微张开，到底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下一秒，红烛喜字，轻纱幔帐，还有捆绑沈凝的红色丝线全都消失不见了。
沈凝依然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区别在于云夜居然也在。
“你是鬼吗？”沈凝问坐在他床边的云夜。
“我是鬼王，你说呢？”云夜平静地反问。
“好吧！”沈凝摊摊手，承认自己问的是废话。
“那深更半夜的，鬼王大人能不能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啊？”
“不能。”云夜拒绝干脆。
“为什么？”
“因为我不困。”
这理由听得沈凝好想抽云夜一顿。
“你不困但我困啊！你在我房间里我怎么睡？没人乐意在有鬼的房间里睡觉的。”
沈凝觉得自己这理由足够服众了。
“可我看你也不见得睡的着吧？”云夜一边说，一边用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抓起沈凝披散的乌黑长发。
第一百四十三章 当成了替身
“你本来不就有心事？”
听完云夜的话，沈凝轻抬眼帘，“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别忘了你我才刚认识不久。”
“那又如何？所谓一见钟情不也发生在两个刚认识的人身上？”
云夜的大手插进沈凝的青丝里，轻轻帮沈凝梳着头发，沈凝意外地觉得很舒服，眯起双眼，一脸享受。
“一见钟情不过是外貌协会……”
听着沈凝的呢喃，云夜的目光投射到沈凝的脸上。
这张脸戴着银面具比戴木制面具更迷人了。
“云夜，帮我按按太阳穴。”
突然听到沈凝这话，云夜愣了一下。
这语气可不像是请求，倒也不是命令，更像是老熟人之间不客气的要求。
“嘴上说你我才刚认识不久，可使唤我倒使唤的心安理得啊！”
云夜富有磁性的声音里伴着浅浅的笑意，没等沈凝回话，他就老老实实地帮沈凝按了按太阳穴。
“这个力道怎么样？”
“有点轻，再重点。”
“现在呢？”
“又有点重了。”
“那这回呢？”
“这回可以，多按一会儿哈！”
沈凝闭着眼舒舒服服地享受云夜的伺候，他没喊停，云夜就一直揉按他的太阳穴，力道刚刚好。
房间里不再是幻境，没有红烛喜字，可气氛却很好。
就在云夜以为沈凝睡着的时候，他听到沈凝开口:
“云夜，问你个事。”
“你说。”
“你觉得……那个天青宗的新宗主短时间内势力扩展的那么猛，是想干什么？”
“一统修真界。”云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现在三大仙门中，赤焰城早就和天青宗沆瀣一气了，剩下的那个……就是他们不得不铲除的阻碍。”
“落云门……”沈凝直白地道出了阻碍的名字。
“所以我才说你今晚睡不着。”
听着云夜云淡风轻的话语，沈凝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被云夜给套路了。
“咳！”沈凝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又不是落云门的人，而且落云门有陆清绵在，即便是天青宗也不敢随便轻举妄动。”
沈凝嘴上虽这么说，内心却仍有种挥之不去的不祥的预感。
东方破晓，天很快就亮了起来。
结果这一晚沈凝根本没睡，倒是被云夜伺候的很舒服。
咚咚！
“阿、顾骄，我是陆清绵，你醒了么？”门外传来陆清绵的声音。
“顾骄已经醒了，你可以进来。”
先沈凝一步，云夜回答道。
话音未落，只听咣当一声，陆清绵夺门而入。
沈凝这颜控派虽说占地面积不小，但和万年基业的落云门比不了，因此他这房间没多大，陆清绵刚冲进来，就看到云夜坐在床边，床上躺着沈凝。
陆清绵身上清冷的气息一下子变得尖锐，像长满了倒刺，如果此时不是在屋子里，他的风雅剑极有可能已经出鞘，直奔云夜的咽喉了。
好在，陆清绵还是足够理智。
他注意到沈凝的中衣和床铺没有乱，想必云夜并没有对沈凝做什么不轨之事。
发热的头脑渐渐冷却，不过陆清绵脸色仍旧难看，看向云夜的目光也带着强烈的敌意。
“鬼王为何在顾骄房间里？”
云夜瞥了沈凝一眼，答得漫不经心，“因为他睡不着，我来陪他。”
云夜没撒谎，但沈凝总觉得这话云夜换个不那么惹人误会的说法岂不更好？
血瞳与黑眸对视，暗中较劲。
半晌，陆清绵没理睬云夜的示威，来到沈凝床边，温柔地问:“为什么睡不着？是有什么心事吗？”
“我……”沈凝欲言又止。
他其实想提醒陆清绵提防天青宗，但他难得与陆清绵重逢，又不想让陆清绵整天忧心忡忡，毕竟，天青宗想要对付落云门只是他的猜测。
“我想吃披萨了。”沈凝粲然一笑，，把话题岔开。
陆清绵眼中的光亮瞬间黯淡，因为沈凝宁可和云夜分享心事，也不肯同他讲。
“我本以为……我才是和你最亲的人……”
陆清绵吐出微弱的呢喃。
“你说什么？”沈凝没听清。
“没什么。”陆清绵的脸上又恢复温文尔雅的微笑，“厨房里材料不够，披萨只能等下次了。”
“好吧！”沈凝面露遗憾之色，“对了，你来找我是……”
“我重新写了一份颜控派的纳新告示，可以让尹丞和幽冥谷的弟子把它们贴在大街上。”
沈凝从陆清绵手里接过告示，读了一遍，不禁赞美陆清绵的文采。
这回告示贴出去，至少凡间对修仙感兴趣的人能够看得懂，而不至于把颜控派误解成虚假宣传的房地产商。
陆清绵不仅对告示上的遣词造句进行了修改，还注明颜控派与落云门是合作关系，然后自己也亲自坐镇，帮落云门纳新。
深居简出的落云门掌门出山，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大街小巷，许多人慕名而来，颜控派第一次门庭若市，报名的新生络绎不绝。
“还是陆掌门厉害啊！”尹丞看着新生的名字已经写满了整整三本册子，乐得合不拢嘴。
别管他现在修为如何，至少他是这些人的大师兄。
哦不，是二师兄。
他师父以前收过一个徒弟来着。
不知道那徒弟什么样？是背叛师门了吗？
尹丞下意识扭头看了沈凝一眼。
别人招生都是看根骨，看天赋，看仙缘。
沈凝招生……
只看脸。
有些长的丑的还是陆清绵说对方天资不错沈凝才勉为其难留下的。
尹丞突然间有点理解为什么沈凝的第一个徒弟会背叛师门了。
“已经招到五十多人了，真是不敢想啊！”尹丞殷勤地给陆清绵倒了杯茶水，“陆掌门要是经常莅临我们颜控派指导，相信我们颜控派一定能蓬勃发展。”
这样至少别人不会误以为他们只会和魔门为伍。
“放心吧，我会经常过来的。”陆清绵轻声说着，扭头看了看不远处正在选美的沈凝。
“我还得给阿凝做披萨吃呢！”
阿凝？
阿凝是谁啊？
尹丞一头雾水。
他师父不是叫顾骄吗？
猛然间，尹丞恍然大悟。
难道陆清绵不是喜欢他师父，而是把他师父当成了那个阿凝的替身？
“你怎么了？”陆清绵见尹丞神色异样不由问道。
“啊没事没事，我随时欢迎陆掌门来我们颜控派，相信我师父也肯定愿意。”
尹丞话音刚落，只觉从旁飞来无数把刀子，割得他皮肤生疼。
扭头一看，他看到云夜正在睥睨他，一双血瞳比任何神兵利器的杀伤力都大。
喉结一滚，尹丞咽了口口水，连忙给云夜也倒了杯茶。
“鬼王大人辛苦了，多亏您守护我们颜控派，我们才得以在天青宗和赤焰城的强权之下存活，今后我们颜控派还得继续仰仗鬼王大人呢！”
云夜听着尹丞拍的马屁，忍俊不禁。
沈凝眼光果然独到，挑的徒弟够机灵。
“那我和陆掌门如果只能选一个守护你们颜控派，你选谁？”
云夜问的人是尹丞，但目光却飘到了沈凝身上。
只见尹丞莞尔一笑，“鬼王大人，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就是我想选也没资格，这个问题您得问我师父。”
“呵！”云夜笑了一声，也没为难尹丞。
尹丞摸着胸口，暗暗松一口气。
幸好追他师父的只有两个人，这要是再多几个，他感觉他得精神分裂。
这第二天招生比第一天好了太多，共招到六十名新弟子，都是冲着陆清绵来的。
陆清绵以帮助颜控派招收弟子为借口，赖在沈凝这里不走，一住就是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颜控派的新弟子人数增长至二百人，不过沈凝还是狠下心来把陆清绵赶走了。
因为现在的落云门不再是三大仙门之首，一旦没有陆清绵镇守，很容易被人盯上。
陆清绵明白沈凝的良苦用心，于是百般不舍地离开了颜控派。
在陆清绵走后，颜控派又变回门可罗雀的样子。
不过沈凝认为足够了。
这二百个新弟子中至少有一百人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美人，男女都有。
他就不信一百人里面还挑不出对云夜、陆清绵、叶岚之、苏洛羽和水白月胃口的人。
是日，沈凝正在埋头奋笔疾书，对一百名美人进行属性划分:可爱型，高冷型，温柔型，活泼型……
云夜就坐在旁边无声看着沈凝做无用功，时而给沈凝递一瓣剥好的橘子，时而给沈凝喂一颗去皮的葡萄。
“云夜，你对道侣有什么要求？或者说，你喜欢什么类型？”沈凝头也不抬地问道。
“我要求不高，只需要符合一个条件即可。”
云夜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面镜子伸到沈凝面前，映出了沈凝戴银面具的脸。
沈凝注视着镜子中满满神秘感的自己，思考片刻，提笔写下了一行字:
云夜，喜欢戴面具的，攻略难度一颗星。
“谷主！谷主大事不好了！”
房门突然被推开，木依慌张地闯了进来。
沈凝觉得木依这脸色难看的像是见了鬼。
“怎么了木依？”云夜难得见木依如此惊慌失措，主动问道。
“谷主……”木依来到云夜面前，双手抱拳，神情严峻道:“天青宗与赤焰城率领一万修士正在攻打鬼灵宗，裘昊天重伤濒死，鬼灵宗危在旦夕！”
第一百四十四章 灭门
残阳如血，寒风凛冽。
云夜和沈凝正飞在半空中。
云夜不需要借助任何外物便可腾云驾雾，但沈凝不行，于是他削了根翠竹代替月辉剑踩在脚下，总比踩着棺材板强。
幽冥谷与鬼灵宗同为魔门，云夜和裘昊天关系谈不上多好，但也不差，听说裘昊天出事，云夜二话不说动身朝着鬼灵宗赶去。
沈凝与裘昊天也算有些私交，不过他现在用的是顾骄的身份，去救裘昊天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一开始沈凝还担心云夜会问他为什么跟来，可两人飞了一路了，云夜一言未发，仿佛他心里在想什么，云夜一清二楚，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让沈凝感到不可思议。
终于，在太阳落山，天边涂抹一层青黑时，他们二人来到了鬼灵宗。
可惜的是已经晚了。
从半空中往下望去，鬼灵宗火光冲天，一片焦土。
风里混着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沈凝的胸口不自觉地揪紧，和云夜不约而同地降落下来。
目之所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到处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所谓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虽说仙门弟子的尸首也不少，但更多的是鬼灵宗弟子，似乎无一人生还的样子，由此可见战况十分惨烈。
迎面扑来的血腥之气令沈凝重重地凝眉，这是他穿到这个修真界后，第一次亲眼目睹真正的战场，也第一次切身体会到生命的稍纵即逝。
这些在火光下横七竖八、面目全非的尸体，之前明明还是一个个活蹦乱跳的人，而现在……
沈凝轻合眼帘，双手握成拳头。
“先找裘昊天要紧。”云夜波澜不惊的声音稍稍驱赶了盘踞在沈凝心头的压抑。
也许在幽冥谷谷主、鬼王云夜的眼中，这种级别的杀戮和死亡根本算不了什么。
沈凝做了个深呼吸。
“不愧是你，这么冷静。”
云夜眉心微蹙，误解了沈凝的意思，道:“你认为我太冷血？”
“不是。”沈凝立即摇头，“我是真的在夸你，最起码比我冷静。”
“在我看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迎上云夜一双瑰丽的血瞳，沈凝发觉云夜看他的眼神带着一丝疼惜的温柔，不禁纳闷。
一边喜欢沈凝一边对他放电，渣也不用渣这么彻底吧？
沈凝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眼下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
在他的印象中，裘昊天修为不弱，却也不是最强的。
很显然，鬼灵宗并非仙门联军的敌手。
那么裘昊天恐怕也凶多吉少吧？
“你认为裘昊天还活着？”
云夜点头，毫不迟疑:“我相信他不会就这么死了。”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啊！”
沈凝话音刚落，只见云夜故作漫不经心道:“你这是吃醋了？”
“但凡裘昊天长得好看点，我都有可能吃醋。”沈凝顺着云夜的话开玩笑，心里轻松了一些。
事已至此，他再怎么悲天悯人都没用了，还不如做点力所能及的。
“谁他妈说老子坏话了？！”
突然，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中传来一声吼。
虽说是吼声，但听得出发出这吼声的人早就有气无力，力不从心了。
沈凝和云夜立即循着声音跑过去，将压在上面的尸体推开。
云夜也好，沈凝也罢，干净的衣服都被血污弄脏了，但他们没一人在意。
很快，他们在尸体堆里找到了裘昊天。
裘昊天的情况十分不妙，不禁胸口被开了好几个血淋淋的大洞，右手臂更是被砍断了，脸色难看得跟旁边的死尸没两样。
他一动也动不了，不仅没力气，也是因为身上的血都快流光了，甚至一度昏迷。
“你俩刚才谁骂我长的丑？”裘昊天看了看云夜，又看看沈凝。
云夜他自然是认识，哪怕成了鬼王，云夜那张美过无数人的脸和万年不变的黑衣仍旧雷打不动。
可云夜身旁的男子他却不认识。
男子一身水蓝渐变色长衫，明艳又俊雅，清丽又潇洒，举手投足间有种玩世不恭、超脱世俗的气度和自信，令人眼前一亮。
明明裘昊天不认识此人，但此人带给裘昊天的感觉却莫名的熟悉。
或许……
是因为此人脸上也戴着面具吧！
“我骂的。”沈凝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大方承认。
其实裘昊天长得不丑，只是不是他的菜罢了。
“骂得好。”
裘昊天这不按常理出牌把沈凝给搞懵了。
“你要是不骂我，我说不定再也醒不过来了。”裘昊天一边说，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无奈与苦涩。
他本以为他死定了。
想必敌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才成了唯一一条漏网之鱼。
躺在尸堆上看尸体，裘昊天的内心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
这些人，都是他鬼灵宗的弟子……
整整五千人，无一幸免，无人生还。
眼眶一下子红了，裘昊天咬紧牙关，目眦尽裂。
天青宗……
赤焰城……
仙门百家！！
察觉到裘昊天内心的愤怒与仇恨，沈凝从纳戒里取出一瓶保命丹，直接把瓶口塞进了裘昊天的嘴里。
“别瞎想，现在你只要想着怎么让自己活下去。”
沈凝的话让裘昊天醍醐灌顶，他注视着沈凝，片刻，咧嘴一笑，“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沈凝心脏咯噔一跳。
“像我前世的媳妇……”
滚！
沈凝忍不住在心里骂道。
这裘昊天都伤成这样了还有闲心开玩笑呢！
“裘昊天……”
这时，云夜开了口，声音冷若冰霜，“我提醒你……”
“什么？”
“他是我的。”
云夜强劲有力的大手稳稳落到沈凝的肩膀上，沈凝莫名其妙有种浑身都动不了的错觉。
裘昊天眉梢一挑，“云夜，你不要沈凝了？”
云夜冰雕似的脸不见一丝波澜，仿佛沈凝这个名字不再对他产生强烈的刺激。
裘昊天有点纳闷，他在看云夜，而云夜却在看那个戴银面具的男子。
片刻，裘昊天的脸上流露出一闪即逝的恍然大悟。
“不知这位公子叫什么名字啊？”他问沈凝。
“我叫顾骄。”沈凝撒谎道。
“顾骄……多谢你的保命丹。”裘昊天把空了的瓶子扔给沈凝。
他伤的太重，哪怕云夜帮他止了血，又吃了那么多保命丹，他还是无法站起身。
最终，是沈凝和云夜一左一右将裘昊天架了起来。
“我伤这么重，你俩就不考虑一下公主抱？”裘昊天问。
“休想。”
“免谈。”
云夜和沈凝异口同声。
在腾空而起的时候，裘昊天忍不住朝地面望去，内心像打翻了五味瓶，滋味复杂。
鬼灵宗可是他一手创立的宗门，这些魔修全都跟着他出生入死。
他承认，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也不该是这个死法。
裘昊天单手握拳，拳头无力，可这是他所能使出的最大的力气了。
是我……对不起你们……
裘昊天在心中自责。
他是鬼灵宗宗主，肩负着守护鬼灵宗的职责。
然而……
视野里大火燎原的鬼灵宗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那些面目狰狞的尸体也渐渐模糊不清了。
沈凝和云夜都心知肚明此时此刻的裘昊天在想些什么。
夜幕下，他们一言未发。
四周围万籁俱寂。
因为无论是沈凝还是云夜都明白，不痛不痒的安慰不过是风凉话，他们并非鬼灵宗的人，他们自然也没资格让裘昊天放下这份仇恨与内疚。
更何况，裘昊天是鬼灵宗宗主，身为一宗之主，本就该背负宗门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夜深人静之时，沈凝和云夜终于把裘昊天带到了颜控派。
因为去幽冥谷路途太远，沈凝怕裘昊天坚持不住。
现在的裘昊天需要休息。
尹丞知道沈凝和云夜是去救人的，所以早早地收拾好一间客房，还打了盆热水，又去厨房找了点食材炒了道家常菜。只可惜他白忙一场，裘昊天刚在床上躺下来就睡下了，睡得像死人一般。
“唉！裘昊天也是不容易……”沈凝看着睡着了脸色仍旧难看的裘昊天，叹了口气。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宗门付之一炬，自己也是九死一生，换成谁都受不了。
“让他好好睡吧！”云夜说完与沈凝默契地对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裘昊天的房间。
沈凝的房间和云夜的房间分别是不同的方向，但两人却不约而同地朝着相同的方向走去。
“你也饿了？”
站在饭堂门口，沈凝扭头问云夜，只见云夜走了进去，片刻，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壶酒，将其中一壶递给沈凝。
沈凝绽放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容，接过这壶酒。
他不是饿了，而是想喝酒了。
两人纵身跃起，跳到屋顶上，在冰凉的瓦片上席地而坐。
晚风徐徐，吹得两人飘逸的青丝翩然起舞。
“你不让裘昊天去幽冥谷，是怕下个被灭门的就是幽冥谷，对么？”
将一壶酒喝得只剩一半时，云夜眺望着远方，缓缓开口。
“你看我像那么在乎你的样子嘛？”沈凝笑问。
“那你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谁？”云夜继续问。
“木依呗，真笨。”沈凝仰头喝了口酒，听到云夜发出一声轻笑。
“收留裘昊天在你这儿，你就不怕天青宗下一个目标就是你的颜控派？”
沈凝闻言，满不在乎地耸肩一笑，“我这颜控派弟子都没几个呢！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且……”
“而且？”
沈凝扭头，与云夜的目光不期而遇，眼中的光亮如针尖，“我倒想会一会天青宗那位新宗主，就怕他下一个目标……不是我。”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今天会死在这里
赤焰城，凤游殿，正在召开仙门大会。
现如今，赤焰城宗主也换了新人，名叫孟玄，然而在陆清绵看来，孟玄不过是一条听命于天青宗道仙君的狗。
“想必在座的诸位都已经知道了，三大魔门之一的鬼灵宗已经被我们仙门联军剿灭，从此世上再无鬼灵宗，这在仙门史上可谓大功一件……今日召集大家来，就是想劝一劝还在故步自封的各位宗主，和我们赤焰城、天青宗一起战斗吧！只要我们勠力同心，不愁魔门不除！”
孟玄高举手中的金杯，情绪激动，在他身后坐着的众人全部都是早已投靠天青宗和赤焰城的仙门宗主，他们也纷纷举起酒杯，随声附和。
陆清绵和为数不多的几个保持中立的仙门宗主坐在孟玄对面，无需回头看，陆清绵也知道他们几个此时此刻肯定面露窘迫，左右为难。
“孟玄。”
陆清绵站起身，一身白衣，仙风道骨。
哪怕已经许久不参与仙门大会，但只要有他在，那些中立的仙门心里就有底。
看出陆清绵想发言，孟玄轻蔑地笑了笑，“看来陆掌门有话要说啊！”
陆清绵剑眉紧拧，怒目而视，“孟玄！仙魔双方好不容易才迎来和平，鬼灵宗虽为魔门，却未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你们凭什么灭其满门！鬼灵宗五千魔修，还有惨死的仙门弟子……依我看你们才是滥杀无辜、丧尽天良的败类！比魔修还不如。”
“你……你住口！”被陆清绵骂，孟玄色厉内荏，暴跳如雷，“陆清绵！亏你还是落云门掌门，居然暗中勾结魔门，置天下苍生于不顾，你对得起仙门百家对你的信任吗？你对得起落云门列祖列宗吗？！”
“你少在那里血口喷人！”陆清绵声色厉俱，不甘示弱，“我几时勾结魔门？”
“哈！”孟玄双臂抱胸，满脸讥讽，“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陆清绵，我问你，你前阵子是不是去了那个新成立的颜控派？”
“是又如何？”
陆清绵话音刚落，只见孟玄双手掐腰，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你承认了你承认了！”
“你承认什么了？”陆清绵广袖一甩。
“有弟子亲眼目睹鬼灵宗的漏网之鱼裘昊天就在颜控派里，而你又和颜控派私交甚密，这不正坐实了你勾结魔门的传言？陆清绵，今天诸位仙门宗主都在场，你若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恐怕是没办法全身而退喽！”
“我没什么好交代的，清者自清。”
陆清绵话音落下的同时，孟玄身后的各大仙门宗主纷纷亮出神兵。
陆清绵意识到，这群人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让他活着离开。
“陆清绵，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孟玄话音刚落，风雅剑凌空而起，蓝光潋滟。
陆清绵负手而立，镇定自若，“就凭你们……还动不了我。”
齐刷刷的脚步声从大殿之外传来，陆清绵扭头，只听孟玄自信满满地说道:“陆清绵，我知道你修为高深，但俗话说得好，寡不敌众，这里不仅有各大仙门的宗主，更有我赤焰城内门弟子七百人，外门弟子四千人……今天我料定你插翅难飞！”
孟玄一伸手，指向陆清绵身后的几名修士。
“你们几个若是不想跟着他一起送死，该怎么做你们应该清楚。”
就在孟玄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陆清绵身后有人已经拔剑刺了过来，刺向陆清绵。
轰隆！
凤游殿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与此同时，落云门山脚下，密密麻麻全是人。
他们围在落云门结界外，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些人少说也有两万人，以军队的规模而言都不算少。
看他们身上天青色的弟子服可知，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天青宗弟子。
为首的男子，脚下踏着一把通体漆黑的神兵，形似宝剑，但又叫人分辨不清剑柄和剑刃，只觉是一块被烧得焦黑的剑形石头。
男子束发无冠，穿着明黄色箭袖短打，脸上戴着一张有些狰狞的黑色面具。
就外貌而言，男子并不出众，但脸上的面具为他平添了一丝神秘。
他飞在半空中，整个人从头到脚洋溢着难以名状的自信，仿佛在他面前的落云门禁制只是一个笑话。
“阁下便是天青宗宗主，道仙君？”
在道仙君刚抬起手时，在他身后突然响起清脆的男声。
这声音明明很好听，可道仙君却皱起厌恶的眉头。
道仙君转身，视野里出现了两名男子。
其中一个，是鼎鼎大名的鬼王云夜。
而另一个，穿着水蓝渐变色长衫，广袖猎猎，青丝如瀑，脸上的银面具有着金属的凉意与贵气——
正是沈凝。
见到云夜和沈凝，道仙君并未感到意外。
“能让你亲眼目睹落云门的毁灭倒也不错。”
道仙君刚一开口，沈凝便愣了一下。
奇怪，这个道仙君的声音他怎么好像听过？
而且，方才那句话说的好像道仙君要毁掉落云门正是为了刺激他似的。
“道仙君，咱俩认识吗？”沈凝直截了当地问道。
道仙君冷笑一声，“你猜？”
“我猜……”沈凝摸着下巴，故作绞尽脑汁，旋即粲然一笑，“你今天会死在这里。”
道仙君怔了怔，放声大笑:“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话音刚落，从他的手掌心突然射出一道化形的灵力，然而这灵力却并非攻击沈凝，而是咔嚓一声穿透了落云门的结界。
笼罩整个落云门的保护伞像皲裂一般一块一块地掉落，道仙君仅凭一击就令落云门全宗上下暴露在了灭门的危险之中。
沈凝大吃一惊，云夜也是相同反应。
这可是落云门的禁制，想要完全将其摧毁，怎么说也得花上一段时间。
然而这位道仙君却不费吹灰之力，由此可知，他的修为是远远凌驾于陆清绵的。
亦或是……
沈凝皱起眉头。
“你真是太天真了……”
当禁制完全解除时，道仙君看着沈凝道:“你以为你在我攻打落云门之前赶来就万事大吉了？”
沈凝:“……”
道仙君:“你不会真以为就凭你，加上一个鬼王，就能救落云门于水火？”
沈凝:“……”
见沈凝始终不吭声，道仙君认为沈凝是默认了，不禁笑起来:“你可真是自负，我手下有两万多名弟子，而落云门现如今弟子不过两千余人，就算你和鬼王缠住我，落云门今日也会葬送在我天青宗的手上！”
道仙君大手一挥，一声令下:“天青宗弟子听令！给我杀光落云门弟子！”
随着道仙君的命令，两万修士倾巢出动，一窝蜂冲进落云门里。
道仙君自己也御剑向前飞，却被沈凝和云夜拦住。
“就算你二人联手，你们拦得住我，可你们拦得住这两万修士？”
大张开双臂，道仙君身后数不清的修士正御剑飞入落云门，仿佛在禁制被破解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落云门今日的死期。
然而沈凝却气定神闲地双臂抱胸，对道仙君说:“我今天来，就是来会会你的……至于那些虾兵蟹将……”
咔嚓！
一道剑光横向扫过，犀利而又强劲的灵力打断了天青宗势如破竹的气势。
“谁敢犯我落云门？！”
来者一身白衣，看起来似乎是落云门峰主，他身形轻盈，个子不太高，却有种年轻人特有的意气风发，脚下踏着的神兵萦绕盈盈粉光，光芒化作一朵朵花，随风飘洒，宛如烟火绽放。
“嘿呦！”沈凝眼前一亮。
这回终于不再是哭哭啼啼小白莲了？
就像自己辛苦种下的白菜没有被猪拱而是茁壮成长，沈凝心里别提多骄傲了。
可事实上，对方并非他的徒弟，只是对方能有今天，他确实起了很大作用。
这个第一个杀到天青宗联军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水白月。
现在的水白月，修为达到了化神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是紫霞峰继苏洛羽之后的新峰主。
“你们天青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我落云门撒野！”
水白月缓缓落到地上，手持万花剑，掷地有声地质问道仙君。
道仙君也落了下来，站在水白月对面，唇角却扬起不屑的弧度。
“区区化神期……给我滚！”
明黄色的身影眨眼间闪到水白月身前，通体漆黑的石头剑横向一挥。
当！
石头剑与万花剑相撞，水白月当即变了脸色，整个人像一颗被打飞的球不可抗力地飞了出去。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他以为他修炼至化神期已经是很高的修为了。
整个人飞出去的瞬间，水白月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像是被生生撕裂，强烈的压迫感令他扑哧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然而下一秒，一股不可思议的温暖裹住了他。
这股温暖来自后背，不仅因为有人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更因为对方的灵力和气息既强大又熟悉，令他慌乱惊恐的内心一瞬间安定下来。
沈凝踏着翠竹及时从水白月的身后抱住水白月，化解水白月身上道仙君的力量。
然而出乎沈凝意料的是，即便是他，也没能使被打飞的水白月停下来。
这个道仙君到底什么来头？
沈凝咬紧牙关。
他可是渡劫期的修为，距离修真界天花板也没多远了。
然而这个道仙君……
咚！
后背突然像撞到一堵墙，沈凝抱着水白月停滞在了半空中。
因为他也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就是沈凝
不用扭头看，沈凝也知道是谁抱住了他。
道仙君如此恐怖的力量，也就只有一个人能够与之抗衡。
“谢啦！”沈凝轻瞥了一眼身后的云夜，见云夜还没放开他，不禁狡黠一笑:“你这是在趁机占我便宜吗？”
话音刚落，他盈盈一握的腰肢就被云夜轻轻掐了一把。
“这才叫占你便宜。”云夜气定神闲道。
三人缓缓落到地面上，在云夜放开沈凝的同时，身前的水白月突然转过身，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沈凝。
沈凝被水白月这目光看得有些心虚。
时隔七年，水白月的五官变得英气了几分，但眼眶一红，又像朵白莲花般楚楚动人。
水白月的目光认真又坦诚，像清澈见底的泉水，什么都掩藏不住。
沈凝不由自主地别开脸，不想和水白月有视线接触，又扶了扶戴在脸上的面具，仿佛这张面具就是他的免死金牌。
“你……”
水白月一开口，声音哽咽，仿佛千言万语一下子全堵在了嗓子里。
下一秒，他朝沈凝一个猛扑。
沈凝反应很快，向后闪身，结果水白月顺势抱住了他的大腿。
“你回来了……”
这一句带着哭腔的话语瞬间令沈凝浑身僵直。
水白月就像个泪腺崩溃的小孩子，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越哭越凶，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就那么死掉的……这一次……这一次我不准你再离开我！”
哭喊声响彻天地，宛如被负心汉欺骗了感情，这哭声让人为之动容。
所以这什么情况？
沈凝头顶大问号。
第一个看穿他伪装的居然是水白月？
机械地扭动脖颈，沈凝偷偷瞄了一眼斜后方的云夜，只听云夜悠悠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这话是在点他么？
沈凝捂了捂耳朵，就当没听见吧！
“我说水白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没认错！”水白月扬起哭花了的小脸，斩钉截铁道:“你就是沈凝！不然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沈凝嘴角抽了抽，“因为我是沈凝的故交，他跟我说起过你……”
“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水白月根本不想听沈凝的解释，“我每天晚上都抱着你的衣服睡觉，抱了整整七年，你身上的味道我绝不会认错！”
“啊这……”沈凝这下无话可说了。
这时，身后传来云夜饶有兴致的声音:“他这样就不算占你便宜了？”
沈凝扁扁嘴，心想:
他这叫变态！
“好了水白月，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沈凝轻轻推开水白月。
如果只有水白月一人认出他还好，他可以死不承认。
眼看着天青宗联军攻入落云门，沈凝、云夜、水白月三人及时冲了过来。
“云夜，你有没有办法困住这两万人？”沈凝问云夜。
他们中若说有谁有这本事，那也只有云夜了。
“你这是在求我？”云夜故意反问，微微弯下腰，靠近沈凝，两人的额头几乎要贴到一起。
云夜血瞳明亮，带着捉弄人的兴致，沈凝耸肩一笑，“我……”
“你不用求他。”
没等沈凝说完，就被水白月拉到一边。
“这两万人我帮你挡！”水白月拍着胸脯保证道。
不不不，你不行！
沈凝欲哭无泪。
水白月修为是精进很多，但也绝没本事挡住两万人。
“水白月……”沈凝用双手按住水白月瘦削的肩膀。
水白月看着沈凝，小脸红扑扑，甜甜一笑，“嗯，你说。”
沈凝也弯起眉眼，笑道:“乖，别添乱。”
这时，云夜的周身已经升腾起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气，与其说是气息，不如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这股力量从云夜的体内涌出来，又包裹住云夜全身。
前一秒还喊打喊杀的两万名天青宗联军眨眼间便被云夜用幻境困住了。
毕竟是足足两万人，即便是云夜也分身乏术。
若只是杀掉还轻松些，可云夜懂沈凝的意思，沈凝并不想杀这些天青宗弟子，于是需要云夜想办法牵制住他们。
“你一个人对付那个道仙君不要紧么？”云夜扭头问沈凝。
“谁说他是一个人了？”水白月刚亮出万花剑，只听后方从很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他还有我！”
这个明明应该是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却格外洪亮和清晰。
这声音，令本要大打出手的沈凝猛地转过身。
映入眼帘的是乌云密布的天空。
这样的天空看着就让人觉得压抑，仿佛随时都会下起倾盆大雨，浇的人一个透心凉。
可是，有一人却穿透厚厚的云层，如一道闪电疾驰而来。
这道闪电有两种不同的颜色。
绿色那个，是神兵的光芒，名曰:玉带剑。
另一个是紫色，是衣服的颜色。
淡雅素净、神秘梦幻的紫色，与来人看破红尘、沧桑沉稳的气质相得益彰。
一头缺少光泽，只显悲凉的白发在风中凌乱，却为来人平添了几分世外高人的气场。
沈凝凝望着此人，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没想到道仙君率军攻打落云门，他反倒因祸得福，否则他还不知道该如何请这人出山呢！
来者何人？
来者正是苏洛羽。
苏洛羽虽像个活死人般把自己关在雪山山顶的冰冢里，但他并不是真的死了。
当落云门的禁制被破除的瞬间，他立即察觉到落云门有大危机，于是急忙赶来。
“师兄，你居然出来了？”
看到苏洛羽，水白月面露惊讶之色。
沈凝也没料到苏洛羽居然能自己主动离开冰冢，不过倒也没有过于惊讶。
毕竟，苏洛羽说到底也是落云门一代天骄，落云门出这么大的事，苏洛羽总归不会不闻不问。
他知道，苏洛羽自怨自艾、自暴自弃，都是因为他的死遁。
但眼下落云门需要苏洛羽，若苏洛羽心里只有儿女情长，那才是令他大失所望。
不过让沈凝比较意外的是，水白月对苏洛羽的称呼怎么变了？
以前不是还一口一个羽师兄吗？
苏洛羽只是淡淡地回了水白月一个“嗯”字，便将目光投射到沈凝身上。
这一眼，仿佛将内心的千言万语寄托在了深情款款的目光中，看得沈凝不知所措。
怎么每个人都用这种情意绵绵的眼神看着他啊？
沈凝心慌意乱。
他现在可是顾骄！顾骄！
又不是沈凝。
沈凝再次摸了摸戴在自己脸上的银面具。
这面具是材质不够结实，元素不够稳定吗？
那下次换个金的。
在云夜牵制两万名天青宗联军的时候，沈凝、苏洛羽、水白月三人冲到了道仙君身前。
道仙君负手而立，冷笑一声:“你们以为凭你们三个就能打败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身影已经闪到水白月身前，水白月好歹是化神期，不至于连道仙君的一招都接不住，但两人之间修为的差距过大，三招之后，水白月便被道仙君打飞了出去。
沈凝和苏洛羽趁势御剑攻了过来，翠竹与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玉带剑宛如孪生，默契配合，接连不断地攻击道仙君，电光石火，排山倒海，令其应接不暇。
然而，他们攻势如此迅猛，却仍未能破开道仙君的防御，反而愈发显得道仙君游刃有余。
“我说过了，你们不是我的对手。”道仙君咧嘴一笑，笑容残忍，紧接着，他纵身一跃，与沈凝和苏洛羽拉开距离，那把漆黑诡谲的石头剑悬于道仙君头顶，一个又一个黑洞在四周围浮现，仿佛是真正的黑洞，带给人十分不祥的感受。
“死的人是你……”道仙君双目灼灼地瞪着沈凝，信誓旦旦道，与此同时，数十个黑洞接二连三飞向沈凝和苏洛羽。
沈凝刚祭出翠竹，翠竹就在黑洞边缘咔嚓一声粉身碎骨。
“别碰那些黑洞，靠近也不行。”沈凝提醒苏洛羽道。
就在这时，黑洞的速度突然变快，快得就像一颗颗射向他的子弹，攻守局面瞬间对调。
沈凝察觉到，道仙君针对的并非他和苏洛羽，而是只有他一人。
情不自禁地，他回想起方才道仙君说的话:
死的只有你一人……
“你攻打落云门……是因为我？”
沈凝停下来，直视道仙君。
直觉告诉他，这个道仙君知道他就是沈凝。
甚至于，还知道更多事。
“当心！”
三个黑洞冷不防夹击沈凝，苏洛羽挥着玉带剑冲到沈凝身前为沈凝做肉盾。
“接着！”
寻声看过去，沈凝看到云夜将一样东西扔给他。
这样东西他曾经拒绝过一次。
但眼下，他不能再拒绝了。
月辉剑入手的瞬间，金光炸裂，冲破云层，为黑云压城的天空带来一道光明。
沈凝握着月辉剑，苏洛羽握着玉带剑，两人背靠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气令数十个黑洞全部灰飞烟灭。
不过，他们两人多少受了点伤，灵力消耗极大。
血污弄脏了水蓝渐变色和淡紫色的衣袍，不过苏洛羽脸上却第一次绽放出明艳如初的笑容。
这笑容映在沈凝眼中，让沈凝意识到——
苏洛羽活过来了。
现在的苏洛羽，才终于又有了点过去玉树临风的影子。
“能再和你并肩作战，真好。”
苏洛羽的轻喃听得沈凝一愣。
再？
对苏洛羽而言，这是第一次跟他并肩作战吧？
心生疑惑，但强敌当前，沈凝无暇分心。
“道仙君，还有什么花样通通使出来吧！”他朝道仙君挑挑剑尖以示挑衅。
“你居然还这么悠哉悠哉啊！”道仙君盯着沈凝，唇角扬起愤恨又得意的笑容。
“就算你这边保得住落云门，可你保得住另一边吗？”
“另一边……”沈凝凝眉。
只见道仙君放声大笑:“哈哈哈！你以为……陆清绵为何不在这里？”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连陆清绵都能牺牲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凝神情凝重地反问。
道仙君脸上的笑容更加狰狞，似乎早已胜券在握。
“实话告诉你吧……今日不仅落云门要毁于一旦，落云门掌门陆清绵也会身首异处，一命呜呼！”
随着道仙君斩钉截铁的话语，沈凝的脸色一寸一寸变得铁青。
“你以为你带着鬼王来落云门就能阻止落云门的覆灭？呵呵！”道仙君用石头剑指向沈凝，笑容不屑，“我一早就料定你会多管闲事，所以让孟玄召开仙门大会，鬼灵宗被灭，陆清绵必然会在仙门大会上发难，孟玄便可借此机会联合仙门百家指责陆清绵勾结魔门，进而对他展开讨伐，赤焰城里可是有数千弟子，就算陆清绵修为高深，接近真仙，也绝不可能全身而退……而另一边，我亲自率领两万联军攻打落云门，落云门危在旦夕……”
道仙君铿锵有力地说着，看到沈凝深深地低下头，握着月辉剑的手禁不住瑟瑟发抖。
“哈哈哈！快抬起头让我看看你的表情吧！”道仙君哪怕脸上戴着面具，仍能看出他这笑容有多变态和得意，“任你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既保住落云门，又救下陆清绵……所以今天，你势必要失去其中之一……怎么样？感到痛苦吗？绝望吗？你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徒劳，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道仙君震耳欲聋的狂笑，乌云密布的天空到底还是没忍住，流下悲伤的泪水。
雨从一开始就下得很大，瓢泼大雨顷刻间淋湿了在场所有人。
沈凝被浇成了落汤鸡，晶莹剔透的雨珠像断了线的水晶项链噼里啪啦顺着沈凝柔软的青丝流下来。
“你别听他胡说，掌门一定会没事的。”苏洛羽抬起手，大手悬在半空中，片刻，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沈凝被雨淋湿的肩头，带来一片温暖。
“没错，掌门他吉人自有天相，赤焰城那些虾兵蟹将怎么可能是掌门的敌手？”
暴雨中传来水白月的声音，紧接着一道粉光破空，万花剑飞散着数不清的花瓣刺向道仙君。
“哼！雕虫小技。”道仙君一挥石头剑，将万花剑打飞出去，飞回到水白月的手中。
水白月站在沈凝的左边，苏洛羽站在沈凝的右边，云夜在他们后方，宛如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
“你们用来安慰自己的方法还真是可笑，要不要我用千里传影让你们亲眼看看你们的掌门陆清绵在赤焰城惨烈到什么地步啊？”道仙君顺说着，摊开左手手掌心，一颗传影珠倏然亮起，将赤焰城此刻的影像投影到了沈凝等人的面前。
陆清绵正在同孟玄和其它仙门的宗主缠斗，光滑白皙的额头上布满汗珠，素白胜雪的衣衫宛如绽放朵朵红梅，全是血。
苏洛羽、水白月顿时脸色骤变。
道仙君似乎并不在意苏洛羽和水白月的反应，他的目光始终萦绕在沈凝身上。
仿佛他和沈凝有什么刻骨仇恨，唯有沈凝感到痛苦，他才觉得解恨。
雨丝冰冷，淋得苏洛羽和水白月从脚底板泛起阵阵恶寒。
看着陆清绵浴血奋战、孤立无援的样子，苏洛羽和水白月忍不住扭过头，不忍再看下去了。
沈凝站在他们中间，始终低头不语，仿佛冷冰冰的雨水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冻成了一座不会动的冰雕。
“怎么？不送陆清绵一程吗？好歹亲眼见证一下他的最后时刻吧！”
“你给我闭嘴！”水白月忍不住吼了一嗓子。
他不知道道仙君和沈凝有什么过节，但他看得出，道仙君所做的种种很明显都是为了刺激沈凝。
这时，沈凝突然抬起头，晶莹剔透的雨珠落到银面具上，好似镶嵌了一颗颗璀璨夺目的钻石。
道仙君本以为自己会在沈凝的脸上看到懊悔、痛苦、焦躁甚至绝望。
然而，抬起头来的沈凝却在笑。
这笑容不是逞强或伪装。
沈凝笑得从容自信、气定神闲，与身旁的苏洛羽、水白月形成鲜明反差。
“既然你废话说完了，那现在轮到我了。”沈凝笑看道仙君，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觉得心情更好了。
“从你当上天青宗宗主后，你的野心勃勃，路人皆知，灭掉鬼灵宗只是一个前奏，你真正想对付的无疑是天青宗最大的威胁，也就是落云门。所以，我故意收留裘昊天，给你这个机会……以你的聪明才智，你肯定会拿颜控派收留裘昊天，同时陆清绵又和颜控派私交甚密做文章，以此弹劾陆清绵，而在陆清绵离开落云门的时候，便是你带人攻打落云门的大好时机……”
说到这里，沈凝莞尔一笑，笑容迷人，“不出所料，你果然亲自来了。”
此时此刻的道仙君，脸上再无先前的洋洋自得，反而如这下着暴雨的天空般乌云密布。
“你为了引我出来……连陆清绵都能牺牲？”
道仙君话音刚落只听沈凝发出一串清脆愉悦的笑声。
“怎么可能？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
沈凝此言一出，道仙君脸上的表情瞬间像吃了苍蝇般难看。
“在我心中，一万个你的命加在一起都不如陆清绵的有价值。”
这句话沈凝本意是用来气道仙君的，可是云夜、苏洛羽、水白月三人却在听完他这话后用力皱起眉头。
不过沈凝自己没看见。
“你！”
道仙君确实被沈凝气得不轻，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你说这么多也改变不了陆清绵现在孤立无援的事实。”
“唉！”沈凝突然叹了口气，看道仙君的眼神宛如关爱智障，“你说你蠢不蠢，既然我都料定你会做什么了，那你猜猜看，我有没有提前给陆清绵开个金手指呢？”
“什么？”
道仙君刚开口，只见投影中的陆清绵纵身一跃，跳到凤游殿的琉璃瓦上，白衣猎猎，英姿飒爽。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亮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道仙君双眸圆瞪，表情和赤焰城的众人一模一样。
沈凝的唇角勾起优美的弧线。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道仙君看着沈凝十分欠揍的笑脸，气得面部肌肉不停抽搐。
陆清绵手里拿的是什么？
陆清绵手里拿的是阴阳镜。
“阴阳镜是开启鬼门的钥匙，你说是赤焰城的弟子厉害？还是亿万不死鬼兵厉害？”
“陆清绵怎么可能开启鬼门？！”道仙君声色俱厉，“他可是修真界执牛耳者，鬼门一旦开启，六界生灵涂炭，他绝不会为了自己苟活就连累天下苍生！”
道仙君说的义正词严，结果沈凝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说你蠢你果然蠢，鬼门开启，血流成河的只会是赤焰城而已，因为……”
沈凝转了个身，扬起手臂指向云夜，“看，这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鬼王大人，只要有他在，鬼兵就不会胡作非为。”
被沈凝夸“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云夜冷若冰霜的脸融化了几分，唇角浮起若有似无的浅笑。
投影里，当陆清绵亮出阴阳镜后，赤焰城上至城主孟玄，下至外门弟子，全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们本就不是陆清绵的对手，全靠人多势众。
一旦鬼门开，魑魅魍魉一拥而入，他们必死无疑。
眼睁睁看着孟玄带头放下手中的神兵，道仙君意识到自己的如意算盘是彻底打空了。
“哼！就算陆清绵没事了，落云门也未必保得住。”
“当然保得住。”
见道仙君还不死心，沈凝伸出手指了指天空。
这个时候，雨势已经减弱了，头顶的乌云有了渐渐散开的迹象，所以天空比方才亮了许多。
“这是……”仰头望天，道仙君直到这一刻才明白沈凝真正的杀手锏在哪里。
“是落云门的诛魔剑阵？”道仙君看着沈凝咬牙切齿。
沈凝面带微笑，点点头，“正是。”
诛魔剑阵是落云门内的防御机制，只有掌门和十二峰主才有资格启动。
当初叶岚之发疯发狂时，苏洛羽曾经启动过一次，不过被沈凝打断了。
诛魔剑阵的特点是，加入其中的峰主越多，剑阵威力就越大。
而此时此刻，诛魔剑阵的威力已经足以在眨眼间灭掉一个门派了。
苏洛羽、水白月立即席地而坐，祭出玉带剑和万花剑，配合落云门的其它长老加强诛魔剑阵的威力。
这回沈凝上前一步，将苏洛羽、水白月护在自己身后。
“道仙君，你真的太自负了，你以为我为什么站在这里跟你废这么多话？”沈凝手持月辉剑，从头到脚散发出从容镇定的凛然之气。
“落云门近些年发展势头虽不如天青宗猛，但底蕴仍在，你带这么多人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出来阻止你的只有我们几个，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沈凝的话令道仙君醍醐灌顶。
然而，已经晚了。
事实上，沈凝的出现既是拖延时间，也是分散道仙君的注意力，如此一来，落云门十二峰的峰主才能集中力量启动诛魔剑阵。
现如今，苏洛羽和水白月也加入其中。
现在的水白月是紫霞峰峰主。
苏洛羽虽已经不是峰主了，但他的修为接近陆清绵。
因此，此时此刻的诛魔剑阵，乃是史上最强。
通过道仙君灭鬼灵宗便能看出道仙君确实修为了得，不用最厉害的剑阵招呼出去，沈凝担心夜长梦多。
天空风起云涌，电闪雷鸣，七彩霞光越来越亮，层层叠叠，亦真亦幻，数不清的剑从发光的云层中探出头来，渐渐汇聚而成一把惊天地泣鬼神的巨剑。
时机成熟，沈凝大喊一声:“云夜！”
第一百四十八章 抱走沈凝
无需沈凝多言，云夜立即懂了沈凝的意思。
他在修真界与冥界之间的夹缝里制造出一个空间，将本就被幻境所困的两万名天青宗联军全部塞进了这个夹缝空间里。
这不是什么小工程，因为这一回，这两万人不止精神，连肉身也被迫离开了落云门。
与此同时，诛魔剑阵威力十足的巨剑从天而降，宛如天神对凡人的惩罚，带着所向披靡的威力。
沈凝本以为，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击，道仙君不死也得没了大半条命。
然而，道仙君竟然以一己之力将这一剑生生扛了下来。
扑通！
单膝跪地，道仙君举着通体漆黑的石头剑，两条手臂剧烈颤抖。
在他的头顶上，是势如破竹的巨剑。
巨剑大到遮天蔽日，与之相比道仙君的身体渺小如蝼蚁。
然而即便如此，道仙君也没有在巨剑的压迫下粉身碎骨。
“我再问你一遍，你认识我么？”
沈凝不苟言笑的声音震动道仙君鼓膜。
一开始，沈凝本以为道仙君只是有一统修真界的野心，因此想要灭掉对天青宗威胁最大的落云门。
然而……
不对劲。
天青宗一共也就一万多名弟子，再加上其它仙门的，才凑够这两万大军。
可落云门也不是吃素的，一旦开战，双方势必死伤惨重，道仙君作为天青宗宗主，从始至终都没在乎天青宗弟子的死活。
仿佛只要能灭掉落云门，哪怕赔上一整个天青宗也在所不惜。
再加上，沈凝发觉，道仙君一边屠戮落云门，一边又设计谋害陆清绵，试图让他夹在二者之间，体会到至少失去其一的痛不欲生。
如此看来，道仙君的所作所为，是在针对他。
只是在针对他。
因此，沈凝不想天青宗这两万人都死在诛魔剑阵之下。
不只是为了这两万人。
也是为了落云门。
所以他唯有拜托云夜暂时将这两万人带离落云门的战场，也唯有云夜有这个本事，
“道仙君……你究竟是谁？”
在道仙君被巨剑压制得动弹不得时，沈凝来到道仙君身前，削葱根似的手指伸向道仙君脸上的面具。
另一边，赤焰城，凤游殿。
以孟玄为首，前一刻还对陆清绵喊打喊杀的众修士纷纷像打了败仗似的丢盔卸甲，瘫坐在地。
陆清绵松一口气，轻咳两声。
虽说他这一身血污大多都是别人的血，但他孤军奋战，确实也受了伤。
鸦羽般的长睫毛轻垂，目光落到手中的阴阳镜上。
这是在他动身前往仙门大会的前一天晚上，沈凝交给他的。
那一晚，陆清绵直到现在仍记忆犹新。
一名穿着水蓝渐变色长衫的男子站在落云门大门口，星月的光辉照得他脸上的银面具闪闪发亮。
他负手而立，深吸一口气，用足以震惊整个落云门的千里传音大喊:“陆清绵我想你——哦不对，是我想见你！”
那一晚，沈凝并没有在落云门逗留，只把阴阳镜交给陆清绵，说陆清绵一定用得着。
伫立于凤游殿的琉璃瓦上，陆清绵脸上的神情变得像水一般柔和。
他情不自禁地轻抚阴阳镜，仿佛此时此刻，这阴阳镜不再是魔门至宝，而是他的定情信物。
谢谢你，阿凝……
陆清绵在心中道谢。
若没有沈凝连夜给他送来的阴阳镜，他今时今日恐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落云门，阴雨绵绵，雨虽不大，却一直下着。
在沈凝的手即将摘下道仙君的面具时，从道仙君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超出想象的力量。
这力量，不是灵力。
比灵力更加纯净、强大、高级。
沈凝明明觉得这股力量他应该十分陌生，结果却反而熟悉得不可思议。
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沈凝下意识揉了揉自己钝痛的额角，神志有些涣散。
这时，道仙君突然将手中的石头剑刺了出去，一剑刺向沈凝。
沈凝猛地回过神来，但再想用月辉剑挡已经来不及了。
视野被一抹漆黑如墨的身影覆盖。
当这身影瞬间闪现时，沈凝内心的紧张一下子烟消云散。
这身影在石头剑刺中沈凝之前将其拦了下来。
这把石头剑看似朴素，剑柄剑刃连在一起，宛如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没什么威力的样子，但实则刺向沈凝的这一击，力量并不比诛魔剑阵的巨剑小到哪里去。
云夜血瞳圆瞪，显然也很意外。
别说沈凝刚刚分了神，就是没有分心，也未必能接下这一击。
这是云夜第一次对这个道仙君产生好奇心。
纵观六界，应该没有人有此等修为才是。
紫黑色的光芒萦绕在这把石头剑上，石头剑在云夜的掌心里渐渐丧失原本的力量。
未免夜长梦多，云夜一边控制幻境，保护那两万人，一边将更多力量集中在手心。
一颗颗骷髅头在紫黑色的光芒中成形，宛如饿死鬼疯狂蚕食这把仙气逼人的石头剑，直到把它吃得气数耗尽。
咔嚓！
原本势如破竹的石头剑在云夜的手里开始分崩离析，最终像风化了一般，碎成粉末，混入蒙蒙细雨之中。
与此同时，没有了石头剑，道仙君以肉身硬扛诛魔剑阵的巨剑，身体逐渐承受不住，眨眼间血管爆裂，遍体鳞伤。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听道仙君一声怒吼，将体内的力量一口气释放出来，这股力量虽说很强，但却连道仙君自身都被吞噬。
沈凝意识到，道仙君这是要自曝。
下一秒，道仙君纵身高高跃起，越过云夜的头顶，饿虎扑食般直扑沈凝，想和沈凝同归于尽。
云夜、苏洛羽、水白月三人同时变了脸色。
咻！
一道红光乍现，如子弹笔直地射穿了道仙君的头颅，道仙君脸上那张有些狰狞的黑色面具咔嚓一声裂成两半。
“什么？！”
沈凝惊讶于道仙君的死，同时，更惊讶于道仙君的脸。
旁边，苏洛羽、水白月也是相同反应。
这张脸，他们认识。
沈凝还记得他刚穿到这个世界时，有个冲他耀武扬威的玄武峰弟子，名叫许巍。
这个许巍，在他的印象中不过是个炮灰，后来怎么样了他根本没关注过。
然而此时此刻，道仙君面具下的这张脸，不是别人，正是许巍。
“这……”
什么鬼？
沈凝抓抓后脑勺，这回可是真懵了。
天青宗新上任野心勃勃针对他的新宗主道仙君，居然就是落云门曾经名不见经传的玄武峰弟子许巍？
如果沈凝没记错的话，这个许巍比肖千刃的爱徒宋文书还没存在感呢！
不知为何，沈凝脑海中浮现出三个大字:
加戏咖。
不过现在的剧情早已脱离原著，谈不上加戏不加戏了。
无论如何，眼下道仙君已死，他们也算少了一个威胁。
沈凝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转过身。
雨，终于停了。
天空拨云见日，天边还挂起一道彩虹。
从远处将道仙君一击爆头的男子出现在了沈凝的视野里。
他的一身红衣没有湿，一头编成麻花辫的银发也没有乱。
天然琥珀般的金瞳像亮着光，在视线相交的瞬间令沈凝的心脏蓦地一跳。
“岚岚……”
当沈凝叫出对方名字的时候，叶岚之高大挺拔的身影一下子闪到沈凝面前。
四目相对，沈凝当真看到叶岚之的金瞳在发光。
这光芒诡谲梦幻，像万花筒，令他捉摸不透，眼花缭乱。
紧接着，他的头开始晕眩，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扑通！
沈凝昏倒，倒在了叶岚之的臂弯之间。
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一个传送门凭空出现，叶岚之二话不说抱着沈凝走了进去。
紫黑色的阴气，玉带剑的绿光，万花剑的粉花几乎在同一时间击中那个传送门，但还是晚了一步，传送门关闭，叶岚之与沈凝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云夜、苏洛羽、水白月三人不约而同地攥紧拳头。
……
迷雾森林，无论白天黑夜，无论季节更替，无论阴天下雨，全都白雾迷茫，遮天蔽日，宛如仙境。
唯禁制内，别有洞天。
此处乃是冥狼一族的栖息地。
沈凝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进了蒸笼里。
闷热、难受、呼吸困难……
每一寸肌肤像是涂抹了蜂蜜，被架在火上反复炙烤，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
搞什么……
沈凝终于艰难地睁开惺忪睡眼。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环境，光线不佳，像是一处山洞，到处都是硬邦邦的岩壁。
但这里不冷，相反的，很热，热得沈凝浑身都湿透了。
不过他记起之前他有淋过雨，所以身上湿哒哒的也可能是雨水而不是汗水。
所以……这里是什么地方？
沈凝心生疑惑，但还有更要命的需要思考——
他不能动了。
此时此刻，他正躺在一张石板床上，床不冷，上面铺了一张十分厚实毛绒的兽皮，兽皮上又长又密实的毛包裹着他的肌肤，让他既暖，又有点痒。
山洞里燃着一根根红烛，烛火摇曳，在岩壁上投下重叠的阴影。
沈凝意识到，他浑身燥热难捱，与这烛火兽皮都无关。
而与他现在动弹不得有关。
是有什么特殊的法阵吧？
沈凝仰面躺在兽皮之上，在其身下，巨大的红色法阵忽明忽暗，这法阵封锁了沈凝的全部修为，和他的行动能力。
沈凝尝试再三，失望地叹了口气。
“所以……你就准备一直躲在黑暗中偷窥我是吗，岚岚？”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好好享受徒儿带给你的快乐
烛火摇晃一下，从黑暗深处渐渐走出一个鲜红的身影。
映入眼帘的叶岚之看似没什么变化，但沈凝却情不自禁地浑身汗毛倒竖。
这个山洞看起来像是叶岚之在冥狼领地中的住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不过沈凝还是想不通，叶岚之为什么突然把他掳了过来。
既然有传送门，就证明叶岚之打从一开始就在这里做好了传送门的终点，也就是说，掳走他并非一时起意。
“你这是没找到蓬莱仙岛？还是没找到圣杯？”
沈凝一边问一边快速在脑子里想下一步该怎么编瞎话。
叶岚之只把他掳过来，多半是觉察到被他骗了，所以恼羞成怒。
山洞里鸦雀无声，像蒸笼一般闷热，沈凝的额头流下晶莹剔透的汗珠。
叶岚之越是默不作声，沈凝心中的恐慌就越是强烈。
再加上他又一点灵力也使不出来，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现状让他有股不祥的预感。
叶岚之虽然不说话，唇角却勾着愉悦的弧度，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凝，缓慢地爬到了沈凝的身上。
成年男子的体重一下子压上来，压得沈凝脊背僵直。
“岚岚，你这是干嘛？”沈凝抗议道。
在他的印象中，叶岚之可是对沈凝最痴情的一个，不像其他人一边惦记沈凝，一边又对他含情脉脉。
结果叶岚之现在也变成这样了吗？
察觉到叶岚之的双手正掐住他的腰，并且试图往他的臀部上摸，沈凝急的大声嚷嚷:“你这样对得起你最喜欢的师尊吗？！”
叶岚之的动作产生一瞬的停顿，但也只是一瞬罢了。
“呵呵！”他发出清脆病态的笑声，张开嘴，露出尖尖的虎牙。
在沈凝眼中，这两颗虎牙就像食肉动物的獠牙，轻而易举就能咬破他的皮肉，将他拆吃入腹。
这一刻，沈凝终于把叶岚之和狼联系在了一起。
狼本来也不是吃素的啊！
看出沈凝在害怕什么，叶岚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凝视沈凝的目光像饿极了的野兽终于看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猎物。
他大张开嘴，一口咬住沈凝的喉结。
沈凝吃痛地叫了一声。
但这还不是最糟的。
叶岚之渐渐减轻咬他的力度，改为用唇齿时轻时重地吮吸他的喉结，甚至还伸出舌头将他的肌肤舔得湿哒哒黏糊糊的。
“岚岚你这是干什么？快住手！”
听到沈凝焦急的抗议，叶岚之轻笑两声。
映在金瞳中的沈凝，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光滑的雪颈上满是他留下的唾液和齿痕。
叶岚之忍不住俯首在沈凝锁骨附近深深地吸了口气。
“师尊，你好香……”
沈凝脑子里嗡的一声像炸开一朵烟花。
叶岚之刚刚叫他什么？
叶岚之刚刚叫他师尊？！
“岚岚，你是不是睡迷糊了？我不是你师尊，我只是你师尊的故交！”沈凝斩钉截铁地强调道。
然而叶岚之注视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变化，甚至燃烧的欲火更加旺盛。
“师尊你好坏……”叶岚之故作撒娇地说着，一双大手贴上沈凝弹性十足的翘臀，“为了不让我认出你，居然连身形都有了微妙的变化……徒儿真是被你骗的好苦啊！”
话音刚落，叶岚之用力掐了一把沈凝的屁股，沈凝顿时红了脸，哪怕面具都遮不住。
“岚岚你冷静一点，我真的不是沈凝！”
沈凝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只听刺啦一声响，水蓝色衣衫在叶岚之的手里被撕成两半。
“师尊就是个大骗子，我以后再也不听师尊的话了……”
泛着金属光泽的银色碎发落到沈凝的肌肤上，是因为叶岚之低下了头，两片滚烫的唇正不慌不忙地靠近他的胸口。
沈凝一颗心怦怦跳，全身酥麻难耐。
就算他真被叶岚之认出来了，也不该是这种画风啊！
“岚岚岚岚……如果我真是你的师尊，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可就是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了。”沈凝苦口婆心地规劝道。
以前的叶岚之别的不说，还是很乖很听话的。
“大逆不道？欺师灭祖？”叶岚之抬起头，脸上愉悦的笑容看得沈凝心惊肉跳，“那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啊！”
沈凝:？？？！！！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岚岚？！
“师尊……”
叶岚之写满了欲望的双眼渐渐变得尖锐起来，带着野兽独有的攻击性。
沈凝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他察觉到叶岚之可不是单纯地在调戏他，亦或是小打小闹。
这一次，叶岚之的态度很认真——
认真地想把他变成自己的东西。
“早在七年前，在我还是师尊你的乖徒弟时，我就想对你做这种事了……”
叶岚之慢条斯理地说着，形状优美的大手沿着沈凝白若凝脂的胸口一路向下滑，所经之处令沈凝的肌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叶岚之饶有兴致地观察沈凝的反应。
他知道……
沈凝不喜欢他。
曾经他以为沈凝是喜欢他的。
然而他错了。
大错特错。
沈凝就像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一般游戏人间，将包括他在内的许多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么说或许对沈凝不太公平。
因为沈凝的本意应该并非玩弄他们的感情。
可是事实上，他们的一片真心确实白白付出了。
即便沈凝死而复生，依然在欺骗他。
而他也被骗的好惨，差一点点就要和真相失之交臂。
所以，他要惩罚沈凝。
也是在讨好沈凝。
沈凝是不喜欢他。
但也并不讨厌他。
既然他与沈凝之间缺少情感上的交融，那么就先建立身体上的联系好了。
只有先把沈凝变成他的人，才不至于夜长梦多。
被叶岚之情欲满满的金瞳盯着，沈凝头皮发麻，再三想挣脱法阵的束缚却无能为力。
心脏跳的飞快，既恐惧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师徒间背德的关系也莫名为沈凝带来了一丝快感。
“别紧张，师尊，好好享受徒儿带给你的快乐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叶岚之突然把动弹不得的沈凝抱起来。
只听轰隆一声，山洞塌方，毁于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
叶岚之抱着沈凝从乱石中飞出，下一秒，万千凶尸已将他团团包围。
“来的真快啊！”叶岚之压低眼帘，脸色不善。
正前方，悬于半空中的墨黑身影令好不容易拨云见日的天空一下子又阴了下来。
滚滚黑云层层叠叠，像极了深不可测的渊薮，将巨大恐怖的怪物隐藏其中。
当那对流淌着鲜血的红宝石眸子看到叶岚之怀里衣衫不整的沈凝时，整个迷雾森林霎时间山崩地裂。
“云夜！”沈凝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师尊该不会以为他是你的救星吧？”叶岚之的声音透出一丝嘲讽。
“你落到他手里还不如在我这里……”
叶岚之的话沈凝懒得反驳。
至少云夜还没认出他，所以根本不会像叶岚之这样对他。
他又不傻，当然选云夜了。
就在叶岚之的注意力全放在直奔他的云夜身上时，沈凝不再被法阵压制，可以动了，于是他冷不防推开叶岚之，从叶岚之的怀里逃出生天。
同一时刻，附近的凶尸一口气跳起来扑向叶岚之，叶岚之瞬间被凶尸掩埋。
沈凝被云夜拦腰接住，刚松一口气，云夜布满硬茧的大手就落到了他的额头上。
“睡吧！”
带着命令口吻的两个字响起的同时，沈凝眼一闭，意识瞬间深陷黑暗之中。
……
时间的流逝变得捉摸不定，好像在向前进，又似乎在往后退。
沈凝觉得自己应该只是睡着了，而不是死了。
所以他做了梦。
梦没什么规则顺序可言，乱七八糟的。
有些事是他经历过的，比如他梦到了他成立沈氏集团，梦到了他带着副总出差。
还有些事他没经历过。
他应该没经历过。
比如他在腾云驾雾的宫殿里，坐在金銮宝座之上俯瞰众生，宛如高高在上的帝王，所有神明都必须拜倒在他的脚下。
其中一个，好像长得跟苏洛羽有几分相像。
他又梦到了叶岚之在对他意图不轨。
还梦到了陆清绵给他烤披萨吃。
甚至梦到了水白月像只啄木鸟似的在亲吻他的嘴唇。
最后，他梦到的是云夜。
云夜是万鬼之王，而他是众神之尊。
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却在一起喝酒。
酒……
什么味道来着？
沈凝舔舔干裂破皮的嘴唇，渴醒了。
一睁开眼，他发觉这地方还不如叶岚之的山洞呢！
叶岚之的山洞好歹有烛火，而这里只有鬼火。
叶岚之的山洞里很热，可这里却阴冷阴冷的。
直觉告诉沈凝，这里不是阳间，而是冥界。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这回再醒过来，人还是躺在石板床上，可这回连个毛毯都没了。
而且，他的双手、双脚都被坚硬的铁链牢牢锁着，四肢被高高地吊起来，任由他如何挣扎，铁链也只是发出冰冷的声响，回荡于阴森的小黑屋中，格外刺耳。
沈凝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这时，黑暗中传来沈凝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这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你醒了？”
第一百五十章 菊花不保
沈凝浑身一激灵。
曾经这声音带给他多大的安全感，此时就反过来带给他多大的恐慌。
沈凝艰难地扭着脖子，看向从阴影中走出来，逐渐靠近他的人。
“……云夜……”
映在沈凝的眸子里，云夜高大挺拔漆黑如墨的身影如鬼魅，带着冥界独有的阴冷肃杀之气，举手投足间又散发着帝王才有的威严与霸气，一对血色红瞳像宝石般璀璨瑰丽，却结了一层寒冰，高傲而冷漠，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如果是在平时，沈凝愿意多看云夜几眼，欣赏云夜的美貌。
可是眼下，他不仅被关小黑屋，上半身没衣服，手脚还被铁链捆着。
而且这些不是一般的铁链，沈凝虽不至于动弹不得，却也没办法挣脱。
他那一身修为依然使不出来。
焯！
沈凝真的很想爆粗。
他好歹也是帮落云门化解了灭门危机，老天爷就不能对他好一点？
前脚刚被拖进山洞里，险些菊花不保，后脚又被关小黑屋，上演捆绑play，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沈凝欲哭无泪。
云夜已经来到了他身边，暴露在外的肌肤瞬间像被冻伤了一般。
“我说云夜……你从岚岚手里救下我我很感激，你想邀请我到冥界做客我也愿意……所以……可以给我松个绑吗？”
沈凝试探性地问完，听到云夜发出一串令他毛骨悚然的笑声。
“伪装游戏结束了，沈凝。”
沈凝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个撞钟大力撞了一下。
他从来没想过从别人嘴里听到他自己的姓名会是如此恐怖的一件事。
“你……”
喉结一滚，沈凝不想承认，但在云夜一双血瞳的凝视下，他想不承认都难。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沈凝胆战心惊地问道。
云夜发出一声轻笑，“你以为呢？”
“呃……”沈凝欲言又止。
他猜，云夜应该是在他被叶岚之劫走的时候猜出他的身份的吧？
“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沈凝。”
云夜的回答让沈凝宛如挨了晴天霹雳般震惊。
“不可能！”沈凝否定干脆，“我脸上可戴着面具呢！”
“呵……”云夜的笑声带着一丝戏谑，听得沈凝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我知道了！”
突然，沈凝恍然大悟，“是因为月辉剑对不对？你手里有我的月辉剑，是月辉剑对我产生了反应，所以你才认出我的。”
沈凝认为自己这番推理有理有据。
“就算没有月辉剑，我也能第一时间认出你。”云夜平静地开口，声音波澜不惊，却不容置疑。
突然，他坐在了石板床边，只是这么个小小的举动却令沈凝如惊弓鸟般打了个哆嗦。
“你在怕什么？”云夜唇角上扬。
这抹笑容好看极了，可沈凝却只觉头皮发麻，心跳加速。
云夜精雕细琢俊美无俦的脸缓慢地靠近他，两片凉薄的唇贴上他的耳畔，将温柔婉转的话音送进他的耳朵里。
“沈凝，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所以……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沈凝喉结一滚，咽下的口水苦涩又滚烫。
要说他当初的所作所为最对不起谁，那肯定是云夜。
所以被谁发现真实身份他也不想被云夜发现。
心里像是在打鼓，咚咚咚，心跳声大到沈凝自己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现在还不确定云夜到底知不知道他的意图，比如他破云夜的无情道是故意为之，他想和云夜成亲也是故意耍云夜，他去补天更是故意玩死遁……
回想自己对云夜做过的事，沈凝心虚得抬不起头来。
如果立场对调，他被人这么欺骗感情的话，他肯定恨死那人了，不剥掉对方一层皮都算他心软。
小黑屋里鸦雀无声，空气好似不流动的泥浆。
沈凝一口气憋在胸口，琢磨着云夜到底是想剥了他一层皮呢？还是连筋也一并抽了。
咣啷！
静得可怕的小黑屋猛然间响起铁链撞击的声响，清脆但不悦耳，只让人觉得瘆得慌。
沈凝眼睁睁看着云夜抬起他的腿，不受他自己控制的这条腿就这么被云夜扛在肩头。
这姿势……怎一个雾草了得！
“夺走本座初吻，玩弄本座感情，对本座始乱终弃……你准备好付出代价了么？”
冰冷又邪肆的声音响起的瞬间，云夜一扭头，张嘴咬碎了沈凝的裤子。
沈凝宛如触电了，浑身上下一阵颤栗。
他本来就被叶岚之撕了衣服，现在上半身也就挂着几块碎布，跟没穿差不多，现在又被云夜咬破了裤子，这形象在旁人眼里估计跟被强了差不了多少。
“云夜你冷静点，我我我……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
云夜睥睨沈凝，眼里没有对沈凝的信任，也没有耐心，有的只是足以将沈凝融化殆尽的灼热欲望。
“我当初是……”
刚开口，沈凝就感到自己的腿上传来一阵湿润和酥痒。
云夜在咬破他的裤子之后开始沿着他的腿向上啃食，从小腿到膝盖再到大腿，仿佛云夜饥渴难耐，把他的腿当成了解馋的美餐。
“云夜别别别……我知道你生气，可是……”
“生气？”
云夜扭头瞥了沈凝一眼，即便戴着面具，沈凝仍是满脸通红，又羞耻又害怕又焦急，平素的游刃有余荡然无存。
唇角上扬，沈凝此时此刻的表情很讨云夜喜欢。
没错，他就是想撕下沈凝平日里气定神闲的假面具，挑起沈凝的欲望，让沈凝彻底沦陷于他带来的愉悦之中。
云夜知道，沈凝误以为他生气了，但事实上，他没有。
他不是因为生沈凝的气才这样对待沈凝的。
他这叫先发制人。
在云夜眼里，沈凝虽不是个愚笨之人，但对待感情格外迟钝。
眼下，叶岚之、陆清绵、苏洛羽、水白月都认出了沈凝。
只有沈凝自己还认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云夜本想再耐着性子多陪沈凝玩玩，配合沈凝的伪装。
可是，叶岚之已经出手了，若他再忍着，沈凝搞不好会落到叶岚之手里。
所以，他必须先下手为强，拿下沈凝。
“我怎么会生气呢！”云夜面带笑容，凝视沈凝的血瞳亮得惊人，浓烈的占有欲不言而喻。
沈凝知道云夜这眼神意味着什么。
他得跑！
铁链发出更加激烈刺耳的声响，云夜看到沈凝就像不死心的困兽仍在挣扎反抗，心中想要征服沈凝的欲望更是火山喷发般汹涌澎湃。
“别白费力气了。”云夜冷笑一声，“这铁链是用冥河河底的玄影铁打造，是上一任鬼王留下的，专门用来惩治犯了罪的恶鬼，一旦被锁上，任你有三头六臂还是牛鬼蛇神，都绝无法挣脱，所以沈凝……你还是认命吧！”
云夜一贯冷若冰霜的脸浮现出愉悦的笑容，这笑容映在沈凝的眼睛里那就是大写的欠揍。
如云夜所言，他使尽浑身解数不仅挣脱不开铁链，反而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挂着碎布的胸口上下起伏，沈凝眼下别提多绝望了。
直到现在他仍不懂，他怎么就从一个炮灰角色变成万人迷了呢？
忽地，他想起了他在原著中的结局——
被云夜当成炉鼎，做了十天十夜，爽死了。
小零就是个大骗子！
沈凝忍不住在心中呐喊。
什么剧情已经脱离原著，他此时此刻的遭遇不是跟原著一模一样嘛！
又一阵酥麻袭击了沈凝，是云夜一口咬住了他的大腿根。
一边啃咬一边舔舐一边吮吸……仿佛他的大腿对云夜而言就是个刚出炉香喷喷的大肘子。
“云夜！”沈凝脸红脖子粗地嚷嚷道:“你要是真对我做那种事，我会恨你一辈子！”
“哦？”云夜轻挑眉梢，眼神犀利，“你本来不就是要跟我成亲的吗？”
“我……”沈凝语塞。
“这洞房之夜你让我等了七年，我凭什么不能对你做那种事？”云夜一边说，一边将沈凝的另一条腿也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过于不雅的姿势令沈凝羞耻得无地自容。
“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彩礼我都送出去了，现在，我当然想对你怎么样，就对你怎么样。”
“……”张张嘴，沈凝居然无话反驳。
“还是说……”唇角的笑意倏然冷却，云夜猛地一伸手，用力掐住沈凝的下巴，注视沈凝的眼神像主人在看不听话的奴隶。
“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想嫁给我，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不过是想破了我的无情道，去补天也是你逃避和我成婚所用的障眼法……”
下颌骨被云夜捏得越来越疼，沈凝眯起眼睛，眉头紧锁。
这云夜……
怎么猜的这么准啊！
“不不不，我那时候说喜欢你可是认真的！”沈凝斩钉截铁道。
云夜松开手，莞尔一笑，“是么？”
“千真万确，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沈凝信誓旦旦地说完，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云夜原本轻松的表情一瞬间僵硬。
“但我现在不喜欢你了，人都是善变的，你看要不这样，我把彩礼退给你，加倍退，再给你物色一个更好的，你把我放回去，如何？”
沈凝觉得这笔生意云夜不亏。
小黑屋再次陷入肃静，这诡谲阴森的气氛让沈凝流出一身冷汗。
“好。”
半晌，云夜给出这样的回答。
沈凝如释重负，如获新生。
别的不说，至少他的菊花是保住了。
然而下一秒，云夜沉重结实的身体猛地覆盖在了他身上。
沈凝大惊，只见云夜棱角分明俊逸非凡的脸缓缓贴到他滚烫的脸颊上，温热的唇齿一口含住他的耳垂。
“既然不是两情相悦，那我只好在放你回去之前先做个够本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试试谈个恋爱
云夜！
你他妈听听你自己说的这叫人话？！
沈凝忍不住在心中痛骂。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云夜已经是鬼王了，好像确实不能算人，不说人话也没什么不妥。
感觉自己这次真的在劫难逃，沈凝脑浆沸腾，拼命思考，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可他就是想不出让云夜停手的好办法。
耳朵被云夜亲得痒痒的，沈凝忍不住缩脖子，两只眼睛无助地眯起来。
就在这时，小黑屋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宛如地震。
云夜倒是没有惊慌，仿佛这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下。
“看样子是你的好徒儿来找你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小黑屋被几道锋利的光芒切开，于破碎的石块中，沈凝看到了叶岚之血红的身影。
在看到密室中的沈凝后，叶岚之的脸上立即绽放出笑容，这笑容又美又病态。
“师尊，我终于找到你了。”叶岚之收回尖锐的爪子，朝沈凝摊开手，“跟我回去吧！”
沈凝看了看向他发出邀请的叶岚之，又看了看捆绑自己手脚的铁链，欲哭无泪。
他倒是想回去。
可他回得去吗？
想到这里，沈凝又摇摇头。
不对，他也不想和叶岚之回去。
猛然间，沈凝回想起之前叶岚之对他说的话:
“师尊该不会以为他是你的救星吧？”
“你落到他手里还不如在我这里。”
叶岚之还真没骗他。
在云夜认出他就是沈凝的时候，云夜对他来说就和叶岚之一样危险了，甚至比叶岚之更危险。
“这么看的话还是陆清绵、苏洛羽和水白月比较好。”沈凝喃喃自语，刚说完就看到云夜和叶岚之一齐扭头，双目灼灼地盯着他。
完了，说错话了。
沈凝抿抿嘴唇，这时，叶岚之再次亮出利爪，隔空抓出几道令人心惊肉跳的光芒，试图割断捆绑沈凝的铁链。
然而云夜也没闲着，阴森鬼气眨眼间汇聚于他的双手，仿佛两团紫黑色的云雾，它们一下子阻断了叶岚之的攻击。
可叶岚之愈挫愈勇，步步紧逼，云夜也不甘示弱，见招拆招，两人打得不分胜负，如火如荼。
他们难舍难分地打了许久，从冥界打到阳间。
沈凝也被带了上来，铁链在激烈的战斗中断裂。
虽说未能完全解开铁链，但沈凝的修为已经恢复了一些，至少御剑飞行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月辉剑金光破空，就在沈凝准备御剑逃跑的时候，云夜和叶岚之的注意力又一下子全集中在他的身上了。
被一双血瞳和一对金瞳盯着，沈凝就像只炸毛的猫，浑身汗毛倒竖。
“呃……你们看我干什么？继续打啊！”
然而云夜和叶岚之听了沈凝这话却更不想动手了。
尤其是叶岚之。
他扭头看向云夜，咧嘴一笑，露出足以撕碎猎物的锋利虎牙。
“云夜，我看我们两个还是暂时休战吧！否则师尊就要跑了。”
云夜冷哼一声，冷若冰霜道:“如果不是你杀进来，他也跑不了。”
“呵呵！”叶岚之发出清脆的笑声，“你想吃独食可不行，师尊他是我的。”
“沈凝与我有婚约在先，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觊觎别人妻子，你也配？”
云夜成竹在胸的话语刺激得叶岚之脸色一变。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笑容。
“你自己都说了是未过门，在正式拜堂成亲之前，师尊都是自由身……而且……”
叶岚之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如朝阳般灿烂，“就算师尊真成了你的妻子，我也会把他抢过来。”
“你这人果然不讨人喜欢。”血瞳睥睨身旁的叶岚之，云夜负手而立，沉稳自信，“难怪沈凝一直不喜欢你。”
这后半句话对叶岚之打击得不轻，瞬间令叶岚之脸上阴云密布。
“说得好像师尊他喜欢你似的。”
听到叶岚之满是不甘的这句话，云夜唇角勾起旗开得胜的弧度，“他当然喜欢我，他曾经不止一次亲口对我说过他喜欢我，叶岚之，他对你这么说过么？”
云夜话音落下的同时，叶岚之锋利的爪子再次抓向云夜，云夜闪身躲开，又一次与叶岚之战成一片。
见两人又打起来了，沈凝高兴得心花怒放。
同时，他也在心中下定决心——
回去后他一定要加倍刻苦修炼！
本以为都是渡劫期了，这修为在修真界足够他横着走。
结果他身边的危险人物一个比一个开挂。
这就像玩网游，他等级涨了，怪等级也涨。
所以沈凝得出结论:
还是玩主机游戏更好。
趁着叶岚之和云夜大打出手，沈凝就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御月辉剑飞了起来，准备开溜。
然而他的双手双脚上还锁着断掉的铁链，他一动，铁链之间碰撞的声响立即传到了叶岚之和云夜的耳朵里。
“不许走！”
叶岚之回手就是一记手刀，打向沈凝。
他太急躁了，生怕沈凝会跑掉，会再一次从他的身边消失。
再加上，他直到现在仍在生气。
是生自己的气。
因为他明明可以第一时间认出沈凝，却被蒙在鼓里那么久。
相反云夜却从未动摇过。
所以，叶岚之对沈凝的这一击出手过重，打出去的瞬间叶岚之就后悔了。
“师尊！”
修为被铁链压制的沈凝双眸圆瞪，猩红妖气在眼睛里瞬间放大。
下一秒，墨黑色身影倏然闪现。
是云夜接下了叶岚之的这一击。
轰隆！
山林间地动山摇，作鸟兽散。
“对不起师尊，我……”叶岚之想解释，但一时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只好双手紧紧握拳，愤恨地瞪着云夜。
云夜棱角分明的脸仍旧冷若冰霜，睥睨叶岚之的血瞳有种高高在上的不屑。
这眼神让叶岚之更为光火。
沈凝当然知道叶岚之不是真的想伤害他，只是怕他跑了。
可他必须跑啊！
下意识地，沈凝捂了捂自己的屁股。
不跑菊花不保。
“你以为你现在跑掉我就找不到你了？”
刚转身，沈凝就听到身后的云夜这样说。
“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改头换面、飞升、死遁……我依然会把你找出来，然后把你变成我的人……”
让你爱上我。
最后的几个字，云夜没有说出口。
“他说的没错，师尊！”叶岚之也扯着嗓子对沈凝大喊:“我绝对不会放弃的，所以师尊……不要从我的身边逃开，好么？”
不好！
沈凝在心里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都是盯着他菊花的坏人，他不跑难道还主动献身吗？
“你若是跑，我只好再把你抓回来，你跑多远我就追多远，你跑几次我就抓你几次……师尊，反正你别想再甩开我了。”
注视着沈凝，叶岚之双眼弯成弦月，露齿一笑。
然而这笑容映在沈凝眼中就像变态跟踪狂一般，别提多吓人了。
“岚岚，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沈凝欲哭无泪。
快把他乖巧听话像欢欢的那个岚岚还给他啊！
“如果说我变了，那也是师尊你逼的。”叶岚之敛去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沈凝扶扶额。
他只记得他渣过云夜，什么时候他也渣了叶岚之了？
“唉，我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沈凝唉声叹气。
此时，夕阳西下，红霞满天。
云夜和叶岚之背映如血残阳，大步流星朝着沈凝走来。
沈凝将月辉剑牢牢握在手中，锁着手脚的铁链仍无法摆脱。
“你们别逼我……”沈凝双目灼灼地盯着云夜和叶岚之。
“师尊，你现在这样是打不赢我的。”叶岚之面带狡黠的微笑，朝沈凝伸出手，“跟我走，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可你现在对我就不好。”沈凝吐槽道，看到叶岚之脸上笑意更浓。
紧接着，他看向云夜，问:“你呢？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
云夜神情淡漠，目光冰冷，沉默片刻，凉薄而又锋利的唇缓缓张开:“说了也没用，不如直接做。”
好嘛，简单粗暴。
沈凝嘴角抽了抽，倏地把月辉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叶岚之身体一僵，大惊失色。
“师尊，你要干什么？”
云夜倒是没感到意外，不过也不再继续向前。
“看也知道我要自杀，你们再强迫我我就死给你们看！”沈凝面对云夜和叶岚之，喊声铿锵有力、信誓旦旦。
“你是不会自杀的。”云夜冷漠却笃定的声音响起。
沈凝倒也不意外，反而气定神闲地耸耸肩，“那你们就过来啊！看看我会不会用月辉剑割断自己的咽喉。”
此言一出，哪怕是云夜也皱起眉头，叶岚之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沈凝松口气，同时也意识到——
云夜和叶岚之还真是喜欢他的。
虽说想要强迫他，但因为对他是真心的，所以才不敢拿他的生命冒险。
你说你们这是何苦呢！
沈凝一时间有些唏嘘，也有些动摇。
他从一开始就一心只想着赶紧完成任务，回到他自己的世界继续搞钱。
然而现在，他不知道他是否该在这修真界试试谈个恋爱？
还是不要了。
菊花会痛。
沈凝用力摇头。
“师尊……”
这时，他听到叶岚之开口，声音竟有些哽咽，两只金灿灿的眸子也泛起晶莹剔透的泪光，眼眶红得惹人心疼。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之前是我冲动了，我混蛋，我给师尊道歉……但我对师尊真的是一片赤诚之心啊！”叶岚之捂着自己的胸口，说得这叫一个感人肺腑。
沈凝被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别说，主动承认错误的叶岚之跟他家欢欢撒娇时简直一模一样。
然而站在前方的云夜却在心中冷冷道出两个字:
戏精。
就在叶岚之想趁沈凝不备出手夺下沈凝架在脖子上的月辉剑时，突然，一道绿光撕裂傍晚时分渐暗的红云。
“有我在，你们谁也别想伤害沈凝！”
第一百五十二章 陪你一起死
来人一袭紫衣，一头白发，和叶岚之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银发相比，他的长发凌乱而又沧桑，一看便知是经历过难以承受的伤心事，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苏洛羽？”
在看到从天而降落到自己身边的人后，沈凝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有种劫后余生的畅快感。
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曾为落云门紫霞峰峰主的苏洛羽。
苏洛羽看到沈凝衣衫不整，还把月辉剑架在脖子上，不由脸色骤变。
“他们把你怎么了？！”
直到看到苏洛羽大惊失色的表情，沈凝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
好么，现在的他比路边的乞丐还要衣衫褴褛，上半身就挂着两条破布，好歹把关键部位遮住了，没有露 点。
而下半身也惨不忍睹，一条裤腿被撕咬得稀巴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下海打鱼碰到巨齿鲨了呢！
沈凝琢磨着原来刚刚他就是以这么一副形象举剑自刎的？
难怪没有说服力啊！
而且一般电视剧里这种被强的都是上吊自尽，他连条白绫都没有，当然不够应景了。
正在想些有的没的，肩膀上突然传来一片暖意。
是苏洛羽脱下自己的外衫，裹住了沈凝暴露的身体。
衣服将沈凝裹得很紧，仿佛连脖子和脸都不想让旁人看见，沈凝整个人被苏洛羽搂在怀中，突然觉得苏洛羽变得无比高大，而自己竟显得很小只？
“苏洛羽……也不用把我包得像个粽子似的吧？”沈凝哭笑不得。
结果他刚说完，只见苏洛羽又脱下一件衣服，连他的头都给裹了起来。
“现在不像粽子了吧？”苏洛羽认真问道。
沈凝尴尬地笑了笑。
是不像粽子了，但像蚕蛹啊！
上上下下打量沈凝一番，苏洛羽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于是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云夜和叶岚之的身上。
玉带剑绿光幽幽，灵力充沛，但苏洛羽有自知之明，对方一个鬼王，一个妖王，他肯定不是对手。
但是，他必须得拼一次！
“云夜、叶岚之……我不管你们想对沈凝做什么，还是已经做了什么，总之，我一定要带他走！”苏洛羽上前一步，将沈凝护在自己的身后。
“就凭你？”叶岚之冷笑，嗤之以鼻。
即便没被叶岚之放在眼里，苏洛羽仍然镇定自若，举手投足间有种视死如归的气魄。
“我知道论修为我不如你们，但你们也该清楚，若我真拼上这条命，你们也未必能全身而退……至少，我能够为沈凝换来一丝逃跑的机会。”
苏洛羽这话说得很实在，听的沈凝胸口像塞了个暖宝宝。
只是为了给他换来一丝逃跑的机会苏洛羽就愿意舍弃生命，这份感情真是……
奇怪啊！
沈凝猛然间反应过来，现在的他在苏洛羽眼里应该还是顾骄啊！
他脸上的面具又没掉呢！
直到这一刻沈凝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从刚才开始苏洛羽张口闭口都是叫他沈凝。
所以……
他在苏洛羽面前也暴露了？
沈凝有些难以置信。
难道他伪装得这么差的吗？
还是说他脸上的面具漏洞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和苏洛羽待在一起，总好过云夜和叶岚之。
但沈凝也绝不允许苏洛羽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在别人手上。
肩头突然被一只手扣住，沈凝上前一步，与苏洛羽并肩而立。
他可不是一味被人护在身后的类型。
“放心吧苏洛羽……”沈凝拍了拍苏洛羽肩膀，炯炯有神的目光坦率且自信地注视着云夜和叶岚之。
“如果你真死在他们两人手里，我绝不苟活，一定陪你一起死，到时候黄泉路上咱俩作伴！”
晚霞彻底被夜幕吞噬，沈凝斩钉截铁的话音荡漾于山林间，产生一声声虚无缥缈却又真切清晰的回响。
这句话，就像一道明媚的太阳光，照亮了苏洛羽七年来冰封死寂的心。
眼眶和鼻尖一下子就酸了，苏洛羽险些落下泪来。
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轻易落泪，于是他只好忍下来。
不管沈凝对他是一种什么感情，至少沈凝愿意和他一起死。
知道这一点，对苏洛羽就足够了。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十分自私自利的念头……
要不要就在这里，就在此时此刻，和沈凝一起死呢？
如此一来沈凝就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浑身冷不防打了个哆嗦，苏洛羽用力摇头。
他不懂自己怎么会冒出如此可怕的念头。
为了得到沈凝，竟然想让沈凝去死？
有那么一瞬间，苏洛羽有些害怕产生这个想法的自己。
他明明……是为了让沈凝好好活下去才来救沈凝的。
山林间漆黑一片，唯有月光清冷地照耀着。
云夜、叶岚之，与沈凝、苏洛羽对峙着，双方陷入胶着的沉默，仿佛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幕。
半晌，是云夜先动了起来。
他一言未发，默然转身，墨色身影与黑夜融为一体。
这个背影映在沈凝眼中，不知为何，有些寂寞。
沈凝朱唇张了张，下意识想问下云夜要去哪，但话到嘴边没有问出口。
云夜要去的地方反正不是幽冥谷就是冥界，而且人家去哪也与他无关。
沈凝弱弱地叹了口气。
在云夜的身影彻底消失时，叶岚之也侧过身，迈开脚。
“师尊，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临别时，叶岚之搁下这么一句话，看沈凝的眼神恋恋不舍。
“岚岚……”
沈凝的内心就像这夜晚的风一般凉，这种五味杂陈的感觉很不是滋味。
叶岚之毕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如果可能的话，他真不希望叶岚之走歪路。
老老实实按照原著剧情和苏洛羽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沈凝扭头看向苏洛羽。
苏洛羽虽然再三克制，但沈凝看得出，苏洛羽因为他方才的那句话十分感动，泪水就在眼眶中打转。
然而沈凝之所以说那句话，是因为唯有他那么说，云夜和叶岚之才能知难而退，既保全了他自己，也救了苏洛羽。
解释的话语就在嘴边，但沈凝犹豫再三，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不管怎么说这次苏洛羽都是他的救星，好歹让救星再多高兴和感动一会儿吧！
“对了，你手上这铁链……”苏洛羽注意到沈凝修为被压制的原因。
“云夜弄的，说是什么冥河里的玄影铁……”
沈凝话音未落，便看到苏洛羽举起玉带剑。
咣啷！
苏洛羽这一剑下手很重，但玄影铁链也不过是被劈出一道不起眼的裂痕。
“果然我与鬼王、妖王他们实力相差巨大……”苏洛羽万分失落地低下头。
很显然沈凝一开始应该被云夜捆绑得很结实，但叶岚之找到云夜，两人大打出手，这才令铁链断裂，才给了沈凝逃出生天的机会。
啪！
重重的巴掌拍在苏洛羽后背上，苏洛羽感觉自己差点吐血。
“你是人，云夜和叶岚之一个鬼一个妖，你跟他俩比什么。”
“可是……”
“别可是了。”沈凝一边说一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我都快饿晕了，能不能先找个地方请我吃饭？话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从冥界回到阳间，沈凝根本辨别不清这片山林是哪里。
“这里是洛阳城郊外。”苏洛羽回答道。
“听着就是个大城，走，去吃饭。”
沈凝二话不说拉着苏洛羽的手臂就往城里走，苏洛羽觉得他们两人目前的打扮容易引人注目，最好先去换身衣服，可沈凝却毫不在意。
“我只管填饱我的肚子，至于别人的目光，那是别人的事，在意它干嘛！”
沈凝大大咧咧地说着，健步如飞地冲进一家客栈里。
苏洛羽看着被自己裹成蚕蛹的沈凝，一时间恍惚。
真的过去七年了吗？
沈凝真的曾经死过一次吗？
沈凝真的……又活过来了吗？
“苏洛羽——你愣着干什么呢？”
站在客栈里的沈凝在朝他挥手，苏洛羽回过神来，也走进了客栈之中。
两人要了些家常菜，荤菜居多，吃得酒足饭饱。
现在天色已晚，他们也都乏了，不想继续赶路，于是决定在客栈里投宿一晚。
洛阳城大，住客也多，但客房仍有剩余，苏洛羽迟疑不决地要了两间上房，因为他不想让沈凝觉得他和云夜、叶岚之一样只是想得到沈凝的身体。
“这里的天字号上房够大了，要两间太浪费，咱俩住一间就行。”
当听到沈凝对店小二说这话时，苏洛羽的心脏就像受了雷击，酥酥麻麻，疯狂跳动。
他知道沈凝这么做只是为了省钱，可是，之前沈凝甚至说了愿意陪他一起死，会不会……
会不会沈凝也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
苏洛羽明知道自己不该如此自恋却控制不住自己这样想。
在和沈凝一起上楼的时候，苏洛羽一颗心仍然如小鹿乱撞。
他与沈凝一起住客栈这并非第一次，但这种史无前例的紧张与心动却是头一回。
吱嘎——
沈凝将天字号上房的门推开，与苏洛羽一前一后走进来。
客房足够宽敞，家具一应俱全，沈凝原本还挺满意的，结果绕过屏风后，一抬头，便看到正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春宫图。
苏洛羽也在同一时间看到这幅春宫，脸腾的一下红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被苏洛羽壁咚了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幅春宫图画的不是一男一女，而是两个男的，沈凝扶扶额，也不懂这客房干嘛搞得如此应景。
而且这间面积足够大的客房里居然有三张床，左右各一张单人床，中间在那幅巨大的春宫图下面有一张比春宫图还大的双人床。
这画风沈凝就有些看不懂了。
这是商务出差和爱情旅馆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呗！
生意人啊！
沈凝双臂抱胸，哭笑不得，一扭头，看到苏洛羽一张脸已经红成了大萝卜。
哪怕七年过去，苏洛羽还是这么纯情啊！
沈凝忍俊不禁，但当他看到苏洛羽那一头凌乱花白的长发时，唇角的弧度渐渐僵硬。
苏洛羽这一头白发，是因为他的死。
把自己弄得像个活死人，也是因为他的死。
放着峰主不做，把自己关在雪山顶的冰冢里，还是因为他的死。
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沈凝内心感到五味杂陈。
“对了苏洛羽，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沈凝纳闷。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云夜、叶岚之和苏洛羽面前暴露的，他感觉他伪装得并不差啊！
“是天锁镯。”苏洛羽一边说一边将天锁镯从纳戒中取出来。
沈凝稍稍松一口气。
还好苏洛羽没有说什么全靠心电感应之类的话。
正这么想着，他的手突然被苏洛羽牵了起来。
沈凝一愣，只见苏洛羽毫不犹豫地将天锁镯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是苏洛羽第二次给他戴上天锁镯，往事历历在目，让沈凝多少有些百感交集。
“这天锁镯我当初送给了你，就是你的东西了，现在物归原主。”
听着苏洛羽这个说辞，沈凝轻垂眼帘，看了看戴在自己手腕上的沉甸甸的大金镯子。
这对大金镯子，他分明记得当初他为了撮合苏洛羽和叶岚之，而把它们送给了叶岚之。
结果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他手上。
这算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缘分吗？
沈凝晃了晃自己的手腕。
现在他这手腕上既有铁链也有金镯子，重得连抬手都感到吃力。
“苏洛羽……”
“嗯？”
“你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岚岚，是吗？”
在沈凝问出这句话的瞬间，他已经有了答案。
“对。”苏洛羽回答得斩钉截铁。
沈凝有些无奈地耸耸肩。
明明一个是原著的主角攻，另一个是原著的主角受，结果到头来这俩人居然都喜欢上了他。
反倒是被蒙在鼓里的他一直以来都在一厢情愿地撮合两个彼此都不来电的人，净做无用功。
“唉！”沈凝叹了口气。
可是他实在想不通苏洛羽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他的，要说云夜，那是他主动撩的，叶岚之毕竟和他生活在一起，日久生情也说得通。
即便是陆清绵他多少也有些头绪，毕竟依照原作设定，陆清绵是唯一对原身好的人。
而在原本的设定中，苏洛羽由于自身条件优越，是落云门一代天骄，所以桃花运也格外旺。
秉承着不愿伤害任何人的海王思想，苏洛羽妥妥的就是个大猪蹄子，虽说一片真心是给了叶岚之，可和包括水白月在内的其他追求者也都暧昧十足，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所以在沈凝看来，剧情跑偏后，哪怕苏洛羽喜欢上他，也不至于非得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
“苏洛羽，其实……我这个人既平凡又无趣，对修炼也不上心，也没什么雄心壮志，从来不去操心天下苍生，只惦记搞钱，属于唯利是图的生意人……”
从沈凝开口贬低自己的那刻起，苏洛羽的脸色开始渐渐变得难看，双颊的红晕褪去，染上失望的惨白。
“所以说啊，和我做生意伙伴没问题，但千万别想跟我谈情说爱，我就不是那块料……比起我，天青宗的冷清雪，赤焰城的方碧虹，都更适合做你的道侣……哦对了，你要是看不上她俩，我新成立的颜控派，那里有足足一百名俊男美女，各型各款，包君满意，你要是去了啊，百分百能迷死他们，所以……”
咚！
没等沈凝说完，苏洛羽突然一把将他按在了墙壁上，在他身后就是那幅巨大的春宫图。
空气的温度一瞬间攀升，哪怕房间再大，充斥其中的也是充满情欲的热气，令人脸红心跳。
沈凝瞪大双眼，没料到自己居然被苏洛羽壁咚了。
本来壁咚是个很暧昧的举动，然而此时此刻，被壁咚的沈凝却打从心底泛起一丝恐惧。
近在咫尺的苏洛羽用两条结实的手臂将他困在中间，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被无限挤压，身体与身体像是有块磁铁，即将吸在一起。
沈凝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因为近在眼前的苏洛羽盯着他的视线过于露骨，不再是和善而克制，亲切又收敛的目光，那对黑溜溜的眸子像是被欲望的火焰点燃了，又像是里面洒满了火药，稍有不慎就会砰的一声爆炸，把自己和他炸得粉身碎骨。
沈凝意识到——
苏洛羽生气了。
而且是生他的气。
这股愤怒与浓浓的情欲交织在一起，为情欲添油加醋，化作一头凶猛的野兽，一口咬住沈凝的咽喉。
沈凝喉结一滚，想安抚一下苏洛羽波涛汹涌的情绪，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结果在他说话之前，苏洛羽先开了口:“沈凝，我要让你知道，我并不是谁都可以……”
下巴被猛地抬起来，苏洛羽一歪头，对准沈凝的朱唇就要吻。
还好沈凝反应够快，慌张把脸扭向一边，苏洛羽没亲到他的嘴唇，却亲到了他的下巴。
吻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苏洛羽张开嘴，像是在吮吸一颗甘甜可口的蜜饯，狠狠吸着沈凝的下巴，又从下巴沿着光滑白皙的雪颈往下滑。
“苏洛羽你干嘛？！”沈凝激烈挣扎起来，然而两条手臂却被苏洛羽用一只大手死死按在头顶上。
“你现在修为被压制，正是我趁人之危的好机会。”苏洛羽头也没抬，说完这句话后，一口咬住沈凝的喉结，一边吮吻一边甚至用舌头时轻时重地玩弄起来。
“苏洛羽你混蛋！”沈凝一时情急直接祭出月辉剑，结果苏洛羽的玉带剑倏地出鞘，与月辉剑碰撞在一起。
“你这样算什么正人君子！我瞧不起你苏洛羽！”沈凝大声疾呼，不管话说得重不重，先保住他的菊花再说。
“正人君子？呵呵……”
苏洛羽突然发出自嘲的笑声。
他就是做了太久太久的正人君子，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眼睁睁地看着沈凝补天而亡。
眼睁睁地看着沈凝被他人染指。
“沈凝，我根本就不想做什么正人君子……我只想要你！我想要你！”
苏洛羽斩钉截铁地吼出这句话，顺势将沈凝按倒在春宫图旁边的大床上。
双手手腕上不止有铁链和天锁镯，还有苏洛羽强劲有力、不容反抗的大手。
这两只手死死掐着他的手腕，用力之大让沈凝觉得自己腕骨都快碎了。
“你给我放手苏洛羽！”
沈凝这边被苏洛羽压制。
另一边，月辉剑也被玉带剑压制。
苏洛羽的吻就像暴风雨，噼里啪啦地砸在他的胸口上，哪怕隔着一层布料，仍亲得他肌肤滚烫。
沈凝做梦也想不到苏洛羽居然会对他做这种事。
他本来还以为从云夜和叶岚之的身边逃开，和苏洛羽待在一起会无比的安全呢！
“苏洛羽，别这么对我，这样一点都不像你啊！”
“像我？”苏洛羽仰起脸，第一次与沈凝视线相交。
沈凝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此刻的苏洛羽，脸上并没有即将得到他的得意或喜悦，反而一脸怒容，直勾勾地瞪着他。
这让沈凝终于意识到，苏洛羽会突然发疯，恐怕跟他之前说的话有关。
“在你眼里的我是什么样的？”苏洛羽冷着一张脸质问沈凝，“是对叶岚之一心一意的痴情种？还是对任何人都来者不拒的花花公子？”
“我……”沈凝一时语塞。
对叶岚之一心一意也好，对其他人来者不拒也罢，都是原著对苏洛羽的设定啊！
“你到底有没有看着我？有没有看着真正的我？沈凝……我对你的感情，你真的感觉不到吗？”
滚烫的大手用力按在沈凝的左胸，沈凝有种自己的心脏要被压爆的错觉。
他知道，苏洛羽喜欢他。
可苏洛羽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他只是不想苏洛羽再受到伤害。
毕竟，现在的他对苏洛羽并没有那种感情，若是让苏洛羽越陷越深，岂不对不起苏洛羽对他的一片痴心？
两片朱唇用力抿成一条线，沈凝觉得眼下自己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
否则菊花不保。
所以一个两个的怎么都盯着他的菊花呢？
沈凝欲哭无泪。
见沈凝神情复杂，默不作声，苏洛羽大失所望，眼中的希冀逐渐冷却。
“你的眼里果然从来都没有我……”
“不、不是的苏洛羽……”
没给沈凝辩解的机会，苏洛羽一口气扯开沈凝的衣衫。
“这衣服本来就是我的，现在我决定不给你穿了……”
苏洛羽理直气壮地说完，扭头看了一眼旁边挂在墙壁上的春宫图。
“我现在就让你好好品尝一下，这画中人的滋味。”
第一百五十四章 直接上了本垒
苏洛羽的脸上露出一抹邪佞的笑容。
此时此刻他将沈凝压在自己身下，任由沈凝如何反抗也无力挣脱他的桎梏。
这种施虐的快感就像毒瘾，令他食髓知味。
他按照春宫图所描绘的那样将沈凝整个人翻了过来，从背后按住沈凝。
沈凝的脊背光滑如绸，细腻如缎，精瘦结实，弹性十足。
宛如受到蛊惑或操控，苏洛羽此时此刻根本不存在一丝理智，因为身下之人的诱惑力真的太强了，他根本抵挡不住。
心脏怦怦跳，全身血脉喷张，这种强烈的刺激感对苏洛羽而言居然并不陌生，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想如此对待沈凝了。
把沈凝变成他的人……
把沈凝变成他的人！
现在的苏洛羽脑子里就只剩这一个念头。
当他用两只遒劲的大手牢牢掐住沈凝盈盈一握的腰肢时，他发觉沈凝安静的异常。
“怎么不再反抗了？终于死心了么？”
趴在床上的沈凝轻抬眼帘，神情冷峻。
“苏洛羽，你可知……为什么我不肯跟云夜和叶岚之走，却愿意跟你走？”
苏洛羽冷哼一声:“因为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因为我信不过他们，却信任你。”
沈凝斩钉截铁的话音却令苏洛羽嗤之以鼻:“信任？你少说漂亮话了，你不过是没把我当成男人看待，你从未正视过我对你的感情！”
“所以……”沈凝紧接着苏洛羽对话说了下去，“你对我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强迫我献身，照着春宫图欺凌我，是这样么？”
苏洛羽指尖一僵，心脏像被一个拳头狠狠捶了一下。
“你想要我，可以……”沈凝心灰意冷地阖上眼帘，神情和声音异常平静，如空谷幽兰。
“但你用这种方式得到我，就别指望我今后再有可能喜欢上你了。”
波澜不惊的警告却比任何恼羞成怒和歇斯底里都更令苏洛羽感到惶恐。
苏洛羽原本发热的头脑终于有了冷静的迹象。
“反正……你也不喜欢我……”
“但至少，我们还是朋友。”
“可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那你想做我的仇人？想让自己在我眼里变成一个卑鄙无耻的人渣？”
“我……”
苏洛羽被沈凝质问得无言以对。
客房中原本暧昧无比的空气渐渐降了温，苏洛羽想要将沈凝拆吃入腹的兴致也随之消散。
“若是云夜和叶岚之，你这番说辞肯定没用。”苏洛羽苦笑。
“因为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沈凝斩钉截铁的这句话犹如一朵蒲公英，飘进了苏洛羽的心中，在心底生根发芽。
结果，沈凝还是了解他的。
知道他不像云夜和叶岚之那般心狠手辣。
苏洛羽无奈地叹了口气。
归根结底还是他不如云夜、叶岚之有勇气，因为他怕强行与沈凝建立肉体关系后，两人之间心的联系将会永远不复存在。
咔嚓！
苏洛羽突然俯身在沈凝漂亮的后背上狠狠咬了一口，咬出清晰鲜红的齿痕。
这一口咬的很重，但沈凝却没有吃痛地叫出声。
紧接着，死死压在他身上的重荷消失了。
绷紧的脑神经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放松下来，沈凝无声叹了口气。
好险！
若非苏洛羽及时收手，他今晚恐怕就要菊花不保了。
苏洛羽毕竟不是云夜和叶岚之，哪怕真的很想要他的身体，也不至于全然不顾他的意愿。
从这点来看，苏洛羽比云夜和叶岚之要强。
“你好好睡吧！我去找店小二再开一间客房。”
脚步声响起的同时，沈凝听到苏洛羽这样说道。
开两间天字号上房实在浪费，不过眼下他也没法和苏洛羽继续呆在同一间房间里。
他不想，想必苏洛羽也不想。
吱嘎一声，房门开了，是苏洛羽走了出去。
紧接着沈凝听到了关门声。
这回，偌大的天字号上房里只剩沈凝一个人，沈凝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巨大的双人床上。
“苏洛羽咬我咬得还真疼……”
但后背疼总比菊花疼强，沈凝扭头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春宫图。
“这春宫图该不会是什么刺激人原始本能的魔物吧？”
沈凝越看这幅春宫图越不顺眼，想用月辉剑把这图给割了，但考虑到赔钱问题他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此时，夜深人静，屋子里熄了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沈凝在巨大的双人床上来回打滚，辗转反侧。
他睡不着。
前后经历了险些被叶岚之、云夜甚至苏洛羽爆菊，他要是还能睡着那心得多大。
到底怎么做才能摆脱菊花危机呢？
沈凝绞尽脑汁思索，最后得出结论——
修炼……
是没可能的。
短时间内修为想要超越鬼王、妖王，那叫傲慢。
所以沈凝想到了先发制人这个成语。
正所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如果他先摘下云夜、叶岚之和苏洛羽的菊花，那这三人就再没有强迫他的资本了。
可是想要反攻这三人谈何容易？
结果还是得依靠压倒性的修为。
想到这里，一个人影在沈凝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要不我去向掌门师兄坦白身份？”沈凝喃喃自语。
如果他能得到陆清绵的庇护，那他的处境就能好很多。
虽说陆清绵也喜欢他，但总不至于连陆清绵都用强硬手段得到他吧？
这是剧情改走强制爱路线了吗？
沈凝一个头两个大。
不知不觉，夜色开始变亮。
沈凝想得太多，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置身于一间小黑屋中，手里握着细细的软皮鞭，正在抽打叶岚之的屁股。
“叫你以下犯上！叫你欺师灭祖！现在知道为师的厉害了吧？”
叶岚之被沈凝抽打得连声求饶:“师尊，徒儿知错了，求师尊原谅徒儿这一回吧！”
叶岚之的求饶沈凝很受用，转眼间，屋子里又多了个被捆仙绳捆得结结实实的云夜。
云夜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血色红瞳溢满不屈。
沈凝嘿嘿一笑，笑得像个变态，“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一边说，他一边邪恶地挑开云夜的腰带。
这时，小黑屋里又来了一个人。
此人是抱着一幅春宫图来的，正是苏洛羽。
“沈凝，请你照着这幅春宫图惩罚我吧！”
看到苏洛羽红着脸对他道出这句话，沈凝二话不说把苏洛羽按倒在地。
结果还没等他开始惩罚，陆清绵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阿凝，你醒醒，别再做梦了。”
眼前的画面一下子变得天旋地转，沈凝用力闭上眼，再睁开眼时，他人还在那间小黑屋里。
然而立场对调，这回换成沈凝被抽鞭子了。
抽打他的人自然是叶岚之。
叶岚之一边病态地笑着，一边用柔软得并不能造成皮肉伤的细鞭抽打他的臀部，令他羞耻得无地自容。
接下来是云夜从叶岚之的手里接过鞭子，缓慢地剥掉了他身上的全部衣物。
再接着是苏洛羽，苏洛羽将春宫图打开，逼他做出图中羞耻的姿势来。
在这个备受折磨的过程中，身为他师兄的陆清绵居然饶有兴致地看着，还温柔地对他说:“阿凝，好好享受吧！”
我享受个屁！
沈凝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意识到他这应该是在做梦。
但他又有点怕万一不是做梦呢？
毕竟在现实中他也像唐僧肉似的人人惦记。
这时，水白月来了。
如果沈凝没记错的话，他曾经做过类似的梦，在梦里他也是被这几个人当成块肥肉开荤。
不过那次水白月并没有占到他便宜。
所以沈凝琢磨着，水白月出现后他这诡异羞耻的梦是不是就快醒了。
结果，水白月直接扑到他身上从他的胸口开始亲，一路亲到了他下面。
沈凝整个人被水白月亲得黏黏糊糊，就快淹死在水白月的口水中了。
“救命……救……救救我……掌门师兄……”沈凝实在没办法，还是只能伸着手向陆清绵救助。
陆清绵握住了他颤抖的手，和平时一样温柔。
下一秒，一股超出沈凝想象的强大力量将他整个人从水白月的身下拉了出来。
“掌门师兄！”
就在沈凝以为自己终于获救的这个时候，陆清绵突然欺身而上，对受尽羞辱的他展开猛烈进攻。
“不，不要，掌门师兄……”
沈凝惊恐地挣扎起来。
之前的叶岚之、云夜、苏洛羽和水白月最多算是在玩弄他的身体，可陆清绵却不同——
陆清绵是直接上了本垒。
身体被撕裂的痛楚与快感一波又一波地袭击沈凝的大脑，沈凝在激烈的摇晃中感觉自己的腰就快断掉了。
……
扑通！
坐起身来的沈凝浑身早已被汗水打湿，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胸口跳得像击鼓传花。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
就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能在梦里这么对他吧？
沈凝在系统商店里兑换了一瓶82年的可乐压压惊，一抬头，近在咫尺的陆清绵的脸吓了他一大跳。
“掌门师兄？！”沈凝脱口而出，说完立即捂住自己的嘴。
他在陆清绵这里……应该还没露馅呢！
不知何时，不知怎么就出现在他房中的陆清绵，素白长衫上染了一片片刺眼的血污。
沈凝知道，那是陆清绵在赤焰城孤军奋战的勋章。
也就是说……
陆清绵一直都没去换身衣服？
正这么想着，他的脸突然被陆清绵温柔地捧起来，宛如捧着价值连城的易碎品。
四目相交，沈凝看到陆清绵柔情似水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阿凝，我好想你……”
第一百五十五章 探进他的中衣里
心脏扑通跳了一下，沈凝瞪大双眼注视着陆清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结果，他在陆清绵面前也暴露了？
看沈凝的眼神，陆清绵就知道沈凝还不想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难以名状的情感像一条条江河汇入大海，堵在他的胸口，陆清绵一时间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想哭的冲动一次又一次被他压了下去。
房间里鸦雀无声，唯有陆清绵与他纠缠在一起的呼吸声，沈凝与陆清绵对视良久，像是要被陆清绵的双眼吸进去一般。
这目光，过于含情脉脉、深情款款，他意识到，他再也伪装不下去了。
“抱歉掌门师兄，我之前骗了你。”沈凝微微低头，老老实实道歉。
“没关系。”陆清绵的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像神仙显灵，笑容很有治愈力。
沈凝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掌门师兄，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因为你知道我喜欢吃花生啊！”陆清绵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可我不是编了个借口嘛！”沈凝觉得自己说瞎话的本事没那么差啊！
陆清绵忍俊不禁:“你说你是沈凝故交，可是我和你从小一起拜入落云门，同吃同住，一块儿长大，你有没有故交，故交都有谁，我还能不清楚吗？”
“啊这……”
“而且……”
脸仍被陆清绵捧在手心里，四目相对，沈凝觉得陆清绵的眼神就像清澈柔和的泉水，缓缓流进了他的心坎里。
“我能感觉得到，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阿凝，你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这是沈凝第一次看到陆清绵掉眼泪。
“掌门师兄……”沈凝一时间有些慌了神。
陆清绵不管是对原身还是对他都很好，尤其是对他，好的无可挑剔，他当初死遁，对陆清绵的打击一定不小。
“我没事……这是喜悦的泪水，不是悲伤的。”陆清绵莞尔一笑。
虽然陆清绵表现的像个没事人似的，但在他重返修真界之前，他在这个世界，在陆清绵的眼中就是已经死亡的存在。
还记得小零刚带他回来时，他看到陆清绵正在问灵，问的就是他。
如果说七年来陆清绵每天都会到他补天的地方去问灵，结果日复一日地没有回应，那种滋味得多么痛苦和绝望啊！
沈凝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真的是罪孽深重，可那个时候他也没想过会有人对他如此痴情。
桃花运不来则已，一来来五个。
这谁受得了啊！
沈凝扶扶额。
“对了阿凝，你昨晚梦见什么了？我看你睡得很不安稳，表情既难受又好像……很兴奋？”
“没有！绝对没有很兴奋！”沈凝立即否定陆清绵的话。
一想到那个梦沈凝就气不打一处来，梦的一开始他还是攻的那个，掌握着绝对主动权，什么云夜，什么叶岚之，什么苏洛羽通通被他玩弄，结果从陆清绵出来后，剧情一百八十度急转弯，他又成了被玩弄的那个了。
最关键的是，梦的最后真枪实弹上了他的那个人可是平日里最温文尔雅的他的掌门师兄，陆清绵。
这让沈凝梦醒后外看到陆清绵的脸多少还有些难以接受。
“阿凝，你是梦到我了？”
陆清绵的声音让沈凝回过神来，沈凝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真的没有？”陆清绵微微压低眼帘，注视沈凝的视线具有看穿一切谎言的洞察力。
“真、真的没有啦！”沈凝心虚地低下头。
难道他还能直白地告诉陆清绵在梦里他俩睡了吗？
屋子里的气温莫名地向上攀升，沈凝被陆清绵目不转睛地盯着，脸颊越来越热，甚至都能煎鸡蛋了。
“阿凝……”陆清绵温柔却又强势地用一只手扣住沈凝的后脑勺，含情脉脉的目光渐渐染上了热辣的占有欲。
看沈凝红着脸眼神躲闪的样子，陆清绵猜想在沈凝的梦中他极有可能是和沈凝接吻了。
不管沈凝对他怎么想的，至少能梦到和他接吻，应该是并不讨厌他的触碰。
陆清绵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浑身燥热难耐。
他真的等了太久太久。
问灵七年，杳无音讯，他几度想要放弃，但还是不愿相信沈凝真的就那么死了。
仿佛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指引他——
沈凝一定还活着。
结果，沈凝真的还活着，哪怕改名换姓，沈凝还是沈凝。
当陆清绵发现沈凝还活着时，他真的很想用力抱住沈凝，永远不再松手。
但既然沈凝假装自己不是沈凝，那么他只好配合。
不过现在不同了。
陆清绵从赤焰城一路踏着风雅剑疾驰，在赶回到落云门之前碰到了水白月。
关于沈凝被叶岚之掳走的事，他都是听水白月说的。
陆清绵意识到，叶岚之一定知晓了沈凝的身份，所以才不顾一切于众目睽睽之下将沈凝带走。
叶岚之有多喜欢沈凝，陆清绵不是不知道。
他生怕落到叶岚之手里的沈凝会被叶岚之生吞活剥了，于是他和水白月一起到处寻找沈凝的下落。
终于，他们联系上了苏洛羽，这才得知沈凝已经脱险。
现在的沈凝，身份早已暴露，因此陆清绵也不必再有所顾虑。
他真的……忍了太久太久了……
“阿凝……”
滚烫的呼吸迎面扑来，当陆清绵两片微微张开的唇即将覆盖在自己的唇上时，沈凝一扭头，陆清绵的吻只落在了他的嘴角。
下一秒，他被陆清绵用力抱住了。
这是个十分霸道的拥抱，不够温柔，却足够热烈。
沈凝被陆清绵抱得紧紧的，有点无法呼吸了。
“掌门师兄……”
“别动……”
陆清绵的声音依然是柔和的，但语气却不容忤逆。
只是抱一下而已，沈凝觉得自己确实不该小题大做。
难得陆清绵知道他还活着，抱一下就抱一下呗！
虽说昨晚的梦让沈凝心有余悸，不过沈凝也不是小孩子，不至于把梦境和现实混淆。
他笃定，像陆清绵这么君子的人，肯定不会像叶岚之、云夜、苏洛羽那般粗暴地对待他。
正这么想着，一双冰凉的手探进了他的中衣里。
喂喂喂！
沈凝瞪圆了两只眼睛。
怎么连他的掌门师兄也这么明目张胆地占他便宜？
“掌门师兄，不要……”
“别动。”
在沈凝反抗之前，陆清绵再次道出这两个字。
掌门师兄，我不能不动啊！
沈凝欲哭无泪。
难道他只能乖乖被人占便宜吗？
凭什么！
沈凝琢磨着自己要不要也摸一摸陆清绵，总比白吃亏强。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我只是……想感受你的存在……”
陆清绵情真意切地说着，两只探进沈凝中衣里面的手开始在沈凝的后背上游走起来。
沈凝的后背光滑细腻，精瘦结实，摸起来手感非常好，让陆清绵怎么摸也摸不够。
沈凝不是不信陆清绵，陆清绵既然说了只是感受他的存在，那至少不会像在梦里那样搞得他菊花残。
不过，一动不动坐在床上任由陆清绵随便摸对沈凝而言也是一种煎熬，毕竟没有谁乐意被别人当成玩具，更何况，陆清绵摸他摸得太温柔，反而把他摸的浑身酥酥麻麻，甚至还有快感涌了出来，一波又一波，如海水涨潮袭击他的身体。
“掌门师兄，我在……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沈凝被陆清绵摸得有些招架不住了。
陆清绵的手不仅摸他的后背，还绕到他的身前，从小腹开始一路往上摸，摸得他身体里热浪奔走。
“掌门师兄，不要……”
总觉得陆清绵越摸越起劲了，沈凝忍不住出声制止。
然而……
陆清绵没搭理他。
只是在陆清绵的双手即将摸到他胸前那两颗鲜红饱满的茱萸时，房门突然被咣当一声推开。
沈凝浑身一激灵，只见来人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惊诧地看着他和陆清绵。
“掌门，你在干什么？”
捕捉到陆清绵的一双大手正藏在沈凝的中衣里面，水白月脸色一变，声色俱厉地大喊道。
陆清绵眉心一蹙，收回手。
他深知自己方才的举动很不君子，但唯有触摸到沈凝的肌肤，才让他有沈凝当真活着的实感。
沈凝在同一时刻松了口气。
还好……
他胸前的敏感部位保住了。
沈凝不敢想象若是继续被陆清绵把玩胸前两点，他得yu火焚身到什么地步。
“水白月……”
刚想感激水白月的及时出现，他整个人突然被水白月从床上拉了起来。
“掌门，沈凝他是我的。”
水白月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将沈凝护在身后。
沈凝突然发觉，水白月长高了。
虽然和陆清绵他们比不了，但居然已经跟他差不多高了。
沈凝嘴角抽了抽。
这什么鬼？
时隔七年重返修真界，他不仅修为被压制，连身高都被压制了？
这是注定了他只能被压吗？
沈凝咬咬牙，不甘心——
明天他就去系统商店兑换几盒牛奶。
这边，沈凝正在为长个儿困扰，那边，陆清绵站起身，释放出的威压瞬间令水白月朱唇紧抿。
“水白月……”
被陆清绵点名道姓，水白月顿时紧张起来。
只见陆清绵神情平静，目光坦荡，声音铿锵有力:“这一次我不会把阿凝让给任何人，包括你！”
第一百五十六章 用身体偿还
正对面的陆清绵像是给自己下挑战书一般，水白月咬咬嘴唇，脖子一挺，不甘示弱道:“真巧，我也不会把沈凝让给包括掌门在内的任何人！”
看着陆清绵与水白月剑拔弩张的样子，沈凝把脸上的面具用力一摘。
我特么戴面具有毛用？
到头来不还是一样嘛！
当沈凝摘掉面具的瞬间，陆清绵与水白月的目光立即投射到他的脸上。
与此同时，苏洛羽推门而入，刚巧看到沈凝的庐山真面目。
三人全都愣住了。
这张脸，已经七年多没见到了。
哪怕过了七年，这张脸依然完美无缺，只会让人赞叹女娲造人的神乎其技。
陆清绵、水白月、苏洛羽三人都不认为自己对沈凝的喜欢，只是贪图沈凝的美貌。
然而，再次看到沈凝这张美如冠玉、倾国倾城的脸，他们都难以自控地怦然心动，想要将沈凝据为己有的占有欲顷刻间淹没了他们的理智。
终于不用再以面具示人了，沈凝感到轻松许多，结果一抬头，他就看到陆清绵、水白月、苏洛羽三人用饿虎扑食般的眼神盯着他看。
沈凝不禁后悔，面具摘得太早了。
虽说这面具不能掩饰他的真实身份，但最起码可以防狼。
“咳咳！”沈凝清了清嗓子。
陆清绵、水白月、苏洛羽三人终于回过神来，每个人的脸颊都泛起羞耻和心虚的红晕。
因为在看到沈凝脸的瞬间，他们每个人都狠狠地脑补了一番自己把沈凝压在身下予取予求的画面。
总觉得自己继续呆在这客栈里会十分危险，沈凝穿着中衣就想往外面走。
没办法，他直到现在都没一件像样衣服。
“阿凝……”
听到陆清绵的声音，沈凝转身，只见陆清绵指了指他的手腕。
“你这些铁链……”
“这是用冥河底部的玄影铁打造的，结实的很。”沈凝无奈地摊摊手。
听到“冥河底部的玄影铁”这几个字，陆清绵的脸色瞬间阴了下来，乌云密布。
也就是说，沈凝是被云夜用铁链锁了起来。
不想继续细究云夜把沈凝锁起来后都干了些什么，陆清绵亮出风雅剑，风雅剑蓝光潋滟，熠熠生辉。
“掌门，你要干什么？”水白月看到陆清绵握着风雅剑对准沈凝，不禁大惊失色。
然而苏洛羽却淡定如常。
沈凝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咣啷！
在风雅剑挥出去的瞬间，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再看沈凝两手手腕和双脚脚踝，都已经从铁链的禁锢中重获自由。
有种一身轻松的感觉，沈凝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没了碍事的面具后，沈凝笑起来就像争奇斗艳的玫瑰，绚烂瑰丽、倾倒众生。
“多谢掌门师兄。”沈凝双手抱拳，朝陆清绵道谢。
陆清绵的手温柔地包裹住沈凝的拳头，“我可是你的师兄，是你最亲的人。”
在后半句话加了重音，陆清绵说完，示威般地瞥了苏洛羽和水白月一眼。
房间中的气氛又变得不对劲了，沈凝嘴角抽了抽，从陆清绵的掌心下抽回自己的手。
“沈凝，这个给你。”
这时，苏洛羽将一样东西递到沈凝面前。
“这是……”
“我给你买的新衣服。”
随着苏洛羽的话语，沈凝将手里的衣服抖落开来。
这是一件布料上好的广袖长衫，幽深的蓝色很像星空，袖口和衣摆还有精致的银线刺绣。
沈凝一看这身衣服就知道苏洛羽没少花银子。
“谢啦！”沈凝朝苏洛羽道谢。
虽说沈凝对自己的道谢方式更为正式，但这同样表明自己与沈凝之间的距离更远，陆清绵的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站在一旁的水白月就更不是滋味了。
人家陆清绵帮沈凝砍断了铁链，苏洛羽给沈凝送了身新衣服，而他呢？
他都为沈凝做了些什么啊？
水白月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都怪他寻找沈凝心切，什么都没准备，现在两手空空，情敌又都那么难对付……
水白月越想越窝火，气自己怎么就那么不懂风花雪月。
“沈凝……”
他不想被其他人比下去，于是用双手死死按住沈凝的肩膀，正色道:“既然掌门帮你砍了铁链，师兄又给你买了衣服，那我也再没什么好送你的……就把我自己送给你吧！”
沈凝:？？？？？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水白月？
一行人离开客栈的时候刚好正午时分，外面艳阳高照，是个好天。
可被苏洛羽、水白月、陆清绵三人围着，沈凝却觉得如芒在背。
就好比后羿射日，天空有一颗太阳没问题，但有十颗时那就是大灾难了。
沈凝数数自己周围惦记他菊花的人，没十个也有五个，他如何吃得消。
陆清绵本来建议沈凝先回落云门，但沈凝执意要回自己的颜控派看看。
于是陆清绵、苏洛羽、水白月这三个出身落云门的，都陪着沈凝回到了颜控派。
还没踏上颜控派的所在地，迎面吹来的风里就夹杂了烧焦的味道。
陆清绵、苏洛羽、水白月三人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唯沈凝一人泰然自若。
紧接着，他们来到了颜控派，然而此时此刻，颜控派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
“怎么会这样……”陆清绵大惊失色。
颜控派可是沈凝一手创建的宗门，才刚有点起色，居然就被付之一炬。
陆清绵双手握拳，咬紧牙关。
“掌门师兄，没事……”沈凝拍拍陆清绵的肩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这话指的是建筑。
然而被沈凝安慰，陆清绵心中更像打翻了五味瓶。
明明这种时候应该他安慰沈凝的，结果却反过来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苏洛羽上前一步，一头雾水。
“师父——！”
这时，从旁边临时搭起来的小帐篷里钻出一个人。
这人一看到沈凝的脸，跑向沈凝的脚步立即停下来。
“这、这位公子……请问你、你是……”尹丞站在沈凝面前，就像情窦初开的小处男看到自己心仪已久的女子一般害羞。
沈凝扬手对准尹丞的脸蛋狠狠掐了一把。
“才过去一天，你怎么变结巴了？”
尹丞一听这话两只眼睛瞬间瞪得滴溜圆儿，“你……你是……你是我师父？”
“我不是你师父难不成还能是你老婆？”
沈凝的反问听得尹丞哭笑不得。
这欠揍的说话语气和态度，是他师父准没跑了。
“师父，我没想到你长得这么……这么好看啊！简直像天仙下凡……”尹丞一时词穷，竟想不出更多夸沈凝的赞美之词。
“别……我这就一般人长相。”沈凝谦虚道。
“师父，你这要是一般人长相，那我是什么啊？”
“你是长的丑呗！这还用问。”沈凝耸肩。
尹丞:……
他师父闯荡修真界这些年，没被人打死肯定多亏了这张脸而不是这张嘴。
沈凝迈开脚，踏上烧得焦黑的土地，问尹丞:“是天青宗干的？”
“算是吧，来的是天青宗下属宗门，和师父料想的差不多”
听完尹丞的话，沈凝点点头。
在道仙君率领两万大军攻打落云门的时候，沈凝笃定道仙君同时还会对颜控派下手。
结果不出所料，颜控派果然被毁了。
不过他有事先让尹丞做好准备，先安顿好重伤的裘昊天，再将那些刚入门的弟子遣散，只留一个空空如也的房子给敌人，就是烧，烧毁的也不过是些建筑物。
只要人没事，在沈凝眼里都不算损失。
毕竟……
当初出钱给他盖房子的是云夜。
一想到云夜，沈凝不禁由内而外地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重新盖房子云夜还肯不肯资助了，万一叫他用身体偿还，那他……
目光飘到水白月身上，沈凝看到水白月朝他粲然一笑。
很好，到时候就拿水白月出去抵债，毕竟是水白月自己说的，把自己送给他了。
“对了尹丞，没人受伤吧？”沈凝扭头问道。
“受伤倒是没有，只可惜刚建好的房子就这么毁了……”尹丞面露遗憾之色。
沈凝倒是不心疼房子，房子虽然被毁了，但至少证实了一点——
那位道仙君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针对他沈凝一人。
脑海中浮现出道仙君的庐山真面目，沈凝若有所思。
道仙君……真的就是那个许巍？
又或者……许巍真的是道仙君？
沈凝摇摇头，不以为然。
“师父，现在咱们宗门被毁了，难道以后都只能住在那种小帐篷里吗？”尹丞扁着嘴指了指不远处简陋的帐子，帐子里现在只剩重伤未愈的裘昊天了。
“这个嘛……”摸着下巴，沈凝正在琢磨如何重建宗门，只听一声熟悉而又富有磁性的男声在自己背后响起。
“我再帮你建一个就行了。”
沈凝浑身一激灵，后脖颈飕飕冒凉风。
扭头一看，云夜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那里了。
“你是鬼吗？”沈凝问完就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
鬼王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师尊的新宗门不劳烦外人插手……当然是交给我了。”
这时，空中传来铿锵有力、自信满满的声音。
倏地，一抹血红身影从天而降，和云夜一个站在沈凝身前，一个站在沈凝身后。
是叶岚之。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人侍奉五夫
再次见到云夜和叶岚之两个人，沈凝不由浑身打了个哆嗦。之前他险些被这两个人轮番占便宜，怎么这两人还有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而且不管是云夜还是叶岚之都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仿佛占他便宜是理所当然的，爆他菊花也是天经地义的。
沈凝扁扁嘴，下意识就想离云夜和叶岚之远一点。
结果没等他靠近陆清绵，叶岚之忽地闪到他面前，与他近在咫尺，一对金瞳像天然琥珀般光彩熠熠，其中溢满了对他毫不掩饰的渴求与欲望。
“师尊还是摘掉面具更好看。”叶岚之笑着说道:“当然了，师尊无论怎样都好看……”
说着，他附身凑到沈凝耳畔继续说悄悄话，“什么都不穿时最好看。”
就知道叶岚之肯定不会错过调戏他的机会，沈凝嘴角向上提了提，也凑到叶岚之耳畔，不甘示弱地回敬道:“你公然调戏自己师尊，可是要受罚的，岚岚。”
叶岚之怔了怔，脸上的笑容更为灿烂，“好啊！那请师尊责罚我。”
“我罚你什么你都听？”沈凝问道。
叶岚之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来，“不管师尊怎么责罚我我都甘之如饴……哪怕师尊叫我脱光了给你看我也愿意的。”
呵呵！
沈凝在心中冷笑，“我可没岚岚你这么变态。”
“我就当师尊你是在夸我了。”叶岚之腼腆一笑。
沈凝摊摊手，“脱光了给我看就不是对你的惩罚了……脱光了给苏洛羽看才是，你也照办吗？”
沈凝话音刚落，只见叶岚之脸上洋洋自得的表情瞬间崩塌。
“沈凝……”这时，苏洛羽上前一步，双臂抱胸，“你惩罚你自己的徒弟就算了，怎么连我也一起惩罚了？我很无辜啊！”
苏洛羽此言一出，叶岚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苏洛羽这话仿佛是在说，他叶岚之就是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也诱惑不了他，只会让他觉得辣眼睛。
风带来了一丝丝凉意，站在一边的尹丞听叶岚之一口一个“师尊”地叫沈凝，想必正是他的大师兄。
可是……
尹丞偷偷摸摸地打量了叶岚之一番。
这位大师兄怎么看怎么都是对他的师父有意思啊！
尹丞知道鬼王云夜喜欢沈凝，落云门掌门陆清绵也喜欢沈凝，现在又多了个叶岚之。
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到苏洛羽和水白月身上，两人此时也在帮沈凝出谋划策，献殷勤，表面上看是为了重建颜控派，实际上那是为了颜控派吗？
那都是为了沈凝一人啊！
突然间，尹丞恍然大悟——
这五个人都在追求他师父！
起初沈凝脸上戴着面具，他还看不出沈凝有哪里那么讨人喜欢，不过现在沈凝露出庐山真面目，他瞬间觉得就冲这张脸，沈凝也值得更多人追求。
视线情不自禁地在云夜、叶岚之、陆清绵、苏洛羽、水白月五人身上徘徊，尹丞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虽说沈凝美得人人垂涎，但沈凝毕竟只有一个，而眼前这五个人，除了一个，其余的看着都不好惹，难道沈凝准备一人侍奉四夫？
另一个作为婚外情对象？
想想就……
挺刺激啊！
“尹丞，你偷笑什么呢？”沈凝睥睨笑得十分猥琐的尹丞，总觉得尹丞笑成这样是和他有关。
“没什么没什么……”尹丞朝沈凝摆摆手，“我就是在想……师父你未来肯定很性福，尤其是洞房花烛夜时……”
啪！
尹丞话音未落就被沈凝打了脑袋，“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好好修炼。”
捂着头，尹丞嘴角狂抽。
师父，您老还知道修炼呐？
从我入门，关于修炼您就什么都没教过我啊！
但这些埋怨尹丞只敢在心里想想，他可不敢说出口。
惹怒沈凝是次要的，他更加害怕沈凝背后的男人们。
最终，沈凝见云夜、叶岚之、陆清绵、苏洛羽、水白月五人都想为重建他的颜控派出钱出力，于是每人收取相同数量的灵石，以确保公平公正公开。
日头落山，天色渐暗。
重建颜控派不是一朝一夕，一蹴而就的，他现在急也没用。
当务之急是他今晚住在哪里。
光是带着尹丞还好，可问题是他还得带着重伤未愈的裘昊天。
虽说他与裘昊天并没多深的交情，但既然他都帮忙了，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半途而废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所以带着伤患住客栈就不太方便了。
沈凝下意识地看向云夜。
上一次在颜控派建成之前他一直住在幽冥谷，但这回他已经被云夜识破身份，再去住幽冥谷那就是羊入虎口了。
最终，沈凝思前想后还是认为落云门最适合。
“阿凝，你今晚就回落云门住吧！”
在沈凝开口之前，陆清绵抢先一步。
沈凝绝美的面庞立即绽放出欣慰的笑容。
陆清绵用了“回”这个字，表明落云门从来都是他的根，是他的家，是他随时随地可以回去的地方。
“……好。”
“不好！”
与沈凝异口同声的是云夜和叶岚之，但说出口的话却与沈凝的截然相反。
“沈凝是我师尊，要住也是住我家。”叶岚之斩钉截铁道。
沈凝在心中“呵呵”两声。
住你家……我这辈子能不能下来床都是个问题。
沈凝朝叶岚之摆摆手，“免谈。”
叶岚之金瞳中的光芒瞬间破碎了，晶莹剔透的泪花在眼眶中翻滚。
“师尊……”
他一伸手揪住了沈凝的衣袖，像个做错事怕挨骂的小孩子似的一边摇晃沈凝的衣袖一边撒娇:“你不要再生徒儿的气了好不好嘛！之前那事……徒儿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沈凝挑挑眉。
叶岚之这是当他傻吗？
“我是因为太喜欢师尊了……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强迫师尊……”
叶岚之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想:
不强迫……可以改成下 药，准保师尊欲 仙欲死……
“就算师尊不相信我，还是不肯去我那里住，至少师尊不要疏远我，好不好？”
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有魔力一般，沈凝承认，他对叶岚之的撒娇没什么抵抗力。
因为真的太像他家欢欢了，那软糯可爱的小眼神……
“师尊……”
见沈凝迟迟没松口，叶岚之眼眶越来越红，瘪起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沈凝到底还是心软了，伸手摸了摸叶岚之的头。
叶岚之眯起双眼，哪怕银发被沈凝摸乱了仍陶醉不已。
旁边的尹丞看着羡慕，凭什么同样是徒弟，老大就能享受他师父的摸头杀，而他这个老二就只能被打脑袋。
“沈凝……”
在沈凝收回手的同时，听见了云夜低沉磁性的嗓音。
“裘昊天毕竟是魔门中人，去落云门修养，会影响落云门声誉，他自己恐怕也不自在……”
“我们落云门并不在乎声誉。”陆清绵紧接着云夜的话说道。
“可是沈凝在乎。”云夜不甘示弱，血瞳锋利如刀。
沈凝张张嘴，倒吸一口凉气。
必须承认，云夜足够了解他，他是不想给落云门添麻烦的。
见沈凝有些动摇，苏洛羽立即开口:“沈凝，云夜比叶岚之还要危险，你忘记他都对你做过什么了？”
沈凝看了苏洛羽一眼，挤出一丝苦笑，又扭回头看云夜，“苏洛羽说得对，就是这么回事，云夜，你既然对我做出那种事，就该知道我不可能还敢靠近你，更别说去你那里住了。”
尹丞一直竖起耳朵听闲话，当听到沈凝这么说时，他真的无比好奇云夜对沈凝都做了什么事——
关小黑屋？玩捆绑游戏？强制爱？
没围观到真是太遗憾了！
尹丞捶胸顿足。
沉默良久，云夜冷若冰霜的脸浮起一抹浅笑，笑容极淡，却带着极强的攻击力。
“我从不后悔对你做那种事，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只会做得更过分。”
云夜这番理直气壮的话语听得沈凝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一丁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啊！
沈凝也不知是还夸云夜诚实，还是该骂他变态。
“鬼王云夜，你既然知道自己罪孽深重，那沈凝去我们落云门住，也是天经地义，你总归不会再有意见了吧？”水白月说着，来到沈凝身边，像宣示主权一般在众目睽睽之下搂住沈凝的肩膀，“而且站在这里的五个人里，我们落云门占了三个呢！论人头，也是我们落云门赢。”
尹丞没料到他最不好看的一个居然这么强势，于是他改变想法，这个叫水白月的应该不会甘心做他师父的婚外情对象，那么就只能加入另外四个人，最终变成他师父一人侍奉五夫？
呃……身体吃得消嘛！
尹丞不禁为他的师父担心起来。
“好，你可以去落云门住……”云夜漆黑如墨的身影倏地闪到沈凝面前。
这一瞬间，站在沈凝身旁的水白月根本来不及反应，他想将沈凝护在自己身后，却发觉自己一动也动不了。
沈凝四周围的景色骤变，水白月、尹丞、苏洛羽、叶岚之、陆清绵以及被烧毁的颜控派全部消失不见。
目之所及是空无一物的混沌空间，灰暗阴冷，头顶是血色穹窿，散发着不祥之气。
唯有云夜还站在他的身前，真实可感，带给他的压迫感更是令他汗毛倒竖。
“不要以为你逃进落云门里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下巴被云夜抬了起来，四目相对，血红色的眸子深处盘旋着温柔与霸道两股矛盾的激流。
沈凝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置身于漩涡的中心，就快溺死了。
“沈凝，你是我的。”
斩钉截铁的几个字震动鼓膜，沈凝只觉唇上一热。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无情的侵犯
云夜吻住了他！
而且在吻住他的同时还牢牢地掐住了他的双手手腕，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
这个吻从一开始就不够温柔，并非蜻蜓点水，而是像野兽撕咬猎物一般强势霸道。
沈凝一度以为云夜不是想吻他，而是想吃了他。
舌头狠狠纠缠在一起，滚烫的口腔每一处都染上了云夜的味道，这个过分浓郁的吻将一股股热浪送进沈凝的四肢百骸，仿佛整个身心都在遭受云夜无情的侵犯。
沈凝意识到……
这应该只是一种幻觉。
现实中的他并没有被云夜侵犯，甚至也没有和云夜接吻才对。
可是，虽说只是幻觉，但对他感官的刺激却是无比真实的，
随着和云夜的吻越来越绵长，云夜的气息无孔不入，狡猾地钻进他的身体里，像无数双手摸遍他的每一寸肌肤。
沈凝感觉自己被点燃了，熊熊烈火正在炙烤他的理性，某种动物的本能逐渐抬头，让他难以自控而沉溺于云夜带给他的快感之中。
“沈凝，好好享受吧！”
云夜的声音是直接灌入他的脑海中的。
沈凝被云夜吻得迷迷糊糊，竟然有种就这么一直和云夜接吻也不错的想法。
所以说这真的不是合欢宗的秘法么？
沈凝意识到自己被云夜蛊惑了，于是及时咬破自己的舌尖。
明明此时此地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可弥漫在口腔里的血腥味和痛感却货真价实。
沈凝的神志清醒了不少。
云夜还在吻他，吻的明明只有嘴唇，可他浑身上下却有种被云夜剥光的错觉，从胸口到小腹，从大腿根到菊花都被反反复复舔舐了好多遍，沾满云夜的口水。
如果他放任自己沉沦下去恐怕一辈子都走不出幻境，一辈子都沉溺于云夜带给他的快感之中，丧失理智，丧失思考，丧失意志……
月辉剑破空，直冲穹窿，成了这混沌空间中唯一醒目的金光。
它不是刺向云夜，而是刺向他自己的主人——
沈凝。
咔嚓！
瞪大的双眼映出月辉剑金灿灿的光芒，下一秒，眼前的景色恢复正常。
陆清绵、苏洛羽、叶岚之都在，水白月也站在他身旁。
时间仿佛并未流逝，沈凝缓缓舒出一口气，酥麻仍残存在身体里。
“你要干什么？”水白月亮出万花剑，闪烁着粉色荧光的剑尖直指云夜。
沈凝的目光也落到了云夜身上。
云夜不是“要干什么”，而是“已经干了什么”。
沈凝想，对于水白月等人而言，方才的时间也许只是短暂地静止了一下。
但他的神魂却被云夜拉进了混沌空间，在那里对他各种耍流氓。
沈凝想想就头皮发麻。
如果不是他急中生智，想到用伤害自己的法子逼云夜解除幻境，否则他还不晓得会被怎么样呢！
“沈凝，滋味如何？”云夜没搭理水白月，直接问沈凝，血瞳中溢出一丝骄傲。
沈凝眸光潋滟，双瞳剪水，莞尔一笑:“一般般，你吻技有待提高。”
一听沈凝这话，水白月、陆清绵、苏洛羽、叶岚之全都变了脸色。
“他什么时候亲的你？亲你哪里了？”水白月用力抓住沈凝的肩膀。
在沈凝回答之前，云夜沉稳的声音先飘进水白月的耳朵里，“我吻了他身上你绝对吻不到的部位。”
“你！！”水白月大惊失色，白皙的面颊不禁染上绯红，“难、难道说……”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沈凝腰部以下的某个部位上。
沈凝被水白月这灼烧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不止水白月，叶岚之、苏洛羽甚至陆清绵都盯着他的下面看，这几个人的目光一齐落到那个重点部位上，仿佛透过布料正在视奸他，沈凝尴尬得用脚趾抠地。
不远处，因为其他人都在看沈凝的下面，导致尹丞也有点好奇了。
不过他没敢看，他怕沈凝拿他当出气筒。
“你看吧！”云夜漫不经心地摊摊手，“你以为他们是正人君子，其实他们跟我一样都馋你的身子。”
云夜直白的说辞让苏洛羽、陆清绵、水白月、叶岚之四人无言反驳。
沈凝嘴角抽了抽，认为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会越来越危险。
这时，从帐子里走出一人，他响亮豪放的声音先一步传了过来。
“不是要去落云门吗？什么时候动身啊！”
沈凝循声看去，看到裘昊天正朝他走过来。
现在的裘昊天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打扮得那么非主流了，虽说断了右臂，不过换上正常的粗布短打，再加上脸上有些沧桑感的胡子，看起来倒是符合帅大叔的人设了。
在与沈凝四目相对的瞬间，裘昊天愣了一下，旋即咧嘴一笑，“还是这张脸好看，戴面具太暴殄天物了。”
“你……难道你也认出来我了？”沈凝惊讶，只见裘昊天点点头。
“看见你第一眼我就觉得自己认识你，可以说是种直觉吧！但那时候我也不敢肯定，毕竟你都死了七年了。”
“也是。”沈凝耸肩苦笑。
“不过云夜看你的眼神太露骨，所以我笃定就是你，沈凝。”
听完裘昊天的话，沈凝忍不住瞄了云夜一眼。
云夜看他的眼神……露骨吗？
明明跟以前差不多啊！
又或者……
云夜以前看他的眼神就很露骨？？
沈凝双臂抱胸，撇撇嘴，“那你怎么不猜是云夜变心了呢！万一他就喜欢戴面具的？”
“不会。”裘昊天果断摇头，“他可是为了你……”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乍起，裘昊天看到云夜正在用冰冷尖锐的血瞳警告他:
不准多嘴。
“算了，我们赶紧走吧！就算我能继续住那帐子，你那个小徒弟也吃不消的。”裘昊天翘起大拇指指了指尹丞。
“好，事不宜迟，我们赶快上路吧！”沈凝纵身跳上月辉剑，犹豫着是让尹丞跟他同乘一剑，还是裘昊天。
裘昊天毕竟是伤患，需要多加照顾，可尹丞和其他人又不熟。
就在沈凝为难的时候，裘昊天自己指定了一个人选。
“水白月，你捎我一程吧！”
“不要。”水白月二话不说拒绝道。
裘昊天哭笑不得，上上下下打量了水白月一番。
在他的印象中，水白月还是个只会拖苏洛羽后腿的小哭包，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一点不像个男人。
结果谁成想，七年过去，水白月居然摇身一变接替苏洛羽成了落云门紫霞峰峰主。
再看他自己，好好的鬼灵宗被毁于一旦，他自己也落魄得只剩一条左臂，只能寄人篱下。
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裘昊天不禁感慨。
“你这是还在记恨我当年挖你灵根的事？”
“废话！”水白月怒目而视，愤愤不平，“裘昊天，就算沈凝拿你当朋友，你也永远都是我的仇人！”
抓抓头，裘昊天觉得水白月这么讨厌自己也是情有可原，“那能不能看在我变成个残疾人的份上对我施以援手啊？你们落云门不是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嘛！”
“残疾人？”
直到这一刻，水白月才注意到裘昊天的右手臂早就没有了，只剩空荡荡的衣袖随风飘舞。
“你……”他双眸圆瞪，难以置信。
虽然他是听说鬼灵宗被灭门时裘昊天重伤濒死，但他并不知道裘昊天的右臂被砍断了。
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又眨，水白月面露难色。
要说他一点不同情裘昊天那绝对是骗人的，没什么比曾经身居高位，现如今跌落泥潭更加悲惨的了。
“水白月。”
听到沈凝的呼唤，水白月回过神来，只见尹丞已经站在了月辉剑上。
“你就捎裘昊天一程吧！当初那根不死鸟之尾……”
“沈凝。”
裘昊天及时打断了沈凝的话，竖起左手食指放在唇边，“……嘘。”
沈凝秒懂了裘昊天的意思。
做好事从不留名，雷锋精神算是学到精髓了。
“好吧好吧！”水白月终于松了口，大义凛然道:“我告诉你裘昊天，我捎上你是因为我身为落云门峰主，有保护弱势群体的职责，但并不意味着我就原谅你当初对我的所作所为了。”
“呵呵！”裘昊天耸肩轻笑，“当初我们是敌非友，你被我挖了灵根，只能说你自己技不如人，我没杀你已经是我的仁慈了。”
“你！”水白月恼羞成怒，满脸通红。
沈凝暗暗地给裘昊天竖大拇指。
真不怕水白月飞半路把你扔下去啊！
是条汉子。
就这样，沈凝带着尹丞，水白月带着裘昊天，陆清绵、苏洛羽各自踏着自己的神兵，准备朝落云门飞去。
不过他们这队伍里却多了一个人。
“叶岚之，你跟来做什么？”苏洛羽警觉地问道。
叶岚之飞在沈凝旁边，微微一笑，笑容看起来乖巧可爱，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那不过是假象。
“落云门也是我曾经的师门啊！既然师尊要回去，我身为师尊的首徒不回去岂不有失体统？”
叶岚之这话说的冠冕堂皇，然而如果沈凝没记错的话，叶岚之的人生追求不是欺师灭祖吗？
而且他刚穿回来时叶岚之可是集结妖族大军准备血洗落云门呢！
男人果然都是善变的。
沈凝点点头。
陆清绵、苏洛羽都心知肚明叶岚之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现在的叶岚之今非昔比，是妖王，真想闯落云门，他们也拦不住。
不过落云门毕竟也有禁制在，陆清绵和苏洛羽反而认为身处落云门内，即便是叶岚之也不敢太放肆。
所以哪怕叶岚之跟来，沈凝也是安全的。
夜空中繁星点点，随着御剑飞起的高度逐渐升高，地面上的东西越变越小。
比如，云夜。
沈凝情不自禁歪头俯瞰仍站在原地的云夜。
叶岚之都跟来了，云夜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沈凝不信。
这时，隔着遥远的距离，他莫名听到了云夜的心声:“不用那么想我，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得到我的身体
沈凝一行人回到落云门后，所有人都回房休息了，除了沈凝自己。
此刻刚过子时，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仿佛全六界都陷入沉睡。
沈凝独自一人踏着月辉剑，悄无声息地飞去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乱葬岗。
他是来这里找人的。
当然，他找的不是活人，而是死尸。
乱葬岗荒草丛生，时有野狗出没，尸横遍野，满地骸骨。
一般人根本不敢靠近这里，尤其是在夜间。
但沈凝却觉得还是大半夜的找尸体更有气氛。
“可是这么多尸体，要去哪里找那个许巍呢？”沈凝喃喃自语，想到了问灵。
月辉剑金光熠熠，光芒覆盖整个乱葬岗，沈凝使出了问灵术，轻声道:“许巍，你在这里吗？”
无人回应。
他又换了个称谓，这次叫的是道仙君。
然而还是无人回应。
双手掐腰，沈凝有点泄气，“是我的问灵术火候还不够？”
话音刚落，突然有一双手从身后搂住了他盈盈一握的腰肢。
沈凝身子一僵。
在这月黑风高的乱葬岗，除了他不可能还有活人，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搂住他腰的应该是——
“这位美人需要我帮忙么？”
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钻进沈凝的耳朵里，像一根削葱根似的手指在轻轻撩拨他的心弦，与此同时，扣在他腰部上的大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正在把玩他的腰带。
“这腰带不能盘，盘了也不能包浆，云夜。”沈凝直截了当地道出身后之人的名字。
“我没骗你吧？我们这不又见面了？”
身后传来云夜的轻笑，沈凝无奈地耸耸肩，“我一般不管这叫见面。”
“那叫什么？”云夜好奇。
“叫阴魂不散。”沈凝翻了个白眼。
“我可是专程来帮你忙的，你这么说……岂不忘恩负义？”
“哈！”沈凝忍俊不禁，强词夺理，“你这成语用的不对，我还没受你恩惠呢！再者说，就算你真帮了我，也不是我主动求你的，而是你一厢情愿。”
啪的一下，他拍掉云夜的手。
怀中柔软的身体消失，云夜的血色红瞳中闪过一丝失落。
紧接着，他负手来到沈凝身边，与沈凝肩并肩，“那就当我是一厢情愿好了，你是在找许巍的尸体？”
“嗯。”沈凝点头，只见一道幽幽紫光从云夜的指尖射出去，如一条游龙，绕过乱葬岗上数不清的尸骸，最终落到了一副骸骨上。
沈凝立即追着这道紫光跑了过去，跑到被紫光击中的那具尸体前。
“你说他是许巍？”沈凝弯下腰仔仔细细盯着面前的尸体看了又看。
这尸体腐烂得只剩一把骨头了，怎么看都像死了好几年，然而许巍不是才死两天么！
这……是因为修真界的人吃的东西绿色纯天然无污染没有防腐剂所以腐烂速度特别快么？
沈凝哭笑不得，直起腰。
“也就是说……许巍其实早就是个死人了。”
听到沈凝得出这个结论，云夜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你。”
沈凝原本就觉得道仙君的真实身份正是许巍这事蹊跷，许巍当初可是他们落云门弟子，无论修仙还是智商，那水平……比宋文书还要差那么一丢丢，自从他穿过来，把包括肖千刃在内的玄武峰众人坑得够呛后，就再没什么许巍出场的机会了。
沈凝那时候一心只想着撮合叶岚之和苏洛羽，以及破云夜的无情道，根本没闲工夫关注许巍。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许巍后来似乎是触犯了门规，被逐出落云门了。
要说许巍离开落云门后有了奇遇，练就一身高深修为，为报当年被逐出师门之仇，隐姓埋名，以天青宗新宗主的身份率军杀回落云门——
好像也说得通。
然而可惜，许巍他不是主角，连叶岚之都没这个待遇，更别说许巍了。
沈凝更愿意相信另一种可能性——
许巍被人利用了。
更为准确的说法应该是——
许巍的尸体被人利用了。
可是能够办到这种事的又是何方神圣沈凝没什么头绪，再加上对方明显是冲着他来的，沈凝左思右想也想不起来自己在修真界得罪过什么大人物。
像肖千刃那种就算了，不值一提。
“所以云夜，你能把许巍的灵魂叫出来让我问个究竟？”
沈凝扭头问云夜，看到云夜一对红眸弯成弦月。
“我能，但你要如何谢我？”
就知道云夜不会做亏本生意，沈凝粲然一笑，“我的身体……”
云夜一惊。
“你是不用指望了。”
见沈凝故意大喘气，云夜冷笑一声，“你可知道，只要我真的想，你的身体迟早是我的。”
乱葬岗刮起一阵阴风，寒冷彻骨，沈凝浑身汗毛倒竖。
云夜这话，他信。
敛去笑容，沈凝直勾勾地盯着云夜，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可是云夜，光得到我的身体你就满足了么？你真正想要的东西……就只是用我的身体满足你的欲望？”
萦绕在沈凝与云夜之间的空气变得忽冷忽热，时而剑拔弩张，时而又暧昧不清。
云夜沉默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很聪明，知道用这话激我。”云夜身上那股恨不得将沈凝拆吃入腹的霸道劲儿渐渐变淡了，“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
突然，一股不容反抗的蛮力将沈凝拉进了云夜结实的怀抱里。
云夜搂着沈凝，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不止云夜的黑袍，云夜的气息也牢牢缠绕在他身上，像火，隔着布料，烧得他肌肤滚烫。
“沈凝，别让任何人碰你……你的吻，你的身体……还有你的心，都只属于我一人。”
云夜铿锵有力地说完，沈凝本以为云夜肯定又要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结果云夜却是强硬地牵起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跟他勾了勾小手指。
“如此，你便不能反悔了。”
看着云夜信誓旦旦的模样，沈凝说不出他三岁后就不用跟人拉钩的方式做约定了，因为屁用没有，不具备法律效力，所以还是签订正规合同好，至少官司打赢了可以获得赔偿。
和云夜的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沈凝还以为云夜会一直抱着他，直到地老天荒。
在云夜放开他的时候，沈凝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因为今晚有些冷，此处又是阴风阵阵的乱葬岗，气温比别处更低，抱着云夜好歹暖和些。
这时，他看到云夜使出鬼道，轻而易举便召唤出许巍的灵魂。
“不要谢礼了？”沈凝扭头看向云夜。
“刚才那个拥抱就算吧！”云夜淡淡道。
沈凝怔了怔，发觉云夜现在变得好说话多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爱情的力量？
看向云夜的目光多了一丝柔和的笑意，沈凝情不自禁地想，若是有一天自己坠入爱河，会是什么样？
会耽误他赚钱么？
想到这一点，沈凝的眉头不由皱起来。
“你不是有话要问他么？”
云夜的声音让沈凝从有的没的的遐想中收回注意力。
“我是有话要问他，可是怎么保证他不会撒谎骗我？”
沈凝话音刚落，只见云夜突然张开大手，手掌心粗暴地落到了许巍的头顶上。
一股强劲的力量不由分说将某种东西从许巍的脑子里抽了出来，沈凝猜想，那应该是记忆。
是许巍如何成为道仙君的记忆。
抽完想要的记忆后，与对待许巍时粗暴的举动不同，云夜用食指指尖轻点沈凝眉心，方才抽出的记忆一股脑涌入了沈凝的脑海中。
“原来……许巍在被逐出落云门后，一直在打听十大神器的下落。”
沈凝一边看着许巍的记忆，一边轻声道。
许巍不甘自己被逐出师门，于是想借神器的力量令自己变强，结果他寻寻觅觅兜兜转转，还真找到了一件神器的线索。
那件神器并非沈凝封印的那五件神器之一，许巍找到此神器时，沈凝已经死遁回到原来的世界中了。
由于沈凝的死，云夜、叶岚之、陆清绵、苏洛羽、水白月等人无暇去管神器，也不在乎。
所以许巍等于是捡了漏。
又或者……
是神器选中了许巍。
沈凝之所以这么猜想，是因为神器上的怨念似乎更乐意选择弱者，因为更容易侵蚀和占据对方身心。
不出所料，许巍当真得到了神器。
然而在得到神器的瞬间，由于神器力量过强，许巍过弱，许巍的元神直接就被那件神器震碎了。
可即便如此，神器还是继续操控着许巍的身体，甚至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到许巍早已是个死人。
不仅如此，这件神器还把许巍变成了天青宗新宗主，搅得整个修真界天翻地覆。
“没想到啊……”沈凝不由发出感慨。
如此神乎其技的神器，居然就是戴在许巍脸上的那张不起眼的黑色面具。
现在沈凝想起了原著设定，十大神器中是有那么一件神器，名叫神之面。
缓缓扬起眼帘，沈凝脸上的神情并未因看到了许巍的记忆而变得豁然开朗。
神器会影响人的神志甚至操控人心，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原作确实有这种设定。
但让沈凝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既然许巍是受神之面操控，换言之，就是神之面在针对他。
可他一个穿越者，为何神之面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他痛苦？
挠挠头，沈凝困惑不已。
“接下来你还想去哪？”
察觉到许巍的记忆并未解开沈凝的疑虑，云夜这样问道。
“我想去哪里你都陪我吗？”沈凝反问，目光狡黠。
“当然。”云夜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如果我说我想去阴曹地府呢？你也乐意陪？”
听完沈凝的话，云夜轻声发笑，“原来你想去的是我家啊！怎么，终于想通了决定做我的鬼新娘了？”
第一百六十章 就让他好好地纵情一次
下巴被云夜挑了起来，四目相对，云夜红宝石般的血瞳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沈凝，别忘了……当初是你主动说要和我成亲的，这份婚约……永远作数，不管你以前是不是真心喜欢我，也不管你现在喜不喜欢我……”
云夜这话沈凝听明白了。
无关他的意愿，反正他就是云夜认定的媳妇了。
朱唇抿成一条线，沈凝有点后悔当初怎么就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坑呢！
布满硬茧的大拇指正在轻轻摩擦他的下巴，本来并不是什么特别暧昧的举动却被云夜弄得很暧昧。
云夜在盯着他看，带着几分戏谑的目光好似猎人在看已经入了圈套却不自知还天真地以为能够逃出生天的猎物。
沈凝的呼吸渐渐变得热起来。
云夜似乎摸够了他的下巴，大拇指开始缓慢地向上移动，落到了他的唇上。
紧接着，云夜用更轻更暧昧的动作抚摸他的嘴唇，从下唇摸到上唇，反反复复勾勒他嘴唇的轮廓，带着浓浓的挑逗。
这可不是在幻境中，他所见所闻也并非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直觉告诉沈凝，云夜想吻他。
大拇指终究还是撬开了他的唇齿，探进了他的口腔里。
当温热湿润的黏膜包裹住强势入侵的手指时，云夜情不自禁地眯起一双红瞳，很是陶醉。
然而下一秒，针扎的疼痛自指尖传来，是沈凝咬了他，咬破了他的拇指。
铁锈味在嘴里弥漫开，沈凝见云夜没有收手的意思，对准嘴里的大拇指又狠狠咬了一口。
这回，云夜终于把手指从沈凝的嘴里抽了出来。
“你属狗的么？”云夜看了看沾满自己鲜血和沈凝口水的大拇指。
“你就没有想过，我可能是属虎？”沈凝舔舔嘴角的血，粲然一笑，媚眼如丝。
“呵！”云夜但笑不语。
如果属相中有猫，他倒觉得很适合沈凝。
此时，夜色更深了，沈凝抱住自己打了个哆嗦，“我说云夜，我跟你不一样，我可不习惯在这遍地尸骸的乱葬岗站桩聊天，你看要不咱俩换个地方？”
“好啊！”云夜点头，看他的眼神像是在说:“你去哪，我去哪。”
夜空下响起几只乌鸦嘎嘎的叫声，乱葬岗恢复原本的寂静荒凉和阴森。
落云门，仙女峰。
哪怕七年过去，这里仍原封不动、一尘不染。
素白身影淋着月色伫立于沈凝的寝殿前，像一朵凌寒独自开的白梅，唯美又寂寞。
陆清绵已经将这座寝殿里里外外找了一遍了，可是哪里都没有沈凝的身影。
他知道，沈凝不在这里。
既然沈凝还活着，而且愿意回到落云门，那么来日方长，他不该急于一时。
舟车劳顿，他本想让沈凝好好休息一晚。
可是他又急不可耐地想和沈凝多说说话。
于是思前想后，他还是来到了仙女峰。
陆清绵并非空手而来，他烤了沈凝最喜欢的披萨。
然而此时此刻，披萨已经凉透了。
“阿凝……”
仰头望月，陆清绵的嘴里有股苦涩的味道。
曾经，他是沈凝最亲的人。
然而不知怎么，渐渐的，沈凝有越来越多的秘密不肯同他分享了。
长睫毛轻垂，陆清绵难掩心中的失落。
明明他曾经发过誓，只要沈凝能活着回来，他再无他求。
可沈凝当真回来了，他的需求和欲望又变得更多。
陆清绵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头顶上的夜幕已经开始变亮，繁星点点，像在眨眼睛。
陆清绵本来觉得自己既然等不到沈凝，就该乖乖回去，可他还是不甘心，于是他再一次进入沈凝的寝殿，靠坐在沈凝的床头小憩。
他希望，不管沈凝去了哪里，去做什么，回来后第一时间看到的都是他。
时间如流沙，在指缝间转瞬即逝。
陆清绵没想到自己迷迷糊糊的居然在沈凝的寝殿中睡着了。
“掌门师兄……掌门师兄？”
隐隐约约地，他听见了有人叫他。
在这世间，会叫他掌门师兄的，就只有那一个人——
他最在乎的人。
“阿凝……”
陆清绵睁开惺忪睡眼，当真看到了沈凝的脸。
这张脸太过俊美，即便在梦中，仍带给陆清绵十分强烈的视觉冲击。
“阿凝……”
陆清绵一把握住沈凝的手腕猛地一翻身，将沈凝死死压在自己身下。
反正是在梦中，就让他好好地纵情一次吧！
陆清绵捧起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沈凝的脸就想吻，结果沈凝激烈挣扎起来，让他很难得逞。
陆清绵多少有些恼火。
既然是他的梦，那就该受他支配才是。
怎么连做个梦都不能让他如愿呢！
陆清绵不甘心，于是迅速扯下自己的腰带将沈凝两条乱动的双手捆了个结结实实。
两条手臂就这么被绑在头顶，整个人也被陆清绵压在身下，此时此刻的沈凝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这是什么情况？
是他做梦了还是陆清绵梦游了？
沈凝办完了正事本想回自己的寝殿里好好睡一觉，结果看到他寝殿里不仅多出个人，那人还非常不客气地睡在了他的床上。
他靠近一看，发现对方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掌门师兄，陆清绵。
沈凝原本只是想叫陆清绵起床，怎料陆清绵睁开眼睛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扑倒了。
雪颈被陆清绵吻的湿漉漉的，留下一串串羞耻鲜红的痕迹，沈凝意识到他再不采取点行动，他的第一次恐怕就要交待在陆清绵这里了。
“掌门师兄！”沈凝大声疾呼:“我是沈凝啊！你给我清醒一点！”
“阿凝……”陆清绵轻声念着沈凝的名字，染上情欲的双眸不见分毫清醒。
当初，在他听说沈凝被叶岚之掳走后，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因为叶岚之早已不再是当年的叶岚之，亦或是，当年的叶岚之也不过是种伪装和假象。
陆清绵心知肚明，叶岚之喜欢沈凝，跟他一样。
而和他不同的是，叶岚之比他危险得多。
身为冥狼一族的叶岚之，在成为妖王后邪气更甚，也更顺应自己的本能行动。
一旦沈凝落入叶岚之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陆清绵那个时候才会不顾一切疯狂地寻找沈凝。
结果万万没想到，沈凝不仅落入叶岚之手中，而后竟又落入鬼王云夜的手里。
叶岚之也好，云夜也罢，他们在得到沈凝后会对沈凝做什么不难想象。
陆清绵明明应该为沈凝感到痛心疾首，然而最先冲击他的情绪却是嫉妒和不甘。
为什么……
为什么对沈凝做那种事的人不是他？
陆清绵心知肚明，自己身上的枷锁太多也太沉重，所以他做起事来才总是束手束脚。
其实，他也和云夜、叶岚之一样，想狠狠地撕裂沈凝的身体，把沈凝变成他的人。
所以，在这个无比真实的梦里，他要放纵自己的邪念。
陆清绵的喘息变得粗重起来，手上的动作也变得粗暴，注视沈凝的目光像是饿极了的野兽。
“掌门师兄！”
当身上的衣服被陆清绵无情地扯开时，沈凝忍不住大喊一声:“这不是在做梦啊掌门师兄！”
太阳穴一疼，宛如被针刺了一下，陆清绵双眸圆瞪，直勾勾地看着他身下的沈凝。
沈凝看起来狼狈不堪，青丝披散，衣衫不整，两条手臂上捆绑着他的腰带，白嫩的面颊染上羞赧的红晕，明亮的黑瞳蒙上湿润的水汽，像是在向他求饶一般。
陆清绵脑子里嗡的一声。
原来……
不是做梦么？
陆清绵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眼前的沈凝就像摔碎的美玉，有种破碎凌乱的美感，反而勾得他想要狠狠地蹂躏这副身体。
陆清绵有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感觉。
“掌门师兄？”沈凝总觉得陆清绵看他的眼神还是不够清醒，“掌门师兄你是不是睡迷糊了？我是沈凝啊！我回来了。”
从沈凝通透的眸子里，陆清绵看到了沈凝对他无条件的信赖。
陆清绵轻叹一口气，把捆绑沈凝双手的腰带解开，“对不起阿凝，我……我以为我在做梦……”
“没关系。”沈凝揉了揉自己发红的手腕，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衣服，“我知道掌门师兄刚刚不清醒，否则怎么会对我做那种事呢！”
沈凝此言一出就看到陆清绵失落地低下头。
屋子里鸦雀无声，过分的肃静让沈凝觉得心里没底，不晓得是不是他惹陆清绵不高兴了。
半晌，他听到陆清绵开口，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一般，但每个字都清晰可辨。
“就算我是清醒的……我也想对你做那种事的，阿凝……”
随着陆清绵抬起头，沈凝看到了陆清绵脸上的认真与紧张。
沈凝心脏莫名跳了一下。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听到陆清绵如此坦率地对他表露情感。
摸摸鼻子，沈凝心里有点慌，立即岔开话题:“对了，掌门师兄怎么会在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话音刚落，他的手突然被陆清绵温热的手掌心包裹。
“如果我说……我只是想你了呢？”
“掌门师兄……”
“我想看见你，想和你说说话……”
陆清绵内心的火热透过手掌心传递到了沈凝的四肢百骸，沈凝喉结一滚，咽了口口水，总觉得今晚的陆清绵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看出沈凝因自己的直白而紧张，陆清绵温柔地帮沈凝把耳鬓的碎发掖到耳后。
“阿凝，告诉我，你今晚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沈凝欲言又止，“我去了乱葬岗，找到许巍的尸体，他只是被利用的，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十大神器之一的神之面……”
以及，他还和云夜一起去了他封印那五件神器的山洞，结果山洞的禁制早已解除，五件神器也不翼而飞。
“原来如此……”陆清绵微微压低眼帘，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凝，片刻，薄唇轻启:“那么，你是一个人去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谁先摘下他的菊花
沈凝心脏扑通跳了一下，下意识移开视线。
“我……当然是一个人了……”
尽可能把这话说得有底气，可沈凝越是不敢同陆清绵对视，就越是显得心虚。
“真的？”陆清绵的手猛地扣在沈凝手腕上，这一瞬间，沈凝有种错觉——
一旦自己答错，极有可能再次被陆清绵推倒。
而且这回陆清绵恐怕没那么轻易放过他。
什么时候他这位温文尔雅的掌门师兄也变得如此危险了？
沈凝浑身打了个哆嗦，还是决定对陆清绵撒个善意的谎言。
“真的，就我自己。”
在道出这句话的时候，沈凝直视陆清绵漂亮的眼睛。
陆清绵沉默须臾，安心地舒出一口气。
“阿凝，凡事不要硬撑。”肩膀被陆清绵郑重其事地拍了两下，沈凝听到陆清绵对他说:“永远不要忘记，你有我。”
简简单单几个字，陆清绵说的信誓旦旦，含情脉脉。
虽说早就知道陆清绵是自己的后盾，但亲耳听到陆清绵对他这么说，沈凝的心中还是涌入一股暖流。
“谢谢你，掌门师兄。”
沈凝刚开口，唇上一热。
是陆清绵削葱根似的指尖落到了他的唇上，“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唇上有种烧起来的感觉，沈凝感觉连自己的呼吸都变烫了。
“对了，我本来烤了劈飒给你吃，结果都凉了。”
看到陆清绵脸上浮起遗憾之色，沈凝连忙说:“不要紧不要紧，披萨在哪儿呢？”
从陆清绵的手里接过凉透了的披萨，沈凝大快朵颐起来。
“阿凝，你要是饿了，我再给你烤张新的吃吧！”陆清绵有些担忧地说道，他怕沈凝吃坏了肚子。
“不用不用，这个就挺好。”沈凝大口大口地吃着披萨，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陆清绵的脸上也渐渐浮起笑容，注视沈凝的目光像清泉，既干净又纯粹。
很快，沈凝就把一整张凉披萨吃下肚。
其实，凉透的披萨并不好吃，但这是陆清绵刻意为他烤的，是陆清绵对他的心意。
他想看到陆清绵欣慰的笑脸，以此来弥补他对陆清绵撒谎这件事。
沈凝也说不好自己为何不愿对陆清绵说实话——今晚，他是和云夜在一起。
也许是懒得解释，也许是不希望陆清绵为他担忧，又或者只是不想在陆清绵的脸上看到受打击的表情。
天蒙蒙亮了，沈凝一整晚没睡也不觉得困，他刚和陆清绵并肩走出寝殿，只见苏洛羽、水白月、叶岚之三人迎面走了过来。
“师尊，早啊！”叶岚之摆着手朝沈凝打招呼，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这一幕让沈凝有些恍惚。
仿佛他此刻仍是仙女峰峰主，叶岚之仍是他唯一的徒弟。
然而昨晚，叶岚之是住在客房里，不是住在仙女峰上。
因为即便叶岚之认他这个师尊，也早就不认落云门这个师门了。
清晨，和其他人素雅的着装比起来，叶岚之就像一团火，银发红衣，十分醒目。
一边走向沈凝，他一边扭头瞥了一眼苏洛羽和水白月，不客气地说道:“你们紫霞峰的人起这么早到仙女峰上做什么？讨饭吃么？”
“你！”水白月刷的一下亮出万花剑。
这时，苏洛羽平静而又冷淡地回敬了一句:“你才是，别忘了你早就不是落云门弟子了。”
“那我也是我师尊的首徒。”叶岚之一脸骄傲地来到沈凝身边，挽住了沈凝的手臂。
这一幕，像极了叶岚之在向其他人示威，沈凝试图抽出自己的手臂，结果没抽 动。
陆清绵也好苏洛羽也好都皱起眉头，但以他们的身份又不好去挽沈凝的另一条手臂。
“你是沈凝首徒，那我还是沈凝喜欢的人呢！”
水白月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将沈凝的另一条手臂挽住，不甘示弱地瞪了叶岚之一眼。
“你说师尊他喜欢你？”叶岚之嗤之以鼻，“怎么可能……”
“你不信？”水白月脸上丝毫不见心虚，反而满满的全是自信，“沈凝，你自己亲口告诉他，你是不是喜欢我的？”
“我……”
皮球被踢到了沈凝这里，沈凝啧啧舌。
这叫他如何作答？
挠挠脸颊，沈凝记得在他第一次穿过来时，为了撮合苏洛羽和叶岚之，似乎也许可能大概是对水白月说过喜欢。
但那是战略，是计谋，是权宜之计。
“沈凝……”
见沈凝迟迟没有开口，水白月两只眼睛睁得滴溜圆儿，“难道……难道你是骗我的？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之前一直在玩弄我的感情吗？！”
“我……”
被水白月用看渣男的眼神瞪着，沈凝心里这叫一个虚啊！
“呵呵！”这时，叶岚之清脆充满讥讽的笑声响了起来，“水白月，你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我师尊他怎么可能喜欢你。”
“他不喜欢我那他喜欢谁？”水白月斩钉截铁地质问。
他不信沈凝对他始乱终弃了。
要知道，他能修炼到今时今日的修为，多亏沈凝不远万里帮他找来不死鸟之尾。
“师尊喜欢的人……”叶岚之眯了眯一对金瞳，理直气壮道:“当然是我了。”
“什么？”水白月吃惊。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叶岚之一边说一边故意在沈凝的臀部上掐了一把，“师尊的身体我都不知道摸过多少次了，他屁股有多翘，你知道么？”
“我！”水白月立即涨红了脸，惊呆地看着沈凝，“沈凝，你、你和他……难道你们真的……”
见水白月急得红了眼眶，都快哭了，沈凝一个头两个大。
“叶岚之……”
这时，苏洛羽的声音响了起来。
沈凝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射到苏洛羽身上，七年后的苏洛羽虽然白了头发，却莫名增添了几分沧桑与沉稳，变得更有气场。
他负手而立，看着叶岚之，勾起唇角，“你不用得意，沈凝的身体又不是只有你一人摸过，他的滋味有多美妙，我比你更清楚。”
听完苏洛羽的话，叶岚之脸上的笑容蒙上越来越重的阴霾。
沈凝现在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瞧这一个个的，说的都是什么话！
他这个当事人还在场呢！就没一个人顾及一下他的颜面吗？
“阿凝……”
一听到陆清绵的声音，沈凝松了口气。
他的掌门师兄最疼他了，肯定不会跟其他人一样把他嫁在火上烤的。
“掌门师兄……”沈凝扭头看向陆清绵，只见陆清绵正用凝结着幽怨的目光注视着他。
“我真后悔……昨晚没有将那个‘梦’继续下去。”
“呃……”
沈凝嘴角抽了抽。
所以在场这四个人这是在比什么？谁摸他次数多？面积大？还是比谁先摘下他的菊花？
沈凝欲哭无泪。
他想回家。
回家搞钱不比在这儿被人搞香吗？
“沈凝！”水白月突然用力拉扯沈凝的臂膀，“你给我说清楚！你喜欢的人到底是不是我？！”
“师尊最爱的人是我，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叶岚之说得自信满满。
“那可不一定，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苏洛羽不甘示弱道。
“你们别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阿凝身上……”陆清绵只道出了前半句话，后半句被他深藏心底:阿凝最后选择的人……或许是我呢！
就在沈凝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逃出生天的时候，突然，一团黑雾凭空浮现在他的身体四周，下一秒，他被迫腾云驾雾，从叶岚之、水白月、陆清绵、苏洛羽四人的包围中飞了出去。
扑通！
在黑雾散去的瞬间，他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熟悉的气息令沈凝欲哭无泪。
好么，最麻烦的那个也来了。
“夫人，这群人是在纠缠你么？”富有磁性的声音震动鼓膜，沈凝仰起脸，迎上了从血瞳中射出来的目光。
这目光，冷酷又戏谑，充满了对他的调戏和玩弄。
沈凝把后槽牙咬得吱嘎作响，用眼神警告云夜:你别乱说话啊！
“谁是你夫人啊！”水白月愤愤不平地喊了一嗓子。
云夜不屑地瞥了水白月一眼，将沈凝搂得更紧，“当然是沈凝了，七年前，我可是亲自上门三媒六聘想要迎娶沈凝。”
“云夜！”陆清绵上前一步，声色俱厉，“我当初已经回绝你的提亲了，再者说，那时阿凝他因补天而亡……”
“你也说了他那时候补天而亡……”云夜立即接着陆清绵的话说了下去，“不过现在他又回来了，所以你没资格代他做决定……更何况……”
说到这里，云夜的话音顿了顿，俊美无俦的脸上浮起成竹在胸的笑容。
沈凝顿时感到大事不妙。
“更何况，是你们心心念念的沈凝主动说要和我成亲的，他还说……他要把他的第一次给我。”
在云夜道出这句话的瞬间，从陆清绵、叶岚之、苏洛羽、水白月四人的身上迸射出惊天动地的杀气。
沈凝被云夜搂在怀中，脸红得像蒸熟的螃蟹壳。
这他妈什么修罗场？！
第一百六十二章 当着这些人的面上了你
风雅剑、玉带剑、万花剑三剑齐发，气势如虹地对准云夜，一副恨不得将云夜刺成马蜂窝的架势。
仙女峰上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燃。
叶岚之倒没有动怒，双臂抱胸冷眼看着志得意满的云夜，明亮如天然琥珀的金瞳长满了倒刺。
“云夜，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云夜的目光投射到叶岚之身上，只见叶岚之笑容狰狞，“你就没想过，当年师尊他说要和你成亲，有可能并不是因为他喜欢你，而是他想要破了你的无情道！”
叶岚之斩钉截铁地说完，不出所料地看到云夜的面部产生了瞬间的僵硬。
察觉到搂着自己肩膀的力量变强了，沈凝很想制止叶岚之继续说下去。
可是他此刻若出声，反而坐实了叶岚之的猜测。
“云夜，我师尊他可是落云门峰主，是一代天骄，正道之光……他怎么可能喜欢上你这种邪魔外道。更何况，当初师尊他补天而亡，你确定不是因为你带给他的不幸吗？”叶岚之用削葱根似的食指卷着耳鬓的碎发，笑得怡然自得，“众所周知，天生血瞳就是不祥之兆，是天煞孤星，你居然还妄想着我师尊会喜欢你，你不妨回想一下，你的无情道是怎么破的？”
叶岚之的话不仅刺激到了云夜，更令陆清绵、苏洛羽、水白月三人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陆清绵的脸上浮起欣慰的浅笑。
他就说沈凝为何同云夜走得那么近，原来是为了破云夜的无情道。
自己当初的如意算盘被揭露，沈凝一脸猪肝色。
这剧情怎么就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了呢？
他的目光投射到叶岚之身上。
叶岚之刚巧也在看他，眼神像是在说:放心吧师尊，徒儿知道其他人都误会你了，你根本就不喜欢云夜，你只是在利用他，所以徒儿一定会还师尊你一个清白的。
然而沈凝接收到叶岚之的视线，只想把叶岚之的嘴缝上。
这一波仇恨拉的，全拉在他身上了。
沈凝欲哭无泪。
由于他现在人正被云夜搂在怀中，所以云夜身上的气息变化他感触最深。
如果这股气息肉眼可见的话，沈凝觉得应该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厉鬼。
云夜陷入漫长的沉默，这股沉默对沈凝而言就像行刑前的肃静。
半晌，他终于听到云夜开口:
“他说的……可是真的？”
这话听了还不如不听，叫他怎么回答？
说是真的，那估计云夜能当场撕了他。
说不是真的，等于当着叶岚之、陆清绵、苏洛羽和水白月的面承认自己喜欢云夜，想要嫁给云夜。
被云夜一对深邃诡异的血瞳盯着，沈凝浑身毛骨悚然。
他现在还不能明目张胆地承认自己渣了云夜，要渣也得等他能打赢云夜时再说。
“要不……你自己猜猜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沈凝把皮球踢了回去，只听云夜难得发出爽朗的笑声。
“无所谓。”云夜满不在乎道:“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两片凉薄却优美的唇凑到沈凝耳畔，后半句话唯有沈凝一个人听得见:“反正我是认真的就行了。”
耳廓被云夜吐出的热气烫红了，沈凝的心跳也变得有些快。
他知道云夜是认真的，在场所有人对他都是认真的，所以才让这个世界的稳定值急转直下。
脑子里千愁万绪，沈凝眼下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总不能当真像小零之前建议的跟他们五个人都谈一场恋爱吧？
而且还得瞒着其他四人……
这难度系数绝对地狱级。
沈凝扶扶额，很后悔自己在原本的世界中恋爱经验为零，不然是不就能更有底气地脚踏五条船了？
不远处，尹丞已经默默偷窥很久了，他身为沈凝的弟子，自然该主动给沈凝请安，结果他刚爬上仙女峰就看到沈凝被五个人包围，这画面怎么形容呢？
就像一只肥羊被老虎、狮子、豹子、豺狼、鬣狗五种食肉动物包围，最后要么被吃掉，要么被大家一起吃掉。
这一刻尹丞才意识到，长得普通还是有好处的，虽说有艳遇是好，可是艳遇太多，也会头疼，甚至还有菊花之危。
要说他为什么只敢远远地偷看，当然是因为他不忍打扰几位大佬狩猎。
而且他也好奇最终鹿死谁手，当然了，万一真被他看到五人一起上，那就是他血赚。
“尹丞，还不快点滚出来！”
就在尹丞擦亮眼睛等着看好戏时，沈凝一声怒吼把他吓一跳。
“师、师父，早啊……”尹丞一脸尴尬地跟沈凝打招呼。
沈凝在心中“呵呵”两声。
他早就察觉到尹丞的气息了，只是纳闷尹丞怎么还不出来帮他一把。
“你小子偷窥偷上瘾了是吧？”沈凝气急败坏。
尹丞摸摸鼻子，弱弱地回答:“我这不是不想打扰师父您和您的蓝颜知己们约会嘛！”
沈凝被尹丞这话气得鼻子都冒烟了。
这群人哪儿看着像他的蓝颜知己？
难道不是一群觊觎他菊花的豺狼虎豹吗？
“还是师弟识大体，有前途。”
突然被叶岚之夸奖，尹丞腼腆地红了脸，朝叶岚之拱拱手，“多谢师兄称赞。”
沈凝严重怀疑自己教了个小白眼狼，早晚会被叶岚之他们拐跑，成为他们的说客。
“云夜，你差不多该放开我师尊了吧？”叶岚之神情依然从容，但注视云夜的目光从来都像在看自己的死敌。
“呵！”云夜勾了勾唇角，“我偏不放，你奈我何？”
察觉到怀中的沈凝在挣扎，云夜再次凑到沈凝耳畔低语:“你再乱动我就当着这些人的面上了你。”
沈凝缩了缩凉飕飕的脖子，瞪了云夜一眼，“你就不怕我恨你一辈子？”
云夜脸上的笑意更为邪肆，“能让你恨我一辈子是我的荣幸。”
好嘛，他用来对付苏洛羽的招数果然对云夜不管用。
既然云夜油盐不进，软硬不吃，那他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沈凝舒舒服服往云夜怀里一靠。
不让他动那他就不动了呗！反正被云夜搂着也蛮舒服的。
“终于学乖了？”云夜吐着热气的薄唇几乎贴到了沈凝的耳垂上。
沈凝笑看云夜，笑容凶狠，炯炯有神的眸子像是在对他说:等我比你强了，看我焯不死你！
“好，我等着。”云夜血瞳微眯，故意和沈凝勾了勾小手指，“食言不是男人。”
刷！
一道血红利爪直奔云夜而来，云夜闪身避开的同时叶岚之鲜红的身影已经来到他面前。
云夜抬手将怀中的沈凝抛出去，陆清绵、苏洛羽、水白月三人一齐纵身跃起，三个人都想接住沈凝。
风雅剑、玉带剑、万花剑三剑相撞，蓝绿粉三道光芒割裂苍穹。
沈凝怎么也想不到那边云夜和叶岚之为他打起来，这边陆清绵、苏洛羽、水白月三人居然也为了争夺他而大打出手。
金光一闪，月辉剑飞出，绕着沈凝转了一圈，被沈凝稳稳踏在脚下。
这样就行了，谁也不用争。
沈凝无奈地摊摊手。
陆清绵、苏洛羽、水白月三人不约而同地停手。
他们本就来自同一门派，若非为了沈凝，根本没有大打出手的必要。
御剑飞在半空中的沈凝，蓝衣猎猎，青丝如瀑，风姿卓绝，气宇轩昂，倾国倾城的脸如玉雕般精致迷人，一双黑瞳淡然而坚毅。
他的周身灵气充沛，浑然天成，有种得大道者的超凡脱俗。
这一瞬间，陆清绵、苏洛羽、水白月三人终于意识到——
沈凝并不需要他们保护。
虽说沈凝很感谢陆清绵等人这么在乎他，但他可不想被人当成什么事都做不了的玛丽苏女主。
“岚岚，云夜，你们两个打差不多就行了，要是把我这仙女峰毁了，我诅咒你俩三生三世都被人压。”沈凝信誓旦旦地说道。
叶岚之立即停手，一看就是不想被压。
然而云夜却无所谓地歪歪头，对沈凝道:“如果压我的人是你，那就不是诅咒，而是祝福了。”
“嘿……”沈凝嘴角抽了抽。
云夜怎么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师尊说得对，我们继续打下去毫无意义……”叶岚之朝云夜说完，将目光投射到沈凝身上，“不如这样吧师尊，难得我们五个齐聚一堂，就像比武招亲或抢绣球那样，由师尊你给我们出个考题，我们公平竞争，最后谁胜出了谁就能够得到师尊，你们看怎么样？”
叶岚之说完，以自信满满的目光扫视云夜、陆清绵、苏洛羽和水白月。
尹丞早就抱着自己的头躲到灌木丛里了。
一听叶岚之这么说他又把脑袋探出来，竖起耳朵。
“我们再这么争下去确实不是办法，总不能每次见面都先打一架吧？”苏洛羽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叶岚之和云夜。
论修为，他不是这两人的对手。
所以这个提议对他并无坏处。
“我同意叶岚之的话。”苏洛羽斩钉截铁道。
“我也是。”陆清绵点头。
他并不希望沈凝像个人人争夺的战利品，可是如果他人非要争夺，他也不介意参战。
“那、那也算我一个。”水白月举起手。
他心知肚明在这五人里，他的修为是最弱的，所以能另辟蹊径的话倒更好。
其他人都表态了，只差云夜，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云夜身上。
只见云夜冷哼一声，淡淡道:“我无所谓，反正最后胜的人一定是我。”
我有所谓！
沈凝在心中大喊。
敢情这五个人表态压根儿就没征求过他的意见！
叶岚之朝沈凝摊开手，粲然一笑:“师尊，事已至此，就看你的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得到你的初夜
被一双双眼睛盯着，沈凝如芒在背。
他突然发觉自己还蛮像奥运金牌的，被一群人争夺。
“考题就算了，不过有件事我倒是需要你们帮个忙。”沈凝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想知道……现如今十大神器在谁的手上，找出那个人，应该就能知道之前那个道仙君针对我的原因……”
说到这里，沈凝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总觉得，事情还没完，似乎有什么人躲在暗处谋划着更为巨大的阴谋。
“好，我们谁先找到那个人谁就能得到你的初夜。”
云夜信誓旦旦地开口。
旁边，躲在灌木丛中的尹丞立即在心里道了声:刺激！
“那就这么定了。”
“可以。”
“我同意。”
“好啊好啊！我不会输的。”
万万没料到云夜的说法竟得到了叶岚之、陆清绵、苏洛羽、水白月四人的附和，沈凝气得七窍都生烟了。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便宜？找个人就能得到我的初夜？”沈凝咬牙切齿地瞪云夜。
这个质问令云夜愣了一下，摇摇头，“你误会了……要说你初夜的价值，对我而言是无价的。”
云夜在最后几个字上咬了重音，注视沈凝的血色红瞳像闪烁着星星，亮晶晶的，坦荡而又真挚。
沈凝脸颊微微发烫。
“正因为无价所以要最先弄到手。”
听完云夜斩钉截铁的说辞，沈凝回了云夜一个礼貌的假笑:“你想得美！”
从云夜开始，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叶岚之、陆清绵、苏洛羽和水白月，旋即轻叹一口气。
“那这样好了，你们谁帮我找到那个人，我就把我的初吻给他。”
沈凝这话不是在开玩笑，他认为自己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云夜、叶岚之、陆清绵、苏洛羽和水白月一怔，但也没有多问什么。
按理来说，沈凝的初吻已经在七年前给了云夜。
不过对沈凝而言，那副身体是这个修真界的沈凝，而现在这副才是他自己的真正的身体。
所以他这个初吻可是更加宝贵的。
“好啊！”
第一个出声的人依然是云夜。
“那就先从初吻开始。”
沈凝本以为云夜会有一肚子话想问他，结果云夜只是负手而立，气定神闲，用一对邪肆的血瞳盯着他看，目光带有极强的侵略性，仿佛能穿透他的衣服看到他的果体似的。
沈凝不自觉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虽说这个方法无异于饮鸩止渴，但至少在一段时间里，他给这五个人找点事做，如此一来，还能保证他菊花的安全。
“先说好，找到目标人物的那个是可以得到我的初吻，但其他人……就只能乖乖放弃我了，这也算是我给你们的考验吧！”
沈凝后补充的这句话一瞬间令在场五人紧张起来。
献上初吻是假，逼其他人放弃他才是真。
在沈凝看来，叫他同时和五个人谈恋爱，就像叫他同时爬五座高山一样，根本不可能，就算真谈了，他的下场多半也和副总给他讲的那个小说里的渣受一样。
沈凝这辈子没多高追求，就想先搞钱，然后安度晚年。
仙女峰上刮起一阵狂风，凉丝丝的。
云夜、叶岚之、陆清绵、苏洛羽、水白月五人彼此交换视线，在同一时刻意识到——
只要赢了其他四人，沈凝就是他的！
“事不宜迟，我先走一步了。”水白月踏着万花剑最先飞离仙女峰。
紧接着，陆清绵、苏洛羽、云夜也走了。
怪石嶙峋、层峦迭翠的仙女峰上只剩沈凝和叶岚之两人。
“岚岚，你现在还不动身，不怕落后于其他人吗？”
沈凝话音刚落，只见叶岚之露出两颗小虎牙，自信地笑道:“不怕……因为师尊要找的那个人……我有线索。”
手腕突然被叶岚之抓住，沈凝浑身一激灵。
他对叶岚之多少有点心理阴影，毕竟他之前一直觉得岚岚跟他家欢欢一样乖巧可爱，谁知岚岚骨子里那是欢欢的plusmaxpro版。
“师尊别害怕。”叶岚之的脸上仍挂着甜甜的笑容，两颗金瞳美得像天然琥珀，“徒儿只是带师尊去个地方。”
指腹正在时轻时重地摩擦手腕上稚嫩的肌肤，带来的瘙痒和灼热沿着手臂向上爬去。
沈凝试图抽回自己的手，结果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师尊，只是摸下手腕也不行吗？”叶岚之垂下眼帘，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沈凝知道叶岚之这是装的，可是装到极致就无比接近真实了，至少这个失落软糯的眼神看得他心软。
“只能摸手腕。”沈凝强调道。
“再加个臀部行不行？”
“休想！”沈凝斩钉截铁道。
“师尊，你变了……以前你都是让我随便摸的。”叶岚之噘起小嘴。
沈凝嘴角狂抽。
以前他让叶岚之随便摸，那是因为叶岚之是主角受，无条件服务主角受是他这个炮灰逆天改命活到最后的根本原则。
现在，剧情都飞出地球了，他还服务个鬼。
“岚岚，别乱说啊！为师以前也没那么随便过。”沈凝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至少他最关键的部位叶岚之肯定没碰过。
“师尊不让我摸臀部……那就摸 胸？”
“免谈。”
“那摸腰总行了吧？”叶岚之跟沈凝讨价还价。
“岚岚，你再废话信不信你连手腕都没得摸了？”沈凝冷不防一抽手，将自己的手腕从叶岚之滚烫的掌心里抽出来。
手心一空，那股温暖和细腻荡然无存，叶岚之的左胸也跟着变得空落落的。
微风拂过叶岚之的银色刘海，带不走叶岚之眼中的失望。
“师尊，你真的……一点都没喜欢过我吗？”
沈凝心脏扑通跳了一下。
他承认，他没想到叶岚之会问的如此直截了当。
这个问题叫他如何作答呢？
沈凝两片薄唇抿了又抿，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岚岚，我……”
“师尊……”
叶岚之及时打断了沈凝的话。
沈凝脸上的表情他看得真切，若沈凝真有喜欢过他，绝不会是如此难以启齿的反应。
“既然师尊不喜欢我，又为何不顾性命自剖金丹帮我恢复修为？”
叶岚之的这个问题比上一个更令沈凝震惊。
瞪大双眼看着叶岚之，沈凝张张嘴，到嘴边的话语却卡在齿缝里，说不出，咽不下。
近在咫尺的叶岚之正目不转睛地与他对视着，目光坚如磐石，有质问，有困惑，但更多的是感激与动容。
沈凝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再欺骗叶岚之了。
他就是再怎么编瞎话，叶岚之也不会信。
叶岚之知道真相。
叶岚之知道自己体内的妖丹本是他的。
“师尊……”
晶莹剔透的泪水缓缓涌了上来，在逐渐泛红的眼眶中来回打转，叶岚之面带笑容，可声音却哽咽了。
“你为了救我，连自己的金丹都舍得，你要我如何相信你不喜欢我？”
叶岚之的双手贴到了沈凝的胸口上，隔着单薄的布料，沈凝感觉到了叶岚之手掌心的灼热。
像是在抚摸一件不可多得的至宝，叶岚之轻柔又仔细地抚摸着沈凝的胸膛，怎么摸也摸不够。
这里曾经受过的重伤是为了他……
这里曾经剖出的金丹也是为了他……
时至今日，叶岚之仍无法原谅——
他无法原谅的不是沈凝，而是他自己。
他无法原谅被蒙在鼓里的自己。
即便他不曾相信过苏洛羽的鬼话，但他也没有去深究过自己体内的新妖丹究竟从何而来。
就那么，一无所知地放任沈凝自剖金丹后成了废人，还眼睁睁看着沈凝补天而亡，甚至在七年后再见沈凝时被沈凝的身材误导，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沈凝。
种种这般都让叶岚之恨不得千刀万剐了自己。
“我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力量……都是师尊你赐给我的……”叶岚之弯下腰，将自己的脸贴在了沈凝的胸前，然后又握住沈凝的手，让沈凝的手掌心贴在自己的胸口上。
“感受到了么？我的心跳……”叶岚之陶醉地眯起双眼，“和师尊你的心跳一样快……”
喉结一滚，沈凝咽了口口水，无论是唾液还是呼吸都变得滚烫。
“师尊，你对我这么好，叫我如何放弃你？”
脸上醉心的笑容逐渐变得诡异、病态，在叶岚之尾音消散的瞬间，沈凝猛然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痛——
他被下了禁制。
“岚岚你！”沈凝大惊失色。
叶岚之直起腰，比他更为高大的身体宛如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伫立于身前，带给他不容忤逆的威压。
“师尊真是天真……”叶岚之露齿一笑，笑容仍有当年天真无邪的影子。
但沈凝已经不会再被骗了。
那个他按照养欢欢的方式一手养大的岚岚——
绝对基因突变了！
“叶岚之，你趁人不备搞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沈凝怒喝道。
叶岚之莞尔一笑，“我本来也没想做什么英雄好汉啊！”
他缓慢地让身体僵硬，一动不能动的沈凝仰面躺在地上，然后居高临下地俯视这具他垂涎多年的身体。
“我只想做一头狼……”
“一头色狼？”沈凝皱眉。
叶岚之忍俊不禁，“也可以这么说吧！我想做一头将师尊拆吃入腹的狼。”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全然不顾我的意愿，你这不叫喜欢我，只是单纯地馋我的身子。”沈凝直白地点明道。
然而叶岚之注视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
“要怪就怪师尊你自己不好。”纤长白皙的食指挑起沈凝的下巴，叶岚之盯着沈凝的眼神当真是一头狼正锁定自己的猎物，“谁让师尊你不喜欢我的……”
叶岚之俯身靠近沈凝，两片张开的唇红得像涂了鲜血。
“为了让师尊你喜欢上我，就只能靠我的床上功夫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合欢宗
叶岚之的金瞳妖冶璀璨，两颗小虎牙像嗜血的野兽，既有强烈的攻击性，又性感得不可思议。
“师尊，不管是你的初吻还是初夜，都只能是我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叶岚之将自己半张开的唇贴向沈凝的唇。
沈凝并没有死心地闭上眼，也没有惊恐地瞪大双眼。
他神情平静，双眸镇定。
在叶岚之的唇即将贴到他的唇上时，叶岚之就像被施了禁制般浑身一僵，一动不动。
在他的脖颈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几把剑——
风雅剑、玉带剑、万花剑……
以及，云夜高大挺拔漆黑如墨的身躯不知何时站在了叶岚之身后，宛如前来索命的夜叉修罗。
“切！”
叶岚之不满地啧啧舌，举双手投降，“真过分，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人。”
“叶岚之！”
素白身影健步如飞、气势如虹，来人正是陆清绵。
“你少倒打一耙！最先提出让阿凝考验我们的是你，现在无视考验偷偷对阿凝下手的也是你。”
被陆清绵发难，叶岚之无言以对。
这时，苏洛羽和水白月也出现了。
“叶岚之，你这样对得起沈凝对你的栽培之恩么！”苏洛羽声色俱厉。
叶岚之发出一声冷笑，“你们少在这里冠冕堂皇，和我比，你们不过是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罢了。”
一边说，他一边用妖力震开架在他脖子上的剑，“我没你们那么伪君子，我这叫真性情……”
说着，他转身与云夜面对面，莞尔一笑，“鬼王的话应该能理解我吧？”
“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云夜冷冷开口，目光很快就从叶岚之身上移动到沈凝那里。
沈凝正仰面躺在地上，绝美的面庞如波澜不惊的湖面平静得不可思议。
他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未发，便像一朵动人心弦的玫瑰，让人忍不住想去嗅一嗅芬芳，甚至折断花茎。
云夜其实能懂叶岚之的想法，他也和叶岚之一样，并不想做什么伪君子。
沈凝在他眼中，确实是个特殊的存在，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他面前，便足以勾起他心底最原始的渴望，令他心甘情愿地败给本能的驱使。
“怎么，被自己徒弟推倒的滋味很享受？”云夜居高临下地俯视沈凝，语气中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染指的不悦和对沈凝如此淡定的责怪。
“你们不是都没走远么，只要你们不觉得享受，自然会出手帮忙的。”沈凝虽然动不了，但脸上的神情是放松的。
事实上，他早就察觉到云夜等人就在周围，所以叶岚之的企图不会得逞，他也没必要太过紧张。
而以叶岚之的修为也不可能察觉不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能说推倒他比较过瘾吧！
“叶岚之，你还不快点解开沈凝的禁制！”水白月催促道。
好好的二人世界没了，叶岚之叹了口气，只好将禁制解开。
沈凝现在虽然能动了，却还是站不起来。
“怎么了？”云夜轻声问道。
“腿麻了。”沈凝龇牙咧嘴。
只见云夜在沈凝旁边蹲下身，一伸手脱掉了沈凝的鞋子。
沈凝瞪圆了两只眼睛，“云夜你干嘛？”
云夜没有回答，而是仔细地帮沈凝揉按脚底的穴道。
别说，云夜这手法这力度……沈凝给出了评价:
专业！
沈凝被云夜按得格外舒服，很快，他的腿就不麻了。
“有没有好一点？”
“嗯，感觉好多了，没想到你还有做足疗的经验呢？”
沈凝这话说完就看到云夜两道剑眉越皱越厉害。
这表情……不太高兴啊！
沈凝歪歪头，不记得自己有哪里惹到云夜，是觉得被他夸会做足疗降低身份了？
沉默良久，云夜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启薄唇，吐出淡淡的话语:
“腿麻的滋味不好受。”
而他每次腿麻都是拜沈凝所赐。
帮沈凝把鞋子穿好，云夜朝沈凝伸出手，想将沈凝拉起来。
就在这时，陆清绵、苏洛羽、水白月三人的手也一齐伸了过来。
一共四只手，宛如四个等着他咬的鱼钩，沈凝琢磨着他把双手双脚都用上刚好够。
最终，他谁的手也没有拉，自己站了起来。
“岚岚……”
还以为沈凝不会再叫他这个昵称了，叶岚之注视沈凝的目光中掺杂了一丝复杂的谢意。
他喜欢沈凝温柔待他。
可是正因为对他太好，才会让他无法自拔。
若根本就不喜欢他，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不要对他那么好。
然而现在再去假设这种可能性已经毫无意义了。
叶岚之凝视沈凝的眼神再次变得危险起来。
他已经爱上了他的师尊，没办法变得不爱。
“师尊……”
叶岚之来到沈凝身前，故作一脸歉意地低下头，“对不起师尊，徒儿知错了。”
沈凝在心中“呵呵”两声。
这未免也太假了吧！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拿出点诚意来吧！”
“师尊想要什么诚意？”叶岚之眼神发亮。
“我要你之前说的线索。”沈凝斩钉截铁道。
眼中的光芒变暗了，叶岚之就知道沈凝不会和他谈感情方面的事。
“不是说好了考验我们几个吗？那我的线索可不能当众分享。”叶岚之强调道。
沈凝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看就算你们考验失败了也未必能遵守约定放弃我……”
话音未落，他听到叶岚之笑着说:“师尊英明。”
“也只有我的掌门师兄会信守承诺了。”
沈凝看向陆清绵，与陆清绵目光相交。
陆清绵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因为他不知道沈凝说的这句话是代表了自己在沈凝心中地位特殊，还是代表了他对沈凝的感情不如其他人来得猛烈。
“叶岚之，这是你欠沈凝的线索，还是快说吧！”苏洛羽催促道。
叶岚之冷哼一声，“真是便宜你们几个了，本来我是想和师尊单独去找线索的。”
“谁叫你自己色令智昏，在背后搞偷袭，活该！”水白月不客气地说道。
偷鸡不成蚀把米，叶岚之神情不快，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坦言。
“那我们边走边说吧！”
“去哪？”沈凝好奇。
只听叶岚之斩钉截铁道出三个字:
“合欢宗。”
……
合欢宗和幽冥谷、鬼灵宗一样是三大魔门，但比起另外两个，它的存在感相对微弱。
在沈凝的印象中，原著的设定可没合欢宗什么大剧情。
不过既然在他穿回来之后剧情已经脱离原著了，那么再去参考原著设定便失去了意义。
在一行人御剑飞去合欢宗的路上，叶岚之给众人讲了他之前遇到的事。
因为被沈凝骗了，叶岚之一心想去寻找蓬莱仙岛，便按照沈凝说的一路向东走。
结果，在找到蓬莱仙岛之前，他先遇到了一个人。
这人用黑布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在夜幕下很适合潜伏，他的脸上还戴着一张黑色面具。
叶岚之起初没在意这人，只是好奇，有胆子在深更半夜出现在他这个妖王面前，多少有些胆量。
结果这人一开口说的便是“那个戴银面具的男人就是你的师尊沈凝。”
“你体内的妖丹也是他当初自剖金丹给你的。”
“他现在有危险，天青宗宗主道仙君想要对他不利。”
短短三句话，却在叶岚之的内心深处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瞪大金瞳，直勾勾盯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黑袍男。
“我只问一遍，你是谁？为什么对我说这些？我凭什么信你！”
叶岚之斩钉截铁地质问完，从黑袍男的体内传出一阵尖利诡谲的笑声。
在夜幕下，这笑声听起来极为古怪惊悚，根本不像人类发出来的声音。
咔嚓！
一道血红利爪将黑袍男撕碎，刺耳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叶岚之立于夜幕下，锋利指甲上的鲜血仿佛染红了夜空。
“我说了我只问一遍。”
漠然转身，在叶岚之的身后突兀地响起了黑袍男的声音: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没骗你就行了，有些事，问问你自己的心，比任何证据都有用。”
直到黑袍男的声音消失，叶岚之才转回身，看到黑袍男的肉身化作一堆细沙，随风飘散了。
叶岚之眉心紧锁。
明明黑袍男被他撕碎了，死透了，却还能发出声音。
他情不自禁地靠近地上那团黑袍，看到在黑袍上落着的黑色面具。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黑袍男说的就是事实，但那些话却像一颗种子，在叶岚之的心中种下、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一些无法解释的事，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些断开的逻辑链，渐渐说得通了。
叶岚之是冥狼，是妖族，换句话说——
是野兽。
野兽是一种相信本能和直觉的动物。
所以当叶岚之再次见到沈凝时，他用心来感受沈凝带给他的感觉，于是他确信——黑袍男说的是真话。
“师尊，虽然我和那个黑袍男只有短暂的接触，不过我还是闻到了……在他的身上有一股香味，是合欢宗独门熏香。”
随着叶岚之这句话，合欢宗已经在沈凝一行人的眼前露出了冰山一角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只伺候我一个人
刚踏进合欢宗，沈凝就闻到了一股十分独特的香味，想必正是叶岚之提到的熏香。
“如此说来，那个黑袍男多半来自合欢宗，亦或是……他与合欢宗的人有所接触。”沈凝喃喃自语。
走在合欢宗里，沈凝东瞅瞅，西看看。
合欢宗，听名字就知道与魅惑人心脱不开干系，其功法也多以操控七情六欲为主。
现在这个季节明明不是春天，可放眼望去，合欢宗内遍地桃花，一片粉红，置身其中，宛如人间仙境。
“这合欢宗宗主一看就很懂得享受嘛！”沈凝说着，扭头看了眼走在自己身边的陆清绵，结果陆清绵却消失不见了。
沈凝一愣，再看右边。
本来走在自己右边的叶岚之也不见了。
停下脚步，沈凝转身看去，身后空无一人。
云夜、苏洛羽、水白月也都不见了踪影。
“很高级的幻术么。”沈凝压低眼帘，警觉起来。
恐怕早在他刚踏入合欢宗的时候就已经入了幻境了，但这种幻境竟令他浑然不觉，由此可见制造幻境的人修为不低。
这是算准了叶岚之会将黑袍男的事告诉他，进而带他来到合欢宗，所以一早便在这里恭候他多时了吧！
沈凝耸耸肩。
来都来了，他索性看看对方准备了什么样的陷阱给他，于是他大步流星，一边欣赏着路边的桃花一边继续往里面走。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沈凝心里没底。
云夜、叶岚之和陆清绵三人修为不相上下，最不需要担心。
苏洛羽修为也不低，出事的可能性不大。
最让他操心的是水白月。
不过沈凝想，如果水白月现在在场，一定会自信满满地对他说:“我已经是落云门峰主了，早就能够独当一面，还能保护你呢！”
想象着水白月说这些话时的表情，沈凝心中的忧虑缓解了一些。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前。
从这座宫殿里有丝竹管弦之音传出，沈凝孤身一人走了进去。
宫殿里似乎在开宴会，除了吹拉弹唱的乐师，还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舞姬，她们翩翩起舞，动人心弦。
沈凝发觉，这些舞姬不止女子，还有长得唇红齿白的可爱男孩子，他们一边载歌载舞，一边围着沈凝转，仿佛沈凝是他们尊贵的客人，他们必须伺候好一般。
沈凝被这群舞姬带到了座位上，有人给他倒酒，有人喂他吃葡萄，沈凝品着玉液琼浆，吃着珍馐美馔，既有美人作陪，又有歌舞欣赏，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仿佛一切烦恼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什么也不必思考，什么也无需担心，只要及时行乐就好。
这种神仙般的日子不知为何让沈凝感到有些熟悉，仿佛他确确实实过过这样的生活——
身居最高位，立于六界之巅，睥睨天下，俯瞰众生。
头脑变得沉甸甸的，有些浑浑噩噩，沈凝情不自禁地眯起双眼，感觉自己可能是喝醉了。
桃花的香味化作一条条丝带，缠住了他的手腕、脚腕，还有腰肢、脖颈，越缠越紧。
一时间，沈凝竟分辨不清他是感觉窒息还是舒服。
……
叶岚之走进了一座荒废的宫殿里，这宫殿斑驳破败，荒草丛生，断壁残垣，看起来不像有活人的气息。
“小的在此恭候妖王大人多时了。”
从宫殿深处传来说话声，无论声音还是人影都像是从黑暗中爬出的邪祟。
叶岚之看到了一个黑袍人，和之前被他杀死的黑袍人一模一样。
叶岚之脸上浮起不屑的表情，“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此处很明显不是现实世界，而是幻境，他师尊也不在他身边，所以他不想在无意义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这是小的送给妖王大人的见面礼。”黑袍男将一个巴掌大的小黑瓶递到叶岚之面前。
“妖王大人，只要让您心仪已久的师尊服下它，后面的事……嘿嘿嘿嘿嘿……”
黑袍男发出令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笑声。
“无聊。”叶岚之白了黑袍男一眼，转身就走。
“妖王大人就不怕其他人先得手吗？”叶岚之刚迈出去的脚步倏然停止。
同一时刻，水白月在自己的幻境中也遇到了一名黑袍男。
这名黑袍男也给了水白月一瓶药，对水白月说出的话与对叶岚之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才不会对沈凝做那种下三滥的事呢！”水白月一口回绝了黑袍男，甚至祭出万花剑，一剑刺穿了黑袍男的胸膛。
然而本已倒地的黑袍男冷不防又站了起来，跟个没事人一般。
“将自己心爱之人据为己有，怎么会是下三滥呢？”黑袍人笑问水白月。
“不敢直面自己的心和欲望，被世俗伦理道德纲常束缚，这样的你才是下三滥。”
突然被黑袍人如此指责，水白月一怔，明明是可以反驳的，但他不知为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
他竟然觉得黑袍人说得有几分道理。
另一边，陆清绵也遇到了黑袍人，只不过他的幻境是在落云门。
空无一人的落云门，宛如一座巨大的牢笼，将陆清绵关在其中，永无尽头。
陆清绵将自己无比熟悉的落云门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能找到沈凝。
就在这时，黑袍人出现了。
黑袍人同样给了陆清绵药，怂恿陆清绵将药用在沈凝身上，结果这瓶药被陆清绵用风雅剑一剑砍成两半。
“不愧是落云门掌门……”黑袍人笑着，手上又亮出了一瓶药，“可是陆掌门，在你心里……你真的不想让你最心爱的师弟吃下它，然后变得意乱情迷，委身于你吗？”
“当然不想！”陆清绵声色俱厉。
“这么说你并不喜欢你师弟喽？”
“我当然喜欢他！”陆清绵斩钉截铁，“正因为喜欢他，才绝不能做出对他下 药这种事。”
“为何？”黑袍人继续问，问的陆清绵哑口无言。
“既然你是真心喜欢他的，那这瓶药只不过是帮你们修成正果……”
“闭嘴！”陆清绵怒火中烧，一次又一次将黑袍人斩杀，然而无论他将黑袍人斩杀多少次，黑袍人还是会出现在陆清绵面前。
仿佛这黑袍人是陆清绵自身的心魔。
额头渗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汗珠，陆清绵累得气喘吁吁。
为何会这么累，他也说不清楚，只觉有某种无形的压力压在他的胸口，如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陆掌门，其实你心知肚明……你心爱的师弟并不喜欢你，他有可能喜欢鬼王，有可能喜欢妖王，毕竟那两人，一个和他有过婚约，另一个是他一手带大的徒弟……而你，永远都只是他的掌门师兄。”
“我叫你闭嘴！！”陆清绵一口气释放出的强大灵力将幻境中的落云门整个震塌。
然而即便如此，黑袍人仍旧如影随形，死死纠缠着陆清绵。
“陆掌门……知道你师弟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
“因为你太正人君子了……而鬼王和妖王，他们只会直面自己内心真正的欲求……他们是为自己而活，而你……活的太累。”
“……”
“这样的你……永远都得不到你真正想要的东西，只会不停地后悔，自怨自艾，然后继续重复相同的错误。”
随着黑袍人的话语，陆清绵仿佛看到了一道又一道枷锁将他整个人、整颗心牢牢地锁了起来，让他无论如何伸手去够，都够不到与他渐行渐远的沈凝。
“阿凝……”
陆清绵紧闭双眼，咬紧牙关。
“陆掌门，接受这瓶药……等于接受了你自己的欲望……”
黑袍人再一次将药瓶递到陆清绵面前。
“如此一来，你才能真正解放。”
眼前的药瓶，不再像最初那般惹陆清绵厌恶了，陆清绵原本清澈明亮正气凛然的眸子逐渐染上情欲的浑浊。
他缓缓伸出手，削葱根似的指尖直奔近在咫尺的药瓶。
与此同时，苏洛羽也见到了黑袍男。
“苏公子，这可是我们合欢宗特制秘药，只要服下它，准保你的心爱之人欲 仙欲 死，对你死心塌地……”
黑袍男宛如一道鬼魅倏地消失，又倏地出现，于苏洛羽的身后靠近苏洛羽耳畔，轻声道:“你难道不想么？让一直以来没能属于你的那个美人……在你的身下哭喊着求饶……让他变成你的俘虏，永生永世离不开你……”
苏洛羽藏在紫衣广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拳。
“你找错人了，我可不会受你蛊惑。”
听完苏洛羽掷地有声的话语，黑袍男发出一串诡谲恐怖的笑声，“蛊惑？你认为我真的是在蛊惑你吗？”
黑袍男的身影又倏地出现在苏洛羽面前。
“苏公子，我这是在道出你自己的心声……”
黑袍男话音落下的瞬间，苏洛羽将玉带剑召唤出来，稳稳握在手中。
“趁我还没劈了你，赶紧滚！”
“哈哈哈哈哈！”
结果，黑袍男发出更加放肆的笑声，“你是杀不死我的……因为我就是你内心的写照……”
“满口胡言！”苏洛羽转身要走，只听身后的黑袍男悠悠地道:“沈凝，我想要你……我想把你狠狠压在身上，在你的身上烙下我的印记……我要你的眼睛只看着我一个人，你的身体只伺候我一个人，你的心也只属于我一个人……你是我的，是我的！谁也别想碰我的东西……否则，我就杀了他们……”
苏洛羽的脊背像被冻住了，僵硬冰冷。
“为什么你不肯看着我？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与其让你被别人抢走……还不如由我亲手……毁了你！”
黑袍男话音刚落，苏洛羽猛地转回身，怒目而视。
“苏公子，你是当真没发觉你内心的阴暗……还是说你不敢承认？”
黑袍男与苏洛羽面对面。
“你内心的阴暗……连我都看不透呢！”
在黑袍男道出这句话的同时，苏洛羽俊逸非凡的脸上倏地绽放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们一起上
宴席之上，沈凝独享丝竹管弦和舞姬们的侍奉，已经飘飘欲仙，醉生梦死了。
就在这时，贴身伺候沈凝的几名舞姬突然口吐银针，一根根针精准无误地刺向沈凝身上的穴位。
咔嚓！
金光乍现，势如破竹，一剑割断了在场所有人的脑袋。
手里提着酒壶的沈凝悠然起身，松开手的瞬间，酒壶应声落地，但同时，月辉剑回到了他的手里。
四周围景色突变，不再是金碧辉煌的宫殿，而是一座破败荒凉、一灯如豆的大殿，殿內斑驳的壁画大多描绘了交欢的景象，但和春宫图又有些区别，这些壁画的内容更为邪恶和血腥，看了只会让人不寒而栗。
“这才是真正的合欢宗吧？”沈凝双臂抱胸，环顾四周。
他本来还以为配合一下幻境就能把真正的幕后黑手引出来呢！
轻垂眼帘，沈凝看到脚下横七竖八倒着尸体，这些人应该都是他杀的，不过这些人并非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舞姬，而是身披黑袍的男子。
“想必岚岚见到的那个黑袍人就是合欢宗弟子。”
只是沈凝依然想不通，合欢宗弟子为何要对付他？
“师尊！！”
突然听到叶岚之的喊声，沈凝连忙循声跑过去，不出所料看到了叶岚之的身影。
大殿外，天色已经暗下来，没有桃花，只有一座座冰冷坚硬的雕像，雕像看似是个美人，美得不分男女，但他们的表情却都像吃人的邪祟，诡异惊悚，令人心惊肉跳，在他们的身下还压着数不清的男男女女，他们光着身子狠狠纠缠在一起，宛如受到了美人邪祟的蛊惑，早已沦为情欲的奴隶。
“岚岚，你怎么样了？”沈凝来到叶岚之面前，刚伸出手想看看叶岚之有没有受伤，结果从叶岚之的身体里突然迸射出四道银光。
沈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双手手掌，以及双脚都被这银光狠狠刺穿。
当！
整个人被仰面钉在了地面上，殷红鲜血从手心脚心汩汩流出，染红了青白色的石砖。
沈凝双眸圆瞪，难以置信地看着叶岚之，更难以置信叶岚之居然用他当初帮他滴血认主的碎星剑反过来偷袭他。
一把碎星剑与三把分身共同构成了四柱封印，封锁了沈凝的灵力。
“叶岚之，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沈凝声色俱厉。
然而叶岚之充耳不闻，紧盯他的一对金瞳通透得过分了，仿佛其中并未寄宿着灵魂。
“师尊，都怪你不好，谁叫你总是不听我话，一而再再而三地从我手掌心里逃掉……”
叶岚之靠近拼命挣扎的沈凝，一抬手掐住了沈凝的下巴，强迫沈凝张开嘴。
“这一次，你逃不掉了。”
“住手！”
没等叶岚之拿出药瓶，陆清绵严厉的喊声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沈凝就看到一抹雪白的身影飞到他身边。
“你是来阻止我的？”叶岚之睥睨陆清绵，脸上挂着狞笑。
“掌门师兄！”沈凝刚一开口，只见陆清绵从宽大的广袖中取出了一个漆黑的药瓶。
“掌门师兄？”沈凝怔怔地看着陆清绵，察觉到陆清绵的神情和平时不太一样。
因为陆清绵从头到尾都没有和他有过视线接触。
见陆清绵手里拿着和自己的一模一样的药瓶，叶岚之不禁放声大笑，“原来一贯道貌岸然的陆掌门也跟我一样想对他做同样的事。”
话音落下的瞬间，叶岚之再次狠狠掐住沈凝的下巴，迫使沈凝大张开嘴。
“陆掌门，请吧！”
陆清绵直到这一刻依然没有正视沈凝的双眼，他看似和平时一样，但沈凝心知肚明他的掌门师兄一定出了什么事。
“掌门……师兄……”沈凝艰难地发出声音，试图唤回陆清绵的神志，然而陆清绵却像提线木偶一般将药瓶打开，并将里面的液体一滴不剩全倒进了他的嘴里。
“唔……”沈凝呛的难受。
陆清绵倒完自己的那瓶药，叶岚之接着倒他的那瓶，沈凝即便再抵抗，还是喝进去大半。
“你们动作可真是快啊！”苏洛羽从一座雕像后走了出来。
叶岚之松开手，不屑地瞥了苏洛羽一眼，勾着唇角道:“要么加入要么滚。”
没有回答叶岚之，苏洛羽迈着稳健的步子来到沈凝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被灌了药，双手双脚被钉住，正在流血沈凝。
“你这副模样……”苏洛羽神色平静，沉默须臾，补完了这句话，“真是美极了。”
明明苏洛羽脸上的神情与平时无异，注视他的目光也柔情似水，可沈凝就是莫名其妙从心底生出一股恶寒，仿佛苏洛羽远比叶岚之、陆清绵恐怖得多。
“你们休要对沈凝出手！”
万花剑先于主人飞了过来，被苏洛羽用玉带剑拦下，苏洛羽、陆清绵、叶岚之一齐扭头，看到水白月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沈凝是我的！”水白月神情严肃，第一次目露凶光。
这时，苏洛羽耸肩一笑，“这里每个人都认为沈凝是他的……争吵只会浪费彼此时间和大好机会……不如，我们一起上吧！”
苏洛羽此言一出，沈凝只觉脑子里像燃放烟火砰的一声炸开。
“这主意不错。”叶岚之第一个举双手赞成。
“那、那我要第一个上！”水白月说着，拿出药瓶来，将里面的药一滴不剩都给沈凝灌了下去。
“咳咳咳！”沈凝喝呛了，“你们……”
此刻，他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头脑晕晕乎乎，身体似乎发起了高烧，浑身上下每一处都热得惊人。
看到沈凝白皙如玉的面颊渐渐爬满羞赧醉人的红晕，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红玫瑰，陆清绵喉结一滚，双眸被越来越浓的情欲染得更黑、更暗。
“好，我们一起。”
陆清绵的大手落到了沈凝的脸颊上，只是轻微的触碰却令沈凝如触电一般浑身一颤。
他知道，药起作用了。
在合欢宗这种地方，他被喂了什么药就是用脚后跟想都能想得出来，沈凝又羞又恼，却越来越使不出力气。
不止陆清绵一人在摸他，叶岚之、水白月也动起手来，他们一人抬起他的一条腿，反复摩擦他的肌肤。
无论是陆清绵，还是叶岚之，亦或是水白月，在这一时刻都仿佛化身为一头发情期的猛兽，只想将沈凝拆吃入腹，据为己有。
唯有苏洛羽并不急着动手。
他负手而立，冷眼旁观，仿佛比起自己享用，他更乐意看到沈凝身陷囹圄，被逼入绝境，无法反抗，只能任由别人践踏、蹂躏。
苏洛羽想看到高高在上的那人跌入谷底，无法从深渊中爬出来。
他想看到那副纯洁尊贵的身体被玷污，一寸一寸染上最为肮脏的颜色——
这种快感比亲自占有沈凝更为刺激。
玉带剑凌空而起，刷刷刷几下便将沈凝的衣服切碎，苏洛羽也拿出了黑袍人给他的药瓶，不过没有把药喂进沈凝嘴里，而是全部倒在了沈凝暴露在外的身体上。
“好好享受吧，沈凝。”
萦绕耳畔的声音变得像一缕远去的风，近在咫尺的叶岚之、陆清绵、水白月、苏洛羽四人也变得模糊不清。
有那么一瞬间，沈凝感觉自己记不得这四个人的脸了。
他们……是现在这般狰狞吗？
乖巧的岚岚……温柔的掌门师兄……可爱的水白月……正直的苏洛羽……
他们是因为喜欢他才变成现在这样的么？
他们这样……还能叫喜欢他么？
眼帘沉甸甸地砸下来，沈凝脑子里一团乱，越来越没办法思考了。
合欢宗的药效够猛，沈凝已经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了，仿佛有无数双手正在不停歇地刺激他的敏感带，脆弱的部位遭到无情的玩弄，可他还想要更多更激烈的侵犯，直到他坏掉了也不要停下来。
然而……
这样真的好么？
在意识沉入最深最黑暗的渊薮底部时，沈凝的头脑莫名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他真正想要的？
这是叶岚之、陆清绵、水白月、苏洛羽真正想要的？
就算他们真的想要……
也休想从他这里拿走任何东西！！
刷的一下，沈凝睁开双眼，与此同时，超出想象的力量从这具被封印了灵力的身体里一口气爆发出来，威力堪比飓风海啸，又如火山喷发，一瞬间震碎了碎星剑，震飞了叶岚之、陆清绵、水白月、苏洛羽，震塌了整座宫殿。
合欢宗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那股古怪独特的熏香也随之灰飞烟灭。
当叶岚之、陆清绵、水白月、苏洛羽四人被沈凝的力量掀翻，然后重重摔在地上时，他们终于清醒过来。
另一边，于飞沙走石中，沈凝孤身而立，样子并不狼狈，因为他已经重新穿了身新衣服，水蓝色长袍迎风猎猎，大有世外高人前来救场的架势。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懂得未雨绸缪，提前在纳戒里备了几套衣服。
毕竟，自从他穿回来，被撕衣服的次数实在太多了。
然而，当整个合欢宗归于平静时，沈凝却看到一个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熟悉的黑袍，熟悉的血瞳，熟悉的挺拔身姿，熟悉的英俊容颜。
“云夜……”
沈凝在道出对方名字的瞬间，脑海中只浮现出一个念头——
他这新衣服是不是换早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挨一耳光
云夜棱角分明的脸和平时一样冷若冰霜，从表情上来看，沈凝判断不出云夜有没有性情大变。
不过连他的掌门师兄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都成了情欲的奴隶，像云夜这种本来就忠于自身欲望的恐怕只会变本加厉。
沈凝撇撇嘴，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新衣服。
用小零的裁缝铺做衣服也是要花钱的，他可不想这衣服刚穿上就报废。
四周万籁俱寂，沈凝本想先开口，却被云夜抢先一步。
“你受伤了？”云夜的目光落到沈凝流血的手脚上。
“还行，伤……”沈凝抬起自己的手，本想告诉云夜他伤的不重，结果那被碎星剑刺穿的手掌就在他的眼前瞬间愈合了伤口。
“呃……伤没了。”沈凝朝云夜摊摊手，旋即警惕地问:“你呢？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
“你指的什么？”云夜泰然自若地反问。
“我是说……”沈凝脸颊微微发热，清了声嗓子，“你有没有……咳！有没有想对我做点什么不该做的？”
云夜闻言，轻声发笑，血瞳泛起一丝狡黠，“想对你做点什么我倒是一直想，而且我也不认为那是不该对你做的。”
“喂！”沈凝刚嚷了一声只听云夜继续道:“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听云夜的语气以及注视他的眼神，沈凝意识到云夜是清醒的。
“不容易啊！你没得到那个小黑瓶？”
“怎么，你想喝一口吗？”
云夜手腕一翻，小黑瓶倏然出现在他的手掌心里，沈凝不由缩缩脖子。
这小黑瓶里装的不用问肯定是合欢宗秘药，服用后那滋味别提多酸爽了，沈凝现在回想起来身体仍酥酥麻麻的，心有余悸。
不过他不懂的是，凭什么云夜、叶岚之、陆清绵、水白月、苏洛羽人手一瓶药，就他没有！
凭什么他就是被众人推倒的那个？
凭什么凭什么？！
沈凝越想越气。
以他这修为这力量，不当个总攻对得起他这一身金手指吗？
不过沈凝其实并不清楚方才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反正肯定不是灵力。
而他身上的伤口愈合的如此迅速他也不清楚原因。
“既然你没事，那就帮我个忙吧！”沈凝迈开脚走向云夜，月辉剑萦绕在他周身，金光闪闪，于夜幕下好似一条流动的银河。
“何事？”云夜话音响起的瞬间，月辉剑如一支金灿灿的离弦的箭，咻的一声直奔他而来。
叶岚之、陆清绵、水白月、苏洛羽全都惊呆了，就在他们以为沈凝这一剑要刺穿云夜的咽喉时，云夜大手一扬，稳稳握住了月辉剑锋利的剑刃。
眨眼间，云夜的力量包裹在沈凝的力量之上，月辉剑通身既有金光又有紫黑色的雾气。
下一秒，云夜握着月辉剑一扔，将其刺向了西北方的那座雕像。
咔嚓！
雕像碎裂，从里面跳出一人。
此人身材不高，骨瘦嶙峋，皮肤白得像墙皮，很病态，明明正值壮年，可两只眼睛空洞无神，眼窝凹陷，黑眼圈极重，身上的衣服也穿得不够得体，上半身裸露，下半身像是用山鸡的毛做成了一条裤裙。
沈凝皱起眉头，不禁在心里对裘昊天说了声抱歉。
他之前不止一次黑过裘昊天的审美和长相，其实裘昊天长得不差，此时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这名男子才是真的吃藕。
没等沈凝开口问，云夜就像同沈凝心有灵犀一般回答道:“他就是合欢宗宗主，穆之遥。”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穆之遥弓着背，发出诡谲惊悚的笑声，“沈凝，被一群人玷污的滋味怎么样？”
穆之遥此言一出，云夜的脸色瞬间像泼了层墨。
然而沈凝却气定神闲地双臂抱胸，勾了勾唇角，“他们又没得逞，这滋味没品尝到，真是太遗憾了。”
不出沈凝所料，他越是表现得满不在乎，穆之遥脸上的笑容越是僵硬。
“现在你也暴露了，不如我们聊一聊吧！为什么针对我？你我之间有什么过节，让你这么恨我？”
“嘿嘿、嘿嘿嘿……”
听完沈凝的问题，穆之遥又开始发出那种令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笑声了。
“不如你猜猜看，看你猜不猜得着？嘿嘿嘿……”
穆之遥那股得意劲儿就差原地扭个秧歌了，沈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不过是个小喽啰，真正恨我的人……是操控你的东西。”
“没有！才没有人操控我，我是凭自己的意志在恨你，我要让你痛苦！让你生不如死！”
穆之遥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扑向沈凝，还没等靠近沈凝，从云夜手掌心里冒出来的骷髅头，与沈凝的月辉剑一个从正面，一个从背面，一齐贯穿了穆之遥的心脏。
穆之遥顿时喷出大量黑血，云夜身影一晃，闪到沈凝身前，张开结界帮沈凝挡住了这些黑血。
“不谢谢我？”云夜扭头瞥了沈凝一眼。
“咱俩这交情，提谢字太客套了。”沈凝莞尔一笑。
“哦？”云夜剑眉轻挑，“咱俩什么交情？”
“先跟你定亲然后又甩了你的交情呗！”沈凝大大方方地回答道。
睥睨自己的血瞳像激起漩涡，幽深愤怒又无奈，沈凝觉得云夜这应该就是看负心汉的眼神了。
沉默良久，云夜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沈凝本以为云夜一开口会痛骂他一顿，结果云夜却是淡淡地道了句:“被你甩了那我就再追一次好了。”
“咦？”沈凝大吃一惊，伸手掐了掐云夜的脸蛋，“你真是鬼王云夜？还是说你中了合欢宗什么其他咒术？”
啪！
沈凝的手被云夜打掉了。
看着自己泛红的手背，沈凝一丁点都没感觉到云夜想追他——
渣男！
刚转过身，本已成为尸体的穆之遥突然跳起来扑向沈凝。
叶岚之、陆清绵、苏洛羽、水白月四人不约而同地大喊:“小心！”
背对穆之遥的沈凝倏地露出一抹笑容，像有毒的罂粟，美得令人上瘾。
月辉剑在同一时刻回到他手上，他迅速转身，剑光如电光石火，眨眼间将穆之遥的尸体切成了十块。
然而这十块尸体却没有掉落在地，而是漂浮在半空中，散发出古怪的彩虹色光芒。
“出来吧，十大神器！”沈凝仰首大喊道。
穆之遥的尸块砰的一声爆裂，不出沈凝所料，十大神器露出了它们的庐山真面目。
当看到这十件神器的瞬间，苏洛羽感到太阳穴像被细长的针穿透，剧烈的头痛令他用力抱住自己的脑袋，紧闭双眼。
十大神器同时现世，光芒直冲云霄，神力四溢，一般人别说直视，就是连在它们面前抬头挺胸都办不到。
不止合欢宗，整个六界都为之一震，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云夜原本从未忌惮过这十大神器，但此时此刻，他也情不自禁地产生一股敬畏之感。
其他人——叶岚之、陆清绵、水白月，被十大神器的力量压得抬不起头来。
唯有沈凝，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
他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这十大神器，有他熟悉的黄金笔、
玲珑琴、转生铃、寄生藤、焚玦……还有神之面。
但也有另外四件他不认识的。
他明明不认识，却精准无误地叫出了它们的名字:
“朱鸾、生死醉、阴阳鼎、幻笼。”
不止如此，沈凝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打开了某种开关，在面对这十大神器时，他莫名其妙有种熟悉感，不仅对神器上的气息，更对神器上的怨恨。
这十大神器怨恨的对象……
是他。
体内有别于灵力的汹涌澎湃的力量渐渐有了平息的迹象，沈凝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于是朝云夜伸出手。
“云夜，有没有什么能收了这十大神器的东西？”
一边问，沈凝脑海中浮现出了西游记里的葫芦。
结果云夜交到他手上的却是一个红色的小球。
“这……”沈凝眨眨眼，问云夜，“你从宝可梦那里借来的吗？”
云夜:？？？
高悬于半空中的十大神器宛如活物，明明并无人形也无表情，却真真切切地憎恨着沈凝，同时又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沈凝逮住机会一口气释放体内的力量，将这十大神器一个接一个悉数吸进了云夜给他的红球里。
天地的颜色恢复正常，六界再次归于平静。
沈凝看着自己手里的小红球，皱皱眉，“就这么简单？”
十大神器未免太容易收服了吧？
结果这趟合欢宗虽然没白来，但沈凝还是没搞清楚自己被针对的原因。
都说上古十大神器上有死去的十位上神的怨念，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他感觉十大神器恨的人是他呢？
正因为恨他，所以被神器操控的穆之遥、许巍才会想方设法让他痛苦。
换言之，是那十位作古多年的上神恨他？
沈凝歪歪头。
是恨他长得太好看么？
果然嫉妒使人质壁分离啊！
想太多也于事无补，沈凝摇摇头，认为眼下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比较好。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第一缕晨曦照亮了破败诡异的合欢宗，也照亮了那几个坐在地上的人。
沈凝首先来到了叶岚之面前。
即便伤口早已痊愈，可沈凝的身上仍有血污。
连十大神器都未能伤他分毫，然而叶岚之却办到了。
艰难地站起身，叶岚之睁大的双眼写满愧疚，一开口声音颤抖:“师、师尊，我……”
话音未落，只见沈凝猛地扬起巴掌，叶岚之立即低下头，用力闭上眼睛，等着结结实实地挨沈凝一耳光。
第一百六十八章 轮流抱
对叶岚之而言，他是想把沈凝变成他的人，但他绝不允许自己伤害沈凝，更不允许自己拉着其他人一起分享沈凝。
很明显，之前他的所作所为并非出自自己的本心。
但那股不顾一切也想将沈凝据为己有的欲望又确确实实是他内心的写照。
叶岚之心知肚明，自己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可不管他出了什么问题，他用碎星剑刺伤了沈凝都是不争的事实，他无力辩解，甘心受罚。
若挨沈凝几耳光能让沈凝消气，他不介意多挨几下。
然而，在叶岚之做足心理准备以为自己会挨巴掌时，沈凝的大手却落到了他的头顶上。
叶岚之心脏蓦地一跳，禁不住仰起脸。
瞪大的金瞳映着沈凝倾国倾城的容颜，出乎他的意料，沈凝没打他，甚至注视他的目光都没有一丝对他的责备。
“师尊……”
“现在不要紧了？”沈凝一边摸着叶岚之的头一边开口，语气温柔。
“师尊，你……你不怪我吗？”叶岚之问的很小声，一脸的小心翼翼。
“我怪你又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沈凝话音刚落，面前的叶岚之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师尊，你罚我吧！你罚我什么都行！”
“真的？”沈凝狡黠一笑，只见叶岚之用力点头。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
“那……”沈凝挂在唇角的笑意凝结了一层恶作剧般的冰冷，“那我就一辈子都不理你，你看怎么样？”
“不要啊师尊！”叶岚之一把拉住沈凝的手，沈凝这才发觉叶岚之双手像在冰水里浸泡过似的凉的惊人，还在不停地颤抖。
沈凝意识到，叶岚之是真的害怕了。
“他们多半是中了合欢宗宗主穆之遥的独门秘术:摄魂七魄。”
云夜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沈凝的身后传来。
“摄魂七魄？”沈凝扭头问云夜。
“人都有三魂七魄，七魄分为:喜、怒、哀、惧、爱、恶、欲，穆之遥的秘术，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人的七魄，让人受制于某一种或几种情绪中，中此秘术的人浑然不觉，实则却早已越陷越深，而且无人能够幸免。”
云夜的话让沈凝突然间有了新发现。
“既然无人幸免，那云夜……你为什么没事？”沈凝纳闷。
云夜波澜不惊的血瞳掀起一丝涟漪，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他与沈凝目光相交，半晌，只冷冷道出几个字:
“因为我是鬼王。”
“嗯？”这个回答让沈凝心中生出了更多疑惑。
说起来云夜是如何成为鬼王的？
只是杀了上一任鬼王就能成为新的鬼王吗？
可冥界并非什么人说闯就能闯的，就像仙界、神界也不是每个修仙的都能踏入。
沈凝突然想到了木依。
木依对他的态度七年前与七年后相差那么大，会不会和云夜成为鬼王有关呢？
“师尊……”
叶岚之的声音唤回了沈凝飘远的意识，他看到叶岚之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神既有歉意又有哀求。
他知道，叶岚之这次是真的有在反省。
至少以他对叶岚之的了解，叶岚之再强迫他，也绝不会用碎星剑伤他，更不会和其他人一起拿他当玩物。
“好了好了，为师没有怪你，放心吧！”沈凝故意摸乱了叶岚之的头发。
“真的吗师尊？”叶岚之还是不肯松手，仿佛松开手，就再也抓不住沈凝了。
“真的。”沈凝点点头，强行把自己的手从叶岚之的手心里抽了出去。
一瞬间，叶岚之的手心空了，心也跟着空了。
安抚完叶岚之，沈凝顺路先来到水白月面前。
水白月本来还强忍着，可是沈凝一和他拉近距离，他就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对你做那种事，啊不对不对，我想，啊不，我不想，不是，我……”
水白月磕磕绊绊地说着，有些词不达意，结果哭得更凶了。
沈凝被水白月哭得措手不及。
明明他才是那个又被灌药又差点被 轮的人，该哭的难道不是他吗？
不过水白月这话他听明白了。
水白月喜欢他，也想将他据为己有，但并不想那样强迫他。
“快别哭了，脸哭花了就不好看了。”沈凝递给水白月一块手帕，
水白月一边擦脸一边问沈凝，“那……那是觉得我不哭的时候好看吗？”
“嗯，好看啊！”沈凝实话实说，话音刚落就看到水白月破涕为笑，注视他的双眼亮晶晶的。
“既然你觉得我好看，那是不是……是不是我……还是有机会的？”
知道水白月在期待什么，沈凝张张嘴，倒吸一口凉气。
拒绝的话语就在嘴边，但他不想再看到水白月哭了。
水白月等了半天，本以为沈凝会立刻扼杀自己的希望，结果沈凝却没有，水白月的胸口顿时暖了起来。
不管这是沈凝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失了颜面，还是他当真有机会，反正水白月是乐意往好的方面想的。
“沈凝，你果然是喜欢我的。”
见水白月又振作起来，沈凝扶了扶额。
他现在还能说什么呢？
全是自己造的孽啊！
最后，沈凝来到了陆清绵的身前。
陆清绵坐在断壁残垣之中，雪白的衣袍变脏了，一贯镇定的脸色此时难看到了极致。
这是沈凝打从认识陆清绵起，陆清绵脸色最糟糕的一次，好像失血过多、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病人。
他没有看沈凝，沈凝知道，陆清绵是没有勇气看他。
他的掌门师兄从来都是那么温文尔雅、谦谦君子、严于律己，然而这一次，却输给了自己的欲望。
“掌门师兄……”
刚开口，他看到陆清绵轻合眼帘，两道清秀又锋利的远山眉之间隆起高高的山峰。
这是不想看到他的脸吗？
沈凝嘴角抽了抽。
由于对象是陆清绵，所以沈凝猜想，是陆清绵觉得没脸见他了吧？
就知道陆清绵心思重，背在肩上的包袱也重，沈凝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于是伸出双手，用大拇指按住陆清绵的太阳穴，轻柔耐心地帮陆清绵按摩。
“掌门师兄，有没有感觉舒服一点？”
过了良久，沈凝才听到陆清绵开口:
“阿凝，你为何如此……”
“嗯？”
倏地，陆清绵睁开双眼。
终于，他和沈凝的目光相交了。
陆清绵眼中的痛苦和自责就像针，瞬间刺疼了沈凝的双眼。
“明明受伤害的人是你，阿凝，可你为何要来安慰我们？我宁可你骂我，打我，甚至杀了我！”陆清绵难得变得如此情绪化，语气急促，眼眶通红。
沈凝很清楚，受到穆之遥的摄魂七魄操控，一旦清醒，痛不欲生的那个不会是他，反而是陆清绵自己。
“掌门师兄……”
沈凝张开双臂拥住了陆清绵。
陆清绵知道这不过是个安慰的拥抱，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
“我怎么可能骂你打你呢，掌门师兄，杀你我就更舍不得了。”沈凝抱着陆清绵，在陆清绵的耳畔轻声说道。
陆清绵的双手犹豫再三，还是顺应自己的内心，回抱住沈凝。
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心跳声重叠。
陆清绵本以为，自己再没资格拥抱沈凝了。
虽说摄魂七魄确实是一种极为邪门的功法，无人逃得过，但他还是不能原谅自己对沈凝的所作所为。
可是，当真和沈凝抱在一起，他又不想松开手了，宁可时间静止，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沈凝感觉自己前胸和后背的衣服都湿了，跟陆清绵拥抱的。
由此可见他俩抱的时间有多长，抱的力度有多紧。
他这安慰的是不是有点用力过猛了？
掌门师兄，怎么还不主动放开他呢？
沈凝犹豫着要不要先推开陆清绵，可他又怕他主动推开陆清绵会让陆清绵受伤。
最后，沈凝还是老老实实被陆清绵抱着，直到陆清绵松开手。
“掌门师兄，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我的掌门师兄。”
听完沈凝的话，陆清绵心情有些复杂。
如果可能的话，他并不想永远做沈凝的掌门师兄。
“嗯。”陆清绵点点头，莞尔一笑。
他不能心急。
现在已经很好了，至少沈凝没有怪他。
“师尊！”
突然听到叶岚之叫他，沈凝转过身，结果没等看清叶岚之的脸呢，他就被叶岚之狠狠抱住。
这一抱可是十分用力，像个熊抱，沈凝觉得自己极有可能被勒出了内伤。
“岚岚，你轻点……轻点……”
沈凝这边刚被叶岚之放开，突然又被一股蛮力拽到一边。
“凭什么他们都能抱你，我也要抱！”
拽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水白月，沈凝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老老实实让水白月抱了一下，给水白月美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
被陆清绵、叶岚之、水白月三人轮流抱完，沈凝不经意地看向云夜。
见云夜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他体贴地朝云夜张开双臂，“你要不要也来抱一下？”
反正幼儿园老师一般都是这么干的。
在等待和云夜拥抱的时候，沈凝下意识东瞅瞅、西看看。
所以，苏洛羽哪儿去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随便对你耍流氓
不知不觉走出合欢宗，苏洛羽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身处何地。
天，已经亮了，今天是个好天，阳光明媚。
可苏洛羽仰头望天，却觉得如此刺眼的阳光也照不亮他身上的阴霾，反而光芒越亮，他的影子就越黑。
苏洛羽知道自己对沈凝做了很过分的事，可是，他没办法像叶岚之、陆清绵和水白月那样向沈凝道歉。
因为叶岚之、陆清绵、水白月三人确确实实是受摄魂七魄操控，意识不清。
但苏洛羽却觉得自己并非如此。
在伤害沈凝这件事上，他似乎……不止做过一次。
扶着针扎似的太阳穴，苏洛羽剑眉紧拧。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是记忆？还是真正的自我？
苏洛羽不知道。
所以他想弄清楚，他与沈凝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他不知道或忘记了的联系。
另一边，合欢宗。
云夜看着朝他张开双臂的沈凝，有些嫌弃地压低眼帘，“你拿我当小孩子哄？”
“切，不抱算了。”沈凝收回双手，“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哈！”
话音刚落，云夜高大的身影倏地闪到他面前，沈凝顿时有种自己是小鸡，云夜是老鹰的错觉，然后拔腿就想跑。
“不是要抱我吗？”
被云夜拦腰搂在怀中，沈凝想跑也跑不了了。
“告诉你，你欠我的可不止一个拥抱。”
温热的呼吸与声音一起钻进沈凝的耳朵里，沈凝缩了缩脖子，觉得痒痒的。
扣在沈凝柔软有弹性的腰肢上的大手顺势往下摸去，刚摸到沈凝的臀部，云夜就被沈凝推开了。
“少当众耍流氓哈！”沈凝警告道。
云夜气定神闲地说:“你的意思是不当众就可以随便对你耍流氓了？”
沈凝嘴角狂抽，“你语文阅读理解肯定没及格过。”
此时天已大亮，收服十大神器是沈凝这一趟来合欢宗的最大收获，现在，他没必要继续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虽然有些担心苏洛羽去了哪里，不过此时摄魂七魄已经解开，苏洛羽恢复本性，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沈凝思前想后，认为还是先带着十大神器回落云门比较好。
“云夜，你跟我一起回落云门吗？”沈凝问道。
云夜怔了怔，反问:“你这是主动邀请我？”
“是啊！”沈凝点头。
“为什么？”云夜继续问:“因为舍不得我？”
“如果我说……我只是把你当成帮我封印十大神器的工具人呢？”
对于沈凝的话，云夜既没感到意外，也没觉得生气，只是淡淡回答:“那我就不去了。”
沈凝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好，刚刚说的话当我没说，我就是舍不得你了，所以跟我一起回去吧！”
阳光洒在沈凝身上，那只朝云夜伸出的手映在云夜深邃的血瞳中，就像会发光一般。
云夜注视着沈凝，虽然没有伸出自己的手，可他清楚，他的心早就被沈凝牢牢握在手中了。
回到落云门时，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日头落山，红霞满天。
苏洛羽还没有回来，所以有关如何处置这十大神器他并没有参与讨论。
在陆清绵的印象中，十大神器现世，就是一种预言——六界将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这十大神器一天不消失，对六界的威胁就一天无法解除。
曾经，沈凝以为他都封印了十大神器中的五个了，肯定天下太平。
没想到一朝穿越回来，他居然成了所有神器的报复对象。
沈凝琢磨着是他封印了神器还没被神器操控所以才被神器怀恨在心的，还是说……
他与这十大神器还有其他渊源？
一炷香燃尽，众人也没想好究竟如何处置这十大神器才最妥当。
“算了，大家还是先去吃饭吧！饿着肚子只会影响思考。”
在沈凝的提议下众人来到落云门饭堂用餐。
这个时间，落云门弟子们也在吃饭，他们一看到沈凝等人，不自觉地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先说沈凝，因为容貌过于出众，让人想注意不到都难。
而跟在沈凝身边的也个个都是人物。
比如有他们的掌门陆清绵，还有紫霞峰峰主水白月。
除了这两人之外，另外两个人也十分吸睛。
一个一身红衣，一头银发，狭长的金瞳看着就有野兽的气息，而另一个从头到脚一身黑，充满禁欲的味道，仿佛从黑暗深处走出的鬼影，一看就不像活人。
这几个人甫一走进饭堂，原本人声鼎沸的饭堂顷刻间鸦雀无声。
沈凝不是没察觉到其他人向他们投来的异样目光，不过他早已习惯受人关注，不认为有什么不好的。
毕竟他们这几个人凑在一起，就像修真界、妖界、冥界首脑在开六界大会一般。
然而事实上，他们真的只是来吃饭的。
席间，陆清绵亲自下厨烤了披萨，当然只给沈凝一个人池。
其他人看到沈凝大快朵颐，对陆清绵的厨艺赞不绝口，都在心中悟出了一个道理:
要想抓住沈凝的心，必须先抓住沈凝的胃。
酒足饭饱后，众人各回各屋，不过沈凝却没有回仙女峰，而是偷偷摸摸溜出了落云门。
夜幕下，幽冥谷像是睡着了，万籁俱寂。
沈凝置身于幽冥谷的结界前，慎重地思考一个问题:
深更半夜的，他是硬闯呢，还是想个更加低调的方式？
犹豫再三，沈凝觉得大晚上的他还是不要那么扰民了，硬闯肯定不合适。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开口: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没有眼睛，真奇怪，真奇怪。”
扯着嗓子唱完了一首儿歌，居然没人来给他开门，沈凝觉得自己可能唱功退步了。
于是，他又换了首儿歌继续唱。
当他唱到第五首儿歌的时候，他想见的人终于现身了。
当木依从结界中走出来时，沈凝察觉到一股肉眼不可见的怨气，这怨气令四周围的温度骤降，冷得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木依，早啊！”沈凝朝木依挥挥手。
木依直勾勾地瞪着他，冰蓝色的眼瞳像是结了一层坚冰。
在他戴面具自称顾骄的时候，木依对他还有说有笑的，甚至还想撮合他和云夜呢！
然而一旦他恢复原本的身份，木依看他的眼神就像是跟他有刻骨仇恨一般。
沈凝摸摸鼻子，还是不太懂自己到底哪里得罪木依了。
“大半夜的，你鬼吼鬼叫什么呢？”木依一开口，声音带着极强的攻击性。
沈凝轻叹一口气，把事先准备好的薯条从纳戒里拿了出来。
“送你的见面礼。”
“不需要。”木依一口回绝，“你以为我还跟当年一样被一包薯条就收买了？”
沈凝碰了一鼻子灰，但并未气馁。
他又从纳戒中取出一包薯条。
木依冷笑。
然后他取出第三包，木依皱眉。
当他把整整十包薯条全部交到木依手上时，木依对他终于有了点好脸色。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到底想干什么？”木依一边吃薯条一边质问沈凝。
沈凝耸耸肩，指了指结界内，“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不。”
“好吧！”沈凝觉得木依挺白眼狼的，十包薯条都不放他进去。
“那咱俩就一边欣赏月色一边散个步行吗？”
见木依没说不行，沈凝率先迈开脚。
木依稍稍迟疑，还是看在十包薯条的面子上走在沈凝身边。
“木依，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痛恨我啊？”
“……”木依薄唇微抿，瞪了沈凝一眼。
沈凝哭笑不得，换了个问法:“那要不你跟我聊聊我不在的这七年里，云夜他都做了什么？比如他怎么去的冥界，如何当上鬼王的？”
在沈凝看来，木依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只有可能跟云夜有关。
木依的脚踩在干枯的树叶上，于静谧的夜幕下发出格外鲜明的声响。
见木依停下脚步，沈凝也驻足。
两人面对面，木依眼中对他的愤怒沈凝看得一清二楚。
“沈凝，你有想从我这里知道的事，我也有想从你那里知道的事……”
“……”沈凝不自觉地喉结一滚，咽了口口水。
“你先告诉我，七年前，你说要和我们谷主成亲，是真心话么？”
面对一脸严肃甚至可以用严厉来形容的木依，沈凝一时间哑口无言。
“你那时候……是真的爱谷主吗？”
“我……”
见沈凝卡壳，木依脸上的恼怒就像被火点燃。
“如果不是谷主喜欢你，我绝对要杀了你！”
听到木依咬牙切齿这么说，沈凝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捡了一条命。
木依浑身上下的杀气不是开玩笑的，有种哪怕跟他同归于尽也要把他碎尸万段的架势。
“告诉我吧木依，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如此恨我的原因。”沈凝苦口婆心地询问，“就算你要杀我，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哼！”木依冷哼一声，找了块光滑的大石头坐下来。
夜空中满天星斗，像流淌着一条漂亮的银河。
沈凝站在木依身边，安静地等待着。
在合欢宗时，唯独云夜没有中摄魂七魄，沈凝多少有些在意。
眼下，十大神器为何针对他他还不得而知，但木依为何针对他他总可以问个明白吧？
不管怎么说，情报永远都是掌握得越多越有利，在商界亦是如此。
“沈凝，这些事我本来不应该告诉你，因为谷主肯定不想让你知道。”木依在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但我若不说，又觉得对谷主太不公平了！”
第一百七十章 献出自己的三魂七魄
七年前，当云夜带着三媒六聘上落云门准备向沈凝提亲却亲眼目睹沈凝补天而亡时，木依就觉得云夜被杀死了——
被沈凝杀死了。
当时云夜疯了似的冲向苍穹，可连沈凝的尸首都没能捡到分毫。
他得到的只有月辉剑。
这把剑孤零零地被扔在地上，就像被抛下的他一般。
云夜不知怎么觉得月辉剑与自己同病相怜。
亦或是，他只想得到些沈凝的贴身之物，来确保沈凝还存在，还在他的身边。
然而……
云夜用双手握着月辉剑的剑刃，手掌心被割破，汩汩鲜血顺着剑身向下流淌。
沈凝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肉身、灵魂，通通不见了。
这一刻，云夜的大脑一片空白，有生以来第一次破了无情道，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结果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凝去送死。
这种事……云夜难以置信。
所以他对着苍穹和大地释放魔力，像是要毁天灭地一般，可无论他如何泄愤，沈凝的身影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眼前了。
很快，落云门宣布了沈凝的死讯，整个修真界都知道——
沈凝为了补天救世，自我牺牲。
然而云夜却没有任何实感。
他无法理解，沈凝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明明前一天还口口声声说要和他成亲，怎么突然就死在了他的眼皮底下。
云夜总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回幽冥谷的当晚，他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一夜无眠。
沈凝补天的那一幕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脑海中回放，直到这一刻云夜才真的意识到——
沈凝死了。
死亡是什么？
就是这个人的肉身、灵魂全都从这个世上消失不见，沈凝再也不会冲他笑，再也不会和他说话，再也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生机勃勃的样子，再也不会调戏他……
悲伤来得迟了那么一点点，却很痛，越来越痛。
云夜有种自己的心被捏爆了的感觉，痛得他连连呕出几大口鲜血。
他从来没想过他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竟会是如此痛不欲生的经历。
云夜开始喝酒，喝得酩酊大醉、烂醉如泥。
他几天几夜没出屋，借酒浇愁，醉生梦死。
木依从未见过云夜这副样子。
他知道，云夜是真的爱沈凝。
可是沈凝呢？
第一次，木依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如果沈凝也爱云夜的话，为何明明要成亲了却突然选择去补天？
天上出现个窟窿确实是件棘手的事，但总归有别的办法解决吧！
云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这一关就是整整三年。
木依从没恋爱过，所以他也不知道突然失去所爱之人是个什么滋味。
但他看着云夜这样自暴自弃下去，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对沈凝的不解与怨念也与日俱增。
后来又过去数月，在一个冰天雪地的早晨，云夜的房门突然打开了，云夜一反常态主动从里面走了出来，那时候木依还以为他的谷主终于从失去沈凝的悲痛中走了出来。
结果，云夜一言未发离开了幽冥谷。
身为幽冥谷谷主，云夜心知肚明自己很不负责任。
但比起继续做幽冥谷的谷主，他更愿意遵循自己的内心。
他要——
复活沈凝。
在闭门不出、借酒浇愁的那些日子里，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对他说:沈凝没有死。
哪怕是死了，你也有办法复活他。
云夜不知道这声音是天启，是神的指引，还是他对自己的洗脑。
总之云夜坚信，他一定办得到。
于是，他走了出来，来到大千世界，从南疆毒窟找到北山雪域，从东海蓬莱找到西方极乐。
三年时间，转瞬即逝。
终于，他结合修仙之道与魔道、妖术相融合，制造出了一具身体。
这身体并非肉身，而是用泥土做成，和沈凝长得一模一样。
这并非沈凝的雕塑，而是云夜为沈凝准备的容器。
接下来，差的唯有灵魂了。
七年来，云夜知道其他人都在做什么。
叶岚之在变强，接受考验，试图成为妖王，用替沈凝复仇的方式麻痹自己。
苏洛羽一夜白头，把自己关进冰冢，用自我折磨的方式悼念沈凝。
水白月夜夜抱着沈凝的衣服以泪洗面，毫无意义。
而陆清绵则在问灵，坚信能与沈凝的一丝魂魄取得联系。
然而，在云夜眼里这些人都是在做无用功。
他要复活沈凝，他要让沈凝活着待在他的身边。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地方。
如果说陆清绵问灵那么多年都问不到沈凝的灵魂，只能说明沈凝的灵魂已经入了冥界。
冥界，是六界中最为神秘莫测，同时也最为阴森恐怖的地方。
一般情况下，凡人是无法进入冥界的。
而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的修士虽可以进入冥界，但想从冥界带走一个灵魂回到阳间，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
毕竟生老病死，轮回转世皆有其法则，即便是神仙，也不能越权去管冥府的事。
掌握死者魂魄之人，唯有冥界的统帅——
鬼王。
而已经破了无情道的云夜必须先有足够的修为，才能与鬼王一决高下。
于是，云夜修起了鬼道。
“沈凝，你可知世间有人修仙，也有人修魔，为何极少见人修鬼道？”
木依的问题把沈凝问得一愣。
在他的印象中，原著设定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内容。
“是因为……鬼道很难修炼？”沈凝猜测道。
鬼道鬼道，听起来就损身损心，一个不小心搞不好小命都修没了吧！
注视着沈凝，木依的双眸渐渐染上复杂之色。
沈凝看出木依这眼神里既有对他的埋怨，也有对云夜的心疼。
“何止难修。”在道出这四个字后，木依重重地叹了口气:“凡修鬼道者，必先自尽。”
“……啊？”沈凝瞪大双眼。
木依恶狠狠地瞪了沈凝一眼，嫌弃他大惊小怪。
“修鬼道者必先自毁肉身，用一身修为同时焚毁自己的身体和元神……在这一过程中，自 焚者要历经怎样的痛苦你能想象吗？”
“我……”沈凝哑口无言。
不由自主地，在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云夜的身影。
云夜以自身魔力为火焰，点燃了自己的身体，任由肉身和元神被一点点、一点点烧成灰烬。
“这种痛楚比凌迟更甚，是最备受折磨的慢性自杀，而且，谷主他还必须在肉身和元神濒临毁灭之前，将鬼道修成，重塑自己的元神，如此才不至于魂飞魄散……而这一过程与自 焚带来的痛苦不相上下，又是一番惨绝人寰的折磨。并且一旦修成鬼道，谷主他……也就不再是个活人了，永生永世都要生活在冥界那种地方。”
木依说着，眼眶不禁泛红了。
沈凝微微张开嘴，朱唇轻颤，倒吸一口凉气，可胸口依然像被一块磐石压着，每呼吸一次，左胸就抽搐似的疼。
或许说起来还算轻松，但云夜修成鬼道的过程一定九死一生，非一般人所能忍受。
而且所冒风险极大——修成了，云夜不再是人，而变成了鬼。
修不成，云夜连鬼都做不成，直接魂飞魄散。
冷不防地，沈凝浑身打了个寒颤。
“沈凝，你别摆出一副对不起谷主的表情来。”
木依的声音令沈凝飘远的意识又收了回来。
他扭头看向木依，看到木依眼中对他的不满，甚至仇恨。
宛如冷冰冰的火，烧得正旺。
“你以为谷主为你做的事只有这样？”
朱唇轻抿，沈凝没说话，老老实实等着木依继续讲。
“为了找到你的灵魂，只是修成鬼道，进入冥界还远远不够，谷主他必须成为鬼王，才有可能将你的亡魂带回阳间，实现你真正的复活。”
“嗯……”沈凝点点头，只听木依接着说:
“谷主不愧是谷主，冥界原本的鬼王根本不堪一击。”
听着木依的话，沈凝再次点头。
云夜手刃上一任鬼王的画面，他亲眼目睹了，不过让他不解的是，那位上任鬼王未免太弱了一些，简直不配冠以鬼王的称号，反倒是云夜，更像真正的鬼王。
“可你知道么，沈凝，想要成为冥界之主，不仅要杀死上一任鬼王，获得鬼众认可，还必须献出自己的三魂七魄。”
“什么？！”沈凝双眸圆瞪，惊愕地看着木依。
木依神情严肃，绝非危言耸听，也不可能在跟他开玩笑。
“成为鬼王的那一刻，三魂七魄会被强行剥离，锁在冥界最深处的炼狱，永生永世镇守冥界，无时无刻不聆听万鬼的呻吟与哀嚎。”
随着木依斩钉截铁的话语，沈凝的内心像海面刮起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波涛汹涌。
“沈凝，为了你，谷主他不要无情道，不要幽冥谷，连他的命都不要了！他舍弃了自己的肉身，甚至舍弃了自己的三魂七魄！可是你呢？你又为谷主做过什么？！”
木依的每一个字都像锥子，狠狠戳进了沈凝的心脏里。
“谷主他为你舍弃了全部，却还是没能在冥界找到你的灵魂……那么你去了哪里？”
突然，木依从大石头上跳下来，一把掐住沈凝的手腕，怒瞪沈凝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沈凝给吃了。
“你现在好端端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由此可见你当初根本没死……所以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要装死？你……其实一直都在玩弄谷主的感情，对不对？！”
第一百七十一章 骑在云夜身上
沈凝回到落云门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不知道云夜睡醒了没……”喃喃自语，沈凝心情有些难以名状的复杂。
他虽然知道云夜喜欢他，但他总觉得云夜也好，其他人也罢，对他的喜欢不过是因为颜控。
毕竟他自己就是个颜控。
可通过木依之口，他得知了云夜这七年来为了他所付出的一切，站在木依的角度看，云夜确实很痴情也很不容易，而他则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了。
沈凝扶扶额。
都怪小零！
如果没让他穿越，没给他任务，是不是就没这么多事了。
小零:“请宿主不要推卸责任，制定勾引云夜以便破云夜无情道的计划可是宿主你自己想出来的。”
脑海中响起小零的声音，沈凝翻着白眼骂了声:“闭嘴！”
这年头，能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谁会往自己身上揽啊！
不知不觉间，沈凝来到了云夜的寝殿门口。
云夜毕竟身份特殊，可是鬼王，同时又是幽冥谷谷主，地位非同小可，因此陆清绵特意命人将玉白峰收拾出来，给云夜作为住处。
玉白峰并非落云门十二峰之一，因为此峰规模不够大，而且地势过于陡峭，不过峰顶常年雾气缭绕，倒是个观景的好去处。
因此玉白峰作为主峰的附属山峰，一般情况下都是用来欣赏风景的。
把云夜安排在这里住，也不算怠慢。
沈凝仰首望着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寝殿，内心百感交集。
他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跑到这里来了？
来见云夜？
见了云夜又能怎样……
以身相许？
“呵呵，想都别想。”沈凝自我否定道。
他觉得他大概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这道坎，认为自己亏欠了云夜，所以才情不自禁地跑到这里来。
“算了算了，这个时间云夜肯定还在睡，我也回家睡觉去好了。”
沈凝自言自语，转身刚迈开脚，突然从寝殿内刮起一阵风，把寝殿的大门刮开，宛如灵活又狡猾的丝带瞬间绑住了沈凝的手脚、腰部，把沈凝整个人拉进了寝殿之中。
当当当！
穿过好几扇敞开的门，沈凝最终被这股风扔到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四脚朝天地躺在床上，沈凝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他旁边的人。
这人像是刚睡醒，一头青丝闲散地披在肩头，好似一块光滑的绸缎，黑色的衣衫与平时大不相同，不再穿得一丝不苟，而是堪堪挂在肩膀上，衣襟大敞，雪白的胸膛暴露在外，隐约可见胸前那两颗粉嫩嫩的果实。
一对宝石般璀璨夺目的血瞳闪烁着迷人的光辉，像揉碎了星斗洒在甘甜可口的樱桃汁上。
沈凝喉结一滚，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好看！
沈凝必须承认，云夜这张脸好看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就比他差了一丢丢。
而此时此刻，这个美得惊天地泣鬼神的男人正坐在床上，衣衫不整地面对他。
沈凝有理由怀疑云夜这是故意在勾引他。
“来都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要走啊？”云夜薄唇轻启，发出低沉磁性又伴着几分笑意的声音。
“我这不是怕吵到你睡觉么，而且……”
而且他也没想好要对云夜说些什么。
沈凝扁扁嘴，无声注视着云夜。
他说不上来听完木依的话后，他对云夜产生了怎样的感情。
是同情？
不对。
沈凝觉得他多多少少是有点心疼云夜了。
毕竟，云夜是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喜欢他的人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多。
沈凝清秀的眉宇蹙了蹙。
说起来他为什么不喜欢云夜呢？
因为一直以来他的心思都在搞钱上，认为谈恋爱耽误他搞钱，所以不止云夜，他谁都不喜欢。
再加上，沈凝是个从不相信爱情的人，身边人坠入爱河立即会被他贴上恋爱脑的标签。
不过……
谈恋爱真有那么不好吗！
沈凝心中突然冒出这么个疑问。
“沈凝……”
被云夜叫了名字，沈凝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云夜身上，只见云夜抬起手，削葱根似的手指指了指他的左眼。
“谁干的？”
“呃……”沈凝卡壳，没有正面回答云夜，而是反问道:“看起来很严重吗？”
他在离开幽冥谷的时候还刻意照了照镜子呢，觉得还凑合吧！
云夜看着沈凝被打得乌眼青的脸，剑眉紧锁，沉默须臾，紧接着，他问:“这是木依干的？”
猜好准！！
沈凝脸上的表情已经给了云夜回答，云夜轻声解释:“以你的修为，一般人伤不了你，更别说打你的脸……你这应该是自愿的，而能让你自愿挨打，又非常想揍你一顿的那个人……我也只能想到木依了。”
“呃……”沈凝嘴角抽了抽。
别说，云夜这推理能力还挺强的。
“嗯，确实是木依打的。”沈凝点头道。
“为什么打你？因为你承认一直以来你都是在玩弄我的感情了？”
云夜这问题问得沈凝冷汗直流。
他想到了副总给他讲的那个小说里渣受的结局。
可他认为自己怎么说也比那个渣受好一点吧？
见沈凝不说话，云夜又问了另一个问题:“木依已经告诉你了吧？关于我的事……”
“你怎么什么都能猜对啊？”沈凝反问。
云夜微微一笑，笑容中透出几分无奈。
“否则你也不会刻意来找我。”
“……”
沈凝无法否定云夜的话，只好默认。
房间中静悄悄的，沈凝仰面看着云夜，看不出此时此刻的云夜在想着什么。
云夜的神情从来都是冷冰冰的，不过在七年后的现在，至少云夜在与他独处时，身上那股子冰冷不再像七年前那般凛冽伤人，有点像坚冰稍稍融化成了清澈而又柔和的水。
“云夜……”沉默良久，沈凝开口道:“如果我说……我听完了木依讲的，对你既有感激又有同情，还有点心疼你……但依然没有喜欢上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云夜在沈凝说到“依然没有喜欢上你”的时候，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悦。
说是不悦，更像是一种失落。
不过这种负面情绪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沈凝知道七年前自己伤云夜最深，那时候他为了破云夜的无情道只能出此下策。
但现在，他没必要再对云夜撒谎了。
沈凝母胎solo太多年，他自己其实也不晓得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既然你感激、同情和心疼我，那我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利用你的同情心……”
云夜一边说一边抬起沈凝的下巴，用粗糙的大拇指轻轻摩擦沈凝娇嫩的朱唇，云淡风轻道:“然后让你爱上我。”
“你倒还挺自信？”沈凝挑眉。
云夜突然俯身，沉重结实的身体整个压在沈凝身上，压得沈凝动弹不得。
“你都心疼我了，距离爱上我还远吗？”
云夜弯成弦月的血瞳像流淌着银河般熠熠生辉，然而沈凝却在心中辩解道:
大哥，我心疼你是因为你真的很惨呐！
萦绕在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由于姿势的改变而变得无比暧昧，沈凝总觉得继续这样下去很容易干出点擦枪走火的事。
当然了，如果他在上面，那他不介意。
“云夜，你太重了。”沈凝试图推开云夜。
“别动。”云夜制止道，声音并不严厉。
眼看着云夜的脸就要贴到自己脸上了，沈凝不由出声抗议:“你要是总这么强迫我，那我肯定不可能爱上你的。”
“哦？”云夜轻挑眉梢，“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喜欢温柔的人。”沈凝强调道。
“骗人。”云夜立即否定，“你的掌门师兄已经足够温柔了，你喜欢他么？”
“我……”沈凝卡壳。
答案是否定的。
虽说陆清绵待他真的很好，但他只把陆清绵当成兄长……
和厨子。
这么一想，沈凝还真觉得自己有点渣。
“你就不要再口是心非了……”云夜捧起沈凝的脸，明明动作很温柔，沈凝却莫名地不敢乱动，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令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沈凝，既然你这么同情我心疼我，不如……就用你的身体来安慰我吧！”
还以为云夜要吻他，沈凝连忙把手从云夜的身下抽出来，然后用力捂住云夜的嘴。
“我觉得还是用别的方式安慰你吧！比如说……给你钱……”
云夜拿开沈凝的手，问:“那你有钱吗？”
“我……”
没有。
沈凝扁扁嘴。
云夜看沈凝这表情就知道沈凝囊中羞涩。
“所以还是用你的身体吧！”
见云夜一副势在必行的样子，沈凝急急忙忙的大声嚷嚷:“换个位置……我上你下！”
云夜看到沈凝急得脸都红了，血瞳中流露出一丝狡黠，“好啊！”
猛地一翻身，云夜自己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而沈凝则骑在了云夜身上。
换了个体位，沈凝本以为自己终于农奴翻身把歌唱了，结果他怎么看云夜怎么觉得云夜一脸享受，很舒服的样子。
反观他，似乎正坐在一个十分危险的部位上。
“呃、云夜……”
“你自己动吧！”
我动你妹！
沈凝在心中骂道，却见云夜露出十分无辜的表情，看他的眼神像是在说:是你自己想在上面的，我已经满足你的要求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舔他
此时此刻，沈凝终于明白什么叫做骑虎难下。
他正跨坐在云夜的身上，明显感觉到云夜的某个部位正在集中热流，变得越来越滚烫，越来越坚硬。
这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沈凝欲哭无泪。
他原本还以为只要换个上下位，他就变成了攻的那个，没想到现在却变成了脐橙。
“要、要不还是换回来吧！”沈凝尴尬地说道。
扑通！
一个天旋地转，沈凝再次被云夜压在身下。
然而这一回也不知是怎么转的，他的两条腿居然都搭在了云夜的肩膀上。
“你这是在勾引我么？”云夜用一对深情款款的血瞳注视着沈凝问道。
“我觉得这只是个意外。”沈凝想将自己的双腿从云夜的肩膀上拿下来，却被云夜制止了。
“这姿势不错，好看，也舒服。”云夜说的义正词严。
“云夜，是你在勾引我吧？”沈凝无奈道。
“怎么会呢？”云夜摇头，“我可没有用自己的菊花对准别人。”
沈凝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气急败坏地嚷嚷道:“我还好好穿着裤子呢！哪里能看到菊花啊！”
“你的意思是……”云夜故意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让我帮你把裤子脱掉？好啊！”
“别别别……”沈凝连忙摆手认怂，“鬼王大人您行行好，放我一条生路行不行？”
云夜的本事他早就领教过了，真想强上他，哪怕他修为到了渡劫期也没用。
“放你一条生路？”云夜一对璀璨深邃的血瞳泛起困惑之色，“我又没说要杀你，你怕什么？难不成……”
尾音拉长，云夜用双肩扛着沈凝的两条腿，俯身压向沈凝，将两片凉薄的唇凑到沈凝耳畔。
“你怕被我做到死？”
简单粗暴的说法听得沈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像开了机关枪突突突的。
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云夜微微一笑，“放心，你是第一次，我不会那么粗暴的。”
不不不！重点不是“做到死”，而是“做”就不行！
沈凝在心中咆哮，用力闭上眼，绞尽脑汁思考怎么做才能让云夜停手。
结果办法还没想出来，云夜滚烫的呼吸已经迎面扑来。
沈凝刚想睁开紧闭的双眼，结果听到云夜轻声道出四个字:“别动……放松……”
云夜是真的希望沈凝能放松些，结果他说完，发觉被他压在身下的沈凝的身体变得更加紧张僵硬了。
血瞳中映着沈凝的脸，这张脸原本是那么完美无瑕，现在却被打成了乌眼青。
但是他不能怪罪木依。
因为木依是他最信任最得力的护法，也是最关心他的人。
木依打沈凝的这一拳，是为他打的，而且沈凝不冤枉。
可是，亲眼目睹沈凝的脸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云夜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丝疼惜。
他还是舍不得沈凝，哪怕沈凝并不喜欢他，他也舍不得沈凝受到一丁点伤害。
心脏像打鼓，脑子里也一团乱的沈凝突然感觉到眼眶一热。
是云夜的舌头。
云夜正用舌头轻柔地舔舐他的眼眶。
沈凝的胸口顿时掀起一片骚乱。
他本以为云夜再度兽 性大发，想要把他拆吃入腹呢！
结果云夜只是耐着性子，一点一点舔舐他被木依打青的眼眶。
沈凝很想问云夜:你属狗的嘛！
可是原本闷痛的眼眶被云夜舔的出乎他意料的舒服，仿佛云夜的舌头有魔力似的，一开始温温热热的，之后热量被带走，又有种清凉的感觉。
不过眼眶周围变得湿哒哒黏糊糊是避免不了了。
一开始沈凝脑子里还绷紧了一根弦，毕竟他现在姿势极为不雅，不过渐渐地，他知道云夜只是在舔他的眼眶，于是自然而然放松下来，也不知道被云夜舔了多久，差点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最新，云夜放开了他，他那两条被迫架在云夜肩膀上的双腿也终于落了下来。
“……这样就完了？”沈凝难以置信。
云夜保持了半天捅他菊花的姿势，只是为了帮他舔发青的眼眶？
“不然你还想让我对你做什么？说起来，我满足你。”
“不了不了，现在这样就挺好。”沈凝连忙摆手，松一口气。
云夜本以为他主动放开了沈凝，沈凝会连滚带爬下床远离他呢！
结果沈凝一翻身，趴在了他的大床上，趴得很不客气。
“我一晚上都没睡了，有点困……”沈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所以？”
“所以你给我按个摩吧！”
云夜:……
沈凝觉得云夜这床既大又暖还舒服，不睡白不睡。
本来他只是随口说说，不认为当上鬼王的云夜会那么听话伺候他，结果云夜还真的给他按摩起来，按得认真、到位。
“肩膀那里用点力。”
“对对，左边多按两下。”
“还有腰……”
沈凝感觉此时此刻，云夜就像自己的仆人一般，尽职尽责地为自己服务。
“云夜，你按摩的手艺精进了不少啊！”
沈凝闭着眼睛一边享受一边喃喃道:“难不成你自己偷偷练习了吗？”
“我只给你一个人按摩过。”云夜的声音波澜不惊，“今后也只会给你一个人按。”
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沈凝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那……你这次给我按摩比以前还要舒服，难不成是因为你现在对我的感情比过去要深吗？”沈凝开玩笑地问道。
“没错。”
没想到竟然得到了云夜肯定的答复，沈凝哭笑不得，“那万一以后真有一天我和你两情相悦了，那你给我按摩的技巧岂不是炉火纯青了？”
“呵！”
听完沈凝的话，云夜发出一声轻笑。
骨节分明的手指刚好按在沈凝盈盈一握的腰肢上，云夜故意又往下挪了分毫，并不温暖却足够大的手掌心顿时覆盖在了沈凝弹性十足的翘臀上。
“你若和我两情相悦，那我就不是给你按摩，而是把你做到哭了。”
沈凝浑身一激灵，“打住，咱们换个话题。”
好不容易他和云夜之间暧昧的气氛变淡了，他可不想再把自己置于那种危险的境地。
“好，那我们就聊聊……你准备如何处理那十大神器吧！”
见云夜跟他聊的是正经话题，沈凝松一口气。
“我的锁灵球困住十大神器数月应该不成问题，但时间再久下去，锁灵球恐怕也招架不住，毕竟那是十大神器。”
云夜轻声道。
自从他上次感受到十大神器的力量后，对于十大神器，云夜不敢小觑。
而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沈凝当初为何有能力将这十大神器一口气收进他的锁灵球中。
锁灵球是法宝没错，但在十大神器面前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云夜注视着像只海龟似的趴在床上的沈凝，眼中有种难以名状的好奇。
“沈凝，你……”
刚开口，云夜就听到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别看沈凝人长得倾国倾城，雌雄莫辨，打鼾可从不含糊，向来是爷们极了。
云夜意识到这段时间沈凝也累坏了，等处理好十大神器，他想陪沈凝四处转转，放松一下。
至于沈凝想不想让他陪着，他没考虑。
换言之:不想他陪，他也会陪的。
把被子给沈凝盖上，云夜还仔细地帮沈凝掖了掖被角。
这一觉，沈凝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时发现云夜正在吃饭。
“我这是被你馋醒的吗？”沈凝鼻尖动了动，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你都吃的什么啊？”
一边问，他一边伸长了脖子往餐桌上望。
“家常菜，你们落云门一贯吃素，给我的这几道菜应该还是特别准备的。”
云夜说完，沈凝已经凑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菜色确实是给云夜开了小灶，毕竟云夜是客。
“有小炒肉、番茄炒蛋、韭菜香干和骨头汤，不错嘛，有我的份没？”沈凝两只眼睛亮晶晶地问云夜。
云夜夹了块小炒肉塞进自己嘴里，美滋滋地嚼着，回答:“没有。”
“……啊？”沈凝一愣。
云夜这什么态度？
这样也叫在追求他？
“你不是只吃你的掌门师兄亲手给你烤的劈飒么。”
此言一出，沈凝顿时闻到了浓浓的醋味，忍不住碎碎念:“多大的事啊，小心眼儿。”
“你说什么？”云夜睥睨沈凝。
“没什么没什么。”沈凝连连摆手，“我是说除了披萨我也吃别的，比如这些家常菜。”
沈凝直接在云夜的身边坐了下来，发觉原来云夜早就给他准备好碗筷了，明显是有给他带份。
口是心非啊！
沈凝瞄着故作冷漠的云夜在心中这样评价道。
然而他刚动筷，只听云夜开口:“你恐怕没时间吃饭了。”
沈凝叹了口气，悻悻地把筷子放下。
因为他也察觉到有人来了。
和云夜一前一后走出寝殿，沈凝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阳光下，一头白发，一袭紫衣的青年——
苏洛羽与沈凝面对面，眼中化不开的歉意凝成一片暗影。
“我去了仙女峰，但你没在那里，所以……我猜你在这儿，就来找你了。”苏洛羽平静地说道。
虽然声音平静，脸色也平静，但太过平静反而让沈凝感到反常。
中了摄魂七魄的几人中，唯有苏洛羽还没和自己道歉，沈凝有种直觉，苏洛羽也确实该来找他了。
“沈凝，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好啊！”
点点头，沈凝刚迈开脚，手腕突然被云夜拉住。
第一百七十三章 羞耻的被两人夹在中间
“不许去。”
这三个字云夜倒是没有说得多严厉，不过云夜握着沈凝的手腕却握得紧紧的。
沈凝看得出来。云夜是怕他跟苏洛羽单独离开后会出什么事。
苏洛羽曾经是落云门紫霞峰峰主，是一代天骄，结果现在却被人像防贼一般，沈凝觉得苏洛羽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不过这也怪不得云夜，谁叫苏洛羽之前中了摄魂七魄，性情大变呢！
沈凝直到现在也不明白在叶岚之、陆清绵、水白月三人清醒过来，向他道歉时，苏洛羽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不过既然现在苏洛羽单独来找他，由此可见苏洛羽还是放不下之前发生的那些事。
沈凝猜想，苏洛羽说的有话对他说，应该是想对他说对不起吧！
“放心吧云夜，我不会有事的。”沈凝一边说一边将云夜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拿开。
这是第一次，他感到云夜削葱根似的手指仿佛焊在了他的手腕上。
“呃……”沈凝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到底还是把云夜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掰开。
终于自由了，沈凝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向前走去。
映在血瞳中的迷人身形离开自己身边，来到苏洛羽身边，云夜的心中顿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即便从他冷若冰霜的脸来看，看不出什么异样。
“我也叨扰你半天了，云夜，你好好休息吧，我和苏洛羽这就走了哈！”
朝云夜挥挥手，沈凝总感觉云夜那对紧盯他的血瞳有些不快。
该不会他只是和苏洛羽一起离开云夜都要吃醋吧？
沈凝无奈地耸耸肩。
望着沈凝与苏洛羽渐行渐远的背影，云夜两道剑眉皱得能夹死苍蝇。
并非他不想给沈凝自由，而是出于本能，他认为苏洛羽身上的气息十分危险。
和以前不同，云夜自己也说不上来，总之，他唯独不想放沈凝单独和苏洛羽在一起。
午后，艳阳高照。
苏洛羽与沈凝肩并肩，走在回仙女峰的路上。
沈凝察觉到这一路上苏洛羽几次三番想开口，却欲言又止。
最终，都已经回到仙女峰上了，苏洛羽的话连头都没开。
“苏洛羽，你不是说有话想单独对我说吗？”沈凝见苏洛羽难以启齿，只好自己主动发问了。
“我……”
与沈凝面对面，苏洛羽脸颊微微泛红，既紧张，又心动。
“我不知道现在跟你说对不起是不是太晚了。”
一阵凉风吹乱了苏洛羽的白发，将这句充满歉意的话捎进了沈凝的耳朵里。
“只要你是诚心道歉，什么时候都不晚。”
见沈凝郑重其事地这么说，苏洛羽更觉有愧，深深地低下头。
沈凝也不急，耐心地陪苏洛羽站在仙女峰上，变黄的银杏树就在他们二人的头顶上，金灿灿的，美极了。
直觉告诉沈凝，苏洛羽有心事，说严重一点，可能是为心魔所困。
而这心魔多半和他有关。
两人彼此沉默，相顾无言，半晌，沈凝在断崖边坐了下来，脚下是翻滚的云海。
苏洛羽站在他旁边，紫衣猎猎。
“苏洛羽，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说，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
望着茫茫云海，沈凝轻声说道。
苏洛羽轻垂眼帘，注视着坐在悬崖边的沈凝，沈凝水蓝色的身影就像一朵迎风摇曳的高岭之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跟以前一样……”
苏洛羽的呢喃听得沈凝一愣。
“你说什么？”沈凝扭头看向苏洛羽，苏洛羽注视他的眼神让他心头一惊。
这眼神很复杂，有爱意。也有恨意，有歉意，还有敌意。
沈凝一时间无法理解苏洛羽为何用这种眼神看他。
“苏洛羽……”
“沈凝，我喜欢你。”
突然听到苏洛羽亲口告白，沈凝一怔，几乎在同一时刻，坐在悬崖边的他的身体被苏洛羽冷不防地推了下去。
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笔直地往下栽，凛冽气流从耳畔，从身体两侧呼啸而过，沈凝一时间目瞪口呆。
这什么情况？
苏洛羽把他推下悬崖了？
正要召唤月辉剑出来，结果一道绿光砍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刺啦！
水蓝色衣衫被玉带剑割破，划出一道大口子，破的不止衣服，瞬间暴露的雪白肌肤上渐渐浮出一条血痕，殷红血珠颗颗滚落。
沈凝双眸圆瞪，眼睁睁看着他随身携带的小红球被玉带剑挑了起来。
这个小红球，便是云夜给他的锁灵球，里面装着十大神器。
“苏洛羽你！”沈凝刚开口，只见苏洛羽纵身一跃，跳到玉带剑上，锁灵球稳稳落在他的手掌心里。
距离太远，一时间沈凝竟觉得苏洛羽的脸如此陌生，明明还是那副气宇轩昂、玉树临风的模样。
但却有哪里不一样了。
苏洛羽只是平静地、居高临下地俯视不断朝深渊坠落的他，眼中的光芒逐渐变得冰冷和病态。
“沈凝，我喜欢你。”苏洛羽再次强调道。
“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呢！”沈凝祭出月辉剑，月辉剑及时接住了沈凝下坠的身体。
然而苏洛羽已经踏着玉带剑飞远了，速度之快令沈凝感到不可思议。
这不像苏洛羽的修为。
在苏洛羽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深渊飞出来，沈凝脑子里全是问号，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的双脚重新站在地面上时，从天空中传来了苏洛羽的声音。
“沈凝，到蓬莱来，我在蓬莱等你。”
蓬莱？
那不是他编的地方么，原来真的有？
“好！”沈凝双手掐腰，有点火大，“你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这笔账我绝对要跟你算！”
亏他之前还想当苏洛羽的知心哥哥，结果苏洛羽想的却是谋财害命？
沈凝搔搔头，想不通苏洛羽为什么要抢十大神器。
“阿凝！”
突然，陆清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凝转过身。
“掌门师兄。”
第一眼，陆清绵就看到沈凝被利器划破的胸口，虽然强势谈不上多重，但衣服都破了，血也还在流。
“发生什么事了？”陆清绵上前一步，来到沈凝面前，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沈凝的手。
这一次，沈凝的手出乎陆清绵意料的凉，陆清绵胸口一疼。
“阿凝，告所我，谁伤了你？”
一贯温文尔雅的脸浮起浓浓愠色，陆清绵从头到脚释放出的不是怒气，而是杀气。
“掌门师兄，要不……我们去食堂慢慢聊？”沈凝回握陆清绵的手，试图用这种方式安抚陆清绵的情绪。
他真不觉得自己的强势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只是无法理解苏洛羽的所作所为
身上炸裂的杀气渐渐平复，陆清绵无声呼出一口气，点点头，“好，不过在那之前……”
看到陆清绵从纳戒中取出高阶金灵丹，沈凝也没客气，直接张开嘴。
要知道高阶金灵丹对修复外伤最有效了。
结果，散发着充足灵气的高阶金灵丹却在陆清绵的手指之间化作了灵液。
沈凝:？？？
金色的灵液粘在陆清绵白皙的指头上，不知为何让沈凝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污。
“掌门师兄……”
“别动。”陆清绵轻声道:“这样更好吸收，有利于你的伤痊愈。”
一边说，他一边仔细地将手指头上粘稠的灵液涂抹在沈凝的胸口上。
沈凝下意识往后躲，结果腰部猛地被陆清绵单手扣住。
“不听话，都说了叫你别乱动了。”
“可是……有点痒……”沈凝实话实说道。
“忍着点吧！”
陆清绵说完，一只手牢牢搂着沈凝的腰，另一只手不疾不徐地帮沈凝上药。
本来金灵丹靠服用就可以了，结果陆清绵非要把金灵丹融化成液体，然后涂抹在他的伤口上，痒得沈凝忍不住挤眼睛。
而且，这种上药方式实在是太暧昧了一点，沈凝总觉得陆清绵是在趁机占他便宜。
然而对方可是陆清绵啊！是他最温柔体贴、谦谦君子的掌门师兄，又不是云夜或叶岚之，怎么可能干出故意占他便宜这种事来。
沈凝认为自己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陆清绵慢慢地帮沈凝的伤口抹药，觉得胸前那被划破的碎布碍事，于是索性将那些碎布全部撕掉。
听着布帛刺啦刺啦被撕开的声响，沈凝不禁头皮发麻。
这叫什么事啊！
陆清绵明明是在帮他上药，可他怎么觉得像是正在被陆清绵强呢！
沈凝不禁用力摇头。
肯定是他不对劲，脑子里净想这些有的没的。
“掌门师兄，还、还没好吗？”
沈凝试探性地问道。
“没有。”陆清绵摇头。
这是实话，因为沈凝胸前的这道伤口，并非灵力所伤，化成液体的金灵丹居然效果甚微。
“你在干什么？”
突然，云夜低沉嗓音听得沈凝浑身一激灵。
陆清绵只是不动声色地抬了下眼帘，道:“看不就知道了？我在帮他上药。”
“你受伤了？”眨眼间，云夜漆黑如墨的身影闪到沈凝身后，“谁伤的你？苏洛羽？”
明明没有证据，但云夜认为自己猜的没错。
他和陆清绵一样都是觉察到一股不属于灵力也不属于魔力的强大力量突然出现，所以赶过来的。
再加上，云夜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就是不放心沈凝和苏洛羽单独待在一起。
“苏洛羽的事一会儿跟你们具体说，现在……掌门师兄能不能放开我了？”沈凝一脸尴尬地拜托陆清绵。
“不行，你得好好上药。”
见陆清绵拒绝，沈凝开始乱动，结果没等动几下，他的两条手臂突然被云夜从身后掐住，高高举过头顶。
“云夜，你干什么？”沈凝抗议。
“我在帮你的掌门师兄。”云夜一只手死死掐着沈凝的手腕，另一只手扣住沈凝的下巴，迫使沈凝抬头挺胸。
沈凝逼不得已向后仰，弯着细腰，臀部自然而然地翘起来，暴露的胸 部向前挺。
前有陆清绵，后有云夜，以一种十分羞耻的姿势被两人夹在中间的沈凝只想问一句话:
这他妈是上药？！
第一百七十四章 撕衣play
胸口凉飕飕的，沈凝的头脑和脸颊却热得像发烧。
虽说陆清绵是在给他上药，云夜也确实没对他做出更为过激的举动。
可是以这个姿势上药，沈凝总觉得自己是被云夜和陆清绵两个人一块儿轮了。
焯！
“掌门师兄，我伤的不重，药上点儿就行……”沈凝试图反抗，结果听到陆清绵和云夜异口同声:
“别乱动。”
陆清绵叫他别乱动还有几分道理，可关云夜什么事啊，云夜过来凑什么热闹。
沈凝很想扭头冲云夜礼貌地翻个白眼。
可是他也只能想想了。
云夜扣住他下巴的手宛如铁钳，他就是想动也动不了。
不知为何，沈凝有种直觉——
云夜是故意在惩罚他。
难不成是因为他不听劝，和苏洛羽单独待在一起结果被苏洛羽伤到，所以云夜不高兴了？
“云夜……你能不能放开我？我又逃不掉，只是上个药而已，犯不着这么抓着我吧？”沈凝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求饶的味道。
他确实没想过苏洛羽会把他推下悬崖，更没想到苏洛羽为了得到十大神器不惜伤他。
回想起自己信誓旦旦地对云夜说“我不会有事的”，沈凝就感到心虚。
然而即便他态度放软，云夜依然没有撒手，甚至都没搭理他。
“云夜，你再这样下去……”
“我再这样下去你要如何？”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冷若冰霜，带着极为强烈的压迫感，仿佛一座冰山压在沈凝的头顶上。
“我……”沈凝一时卡壳，“……我腰疼。”
一直挺着胸，翘着臀，腰部受力，久了不疼才怪。
云夜发出一声轻笑，俯身凑到沈凝耳畔，小声嘀咕:“习惯就好了……以后###的时候会很多。”
你妹的###！
沈凝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
果然云夜让他摆出这么羞耻的姿势来，脑子里一定想的全是黄色废料。
这时，陆清绵突然使出一股灵力将云夜从沈凝身边推开。
“阿凝，有没有感觉好一点？”陆清绵问的是沈凝的伤。
沈凝本想回答说“好一点了”，可是此时此刻，陆清绵正紧紧搂着他的腰，他暴露的胸膛和下面都严丝合缝地贴在陆清绵的身体上，这让沈凝实在说不出“好”这个字。
眼下这画风宛如陆清绵不想让云夜对他###，而是想自己尝尝看前入式的味道。
反正被进入的那个都是他就对了。
沈凝扶扶额，实在不懂自己堂堂霸总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掌门师兄，你也可以放开我了吧？”沈凝面露尴尬之色。
在他眼里陆清绵和其他人可不一样，是真正的正人君子，所以他可不想陆清绵跟着其他人学坏了。
“让我再多搂你一会儿，好不好，阿凝？”
陆清绵并非强迫他，而是在询问和请求，沈凝张张嘴，一时间很难拒绝陆清绵。
然而旁边，云夜从头到脚像燃烧起黑色火焰一般，如果火焰有表情，那肯定跟厉鬼差不多。
沈凝连忙将陆清绵推开，婉言拒绝:“对不起掌门师兄……”
怀中空了，陆清绵脸上难掩失落之色，但他也不会责怪或强迫沈凝。
“走，阿凝，跟我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清绵话音刚落，云夜倏地来到沈凝身边。
“也算我一个。”
被陆清绵和云夜一左一右夹着，沈凝既不自在，但又觉得安全了许多。
不自在的是，明摆着云夜和陆清绵都对他虎视眈眈，不过比起被前后夹击，左右明显好一些。
“你们容我先换身衣服哈！”
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胸口，沈凝觉得他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不是他保守，而是他不保守也不行啊！
以前在原来的世界，裸体穿三角泳裤他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还能秀一秀他的好身材。
可现在，暴露一点他都害怕，尤其是在云夜和陆清绵面前。
沈凝本想回房去换衣服，结果云夜和陆清绵一前一后跟了进来。
“呃……”沈凝嘴角狂抽，看着云夜和陆清绵的眼神就像在警惕色狼。
“你们能不能在外面等我？我要换衣服。”
“都是男子，换个衣服还要避嫌，不觉得矫情么？”
云夜这话说得沈凝很想揍他一顿。
要不是你们都馋我的身子，我至于换个衣服都见不得光吗？！
沈凝转过身背对云夜和陆清绵，先将破损的旧衣服脱掉，然后再从纳戒中取出新衣服换上。
这一过程明明速度很快，可沈凝的感受却仿佛度日如年。
云夜也好，陆清绵也罢，谁也没有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
不过是换件上衣，又没脱裤子，沈凝却有种正在被云夜和陆清绵视奸的错觉。
被一个人视奸已经够羞耻的了，他这情况还是被两个人一起视奸，沈凝即便穿好了衣服仍然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怪怪的。
“师尊！”
房门被叶岚之猛地推开，第一眼叶岚之就看到了站在沈凝旁边的云夜和陆清绵。
“你们两个在我师尊的房间里做什么呢？”叶岚之金瞳微眯，目光不悦。
“看他换衣服。”云夜直言不讳。
沈凝用力一拍额头，心想:云夜，这种时候你可以不用这么诚实。
果不其然，听完云夜的话，叶岚之两只眼睛眯得更厉害了，脸上露出狐狸般狡猾又凶狠的笑容。
“师尊真过分……”叶岚之一边噘起小嘴一边靠近沈凝，“有好东西怎么能只跟云夜和陆清绵分享呢？怎么说也得带上徒儿我啊！”
话音刚落，只听刺啦一声，沈凝刚刚穿好的衣服就被叶岚之给撕成两半了。
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沈凝暴露在眼前的身体看，叶岚之看得津津有味。
沈凝的脸色都快成锅底灰了。
一个个的把他当成什么了？
沈凝气急败坏，大大方方朝叶岚之摊开手，“两套衣服钱，你们仨平摊吧！”
“我的钱就是师尊的钱。”叶岚之粲然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阿凝想要多少，拿去便是。”陆清绵痛快答道。
再次穿好衣服，沈凝琢磨着自己得报个高价，不然对不起那些几次三番被撕坏的衣服。
“你的第一件衣服是苏洛羽划破的，第二件是叶岚之撕坏的，如此看来，我似乎没有赔偿的必要吧？”
听到云夜波澜不惊的话语，沈凝轻挑眉梢，心想:就你机灵。
最终，沈凝很不客气地从叶岚之和陆清绵那里搜刮了大量灵石，云夜嘴上说与他无关，结果给沈凝的灵石却是最多的一个。
数数自己搜刮到的灵石，沈凝信心倍增。
有这些灵石在，他至少能做一百件新衣服，应该足够这些人撕了……吧？
扶扶额，沈凝直到现在仍无法理解为什么他穿越修仙就时时上演撕衣play。
“师尊……”叶岚之上前一步，靠近沈凝，脸上敛去不正经的笑容，问:“苏洛羽在哪？为何云夜说他划破了你的第一件衣服？”
叶岚之察觉到先前似乎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
话题终于回归正轨了，沈凝松一口气。
“叫上水白月一起吧，我刚好需要你们帮忙。”
紫霞峰上，水白月坐在凉亭下，正在揪一朵菊花的花瓣。
“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
刚好把最后一瓣菊花揪掉，水白月察觉到了沈凝的气息。
“沈凝！”他站起身朝沈凝挥着手臂，眼中的亮光在看到沈凝身后的三人后瞬间黯淡下来。
“怎么了水白月？怎么闷闷不乐的？”沈凝来到水白月面前，见水白月嘴巴噘嘴得都能挂酱油瓶了。
“我刚刚揪了一朵菊花。”
听完水白月的话，沈凝毫无头绪，只好点点头，“然后？”
“然后揪到最后一个花瓣的时候是你喜欢我。”
沈凝:？？？？？
“然后你就来了，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水白月说不下去了，白嫩的小脸红成了大萝卜。
他还以为沈凝是来跟他告白的呢！
结果一看沈凝身后像护花使者一般的云夜、陆清绵、叶岚之，水白月就知道是他想多了。
这下影响这个修真界稳定的几个人都凑齐了，沈凝开始讲述苏洛羽将他推下悬崖，夺走十大神器的事。
“怎么可能！”
白玉凉亭下，水白月蹭的站起身，一脸的难以置信。
“沈凝，你确定那个人真的是师兄吗？”
“我确定。”沈凝点头。
虽然所作所为很不符合苏洛羽的行事作风，但那个人无疑是苏洛羽，身上的气息也符合。
水白月泄气地坐下来。
沈凝能理解水白月的心情，毕竟水白月曾经很喜欢苏洛羽，自然无法接受苏洛羽做出伤他夺神器的事。
“苏洛羽最后对我说……他在蓬莱等我，你们知道蓬莱在什么地方吗？”
沈凝话音刚落，听到叶岚之不满地嘀咕:“果然师尊当初是随口胡诌的，，还说什么找到蓬莱仙岛就能复活你，你自己分明都不知道蓬莱在哪里嘛！”
沈凝搔搔头，无话反驳。
那时候他还自称顾骄，只是想将叶岚之远远地支走，谁成想还真有蓬莱这么个地方啊！
“蓬莱……不知苏洛羽指的蓬莱是哪一个？”陆清绵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咦？”沈凝睁大双眼，歪歪头，“掌门师兄，难道说蓬莱……还不止一个？”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十一位上神
“怎么说呢……”陆清绵有些欲言又止，“传闻中东海尽头有一座仙岛名曰蓬莱，此岛乃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是上仙或上神在凡间小憩时的居所，很少有人真的能到东海尽头找到这座蓬莱仙岛，所以岛上究竟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都是道听途说……”
“岛上什么都没有。”云夜紧接着陆清绵的话说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云夜身上。
“云夜，你该不会去过那个蓬莱仙岛？”水白月好奇地问道。
“对。”云夜点头。
猛然间，沈凝回想起来，木依是有说过云夜当初为了复活他，想尽一切法子，曾经到过东海蓬莱。
“东海之上的蓬莱仙岛，与人们口口相传的人间仙境大相径庭……”云夜一边说，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几年前他为了复活沈凝不远万里找到蓬莱仙岛时的画面。
传说中蓬莱仙岛位于东海尽头，其实不过是夸张的说法，这座岛确实在东海之上，难找是难找了一些，不过并非找不到。
岛上也没有任何禁制，只要找到这座岛屿，登岛离岛并无限制。
起初云夜曾经对这座东海尽头蓬莱仙岛寄予厚望，因为各种传说把这座岛描绘得神乎其神，甚至还有人说登上这座岛的人就能够飞升成仙，长生不老。
然而，在云夜费尽千辛万苦实际找到这座蓬莱仙岛后，却大失所望。
至少在他看来，这并非什么仙岛，而就是一座单纯的人迹罕至的荒岛。
云夜将这座岛翻了个底朝天，也只是找到一些十分久远古老的祭坛和宗庙罢了。
似乎曾经这座岛上有人生活过，或是在上面进行了一系列祭祀活动，但也仅限于此。
现在，这座岛早已荒无人烟，更别提什么神仙到此一游了。
“所以我意识到……传闻太过夸大，蓬莱仙岛不过是个泡影。”
沈凝察觉到云夜在说这话时脸上浮起淡淡的无奈与落寞之色。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回想起当初的事云夜还会有这种表情，由此可见当初云夜有多么失望和难过。
都是为了他……
沈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眼。
木依打他的那一拳，他确实挨得不算冤。
好在被云夜舔过之后，眼眶上的淤青就消失了，否则肯定还得被追问。
“也就是说……师兄他跑去了个鸟不拉屎的岛屿等沈凝？”水白月歪歪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难道是有什么陷阱么？”
“就算要制造陷阱，苏洛羽也应该挑个自己熟悉的地方吧？”沈凝对此也有疑问。
一个连云夜都花了很多时间精力才找到的空无一物的荒岛，对苏洛羽而言又有何特殊意义呢？
“对了掌门师兄……”沈凝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刚才不是说，蓬莱仙岛还有还有一个吗？”
“嗯……”陆清绵的目光与沈凝相交，点点头，“我也不清楚那算不算另一个蓬莱仙岛，只是……我听过的关于蓬莱仙岛的故事，与民间盛传的其实不太一样。”
“哦？”沈凝眉梢一挑，来了兴致，“快说说看，掌门师兄。”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师尊无意间提起的。”陆清绵一边说一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在陆清绵年纪尚轻，刚入落云门时，他的师尊曾经给他讲述过一个地方。
他师尊称那个地方叫“神界”。
他们这些拥有灵根和仙缘，从凡人中脱颖而出，进入修仙门派修炼的，是修士。
修士的目标是修成正果，飞升成仙，长生不老。
所以在陆清绵的心目中，仙界一度是他最向往最憧憬的地方。
可是，他师尊却告诉他说，在仙界之上其实还有个更了不起的地方，那就是神界。
凡人修炼可成修士，修士修炼可成仙人。
但是，也就止步于仙人了。
再怎么往上修炼，他们都绝不可能成为神，因为神打从一开始就是特别的存在。
就像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讲话本那样，陆清绵的师尊也是声情并茂地给他讲述神界的事。
当然了，陆清绵很清楚他的师尊不可能去过神界，所以那些事他权当是听故事，也没当真。
“我师尊当时跟我说……在神界住着十一位上神，是天书上记载的，这十一位上神所在的神界，也被称为蓬莱，蓬莱凌驾于仙界、修真界、凡间、妖界之上，与神秘莫测、诡谲恐怖的冥界差不多，几乎不问世事，采取冷眼旁观的态度，因此这十一位上神也不会干预插手其他界的纷争，他们每一个人都神力通天，如果真的想，完全可以一统六界。”
随着陆清绵的话语，沈凝的眼前不可思议地浮现出几个人影，人影越来越多，不多不少刚好十个。
这十个人模模糊糊，影影绰绰，明明看不清脸，可是光凭轮廓，沈凝居然觉得自己认识这十个人，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呼之欲出。
“你怎么了？”云夜看到沈凝用手按着太阳穴，似乎头疼的样子，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我没事，只是……”沈凝闭上眼睛用力甩甩头。
只是他好像忘了什么。
可是十位上神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一个穿越者……
突然间，沈凝意识到了一件事。
陆清绵的师尊说的是十一位上神，那为什么刚刚在他眼前只浮现出了十个人的身影？
而且其中一个……
有点像苏洛羽。
沈凝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根据我师尊的说法，那十一位上神地位并不平等，只有一位主神，他是神界之王，神界之主，位于其他十位上神之上，高不可攀，他统领着那十位上神，统领着整个神界……可是后来也不知道这十一位上神之间闹了什么矛盾，神界大乱，厮杀惨烈，最后这十一位上神似乎从六界之中消失了……而十大神器上正是附着了那十位已逝上神的怨恨所以威力倍增，同时也让一般人无法驾驭。”
“嗯……这个说法……”
倒是和他通过小零了解到的原著设定异曲同工，沈凝想道。
“所以，苏洛羽口中的蓬莱……会不会不是指那座荒岛，而是……”
“神界？”叶岚之接着陆清绵的话说下去，“一个修为最多大乘期的修士，有本事去神界？呵呵！”
叶岚之对苏洛羽嗤之以鼻。
沈凝眉宇间的皱痕加深了几分。
叶岚之其实说的并无道理，论修为，苏洛羽远远比不上身为妖王的叶岚之和身为鬼王的云夜，以及达到飞升条件的陆清绵。
甚至于，苏洛羽的修为还低于他。
可是，之前将他推下悬崖，从他身上抢走十大神器时，苏洛羽的修为明显高于他。
而且他胸前的那道伤口，连陆清绵最好的灵丹妙药都无法治愈。
由此可见，苏洛羽使用的……并非一般灵力。
“难道说……”一个可能性突然在沈凝的脑海中蹦出来。
苏洛羽其实是十一位上神中的一位？
沈凝浑身莫名打了个哆嗦。
“说起来，掌门师兄，按照你师尊的说法，神界共有十一位上神的话，那么为何神器只有十件？”沈凝问陆清绵。
陆清绵的视线落到了沈凝的脸上。
沈凝方才用了“你师尊”这个说法，可是他的师尊，不也是沈凝的师尊么？
注视着沈凝，陆清绵胸口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一直以来，沈凝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其实多多少少他已经察觉到了，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现在的沈凝，并不是他的师弟。
那么现在的沈凝又是谁呢？
“掌门师兄，你怎么了？”见陆清绵好像被心事所困，沈凝本想做陆清绵的倾诉对象，却见陆清绵摇摇头。
“没什么。”陆清绵给了沈凝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
他不愿承认现在的沈凝并非他的师弟，是因为师兄弟这层关系，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一旦少了这层关系的维系，他就不知该以什么身份接近沈凝了。
不过，不管眼前的沈凝是不是他过去的师弟，他都是他真心喜欢的人。
见陆清绵注视自己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温柔和深情，沈凝有些招架不住，低下头清了清嗓子。
“阿凝，刚刚说到哪里了？”
“啊、说到上神有十一位，为什么神器只有十个？”沈凝问道。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陆清绵摇摇头，“也许……是那位神界之主强大到并不需要神器？”
“谁知道呢！”沈凝摊摊手，“先不管什么神界之主了，假设苏洛羽真的在蓬莱……那个真正的神界蓬莱，可是我们要怎么去呢？按照掌门师兄的说法，神界连仙人都去不了……”
“只能再多搜集些线索了，既然师兄他能去，我相信我们也一定能去的！”水白月斩钉截铁道，已经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嗯……”沈凝没有泼水白月冷水，但心里想的却是:
有没有可能，苏洛羽能去蓬莱，出入自如，是因为苏洛羽当真是那十一位上神之一呢？
而苏洛羽对他说，在蓬莱等他……
这话仿佛认定了他也能去蓬莱。
沈凝若有所思。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水白月提议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养精蓄锐，明天一大清早就出发前往东海尽头的蓬莱仙岛，先看看苏洛羽在不在岛上，如果不在，再想办法去那个神界蓬莱。
众人认为水白月说的有些道理，于是纷纷离开了紫霞峰。
这一晚，沈凝无眠。
在天蒙蒙亮时，一个消息震惊了整个落云门。
“肖千刃被杀了？！”
议事堂里，沈凝大吃一惊。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今后再也见不到为师了
在场众人全部都是落云门的峰主和长老，每个人听闻这一消息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沈凝虽说讨厌肖千刃，但并不觉得肖千刃这么容易就会死。
毕竟能当上落云门峰主的人，修为多少还是有些的。
身居高位的陆清绵剑眉紧锁，神情严峻。
“掌门师兄，是何人杀了肖千刃？”沈凝好奇。
“一名散修。”陆清绵回答道。
这个回答令包括沈凝在内的所有人更加张口结舌。
居然只是一名散修？
沈凝心里犯嘀咕，总觉得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议事堂里突然又有弟子慌慌张张来报:
“不好了！不好了掌门……”小弟子跌跌撞撞地跑到陆清绵面前拱手，看起来惊慌失措。
“何事？”
虽说陆清绵看得出来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但他身为落云门掌门，哪怕天塌下来，他也得顶着，因此在众人面前，他看起来仍旧镇定自若，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魄。
“千水门、百香谷、凌霄派、寒水派……在一夜之间被灭门了！”
在场所有人一听这话全都瞪大双眼。
“灭掉这些门派的……全是散修，名不见经传的散修……可是、可是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弟子说……那些散修手里有十大神器！”
“什么？！”沈凝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你再说一遍，那些散修手里有什么？”
“十、十大神器……”小弟子看着沈凝，战战兢兢道:“但是……好像又不止十个……”
听着小弟子的禀报，沈凝眉宇间的皱痕越来越厉害。
他突然想到了神之面。
那张神之面，是戴在许巍脸上的。
可是叶岚之说当初在半路拦住他的黑袍人也戴着和神之面一模一样的黑色面具。
“难道说……”
猛然间，沈凝的头被一股针扎似的剧痛袭击，沈凝用力抱住自己的头。
“阿凝！”
陆清绵一个健步冲到沈凝身边，温柔了搂住沈凝的肩膀。
沈凝头痛难忍，有种被开瓢的感觉，但是，他并没有紧闭双眼，反而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是……幻笼……”
陆清绵听到沈凝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
“幻笼……”
陆清绵还记得当初在收服十大神器的时候，沈凝也曾念出过这个名字。
“幻笼……是十大神器之一……”
“对。”沈凝点头，“幻笼……拥有复制能力，想必那些散修手里的十大神器……都是经过幻笼复制出来的。”
听完沈凝的这些话，陆清绵其实很想问沈凝是如何知道的。
关于十大神器，天书上都没有过多记载，几大仙门辈分高的长老对十大神器也是语焉不详。
然而沈凝却掌握着他们都不知道的信息，还有之前从沈凝身上爆发出的有别于灵力的力量……
两片薄唇动了又动，到嘴边的问题卡在齿缝间。
在询问沈凝之前，陆清绵先扶着沈凝在旁边坐下来，然后给沈凝倒了杯水。
“感觉好点了么，阿凝？”
咕咚咕咚喝光了一整杯水，沈凝点点头，“嗯，好多了，谢谢掌门师兄。”
沈凝其实看得出陆清绵有一肚子话想问他，可事实上，他也不清楚他怎么知道幻笼有复制能力的。
原著可没写这个设定。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最终，陆清绵还是没有问沈凝为何知道这么多事。
他好奇，但不会强迫沈凝去解释，毕竟他看沈凝的样子似乎自己也是不清不楚。
沈凝看着陆清绵，目光中掺杂了一丝感谢。
因为即便陆清绵想要从他这里刨根问底，他也得回答得上来啊！
沈凝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失忆了一般，动不动就头疼，总会不自觉地想起些东西来。
比如这个幻笼。
比起陆清绵，他自己更想搞清楚自己身上的谜。
所以，蓬莱他非去不可了。
“掌门师兄，若真是幻笼复制了十大神器，那么这些神器复制品的威力几乎和真正的神器别无二致，如此一来……”
“修真界必然大乱。”陆清绵脸色沉下去。
沈凝薄唇紧抿，点点头。
毋庸置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定就是抢了十大神器的苏洛羽。
苏洛羽，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凝的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沈凝和陆清绵以及众峰主长老在议事堂开会的时候，修真界又有几个小门派被散修所灭。
不止散修，越来越多的仙门也得到了十大神器复制品，开始集火那些没有神器的门派，还有些盯上了幽冥谷，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想借十大神器复制品的力量将幽冥谷一举铲除。
除了修真界，凡间也已大乱，有些凡人得到了十大神器复制品，欲望膨胀，到处烧杀掳掠。
与此同时，妖族也出了大事，几名小妖得到了十大神器复制品，同之前压迫他们的大妖打了起来，场面越来越混乱，战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多的妖族被拖下水，变得不得不自相残杀。
这些事，沈凝很快就听说了。
他终于意识到苏洛羽为何要用幻笼复制十大神器，再用这些十大神器复制品去扰乱六界了。
“苏洛羽……是只想我一个人去蓬莱见他。”
回到仙女峰上的沈凝，站在巨大的银杏树下，喃喃自语。
眼下，凡间、修真界乱成一锅粥，陆清绵分身乏术。
而幽冥谷也被围攻，自然会牵扯到云夜。
妖族那边更是厮杀惨烈，逼得叶岚之必须回去处理。
在沈凝的印象中，苏洛羽并非唯恐天下不乱的类型。
他这么做，是有的放矢，就是要逼得其他人想陪他一起去蓬莱都办不到。
“苏洛羽，你行啊！”沈凝不由咬牙切齿。
他已经准备好独自一人上路了。
不管在蓬莱等着他的是什么，他都该自己面对。
“师父！”
尹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凝转过身，发现尹丞的肩膀上背着一个包袱。
“你这是要去哪？”沈凝纳闷。
只见尹丞将另一个包袱递给沈凝，“这是师尊的东西，我都帮师尊收拾好了。”
“嗯。”沈凝倒是有告诉尹丞自己会离开落云门一段时间。
“这是我的。”尹丞指了指自己肩上的包袱，“我陪师尊一起去。”
“什么？”沈凝一愣，问尹丞:“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你就说陪我一起去。”
“我是师父的二弟子，不管师父去什么地方我都改陪在师父身边，侍奉左右。”
见尹丞说得一本正经，沈凝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之前不见尹丞这么孝顺呢！
“尹丞，我必须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我要去的地方可是凶险万分，你确定你要跟来？”沈凝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现在外面大乱……陆掌门、鬼王、妖王他们都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没办法陪在师父身边吧？”
“这倒是。”沈凝双臂抱胸点点头。
“所以这种时候就该我这个当二弟子的登场了。”尹丞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
“好，到时候跋山涉水、风餐露宿的，你可别喊苦哈！”
反正沈凝是提前警告过了，尹丞不怕他也没办法。
现在六界被十大神器搅得天翻地覆，越早一天找到苏洛羽，他就越能早一天弄清楚苏洛羽的阴谋，六界的危机也就越早一天得到解决。
“我现在就准备动身。”沈凝一边说一边将包袱收进纳戒里，与尹丞一前一后正要离开仙女峰。
“师尊！！”
听到喊声的同时，沈凝看到风风火火飞向自己的叶岚之。
叶岚之火红的身影与银色的长辫子无论何时何地看都十分醒目。
沈凝注意到，叶岚之的身上有伤。
虽然伤得不算重，但能够伤到已经是妖王的叶岚之，足以证明对方的实力。
或者应该说，是十大神器复制品的实力。
“岚岚……”沈凝上前迎了迎叶岚之，伸手抹去了叶岚之脸上的血。
看到沈凝眼里对自己的关心，叶岚之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伤得更重，如此一来，就能看到沈凝流露出更多对自己的情绪。
“放心吧师尊，我没事。”叶岚之说着，温柔地拿起沈凝的手，一张嘴含住了沈凝的手指。
呃……
沈凝本想抽回自己的手，结果他的手指反而被叶岚之滚烫的舌头包裹住。
腥甜的味道自舌尖传来，叶岚之贪婪地吮吸着沈凝的手指，把指头上的血都舔掉了。
“不是我的血，不配弄脏师尊的手。”
叶岚之金瞳弯成弦月，粲然一笑。
“岚岚果然厉害，不愧是为师的首徒。”沈凝用那只被叶岚之舔得黏黏糊糊的手摸了摸叶岚之的头。
叶岚之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他笃定他师尊绝对是故意的。
“师尊，我……”
“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的。”
削葱根似的手指堵住了叶岚之的嘴唇，沈凝看到叶岚之睁大的金瞳竟然泛起泪光，注视他的眼神满是自责。
沈凝知道叶岚之要对他说什么。
他知道，叶岚之没办法陪他去蓬莱，所以在自责。
看得出叶岚之这次回落云门也是抽身回来的，妖族的混乱现状肯定比想象中还严重。
十大神器复制品不仅拥有十大神器的力量，同时也复制了十大神的怨念，任何人得到都将失去心智。
叶岚之身为妖王，统领妖族是他的职责。
就像陆清绵不可能对修真界和凡间的厮杀视若无睹。
“小笨蛋，怎么快哭了？又不是今后再也见不到为师了……为师只是去一趟蓬莱，把苏洛羽胖揍一顿，拿回十大神器，然后就会回来了。”
沈凝弹了弹叶岚之的额头，“你好好处理妖族的事，等为师回来后，为师给你换个新发型，编个新辫子。”
“一言为定。”叶岚之用力握住沈凝的手。
“嗯，一言为定。”沈凝也用力回握叶岚之的手。
目送叶岚之火红的身影恋恋不舍地飞远，沈凝扭头瞅了尹丞一眼，见尹丞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我们继续走吧！”
“嗯。”尹丞点点头，跟上沈凝的脚步。
在两人刚走到落云门牌坊下时，又有一人从落云门深处追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脱得挺痛快的
“等等我——沈凝，你等等我嘛！”
来人正御剑飞来，心急火燎，剑上粉色的光芒宛如盛开着一朵朵艳丽的桃花。
沈凝停下脚步，挥挥手，“你是来给我送行的？”
水白月飞到沈凝面前，收起万花剑，“不是说好了一起去蓬莱的嘛，你怎么可以先走？”
见水白月皱着眉头，脸上鼓起腮帮子，沈凝哭笑不得。
“你身为落云门紫霞峰峰主，难道不应该协助掌门师兄去办正事吗？”
“陪你去蓬莱难道就不是正事了？”
被水白月这么一反问，沈凝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沈凝，你怎么回事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我当外人。”水白月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知道现在修真界一片大乱，需要人主持大局，但……你不也需要我吗？”
与水白月含情脉脉的双眼对视，沈凝很好奇如果他回答说他不需要，会不会被水白月打？
应该不会被打，而是会惹水白月掉眼泪吧？
“沈凝，我要陪你一起去！”水白月斩钉截铁道，拍拍自己的胸脯，“不光为了你，我也想当面问问师兄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
见沈凝还在犹豫，水白月从纳戒中取出了一封信，“这边有掌门呢！这是他叫我交给你的。”
沈凝接过信，打开一看，果不其然是陆清绵的笔迹。
信上只有寥寥几行字，写的是让他注意安全，等他回来后，陆清绵会烤他最喜欢的披萨给他吃。
不知为何，光是看到陆清绵亲笔写的书信，沈凝就觉得胸口暖暖的。
他知道，他的掌门师兄其实是想伴他左右的。
但陆清绵有自己的职责，所以一定会以大局为重。
“沈凝，我这可是掌门之命，要我陪你一起去蓬莱，你可不准赶我走！”水白月说完，一把拉住沈凝的手，白嫩的面颊像涂了胭脂水粉似的泛起红晕，“当然了，我自己也想陪在你身边，谁让我喜、喜欢你呢！”
没料到水白月突然打了一记直球，沈凝一时尴尬，也不知是该甩掉水白月的手，还是该回握。
他相信水白月对他的喜欢是认真的，可是他只把水白月当成朋友，或是……
可爱的小动物？
见水白月拉着自己的手不撒开，手心渐渐渗出汗来，沈凝扭头朝尹丞使了个眼色，示意尹丞过来帮他解个围。
然而尹丞的注意力却根本不在他这边，仿佛水白月对他的表白毫无吸引力。
沈凝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
尹丞之前不是挺八卦的么。
“好了水白月，别再摸我的手了，再摸下去都快包浆了。”
听到沈凝这么抱怨，水白月这才恋恋不舍地把手松开。
这回又多了个陪他去蓬莱的人，沈凝感觉自己不再那么孤单了。
不过此去蓬莱其实凶险万分，他并不确定带着水白月和尹丞是对是错。
离开落云门后，他们三个人先朝着东海尽头的那座荒无人烟的蓬莱岛进发。
此时夕阳西下，红云满天。
三人进入洛水城，准备在此地歇歇脚。
“沈凝，去蓬莱找师兄不是很危险嘛！你怎么把你这徒弟也带来了？”
水白月凑到沈凝身边，小声嘀咕。
沈凝耸耸肩，“他自己非要跟来，我有什么办法？”
“嗯……”水白月撇撇嘴。
如果尹丞不跟来的话，此次蓬莱之行可就变成难得的他与沈凝两个人独处的机会了。
突然间水白月对尹丞生出一丝怨念来。
沈凝看出水白月觉得尹丞是个碍事的电灯泡了，不过有尹丞在，他想水白月也会有所顾忌，不会对他乱来。
想到这里，沈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怎么他现在连水白月都怕了？
要说叶岚之、苏洛羽、陆清绵、云夜他多少是有几分忌惮，毕竟他这次穿回来后，没少被这四个人脱衣服。
可是怎么说他也不至于连水白月都攻不了吧？
沈凝扶扶额，心想他何时沦落到这般田地了？
“沈凝……”
正在想些有的没的，沈凝的手臂突然被水白月拉住，拉进了一家客栈里。
“我看这家客栈不错，我们今晚就住这里吧！”
“嗯，也好。”
沈凝点点头，和水白月、尹丞一起走进客栈里。
“三位爷，本店最好的客房和酒菜都已经给三位爷备好了。”
店小二来到沈凝等人面前，殷勤地说道。
“嗯？”沈凝歪歪头，面露狐疑之色，“我还没说我们是打尖还是住店呢吧？”
“已经有一位爷都提前给三位安排好了。”店小二说完，给水白月和尹丞指了指路，“您二位的客房在那边，天字甲等。”
说罢，他又看向沈凝，态度更为恭敬，“而这位爷的客房……是唯一一间天字金甲等。”
“我们凭什么要听你安排？”水白月上前一步，愤愤不平。
“哟，我可不敢安排三位爷，这是有位爷提前给三位爷安排好的，小的我要是不听……这……我这性命可能就不保了。”
见水白月还想说什么，沈凝摆摆手，“别让店小二难做了，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好了，反正那位神秘的爷应该把账都结好了吧？”
“那是那是。”店小二一边搓手一边点头。
水白月已经气成河豚了，他本以为这是个和沈凝共处一室拉近关系的大好时机。
他不像叶岚之他们。可不想强迫沈凝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他只是想多和沈凝单独待在一起，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结果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水白月越想越火大。
到底那位神秘的爷是谁啊！
就算对方请他住了天字甲等的上房，他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点想揍人。
最终，沈凝与水白月、尹丞分头行动，分别上了不同的楼梯来到二楼客房。
在沈凝刚靠近这家客栈唯一的天字金甲等上房时，他就觉察到房间里有人。
不出所料，在他推开房门之后，他听到了水的声音。
天字金甲等的上房不愧是这家客栈最为豪华的房间，房间面积大得离谱不说，正中央还有一个超级大的浴池，在水墨花鸟画的大屏风后面若隐若现。
沈凝听到的水声正是来自这个大浴池。
因为此时此刻，大浴池里面有人。
这人赤身裸体，正在大浴池里面沐浴。
透过屏风，隐约可见氤氲水汽，更可见沐浴之人莹白如玉的身体。
沈凝轻挑眉梢，勾了勾唇角，没料到那位出手阔绰的爷给特意给他准备了这么一出出水芙蓉。
轻手轻脚地，沈凝绕过大屏风，沿着热气蒸腾的大浴池边沿朝里面走去，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沐浴之人的身后。
一头瀑布般柔顺的青丝像光滑的绸缎，在沈凝眼前触手可及。
沈凝没客气，直接掀起对方的墨发，露出细腻的雪颈。
“美人，你这是在勾引我么？”
沈凝故意将热气吐在暴露的雪颈上。
“帮我擦个背。”美人开口，明明是冷淡的声音，却似乎因这一池子热水而变得暖了几分。
“凭什么？”沈凝双手掐腰。
美人在这时扭头，一对鸽血红宝石般瑰丽璀璨的血瞳对上了沈凝的双眼。
“就凭我也帮你擦背。”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蛮力冷不防将沈凝拉进了大浴池里。
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你是不是太沉了？怎么搞出这么大声音？”
从水里冒出头来，浑身湿透的沈凝咬牙切齿，“云夜，你他妈故意的是不是？”
“是。”云夜诚实作答，气定神闲道:“你能把我如何？”
“我能把你搓掉一层皮！”沈凝不甘示弱道。
他本想趁云夜沐浴好好调戏云夜一番，结果又变成他在玩湿衣play了。
与云夜面对面站在大浴池的水中，沈凝猛然间回想起他与云夜的初遇。
那时，云夜也是像现在这般赤身裸体，在炼人池中。
不过那时的云夜可谓冷若坚冰，连温泉都能冻住，从头到脚散发着神鬼勿近的凛然之气。
然而此时此刻的云夜……
沈凝总觉得云夜这是动了歪脑筋，想用身体勾引他。
卑鄙！
无耻！
下流！
好看！
沈凝情不自禁地从上至下打量了云夜一番——
下面泡在水里，看不太清，但应该什么都没穿。
“想看得更清楚点？”
察觉到沈凝的视线，云夜问道。
沈凝脸颊一红，立即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猜没我的大。”
云夜:……
嘴长在沈凝身上，实属浪费。
“你穿着湿衣服不难受？”
被云夜这么问，沈凝低头看了看狼狈的自己，苦笑:“还不都是你害的？”
“那就脱了吧！”云夜直截了当地建议道:“当初第一次见我时，不脱得挺痛快的么？”
“呃……”沈凝嘴角抽了抽，“那时初来乍到，不懂事……”
话音未落，身上湿哒哒黏糊糊的衣服刺啦一下被云夜扯了个精光。
大浴池之中，沈凝与云夜坦诚相见，好在水汽氤氲，两人的身体全都若隐若现，不过反而平添了几分朦胧的暧昧。
沈凝喉结一滚，面颊发烫，紧张得心跳加速。
“云夜，我这趟出门可是有正经事要做的，你别乱来啊！”
刚警告完，他的下巴就被云夜抬了起来，四目相对，再浓的蒸腾热气也模糊不掉那对血瞳中翻滚的情欲热浪。
“不告而别……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第一百七十八章 弄疼你
整个人几乎要被云夜扑倒在大浴池里，沈凝二话不说运转周身灵力，对准云夜那张绝美的脸就是一掌。
云夜抬手接下这一掌，也没客气，顺势又打了回去。
灵力与鬼道激烈碰撞，两股力量将整个大浴池搅了个天翻地覆。
沈凝和云夜于眨眼间过了几百招，两人看似势均力敌，可沈凝总有股不祥的预感。
因为他知道，云夜别说用全力了，就是连一半的力气都没用上。
再看他自己，已经用上九成九的灵力了。
这便是他与鬼王之间的差距。
切！
沈凝不由在心里啧了啧舌。
他这可是渡劫期的修为啊！比当初大乘期的魔尊云夜还厉害呢！
结果……
片刻分神的功夫，沈凝冷不防被云夜抓住了手腕。
糟了！
心脏扑通一跳，沈凝刚想甩开云夜的手，反而被云夜反扭手臂，从背后将他压在了大浴池的池壁上。
池壁冰凉，池水温热，紧贴他后背的身体滚烫，这一刻，沈凝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直冲天灵盖。
云夜站在他身后，带给沈凝的危机感比在他身前时更为强烈。
沈凝情不自禁地夹紧臀部，总觉得有块烧红的钢板即将烙在他的皮肉上。
此刻他没穿衣服，云夜也没穿衣服，他又被云夜从身后压着，再弯下腰，翘起臀，后面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沈凝的脑浆都被煮沸了，尤其是当云夜的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时。
“沈凝，现在你明白了么？”凑到沈凝耳畔，云夜一边轻咬沈凝的耳朵，一边将热气吹进沈凝的耳朵里。
“无论如何你都跑不掉的，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把你变成我的人……”
“这不公平！”
在云夜想要更进一步时，突然听到沈凝大喊。
沈凝的脸颊、耳廓、雪颈逗红得像滴血，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炙热。
“不公平？什么不公平？”云夜轻挑眉梢。
“明明不告而别的人是你，凭什么受罚的是我？”沈凝据理力争。
“嗯？”云夜歪歪头，稍稍思考了一下才恍然大悟，“你是指我没告诉你我离开了落云门？”
“对。”
“我以为你知道我回了幽冥谷。”
沈凝知道吗？
沈凝当然知道。
苏洛羽用幻笼制造了十大神器复制品，像广撒网似的撒给六界所有有野心苦于没能力的人，而那些人在突然得到自己无法驾驭的强大力量后，肯定想趁机除掉一些原本自己除不掉的人或门派。
比如幽冥谷。
苏洛羽此举是为了牵制云夜等人，事实上云夜也确实第一时间离开了落云门，回幽冥谷抵御外敌。
所以沈凝其实很纳闷云夜为何会出现在洛水城，还提前在客栈里给他们安排好了房间。
“云夜，眼下是你做这种事的时候吗？你真不怕幽冥谷在你不在的时候出事？”
沈凝这话是认真问的，并非只是想为自己解围而岔开话题。
果不其然，云夜放开了沈凝。
看到转过身来的沈凝在揉手腕，云夜温柔地问:“弄疼你了？”
“嗯。”沈凝点头，“你手劲太大。”
“不用点力气也压不住你啊！”云夜实话实说道。
沈凝一听这话心中有了眉目。
也就是说，云夜想压他也没那么容易，他还是可能反攻的。
手腕再次被云夜握住，不过这一回，云夜没有用力，而是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沈凝的手腕。
“有没有好一点？”
从云夜两片凉薄的唇间吹出的气流凉丝丝的，像一块轻柔的丝帕包裹住沈凝的肌肤，很舒服，还有点痒。
难得见云夜如此温柔，沈凝有些不适应。
“好、好多了。”沈凝将自己的手腕从云夜的手里抽出来，也不晓得在慌些什么。
“怎么，连手腕都不让我摸了？”
听完云夜有些委屈的话音，沈凝白了云夜一眼，心想:你摸过的部位已经不少了好么！
“不是在谈正经事么，怎么又扯回到摸上了？”沈凝摇摇头，正色道:“云夜，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希望我留在幽冥谷？”云夜问沈凝。
“嗯。”沈凝立即点头，干脆利落道:“十大神器复制品也拥有等同于十大神器的力量，不是我瞧不起幽冥谷，而是没有你在，幽冥谷就是倾尽全力也不可能是十大神器的对手，我不希望幽冥谷成为第二个鬼灵宗。”
与沈凝面对面，视线相交，沈凝眼中的担忧云夜看得一清二楚。
“你这么担心幽冥谷……是为了我么？”云夜一贯冷若冰霜的脸磨平了一些棱角。
沈凝刚想开口，云夜的拇指突然落到了他的下嘴唇上。
“我离开幽冥谷会有什么后果……你认为我会不清楚？”
“那你为什么还……”
没等沈凝说完，云夜的拇指插进了沈凝的口中。
“如果我说……哪怕幽冥谷被灭门，我也要陪你去蓬莱，你会如何想我？”
“你！”沈凝目瞪口呆，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收回手，云夜舔了舔挂在指尖上的沈凝的唾液，笑道:“这样你就动摇了？是不是感动得想对我以身相许了？”
“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嘛！”沈凝有点火大，又奈何不了云夜，于是狠狠地朝云夜的脸上泼了水。
水花四溅，云夜的脸和头发顿时湿了，晶莹剔透的水珠挂在上面，平添了几分性感。
沈凝突然觉得自己口有点干，咽了咽口水。
“放心吧，幽冥谷没事。”
终于说回了正经事，然而沈凝注视云夜的眼神依然充满了怀疑。
“怎么个没事法？”看到沈凝双臂抱胸，像是在审问他，云夜哭笑不得。
“沈凝，你在怀疑我么？到底咱俩谁是幽冥谷谷主？”
“我这人格局大，心系天下苍生，自然包括幽冥谷。”沈凝说得一本正经。
他也不晓得他如此在乎幽冥谷是因为云夜，还是因为无论七年前还是七年后，他都和幽冥谷有些渊源，至少他是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幽冥谷被一群乌合之众利用十大神器复制品而灭门的。
知道沈凝当真在意幽冥谷的安危，云夜也正色道:“我在离开之前，将整个幽冥谷藏进了冥界之中。”
“厉害啊！”沈凝不禁给云夜竖大拇指。
还记得在对抗天青宗进攻落云门时，云夜就曾将天青宗那些被道仙君利用的弟子送进制造出的幻境中，既牵制了他们，同时对他们也是一种保护。
而这一回，云夜直接将整个幽冥谷送入冥界，如此一来，确实无需云夜本人坐镇。
不知道那些仗着十大神器复制品而对幽冥谷喊打喊杀的人最终发现自己连幽冥谷在哪里都找不到，得气成什么样。
意识到云夜安排的很妥当，确实无需他操心，沈凝松一口气。
“其实……”
这时，他听到云夜开口，有些吞吞吐吐。
“怎么了？”沈凝好奇。
“一开始，我也曾犹豫过，到底是留在幽冥谷，还是陪你去蓬莱。”
云夜注视着沈凝，坦言相告。
“这再正常不过了。”沈凝给了云夜正面的肯定，“你做幽冥谷谷主那么多年，幽冥谷上上下下所有魔修一直与你同生死、共进退，你是他们唯一的主心骨，如果这种时候你只顾着恋爱脑，一点做谷主的担当都没有，那我反而要对你大失所望了。”
沈凝斩钉截铁的话语就像大浴池里的水，温暖了云夜的四肢百骸。
宝石般晶莹剔透的血瞳凝视沈凝，云夜突然有种想吻沈凝的冲动。
“如果我说我想吻你……”
“那我马上跑！”
沈凝刚转身就被云夜捞了回来。
“好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抓着沈凝的手臂，云夜只好妥协。
想得到沈凝的身体，对现在的他而言易如反掌。
可是，只有身体的话还不够。
云夜感觉得到，沈凝的心，已经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所以，不能操之过急。
隔着氤氲水汽，眼前这具白花花的身子实在太诱人了，云夜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强压下自己的冲动。
“在你与幽冥谷之间，我两个都想选……最后是木依对我说:谷主，去找沈凝吧！”
“咦？”云夜这话令沈凝吃了不小的一惊。
如果沈凝没记错的话，木依可是因为他辜负了云夜，所以巴不得云夜不再喜欢他呢！
“所以木依不愧是我最得力的护法，一眼就能看穿我的心事。”
听到云夜这么说，沈凝意识到，在云夜的心底，其实还是想来陪他的。
所以木依给了云夜顺从本心的底气与支持。
“你……”沈凝刚开口就卡壳了，一时间不知该对云夜说些什么。
说谢谢吗？
好像显得又太生疏了。
沈凝直到现在也搞不清自己与云夜之间到底算什么关系。
只是朋友？
不自觉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云夜。
只是朋友的话，这未免太暧昧了吧？
“咳咳！”沈凝清了清嗓子，“你继续泡澡吧，我上去了哈！”
没等迈开脚，他的腰突然被云夜用一条手臂环住。
“谁允许你走了？”
“呃……我不走，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偷窥你吗？”沈凝瞄了眼云夜的腹肌，突然觉得这样也不赖。
“帮我擦背。”云夜说着，将汗巾递给沈凝。
“所以说我凭什么伺候你啊？”沈凝双臂抱胸歪歪头。
“那我先帮你擦背，你再帮我擦，如何？”云夜这个提议倒是打动了沈凝。
结果沈凝当真让云夜帮他擦了擦背。
还别说，云夜给他搓澡的功夫就和按摩的手艺一样是一流的。
结果，因为太舒服，沈凝就这么趴在池边睡着了。
“沈凝，你会不会太信任我了？”
血瞳中映着沈凝的睡脸，云夜眼底的欲望渐渐翻滚起越来越巨大的浪花。
第一百七十九章 抱你上床
沈凝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是躺在床上。
就像喝断片了，他大脑一片空白，稍微回想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之前是在大浴池里睡着了。
因为云夜给他擦背擦得实在太舒服了。
所以，云夜呢？
刚想到云夜，沈凝翻了个身，结果就发现云夜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就躺在他身边。
“呃……”沈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和云夜同床共枕倒是没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经历了，然而他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发觉自己此时此刻那是一丝未挂，连一片能遮羞的树叶都没有。
“睡醒了？”
突然听到耳畔响起的男中音，沈凝浑身一激灵。
扭头看去，他刚巧迎上了云夜的目光。
“云夜……”
“是我抱你上床的。”
看出沈凝想问什么，云夜主动回答道。
这说法在沈凝听来颇有问题。
什么叫抱他上床？
就不能换个说法，说是把他抱上床吗？
“那……你好歹给我穿件衣服啊！这天都凉了……”
“麻烦。”云夜冷淡地道出这么两个字。
沈凝无言以对，因为这确实符合云夜的作风。
“反正早晚都要脱掉，何必多此一举。”
云夜接下来的这句话让沈凝顿时紧张起来。
“你……该不会趁我睡着的时候对我做了什么吧？”
见沈凝如此提防，云夜满不在乎地冷哼一声，“你这是瞧不起我么？我若是真对你做了什么，你还能睡这么熟？”
“我……”沈凝扁扁嘴，感到脸颊发烫。
就这么赤身裸体地和云夜躺在同一个被窝里，而且云夜还如此老实，反而让他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怪怪的。
“怎么了？”云夜察觉到沈凝不太自在。
“没什么，就是……既然你也不想对我做什么，那不如我们分开睡？”沈凝刚提出这个建议就看到云夜拉长了脸。
“休想。”
搔搔头，沈凝琢磨着自己还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否则万一惹恼了云夜，那本来能保住的菊花搞不好就真保不住了。
“行吧，那晚安啦！”
沈凝翻了个身，继续睡，背对云夜。
云夜的血色红瞳注视着沈凝近在咫尺光滑白皙的脊背，胸口逐渐沸腾。
这一晚，沈凝本以为身边有个觊觎自己菊花的云夜，他会睡得很不安稳，结果却刚好相反，他睡得特别熟。
清晨，天已大亮，水白月第一个来到沈凝的房间里，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都这个时辰了，沈凝还在睡吗？”
水白月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擅自推开了沈凝的房门。
绕过大屏风和大浴池，水白月终于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沈凝。
然而沈凝可不是一个人。
此时此刻，他正像只八爪鱼似的死死粘在云夜的身体上，看上去有些滑稽。
而云夜则一副甘之如饴的表情。
“云夜！你你你、你对沈凝做了什么？！”水白月又羞又恼，脸红脖子粗地冲云夜嚷嚷。
可是嚷嚷完，他又觉得眼前的画面怎么看都是云夜乖乖在被沈凝缠着。
所以堂堂鬼王……这是为爱做零了？
水白月猛然间恍然大悟，找到了攻略沈凝的新方法。
“原来还可以这样……”
摸着下巴，水白月小声嘀咕。
如果他愿意在下面，而让沈凝在上面的话，沈凝肯定就会选择他了。
水白月巴掌大的小脸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宛如找到了财富密码。
沈凝刚好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用双手双脚搂着云夜，俨然把云夜当成了抱枕。
“呃……云夜，我昨晚睡得还不错，你呢？”
“嗯，我睡得也不错。”
沈凝看着云夜两只眼睛上大大的黑眼圈，就知道云夜是睁眼说瞎话。
“沈凝，早啊！”
突然听到水白月的声音，沈凝扭头，这才注意到水白月来了。
水白月体贴地把衣服递给沈凝，“那、那个……”
一边穿衣服，沈凝一边发觉水白月吞吞吐吐，小脸通红。
“你怎么了？发烧了吗？”
“没、没有……”水白月摇摇头，脸上像烧着了一般更加红了，“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下面……”
“下面？”沈凝歪头。
“我也……我也可以……在下面的……”
沈凝:emmmmmmmm
这一大清早的在聊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题？
沈凝总觉得水白月似乎误会了什么，但他也懒得解释了。
“对了，尹丞起来了吗？”
“不知道。”水白月摇摇头。
在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云夜不知何时穿戴整齐。
“话说为什么他在这里啊？”水白月指了指云夜，“难道他要跟我们一起去蓬莱吗？”
“嗯，多一个像鬼王这样的战力，我们此去蓬莱，胜算更大。”沈凝点头道，脸上流露出骄傲之色。
然而水白月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还要什么战力啊，有我保护你不就足够了吗？他来只会碍手碍脚。”
水白月此言一出，沈凝顿时小心翼翼地往云夜那边瞟了一眼。
云夜棱角分明的脸像冬夜无风的湖面，波澜不惊，明显是没把水白月的话放在心上。
沈凝松一口气，心想:水白月啊水白月，你现在是有点飘啊！
三人前后走出客房，下楼梯的时候才看到等在一楼的尹丞。
“师父，早饭我已经叫小二准备好了。”尹丞朝沈凝拱拱手。
“乖徒弟。”沈凝说完，坐下来和大家一起吃饭。
酒足饭饱后，他们四人上路，沈凝和云夜走在前面，水白月和尹丞走在后面。
云夜本就话少，和沈凝两个人并肩走着，彼此沉默，两人之间的气氛不仅不尴尬，反而有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默契。
但水白月和尹丞就不行了。
几次三番，水白月想插进沈凝和云夜之间，结果却没机会。
而尹丞，他也不是很熟悉，所以一路人想说话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水白月原本想得好好的，这次只有他最有机会陪沈凝一起去蓬莱。
他还以为他能和沈凝两个人单独相处呢！
没想到不仅多个尹丞，现在又来了个云夜。
水白月不禁唉声叹气。
不过，在他们一行人碰上手持十大神器复制品的人之后，水白月再也不抱怨云夜同行了。
因为为了让沈凝他们节省灵气，这些不速之客通通都是云夜出手解决的。
云夜毕竟是曾经到过东海尽头的蓬莱岛的人，有云夜指路，他们也不至于走弯路，很快就来到了蓬莱岛。
将小船拴在岸边，沈凝对尹丞和水白月叮嘱道:“虽说苏洛羽有可能不在这里，但从现在开始，你们确实要万分小心，尤其是你，尹丞，绝对不能离开我身边。”
现在的苏洛羽，沈凝说不好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沈凝需要同苏洛羽当面问清楚。
“好。”尹丞点点头。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水白月手握万花剑，信誓旦旦。
“那我呢？”
突然被云夜这么问，沈凝愣了一下，一头雾水，“你什么？”
“你都没说叫我小心一点。”
云夜脸上的表情过于正经，沈凝哭笑不得。
所以云夜这是吃醋了吗？
不会吧不会吧！
“你就不用小心了，苏洛羽碰到你，应该是他小心一点。”
沈凝拍拍云夜肩膀。
这番话比让他小心一点更让云夜受用。
因为沈凝这么说，等于是认可了他的实力，以及对他无比的信任。
四人陆陆续续登上蓬莱岛，蓬莱岛果真如云夜所言，荒无人烟，不像有活人的气息。
直觉告诉沈凝，苏洛羽并不在这里。
不过来都来了，比起直觉，还是应该亲自找一找，于是沈凝走在最前面，朝着蓬莱岛茂密的树林走去。
此时，明明是大白天，可是天色却倏然暗下来，暗得宛如黑夜。
夜幕下，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缓缓飘落，落到了云夜墨黑色的长发上。
“现在这个季节……下雪？”沈凝一伸手，从云夜的长发上将雪花拿下来。
雪花晶莹剔透，冰冰凉。
“怎么突然下雪了？”水白月仰起脸，发觉雪越下越大。
眨眼间，脚下的地面已经堆满了厚厚的积雪。
“这雪……”
“蹊跷。”
扭头看向云夜，沈凝耸肩笑道:“咱俩这是心有灵犀了？”
“你我不是一直都心有灵犀么？”云夜说着，用拇指轻柔地帮沈凝拭去脸上的雪。
在沈凝的记忆中，云夜的手是冷的，与这冰雪无异，甚至于更甚。
但此时此刻，触碰他肌肤的指尖却带着一丝丝难以名状的温暖，让沈凝感到不可思议。
一时间，他竟分辨不清是他温暖了云夜，还是云夜温暖了他。
就在沈凝和云夜之间的气氛刚刚好时，脚下的积雪突然动了起来。
沈凝等人第一反应就是御剑飞起来，然而他们的御剑术却使不出来了。
“这是……禁制！”沈凝双眸圆瞪。
这座蓬莱岛，恐怕早就被人下了禁制。
如果沈凝猜得不错，下禁制的人正是苏洛羽。
苏洛羽人虽不在这座蓬莱岛上，却已经准备好陷阱等着他们了。
脚下的积雪形成巨大的漩涡，如流沙，将他们四人的双腿死死锁在积雪之中，紧接着，四周围的皑皑白雪一下子激起千层浪，浪高万丈，像雪崩一般，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雪崩以气吞山河之势将他们四人一口气掩埋。
第一百八十章 你是我的奴隶
被冰雪覆盖的蓬莱岛陷入诡异的寂静，下一秒，一团黑焰猛地从地底钻出，直冲云霄。
黑焰化作一条巨龙，张着血盆大口，眨眼间将整座蓬莱岛上的积雪和植被一同烧成灰烬。
当冰雪被迫消融之际，云夜漆黑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夜幕下。
在他的身后，是手持月辉剑，护住水白月和尹丞的沈凝。
“一场雪崩就想吞了我们，苏洛羽你小瞧谁呢！”
仰头望天，沈凝大声喊道，就当苏洛羽能听见。
云夜的黑炎巨龙烧光了整座蓬莱岛才渐渐熄灭，于火光之中，头顶的夜幕一点点亮了起来，又从黑夜变回了白昼。
刺眼的金光洒了下来，沈凝抬着头，看到一副天梯若隐若现。
楼梯的一头扎进厚厚的云层之中，而另一头则伸到了他们的面前，这楼梯的每一个台阶都是由光芒制成的，时有时无，看起来宛如并非真实存在的幻象。
沈凝双臂抱胸，耸肩一笑。
“敢情最初的雪崩是在考验我们有没有资格登上天梯吗？”
说完，他一抬脚，迈了上去。
天梯很窄，只勉强容得下一人，所以云夜、水白月、尹丞都是跟在沈凝的后面，一个接着一个走上天梯。
看似并没有很长的天梯，沈凝却走了许久，许久都没有走到尽头。
时间仿佛停止不动了，又仿佛这天梯永无止境。
当前方厚厚的云层终于变得触手可及时，沈凝缓缓停下脚步。
“大家当心一点，我们……”
话音未落，沈凝回头一看，身后空无一人。
云层不知何时包围了他，视野之中瞬间变成一片茫茫云雾。
下一秒，一阵狂风刮得沈凝用力闭上眼，眼前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
当意识复苏的时候，沈凝发觉自己正躺在云端，可并未下坠，似乎身下的云朵变成了结结实实的地面。
再看四周围，有一根根金灿灿的柱子，柱子向上不断延伸，汇聚在一起。
沈凝意识到，自己被关起来了，关在了一个巨大的黄金鸟笼里。
他身上的衣服变了，变成鲜红长衫，半透明的，冰肌玉骨透过单薄的布料若隐若现，令人想入非非。
他的一头青丝完全披散开来，带着几分慵懒和随性。
这一幕，似曾相识，沈凝揉了揉有些钝痛的头。
“你还记得这里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是沈凝无比熟悉的，属于苏洛羽的声音。
沈凝循着声音看过去，不出所料看到了苏洛羽本尊。
苏洛羽和之前不同了，白发恢复成黑色，盘成发髻，戴着银冠，箭袖紫袍滚了金边，看起来尊贵华丽，整个人举手投足间也散发着说不出的自信与骄傲。
沈凝此刻正坐在地上，只能仰首望着苏洛羽，仿佛苏洛羽高高在上。
“终于又见面了，苏洛羽。”沈凝抬手想凝聚灵力，却发觉在这黄金鸟笼之中，他别说灵力了，连起码的力气都不剩半分。
看到沈凝脸上从容的笑容倏然凝固，换成苏洛羽勾起唇角了。
“现在尝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了吧？”苏洛羽闲庭信步，来到巨大的黄金鸟笼前。
这个梦，他做过。
在梦中，沈凝也是这样一身红装，被他关于黄金鸟笼之中，做一只金丝雀。
只不过梦里的沈凝更加狼狈和柔弱，宛如只能匍匐在他脚下的奴隶。
曾几何时，苏洛羽就想这样对待沈凝。
把他从那个可望而不可即的高位上拉下来，关进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囚笼里，做只服务他一个人的金丝雀。
他办到了。
他以为他办到了。
结果，却酿成大祸。
苏洛羽剑眉紧锁，周身释放出冰冷尖锐的气息。
“苏洛羽，这里就是真正的蓬莱吧？”
听到沈凝这么问，苏洛羽点点头，“对，这里是我们曾经的家。”
“哈？”沈凝睁大眼睛眨了眨，笑道:“这话说得好像咱俩之前是两口子似的。”
“沈凝！”苏洛羽声色俱厉，怒吼道。
他讨厌看到沈凝如此游刃有余、气定神闲的模样。
这样子，显得他就像个小丑一般。
“你都这种处境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看到苏洛羽一脸怒容，双手紧紧握拳，沈凝歪歪头，问:“这种处境？何种处境啊！我觉得这黄金鸟笼还蛮舒服的。”
“是么！”苏洛羽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唇角挂着狞笑。
当初沈凝落于他手时也是这副样子，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的模样，不曾有一刻畏惧自己的处境。
不，苏洛羽不畏惧的……
是他。
苏洛羽咬紧牙关。
梦中的沈凝，是如他妄想的那样，狼狈不堪，虚弱不已，只能老老实实地任他予取予求，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沈凝，我现在就身体力行地告诉你……低估我，你会后悔的。”
斩钉截铁地说完，苏洛羽大步流星走进黄金鸟笼里，黄金鸟笼的门自动打开。
“苏洛羽……”沈凝警惕地向后退，“你从我这里抢走十大神器的时候说过……你说你喜欢我，那么……推我下悬崖，用这黄金鸟笼困住我，这就是你喜欢我的方式？”
沈凝话音刚落，苏洛羽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沈凝皱眉。
“我笑你居然还准备用相同的说辞劝退我。”突然，苏洛羽身形一闪，闪到沈凝身前。
这一瞬间带给沈凝的压力，强大到前所未有，本能的恐惧令他浑身上下动弹不得。
终于从沈凝的脸上看到了惊恐与慌张，苏洛羽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真以为我还是原来那个苏洛羽吗？”
苏洛羽一把掐住沈凝的脖子，轻而易举将沈凝整个人拎了起来。
沈凝下意识挣扎，然而他现在既没灵力，也没力气，乱动的手脚就像是在汹涌的大海里踩水，无论如何努力，在大海面前都是蚍蜉撼树。
“沈凝，虽然你还没想起来，不过我可以大方一点，给你个提示。”苏洛羽狞笑着开口。
“什……么……”沈凝艰难地发出声音。
“我现在所用的力量，可不是灵力那么小儿科的东西……”
“……”
“我现在所用的……是神力！”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洛羽大臂一挥，将沈凝甩了出去。
沈凝重重地摔在云雾之上，扑哧呕出一口鲜血。
明明看起来应该是外伤，可不知为何沈凝觉得自己受了很重的内伤，只是被苏洛羽摔了一下，却有种五脏六腑全部碎裂的错觉。
“这就是……神力……？”
身体沉重得动弹不得，沈凝吃力地扭着脖子，问苏洛羽:“你……是那十一位上神之一？”
“不错。”负手而立，苏洛羽微微地抬起下巴，面露骄傲之色。
“那么……我又是谁？”
声音微微地颤抖着，沈凝瞪大的双眸捕捉到了苏洛羽脸上一闪即逝的嘲弄。
“你？”
他来到沈凝身边，用拇指擦去沈凝嘴角红梅盛放般的血迹，“你是我的奴隶！”
头发被苏洛羽一把揪住，力度之大宛如要扯下他的头皮，沈凝顿时吃痛地叫出声。
“苏洛羽你……”
“我要让你记住我。”苏洛羽面目狰狞，话音刚落，几条铁链凭空出现，锁住了沈凝的手腕脚腕，将浑身无力的沈凝拉了起来。
“不是神界众神之一……不是落云门峰主之一……”
一边说，苏洛羽一边摇头。
一直以来，不管是做上神，还是做峰主，苏洛羽在沈凝眼中从来都不是独一无二的。
“我要成为你的唯一……”靠近低垂着头的沈凝，苏洛羽脸上的表情突然间变得柔情似水，注视沈凝的目光也含情脉脉。
“我喜欢你，沈凝，所以……我会成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拥有你的人，既然你的心不属于我，那么我就夺走你的身体……让你的身体变得没我不行……”
苏洛羽说着，轻抚沈凝光滑细腻的脸颊，指尖所经之处仿佛融化了沈凝稚嫩的肌肤。
从脸颊，到下巴，再到雪颈……
反反复复，来来回回。
“记住了沈凝，不是云夜，不是叶岚之，也不是陆清绵得到了你……而是我，是我苏洛羽得到了你！”苏洛羽忍俊不禁，“结果兜兜转转，冥冥之中你我二人还是有缘，到底你还是回来了，回到了我当初为你打造的黄金牢笼里……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机会了。”
脸被苏洛羽霸道地捧起来，没等沈凝看清苏洛羽脸上的表情，苏洛羽的吻已经印在了他的嘴唇上。
滚烫而又强势的吻，顷刻间把沈凝的嘴唇亲得通红，紧接着苏洛羽蛮横地撬开贝齿，把舌头伸了进去，开始在沈凝脆弱的口腔里攻城略地。
沈凝激烈挣扎起来，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
然而声音越响，越像是对沈凝无能的嘲笑。
在激烈的吮吻中，沈凝身上单薄的红袍褪去，无力地掉落在脚边。
两条白玉般的手臂高悬，从最初的拼命挣扎，渐渐变成了认命的老实。
苏洛羽察觉到沈凝终于不再反抗了。
“死心了么？呵呵！那从现在开始，进入正题吧！”
说着，他将沈凝的两条腿高高地抬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砍下云夜的头颅
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他，这里是已经荒废的神界，是只属于他和沈凝两个人的蓬莱。
苏洛羽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尽情在沈凝的身上发泄自己的欲望。
沈凝宛如一具木偶，被苏洛羽无情且激烈地摇晃着，侵犯着，起初还能说些“住手”、“不要”之类的话，到后来变得只能发出痛苦又舒服的呻吟。
“现在你明白了吧？沈凝，到头来得到你的人只能是我，就算历经多少次轮回转世，你都是我的东西！”
铁链持续不断地发出刺耳的声响，时间在这黄金鸟笼中仿佛不再流逝，苏洛羽就这么抱着沈凝，不知做了多少次，直到沈凝昏厥。
“沈凝——！”
突然，厚重的云层像地震了一般，剧烈摇晃起来，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呐喊。
云夜、水白月、尹丞三人同时出现。
置身于黄金鸟笼中，苏洛羽镇定自若地挺直腰杆，扭头冷冰冰地瞥了云夜他们一眼。
“哼，现在才来，晚了。”
在苏洛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时，云夜、水白月、尹丞三人同一时间看到了黄金鸟笼里的沈凝。
云夜血瞳圆瞪，大惊失色。
水白月整个人像挨了一记晴天霹雳，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师、师父……”尹丞舌根僵直，倒吸一口凉气。
在他们眼前的沈凝，像是受过重刑一般，下面全是血，从头到脚一丝未挂，披头散发，面色煞白，被铁链牢牢锁着，高悬起来，仿佛不是个人，而只是一副破损肮脏的皮囊，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额角青筋一根根凸起，云夜目露凶光，嘶声怒吼:“我杀了你！！”
眨眼间，云夜漆黑如墨的身影冲向黄金鸟笼，然而身处鸟笼中的苏洛羽却勾起唇角，笑得志得意满。
他在这黄金鸟笼里设下了禁制，一切进入其中的人都会丧失全部修为。
也可以说，这黄金鸟笼是独属于他的领地。
黄金鸟笼的门在云夜冲过来的瞬间自动敞开怀抱，宛如在迎接云夜一般。
当云夜冲进去之后，身上毁天灭地的力量一瞬间灰飞烟灭。
“恭候多时了，鬼王。”苏洛羽歪着脖子，笑容狰狞。
黄金鸟笼咣当一声关上了门，将云夜牢牢锁在了里面。
就在这时，沈凝恢复了神志，模糊不清的视野里映出了云夜修为尽失，苏洛羽对准云夜举起了散发着莹莹绿光的玉带剑。
“不……不要……”沈凝双眸圆瞪，颤抖着发出声音。
“不要啊！”眼看着云夜即将被苏洛羽用玉带剑砍下头颅，水白月忍不住大喊一声。
寒光一闪，尹丞不知何时抬起手，手刀上凝聚着与苏洛羽相似的力量。
他下手的对象，是水白月。
当！！
神界再次震荡，连黄金鸟笼都有些崩塌的迹象。
待到四周围恢复平静之时，尹丞瞪大的双眼里映出了一个人。
此人穿着水蓝色长衫，飘逸潇洒，猎猎起舞，媚眼如丝，笑靥如花，惊为天人的容貌说是六界第一美人也不为过，尤其是举手投足间绝尘出世，世外仙人的气质，更为他的美貌平添了几分不同凡响。
此时此刻，他一身澎湃灵力，手中神兵金光闪闪，及时挡住了尹丞对准水白月心脏的手刀。
尹丞脸上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一般，眼中的疑惑与愤恨愈演愈烈。
“怎么……可能……”
随着尹丞从齿缝间挤出的这几个字，金光闪闪的神兵将其一剑弹飞。
这把神兵，在场所有人都再熟悉不过了。
“月辉剑……”水白月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突然现身的美人。
这美人是谁？
他当然是沈凝。
随着沈凝的真身出现，黄金鸟笼中那个被铁链牢牢锁住，看上去奄奄一息、不堪入目的“沈凝”渐渐改变了样貌，虚假的皮囊化作一团黑雾，露出里面作为施术核心的媒介——
一副白森森的骷髅骸骨。
“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水白月搔搔头，一脸费解。
就在这个时候，苏洛羽手起剑落，玉带剑干脆利落地砍下了云夜的头颅。
“啊……”水白月大吃一惊，结果，那颗滚落的头颅也化作一团黑雾，黑雾里是一颗被施了鬼道的骷髅头。
“我们这是被骗了么？”苏洛羽剑眉蹙起，说的是“我们”
，而非“我”。
他的视线前方是尹丞——原本人畜无害，被沈凝收入颜控派的二弟子。
然而此时此刻的心情尹丞，脸上再无过去那稚嫩又生动的表情，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恶狠狠地瞪着沈凝。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尹丞的目光中溢满了困惑，“我恢复前世记忆……还是在你集齐十大神器的时候……”
尹丞实话实说，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与苏洛羽一样，是曾经的十大上神，之所以是十大上神，是因为他们全部位列主神之下，而这位神界之主，便是沈凝。
沈凝拥有他们十大上神无法匹敌的神力，但时间久了，总会有人想要改天换地，就像凡间的改朝换代。
尹丞对当上神界之主其实并没什么执着，只是，沈凝统治下的神界，或者说六界，太过平静安宁了。
这让尹丞觉得十分无趣、无聊。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十大上神之一的苏洛羽对沈凝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于是他怂恿苏洛羽，偷袭了沈凝，封印了沈凝一身神力。
他让苏洛羽取而代之，如此一来，苏洛羽便能够以神界之主的身份将沈凝玩弄于股掌之间。
然而，其他上神并不信服苏洛羽，很快，神界大乱，几位上神开始自相残杀。
而尹丞则躲在背后，想要做那渔翁得利之人。
结果，沈凝却发现了他的阴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与他同归于尽。
其他上神在争斗与杀戮中魂飞魄散，苏洛羽也奄奄一息，但元神尚存。
他和沈凝、尹丞三人堕入轮回，才有了这一世短暂的平凡生活。
当尹丞恢复前世记忆后，这一世那个天真又平凡的沈凝的二弟子就像被杀死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尹丞想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完成上一世未竟的事业——
让六界陷入永无止境的混乱与杀戮。
“你并未恢复记忆，沈凝，你的神力也是时灵时不灵……”
被尹丞直截了当地戳中痛处，沈凝满不在乎地摊摊手，“那又如何？”
尹丞的手刀再一次闪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向沈凝，却被一个人挡了下来。
墨黑色高大挺拔、结实健硕的身躯宛如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立于沈凝身前，心甘情愿做沈凝的盾牌。
看到云夜也出现了，水白月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又眨，意识到黄金鸟笼里的两人原来都是假货。
“可是……”
他丝毫没察觉到。
在云夜出手之前，尹丞猛地收回手。
“没事吧？”云夜扭头轻声问道。
“有事。”沈凝故作委屈地撇撇嘴，“你这压轴登场，把我风头都抢光了啊！”
云夜的血色红瞳浮起一丝宠溺，突然一个转身把沈凝抱起来举过头顶，还转了个圈。
沈凝顿时瞪圆了两只眼睛。
“这下子够不够风光？”云夜问。
“呃……”沈凝嘴角抽了抽，“亲亲抱抱举高高……这是直接跳到第三步了吗？”
“那我现在就把前两项给你补上？”
“不用了不用了。”沈凝连连摆手，“你把我放下来吧！”
“若是我不放呢？”云夜唇角轻扬，带着一丝戏谑。
沈凝与云夜对视，片刻，咧嘴笑了笑，“你不嫌沉那就抱着吧，反正我没损失。”
云夜:“……那我还是放你下来吧！”
“你这是嫌我重了？”沈凝眉梢一挑。
这时，云夜面向尹丞，绝美的面庞冷若冰霜。
“你以为你算无遗策，其实早就被沈凝识破了。”
话题突然就回归正轨了，沈凝双臂抱胸，总觉得云夜这是刻意逃避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既然已经说回了正经事，那沈凝也就不再纠结他体重的问题了。
“尹丞，你还记得你以前是什么样子吗？”
听完沈凝的话，尹丞耸肩冷笑，“以前？你指哪个以前？”
沈凝眉宇间蹙了蹙，摇摇头，“是我问的不对……尹丞，尚未觉醒前世记忆的你……那个你是什么样子的你还记得吗？”
“我……”尹丞的话音戛然而止。
“那个你……是绝不会明知蓬莱凶险万分，还非要陪我一起去的。”沈凝开始解答尹丞心中的疑问。
“不是说你贪生怕死，而是你很懂得审时度势，知道自己修为不够，去了也是给我拖后腿……并且在危急关头，比起其他人，你还是更依赖我这个当师父的。”
沈凝一边说，脑海中一边回想尹丞的表现。
尹丞主动提出要陪他去蓬莱，本身就很反常。
“再加上，原本你是很八卦的……看到云夜和我一夜之间住在同一间客房，你不可能毫无反应，所以我开始怀疑你……毕竟，有了苏洛羽这个前车之鉴……”
沈凝说着，目光投射到黄金鸟笼中苏洛羽的身上。
苏洛羽只同沈凝有片刻的视线相交，便移开目光。
沈凝也将视线收回来，再次看向尹丞，“当你和苏洛羽一样变得不像自己时，我就猜测……你也许出了什么问题。”
“只是这样？”尹丞不服。
“当然不止如此。”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同归于尽
沈凝莞尔一笑，从容不迫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苏洛羽恢复了记忆，你也恢复了记忆……那么你就没有想过，在十大神器集齐之后，我也有可能觉醒了前世记忆么？”
“不可能！”尹丞否定的坚决，“你身上的神力根本就没有恢复……”
“是没恢复。”沈凝大方承认，“不过……在掌门师兄他讲述两个蓬莱的时候，我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十个人影，其实一个是苏洛羽，而还有一个……就是你……”
“什么？”尹丞脸色一变。
“你的身份我猜和苏洛羽差不多，都是十大上神之一，而且，苏洛羽说在蓬莱等我，很明显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不信他全凭自己，没有帮手。”
沈凝斩钉截铁地说着，发现尹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从尹丞非要和他一起去蓬莱，并且不再八卦他的感情问题时起，他就看出尹丞有问题。
于是，在蓬莱岛上被大雪淹没后，他与云夜进行了心灵沟通。
云夜为他和自己做了个足以以假乱真的躯体，然后由他们两人藏于冥界的真身对这副假身体进行远程操控，就等着看当他们二人全都失去自主能力后，尹丞会做些什么。
结果……
沈凝的目光投射到水白月身上，沈凝虽然猜的八九不离十，可尹丞的最后一步居然是偷袭水白月，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尹丞仰天长啸，笑声放肆。
“你以为这样你们就赢了？”
尹丞指了指沈凝，又指了指云夜，“一个还未觉醒全部神力，另一个只是新上任的鬼王，你们两个加在一起就会是我的对手？”
尹丞耸肩一笑，扭头瞥了一眼从黄金鸟笼中走出来的苏洛羽。
“我与苏洛羽可是已经找回了前世记忆……换言之，我们恢复了身份，都是上神。”
话音落下的瞬间，尹丞高高举起双臂，当着沈凝与云夜的面亮出十大神器。
十件无上至宝发出刺眼都光辉，彰显着所向披靡的力量。
“我倒要看看，就凭你们如何阻止我和苏洛羽！”
尹丞抬高声调，激动非常，十大神器也骤然亮起，如十颗燃烧的太阳，与此同时，本在迈着稳健步伐的苏洛羽突然跑起来，手握玉带剑，快如闪电。
“小心！”
沈凝与云夜上前一步，两人笔挺的身姿如护盾，挡住了仍旧一头雾水的水白月。
直到现在沈凝都猜不透尹丞想杀水白月的理由，不过至少他知道了水白月的命对尹丞而言十分重要。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必须保护好水白月。
苏洛羽眨眼间杀了过来，气势汹汹，手的玉带剑如一条游走的青龙，直奔他们而来。
尹丞脸上的笑容更加证明和病态。
上一世他已经失败过一次了，这次……
扑哧！
幽幽绿光径直穿透了单薄的身躯，沈凝目瞪口呆。
就连一贯冷若冰霜的云夜也不禁惊愕。
整个蓬莱万籁俱寂，过分的安静让水白月心里没底。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水白月左晃晃右晃晃，因为有沈凝和云夜两个大高个儿在前面挡着，所以他什么都看不到。
滴滴答答的血流在雪白的云层上，逐渐蔓延成一个血泊，尹丞瞪大双眼，怒目而视，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手里握着玉带剑。
玉带剑锋利的剑刃贯穿了他的胸膛。
这个男人正是苏洛羽。
苏洛羽神情平静，眼中无光，如一潭死水，但隐藏在黑瞳深处的坚定决绝却是如假包换的。
“苏……洛羽……”尹丞一开口，口吐鲜血，咬牙切齿，“你以为……你杀了我……我会放过你？！”
尹丞一只手抓住刺进自己身体里的玉带剑，另一只手猛地贯穿了苏洛羽的心脏。
“苏洛羽！”沈凝大喊一声。
尹丞这一击，他觉得苏洛羽本可以躲过的。
忽地，一种可能性袭击了沈凝的大脑，沈凝浑身一激灵。
“难道说，苏洛羽想……”
就在沈凝浑身战栗的这个时候，被贯穿了心脏的苏洛羽嘴角流出鲜血，看着面露得意之色的尹丞。
“尹丞，你我都是上神，你猜……你这样能杀死我吗？”
“哈！”尹丞讪笑，嗤之以鼻，“我杀不死你，你的玉带剑就能杀死我？”
话音刚落，尹丞突然看到苏洛羽流着血的唇角微微上翘。
也是在这一瞬间，他终于意识到苏洛羽想要做什么了。
然而，已经晚了。
以玉带剑为中心，散发着莹莹绿光的锁链凭空出现，将尹丞五花大绑，牢牢限制了尹丞的行动。
紧接着，苏洛羽将玉带剑刺得更深，自己的心脏也被贯穿得更深。
然后他的手，稳稳扣住了尹丞的臂膀，仿佛他与尹丞二人已经变成了不可分割的整体。
“天道轮回，六界沧桑……”
当苏洛羽开始念动咒语的时候，沈凝变得脸色煞白。
“不行……苏洛羽你给我停下！！”
沈凝挥着月辉剑一个箭步冲向苏洛羽，然而苏洛羽已经开始施咒了。
“以吾身殒，以吾魂碎，七魄归一，元神俱灭……”
随着苏洛羽波澜不惊的话音，强大的神力摧枯拉朽一般，以苏洛羽、尹丞两个人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扩散，呈向上旋转的龙卷风，宛如一张血盆大口，吞噬万事万物。
“苏洛羽，你居然……你居然要跟我同归于尽！！”尹丞嘶声怒吼，目眦尽裂。
沈凝眼看着就要冲进这股势如破竹、汹涌澎湃的神力之中，结果他的身体突然被一个人从身后抱住。
“不许去……”
两条结实又温暖的手臂拥住了他，怦怦直跳的胸膛紧贴他的后背。
沈凝呆住，那股无论如何也要冲进去救苏洛羽的劲头瞬间消失了大半。
“我……不许你去……”
云夜富有磁性的嗓音萦绕耳畔，声音明明很小、很轻，却如一颗种子，在沈凝的心底扎根、发芽。
沈凝知道云夜只是不想他涉险。
苏洛羽念的……是归魂咒。
在施咒范围内的人，将会元神归零，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在这个世间。
沈凝知道，当苏洛羽念出归魂咒的时候，就没想过还能活下来。
他要带着尹丞一起死，永永远远，不再轮回。
苏洛羽……
沈凝紧闭双眼，咬紧牙关。
他知道，他就是冲进去可能也于事无补，因为归魂咒一旦开始，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苏洛羽去死。
更别说，苏洛羽这是——
为他而死。
然而，在他被云夜抱住的瞬间，他心中想要救出苏洛羽的信念却动摇了。
因为云夜舍不得他死。
他自己，也不想死。
“苏洛羽，你以为你和我同归于尽，魂飞魄散就能阻止我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尹丞的肉身已经开始损毁了，和苏洛羽一起，像风化了一般，化作灰烬，逐渐升空。
“虽然还差一步，但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即便你们能摧毁十大神器，但那些十大神器复制品就像钥匙，已经打开了那把锁……凡人、修士、妖族……他们都会忠于自己内心的欲望，掀起越来越多杀戮的风暴……整个六界一定会毁于一旦，那不是你们一个两个人就能改变的……终究……还是我赢了……还是我赢了，哈哈哈哈哈——”
在肆无忌惮的狂笑声中，尹丞的三魂七魄开始抽离，一点点、一点点消散于排山倒海的神力漩涡里。
而苏洛羽……
也是一样。
他看向沈凝，脸上第一次恢复了笑容。
那种温柔而又释然的微笑，令人动容。
沈凝也在看苏洛羽，双眼渐渐被泪水模糊。
事到如今，苏洛羽必死无疑，即便是他也无力回天。
这一刻，沈凝再次认识到自己原来是那么无能，连救一个人，都办不到。
眼前的苏洛羽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从上一世，到这一世。
然而最终，苏洛羽轻启双唇，只道出三个字:
“对不起……”
当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沈凝感到大脑一片空白，像被抽空了全部的记忆，然而下一秒，明明是一片空白的空间，却有数不清的画面一窝蜂灌了进来，灌进了沈凝的脑子里。
有种大脑被撕裂的感觉，痛得沈凝咬紧后槽牙。
那些前世的记忆，终于……一个不落地找回来了。
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沈凝眼中的悲伤、犹豫、矛盾和自责被一扫而空。
“云夜……”
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沈凝抓住，云夜剑眉一蹙。
“如果我说……我非要救苏洛羽不可呢？”
“沈凝！”
云夜刚吼完，只听沈凝平静地问:“你会怎么做？”
“我……”
血瞳睁大，云夜微微怔了一下，绝美的面庞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那我就陪你一起死。”
“啊呸！”沈凝挣脱云夜的桎梏，转过身用削葱根似的食指挑起云夜的下巴，“要死你自己死去，可别拉着我殉情……”
说到这里，沈凝倾国倾城的脸绽放出笑容，如雨后初晴，光风霁月。
“你也好，苏洛羽也罢，都是要和我一起……活着回来！”
话音刚落，沈凝一把拉住云夜的手腕。
意识到沈凝要做什么，苏洛羽双眸圆瞪，震惊又感动。
“不要进来！”
当苏洛羽朝沈凝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水蓝色的身影与黑色的身影一起冲进了归魂咒里。
第一百八十三章 辜负了你
归魂咒不愧是能够将人的三魂七魄全部化为灰烬的咒术。
当沈凝刚冲进归魂咒的范围内时，他就感到整个人像是四分五裂了一般。
不过好在他修为不低，再加上身边的云夜一直持续不断地张开结界保护他，几乎把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在了他身上。
在归魂咒中，元神越是强大，修为越是高强的人，存活的时间就越长。
所以尹丞已经魂飞魄散，而苏洛羽还有一线生机。
留给沈凝的时间不多了，不光为了苏洛羽，也是为了云夜，他必须赶在他们神形俱灭之前救回苏洛羽，一起离开归魂咒的范围。
然而，归魂咒一旦发动，绝无撤回的可能。
所以……沈凝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小零！”
“宿主，我在……”小零的电子音在沈凝的脑海中想起。
当他与系统沟通的时候，真实世界中的时间是静止不动的。
“我要救苏洛羽，既然你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系统，那么你一定也不受这个世界法则的约束。”随着沈凝斩钉截铁的话语，小零的身影在沈凝眼前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和当初他返回现实世界时一样，小零是个巴掌大的小男孩，穿着背带裤，戴着贝雷帽，长得倒是水灵，就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宿主，这个超出我的工作范围了啊！而且你看我还是个宝宝，哪有那么大的能力……”
小零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看着就不像在说谎。
“哦！”沈凝双臂抱胸，冷笑一声，“既然你这么废物，那我就送你去给苏洛羽陪葬好了。”
话音刚落，沈凝一把抓住小零，随随便便在手掌心里汇聚一些神力便吓得小零嚎啕大哭。
“宿主不要啊！我我我、我有办法！”
“呵呵！”沈凝干笑两声。
所以连系统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吧！”
“你……能先放开我吗？”小零红着眼眶哀求道。
“不能。”沈凝拒绝干脆，手上握得更紧。
“我说我说我说！”小零吧嗒吧嗒掉着泪珠，委屈巴巴而抱怨:“我才刚入职没多久，保险都没上呢，可不想以身殉职啊！”
“所以废话少说，赶紧干活，我这边时间紧迫着呢！”
被沈凝催促，小零不情不愿地解除了系统权限。
“每个系统只有一次解除权限的机会……”说到这里，小零忍不住小声嘟哝:“解除权限要扣二百块钱呢！”
“这是什么全勤奖么！”沈凝扶了扶额。
与此同时，苏洛羽已经闭上了双眼。
他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正在抽丝剥茧，连神志也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好像……沈凝拉着云夜冲进来了。
是来救他的么？
怎么可能呢……
苏洛羽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该不该相信自己的记忆了。
沈凝真的来救他了么？
明明他背叛了他。
上一世便是如此。
如果不是他，神界不会毁灭，他与沈凝也不会堕入轮回。
都是他的错……
所以现在，他魂飞魄散也是活该。
苏洛羽想，沈凝是不会救他。
沈凝对他，从未有过那么深的感情。
一直以来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
而且云夜也不可能让沈凝冒着生命危险救他。
苏洛羽知道，他这次是死定了。
反正也是他自己发动的归魂咒，他不后悔。
只是……
如果在他临死之前能再抱一抱沈凝，那他就算是死而无憾了。
苏洛羽的愿望就这么简单，却宛如一种奢求。
“苏洛羽！！”
鼓膜突然被熟悉的喊声震动，与此同时，濒临分崩离析的元神顷刻间归位。
只听轰的一声，整个神界像是爆炸了一般，惊天动地。
但很快，又安静下来。
归魂咒已经消失不见了了。
苏洛羽双眸圆瞪，难以置信。
此时此刻，一个温暖的怀抱正拥着他虚弱的身体，两个人近在咫尺，胸口贴着胸口，无论是体温还是触感，都真实得不可思议。
然而苏洛羽却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归魂咒没有令他魂飞魄散，不仅如此，他还被沈凝紧紧抱在了怀里。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这样的紧张与心动更增加了苏洛羽还活着的实感。
他……真的活下来了……
是……沈凝救了他？
热泪上涌，苏洛羽的眼眶顿时变红了，晶莹剔透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听着苏洛羽清晰有力的心跳，沈凝终于松一口气。
还好，小零比他想的要靠谱。
直到他与苏洛羽两个人的体温融为一体时，沈凝放开了苏洛羽。
苏洛羽虽然还有些舍不得，但他察觉到沈凝不想继续抱着他了。
沈凝倒是不介意和苏洛羽拥抱，就是太热了。
在放开苏洛羽之后，沈凝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云夜。
四目相对，沈凝抛给了云夜一抹充满感谢的笑容。
结果云夜却头一扭，身一转，不搭理沈凝了。
“呃……”沈凝搔搔头。
云夜这是怎么了？闹什么别扭呢？
难道是……嫌他抱苏洛羽时间长了？
耸耸肩，沈凝有些哭笑不得。
在小零解除权限后，可以给宿主施加一个buff，buff是随机的，但对宿主目前的危机或需求有所帮助，不过需要宿主倾尽家财。
沈凝虽然喜欢搞钱，但从不吝啬，于是将他纳戒中所有灵石都给了小零，小零给他加的buff是将一种识破弱点的力量附在月辉剑上。
万事万物皆有弱点，归魂咒也不例外。
看似无法破除，实则是受这个世界法则限制而不能破除。
但小零身为系统，如沈凝料想的那样是不受这个世界的法则限制的。
所以在月辉剑上加了buff后，沈凝握着月辉剑，立即看到了归魂咒的阵眼，也就是弱点。
不过，根据小零的说法，归魂咒在沈凝所属的这个世界是无法破除的咒术，因此强行打破，必遭反噬，轻者残废，重者身亡。
沈凝若想安然无恙，需要一个人为其护法，帮其承担这份反噬。
而那个心甘情愿为他承受反噬的人，就是云夜。
沈凝一时间不知把云夜拉进这里来是幸还是不幸。
对他，对苏洛羽，是幸。
但对云夜，就是不幸。
这件事本身与云夜无关，无论是前世恩怨，还是今世纠葛，都是他与苏洛羽，他与尹丞之间的问题。
云夜完完全全是被他卷进来的。
可是除了云夜，他指望不上别人。
最终，沈凝只好对云夜实话实说。
“如果你不想帮这个忙，我也不会……”
未完待续的话语被云夜的两根手指堵了回去，云夜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血瞳深邃又迷人。
“你其实可以再多依靠我一些的……”
云夜只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听起来波澜不惊的话音却饱含深情。
沈凝仿佛听见了万语千言，每一字每一句都化作了他的力量。
就这样，他全心全意破除归魂咒，而云夜就替他承担反噬。
结果……比沈凝想的要好，归魂咒消失，苏洛羽活了下来，云夜也没受太重的伤。
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沈凝无声做了个深呼吸，觉得上苍对他还是眷顾的。
至少比上一世眷顾。
“水白月，不要紧吧？”
来到水白月面前，沈凝伸出手。
此时的水白月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他之前差点以为沈凝要拉着云夜陪苏洛羽一起殉情呢！要不然怎么会主动往要命的阵法里面冲。
可是，为什么殉情不带上他呢？
水白月自认为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若是不能活着和沈凝在一起，同沈凝一起殉情倒也轰轰烈烈。
“想什么呢？”沈凝把水白月拉起来。
“没想什么，就是……”
“我可没想要去殉情哈！我巴不得多活几年呢！”沈凝一语道破水白月的心事，水白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现在，归魂咒倒是解决了，不过还剩下十大神器。
“这十大神器……”沈凝有些感慨，将掉落在地的十大神器捡了起来。
这十大神器，本是一件神兵，是他的神兵。
此时此刻，沈凝已经想起了前世的事。
他正是蓬莱、也就是神界那十一位上神中力量最为强大的一个，是神界之主。
当初他将自己的神兵一分为十，送给手下这十位上神做礼物，没想到……
“唉！”
沈凝叹了口气，若是当初他没有创造这十大神器，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六界的这场浩劫了？
“不是你的错。”
突然，肩膀上落了一只手，强劲有力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是那十个人辜负了你。”
沈凝扭头，不出所料对上了一双鸽血红宝石般的眸子。
“怎么，不生我气了？”沈凝轻挑眉梢。
“我本来也没生气。”云夜摇摇头，剑眉一蹙，“只是有点吃醋。”
沈凝一愣，心想他跟苏洛羽不就是多抱了一会儿嘛！
“对了，苏洛羽呢？”
扭头四下张望，沈凝连苏洛羽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不是吧？”他嘴角狂抽，瞪圆了两只眼睛，难以置信，“我这么费心费力地救他，他……他居然不告而别？！”
直到这时，水白月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苏洛羽确实不见了。
“云夜，你知道苏洛羽哪儿去了吗？”沈凝纳闷。
第一百八十四章 见师尊最后一面
“他走了。”
云夜只回答了这么三个字。
张张嘴，沈凝本想问云夜苏洛羽去了哪里，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想，苏洛羽应该不想见到他。
至于是觉得没脸见他，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沈凝不想深究。，因为深究也没什么意义。
不管怎么说，至少苏洛羽活了下来，对他而言这便足够了。
至于之后……比起苏洛羽，他更该担心六界的安危。
而云夜虽然看到苏洛羽悄无声息地离开，却也没有阻止。
因为在他看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沈凝的身边离开，或许是对苏洛羽而言最好也是最体面的选择。
“这十大神器……”
不再纠结苏洛羽的事，沈凝将十件像是被主人丢弃而变得灰头土脸的至宝拿在手里，内心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当年，是他将自己的神兵一分为十，犒劳为了他鞍前马后的那十位上神。
结果，那十个人却反过来用这些神器对付他。
“我还真是个不受下属待见失败的领导啊……”
轻合眼帘，沈凝摇摇头，唇角噙着苦笑。
“我不这么认为。”
突然听到云夜的声音，沈凝睁开眼，扭头笑问:“你这是在安慰我么？”
“嗯，你太过心慈手软、犹豫不决、妇人之仁……在当初发觉苏洛羽对你有邪念，以及其他人野心勃勃的时候，你就该先下手为强，一口气除掉他们，永绝后患。”
听完云夜的话，沈凝扁扁嘴，心情不仅没变好，反而变得更糟了。
“我说云夜……”他用手肘搭在云夜的肩膀上，一本正经道:“难怪你做鬼王这么多年一直没对象，真是活该！”
“怎么，不爱听实话？”云夜睥睨沈凝道。
“不爱听，说点夸我的话，要不就滚蛋。”沈凝不客气地给云夜下最后通牒。
“嗯……”云夜剑眉紧锁，一看就是在绞尽脑汁思考的样子，神情别提多严峻了。
沈凝嘴角一抽再抽。
云夜这什么意思？
让他说点夸奖他的话，至于想这么久吗？
敢情他在云夜心里一点优点都没？
焯！
沈凝气得直翻白眼。
“行了行了，不想夸我就直说，不用这么勉强。”
见沈凝转身要走，云夜连忙拉住沈凝的手腕，顺势把沈凝拉入自己怀中。
“不是我不想夸你，而是你优点太多，我夸不过来了。”
听到云夜这么说，沈凝瞪圆了两只眼睛，见鬼似的看着云夜，“你还是我认识的云夜么？这么花言巧语？听着也太假了吧，像个渣男。”
云夜顿时沉下脸，“实话不爱听，花言巧语又嫌假，你倒确实是我认识的那个沈凝，真难伺候。”
与云夜四目相对，直到听到云夜道出这句话，沈凝这才察觉到一件事——
他说云夜做了那么多年鬼王，云夜并未反驳他。
再加上云夜现在这语气……
眼帘上扬，沈凝怔怔地看着云夜，认为自己没猜错。
“云夜你……该不会也恢复记忆了？”
看着被他圈在怀中的沈凝惊讶的脸，云夜沉默良久，冷若冰霜的面庞一点点有了融化的迹象。
“嗯。”
最终，云夜点了点头。
就在他心甘情愿为沈凝承受反噬的那一瞬间，他沉睡已久的记忆复苏了。
原来，他真的是鬼王。
早在沈凝还是神界之主的时候，他就是冥界的统治者。
“沈凝，你我之间的红线，可是从上一世，一直牵到这一世的，事到如今，你还想从我的手掌心里逃掉么？”
一边说，云夜一边抬起沈凝的下巴。
迎上云夜势在必得又深情款款的目光，沈凝心脏扑通一跳，莫名地有种直觉——
自己逃不掉了！
喉结滚动，咽下的口水像烧着了一般，沈凝浑身滚烫，脸颊通红，因为云夜那两片炫目的薄唇正在缓慢地靠近他。
这一回，才是他真正的初吻。
结果，他的初吻果然还是属于云夜的么？
沈凝的内心剧烈地动摇着。
眼看着云夜就要吻住沈凝鲜红欲滴的朱唇，只听咚的一声，沈凝用额头直接把云夜撞飞了出去。
“现在不是干这种事的时候，赶紧帮我把这十大神器毁掉。”沈凝对云夜说话一点不客气。
“好。”
额头都被撞出血了，云夜绝美的面庞却不见一丝愠色。
他与沈凝肩并肩，不约而同地释放出力量，一股神力，一股鬼道，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一黑一白，一阴一阳，直冲云霄，像太极八卦，像二龙戏珠。
最终，这两股力量不可思议地融合在了一起，一口气冲向那十件君临六界的神器。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甚至波及到了其他五界。
当沈凝、云夜、水白月三人落到蓬莱岛上时，神界已经消失不见了。
是和十大神器一同被毁灭了，还是暂时关闭了入口不得而知。
毕竟之前他们之所以能进入神界，是由于苏洛羽的放行。
虽说现在沈凝已经感觉不到神界的存在了，但他也不认为神界就此消失了，但十大神器的气息……已经彻彻底底不存在于这六界之中了。
“很好。”沈凝自言自语道。
既然十大神器都没了，那么十大神器复制品自然也会随之灰飞烟灭。
“六界这回……应该能重拾安宁了吧！”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沈凝的内心却莫名其妙有种不祥的预感。
“沈凝，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水白月来到沈凝身边，问道。
之前在神界的时候，他没敢插嘴，因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沈凝与云夜之间存在着某种羁绊，他就是想插都插不进去。
哪怕是沈凝就要被云夜亲吻时，水白月也没有出手制止。
因为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沈凝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与其强求，不如成全。
虽说现在，六界的危机应该是解除了，可是水白月却丝毫感觉不到喜悦与轻松。
因为，他的幸福没有了。
经历这么多，即便是水白月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云夜或许才是与沈凝最般配的人。
水白月不是能藏住心事的类型，沈凝一看水白月的表情，基本上就猜出了水白月的心事。
“我们回去，回落云门。”
沈凝拍拍水白月的肩膀。
“真的吗？”水白月两只眼睛顿时亮起来。
如果是回落云门而不是幽冥谷的话，那他还是有机会的，毕竟近水楼台。
看到水白月的脸上终于又绽放出笑容，沈凝也耸肩一笑。
然而，在他们离开蓬莱岛之后，越是靠近有人的地方，便越是察觉到情况不妙。
“怎么会……”
沿河朝着落云门的方向飞，两岸喊打喊杀，战火燎原的景象令水白月大惊失色。
沈凝下意识与云夜对视一眼，两人的神色全都变得严峻起来。
他最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沈凝剑眉紧锁，脸色难看。
按理来说，十大神器复制品应该已经随着真正的十大神器的毁灭而消失。
然而，沈凝想到了尹丞在魂飞魄散之前说的话:
“虽然还差一步，但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即便你们能摧毁十大神器，但那些十大神器复制品就像钥匙，已经打开了那把锁……凡人、修士、妖族……他们都会忠于自己内心的欲望，掀起越来越多杀戮的风暴……整个六界一定会毁于一旦，那不是你们一个两个人就能改变的……终究……还是我赢了……还是我赢了，哈哈哈哈哈！”
太阳穴像被针扎似的疼，沈凝咬了咬下嘴唇。
结果，还真是尹丞赢了。
目之所及，有凡人，有修士，甚至还有妖族。
妖族强大，屠戮修士和凡人，修士又凌驾于凡人之上，践踏凡人，凡人与凡人也在厮杀。
生命如草芥，眨眼间灰飞烟灭，整个六界全乱了套，像是感染了一种可怕的病毒，所有人都变成了不怕死、不要命
，只知杀戮的丧尸。
再这样下去的话……六界将会毁于一旦。
沈凝咬紧牙关，握紧双拳。
与此同时，迷雾森林外，叶岚之与陆清绵背靠背，两个人全都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叶岚之的手里握着碎星剑。
自从他成了妖王，已经许久不曾亮出这把神兵了。
而陆清绵的手里握着风雅剑，两把剑交相辉映，却显得势单力薄。
他们真的已经拼尽全力了。
然而，不止拥有十大神器复制品的人，连其他人也一个个地跟着发疯，仿佛受到了传染一般。
陆清绵想，或许……这就是十大神器真正的可怕之处。
不只是神力，而是附着其上的怨恨会像传染病一般感染越来越多的人的神志，让他们变成受自身负面情绪操控的行尸走肉。
陆清绵暗暗咬牙，默默地在心中唤了声:阿凝……
即便眼下六界岌岌可危，但他还是更想知道，他的阿凝现在怎么样了？
“真没想到……我最后居然要和你死在一起……”
背靠陆清绵，叶岚之冷笑着开口道。
此时此刻，叶岚之身上的红袍颜色变得更深，因为上面全是血污，有别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
而陆清绵的素白长衫也像被鲜血淋过似的。
他们正在阻止妖力强大的妖族离开这片森林，闯入凡间。
可是，已经就快不行了。
仅凭他们两个人，是救不回六界的。
这种无力感，叶岚之还是头一回体会。
“跟你一起死……也好……总好过同我师尊一起……”叶岚之这么说着，脸上竟然露出畅快的笑容。
他坚信，他师尊一定能够活下来。
只是……
叶岚之轻垂眼帘，藏住了金瞳深处的遗憾与不甘。
只可惜在临死之前，我没法再见师尊最后一面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在隐瞒什么
从森林深处传来令鸟兽散的嘶吼声，叶岚之猛地抬起头。
他知道，这是玄虎的叫声。
玄虎在妖兽中和冥狼一样具有极为恐怖的攻击性，但不如冥狼聪明，所以在百兽中的声望还是冥狼更胜一筹。
在未被十大神器复制品的怨念感染之前，玄虎并未有反叛之心，还是老老实实臣服于叶岚之的统治下。
但是现在，这些妖力强大的妖族已经不再具有之前审时度势，考虑利害得失的理智和智力，现在的他们，被十大神器复制品上的怨恨激发了本能的兽性，变得只知杀戮与毁灭。
现如今，六界已经生灵涂炭、满目疮痍了，若是这些强大的妖族跑到凡人的世界发疯，那死伤只会更加惨重。
叶岚之身为妖王，必须阻止这种事发生，而陆清绵身为执修真界牛耳者，他也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不理。
因此他们二人聚在一起，准备集二人之力，将这群发疯发狂又妖力强大的妖族一网打尽。
然而，他们两人低估了对方的实力，也低估了他们两人的强势。
此时此刻，他们并没有绝对的把握除掉这些妖族，反而有可能死在对方的利爪之下。
叶岚之之所以亮出碎星剑，也是因为比起他妖王的力量，还是带有神圣灵力的神兵碎星更能够克制妖族。
眼看着数百头膘肥体壮妖力澎湃的玄虎带着其他妖族一起从森林深处冲出来，叶岚之握紧碎星剑，斩钉截铁地道出四个字:“虽死不悔！”
“不！”
结果，陆清绵立即否定了他的话。
叶岚之睥睨陆清绵，只听陆清绵掷地有声地说:“你也好，我也好，都不能死……我们一定要活着再见到阿凝！”
话音落下的瞬间，如滔滔江水般绵延不绝的灵力从陆清绵的身上释放出来，风雅剑蓝光潋滟，眨眼间幻化而成数不清的利剑在陆清绵的头顶上形成剑阵，光芒划破黑云蔽日的穹窿，像在下着一场璀璨夺目的流星雨。
叶岚之怔了怔，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锋利的小虎牙。
“不愧是掌门……”
叶岚之突然觉得陆清绵确实有资格和他一样追求沈凝，在危急关头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与魄力
“你说的对，我们得活下来……若是我们死了，可就便宜云夜和水白月了！”
一想到自己若是死了会为情敌做嫁衣，叶岚之就气不打一处来。
猩红色的妖力与怒火一起熊熊燃烧，宛如炙热的岩浆在叶岚之的周身流淌，紧接着，这股妖力染红了碎星剑，令原本通透银亮的碎星剑像烧红了一般，宛如一条嗜血凶猛的毒舌。
与此同时，数以百计的敌人已经如山洪猛兽一股脑冲向叶岚之和陆清绵。
“杀——！”
叶岚之一声怒吼，和陆清绵一齐冲进妖兽群中。
……
天，彻底黑下来，滚滚乌云再也承受不住，噼里啪啦落下泪来。
倾盆大雨袭击了迷雾森林，大雾渐散，遍地尸骸，血流成河。
陆清绵和叶岚之，一个单膝跪地，强行用风雅剑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个则仰面躺在血泊之中，呈大字型，胸口上下起伏。
叶岚之当真累坏了，雨滴砸在他的脸上，身上，反而能够让他更为清醒。
陆清绵就在他旁边，也是奄奄一息的模样。
仅凭他们两个人，已经杀死了上百头妖兽，庞大的身躯就倒在他们旁边，身上的血都快被雨水冲干净了。
然而就在叶岚之伸出手，想要和陆清绵击个掌的时候，大地突然震荡，森林突然骚乱。
叶岚之金瞳圆瞪，陆清绵也脸色骤变。
一头十人高的玄虎缓慢地从森林深处走了出来，暴雨下，通体漆黑的毛发反着刺眼的光，锋利的剑齿滴滴答答流淌着绿油油的毒液，它正奔着叶岚之和陆清绵而来，狭长的瞳孔折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
没等叶岚之和陆清绵重新摆好架势迎敌，这头玄虎突然跳起来扑向叶岚之和陆清绵。
后者不约而同地心中喊了声:“不好！”
从天而降的金光劈开乌云和暴雨，如一道闪电笔直地砸了下来，一剑刺穿了玄虎的脑袋，与此同时，数以万计的凶尸的手从地底下冒出来，眨眼间便将这头玄虎庞大的身躯撕成了血肉模糊的尸骸。
叶岚之、陆清绵目瞪口呆。
他们认得这道金光，也认得这种鬼道。
“岚岚！掌门师兄！”沈凝冒雨跑到叶岚之和陆清绵的身旁，将身上的灵药从纳戒中取出来，喂给叶岚之和陆清绵吃。
“你们怎么样了？”
看到沈凝脸上的焦急与担心，叶岚之顿时觉得自己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师尊了……”叶岚之发出虚弱的声音。
沈凝歪歪头，琢磨着自己在离开落云门的时候确实插满了flag，不过……他还是活得好好的。
“别咒我，我可从来没想过会再也见不到你们。”沈凝故意弹了一下叶岚之的额头。
叶岚之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师尊，我不是想咒你，我是怕我……会死在这里……”
“迷雾森林是你冥狼的地盘，你死什么？再者说，有你师尊我在，谁想杀你？谁敢杀你？”
沈凝自信满满的话语莫名带给了叶岚之安全感，下意识地，叶岚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他这颗妖丹，还是沈凝自剖金丹给的呢！
明明叶岚之一直想好好保护沈凝，结果实际上却是沈凝一直在保护他。
“师尊……”
就在叶岚之含情脉脉注视沈凝的时候，沈凝的视线却移到了陆清绵那边。
“掌门师兄……”沈凝朝陆清绵伸出手，把陆清绵拉了起来。
在他的记忆中，还从未见过陆清绵如此狼狈。
不仅满身血污，连头发也凌乱不堪。
由此可见在他去蓬莱找苏洛羽的这段时间里，陆清绵经历了怎样的浴血奋战。
“抱歉，我回来晚了，掌门师兄。”
沈凝话音刚落就被陆清绵抱住了。
陆清绵怦怦直跳的心脏紧贴他的胸膛，长睫毛眨了眨，沈凝没有推开陆清绵，反而当着大家的面回抱陆清绵。
“回来就好……”
陆清绵温文尔雅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沈凝不知怎么耳朵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回来就好……阿凝……回来就好……”陆清绵抱着沈凝，反反复复呢喃这几个字。
直到这时沈凝才反应过来，陆清绵应该是一直在担惊受怕，生怕他死在蓬莱。
毕竟，苏洛羽是十大上神之一，拥有的是所向披靡的神力。
不过陆清绵也好，叶岚之也罢都不会想到其实尹丞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利用十大神器的幻笼制造复制品也是出自尹丞之手。
但苏洛羽也有责任，因此苏洛羽才无颜继续留在他身边。
沈凝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掌门师兄……我回来了……”
与陆清绵面对面，沈凝粲然一笑，“说好的披萨，我还等着吃呢！”
指尖轻触沈凝的脸颊，陆清绵的双眼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泪光。
是阿凝……
他的阿凝真的回来了。
而且毫发无伤。
再看他自己，陆清绵突然有点自惭形秽。
明明他自诩修为接近真仙，却险些丧命于妖兽之口。
“咳咳！”
就在这时，陆清绵听到叶岚之、水白月、云夜都在清嗓子。
虽然依依不舍，陆清绵还是收回手，放开了沈凝。
沈凝回来，众人就像有了主心骨一般。
“阿凝，十大神器复制品已经消失，是你们打败苏洛羽了么？”
“这个说来话长……”沈凝的声音透出一丝疲惫。
“可是就算十大神器复制品消失了，我们妖族，还有那些修士、凡人也都没有停止杀戮……”叶岚之说的焦躁又无奈。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把所有发疯的人都杀光？这……也杀不完吧？”水白月抓乱了头发，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开鬼门，用鬼兵除掉他们。”云夜给出了一个建设性意见。
“不行！”
然而沈凝一口否决了这个意见。
“即便你是鬼王，也不可能阻止万鬼对六界的屠戮，开鬼门也只是换一种死法罢了，而且残留在六界的怨念，也会与鬼兵的阴气相互作用，到头来六界依然生灵涂炭，甚至连冥界都无法幸免。”
“嗯。”云夜没有反驳沈凝，反而点点头。
这时，在场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沈凝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飘到水白月身上，而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沈凝的说话对象明明就不是水白月。
无论是云夜，还是陆清绵，亦或是叶岚之，都看得出沈凝在隐瞒着什么，而他所隐瞒的事，似乎与水白月有关。
“大家都累坏了，今晚我们先就近，在迷雾森林里住一晚吧！云夜，你负责重新设下禁制。”
“好。”云夜没有多问，沈凝交代什么，他都照办。
偌大的迷雾森林被鬼王的禁制笼罩，里面只有未被怨念感染的妖族和修士。
冥狼一族是生活在山洞里，沈凝他们一行人也就入乡随俗。
不过叶岚之给沈凝安排的是最大最舒适的洞穴，里面的陈列摆设也是一应俱全。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沈凝躺在柔软的兽皮垫子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这时，他觉察到有人来了。
扑通一声坐起身，沈凝望向洞穴入口，映入眼帘的是一抹雪白的身影。
“沈凝……”
站起身，沈凝借着昏黄的烛火看到水白月只身一人走了进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我是喜欢你的
水白月神色如常，但沈凝却从水白月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看出水白月有心事。
“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是有什么心事吗？”
沈凝轻声问着，将水白月迎到自己床边。
“你不是也没睡吗？”水白月反问沈凝，长睫毛轻垂，欲言又止:“其实……有心事的那个人……是你吧？”
沈凝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我说是直觉……你会信吗？”扬起巴掌大的小脸，水白月注视着沈凝，眼中渐渐泛起晶莹剔透的泪水。
“你、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看到水白月当真噼里啪啦落下泪来，沈凝一时间手足无措，豆大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的样子。
水白月沉默不语，什么都不同沈凝解释，就是一个劲地掉眼泪。
沈凝也不急，没有催促水白月，而是耐心地等待水白月哭够。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直到水白月红着眼眶不再流泪，沈凝才将自己的手帕递给水白月。
水白月没有接，沈凝便主动帮水白月擦了擦眼泪。
直到泪痕被沈凝擦干，水白月脸上这才破涕为笑。
“沈凝，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不好。”
“哪里不好？”沈凝歪头。
“你对谁都这么温柔，这样别人会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你……”
说到这里，水白月拉长了尾音，没有继续说下去。
说到底也是他自己擅自误会的，误会沈凝喜欢他。
然而如今看来，沈凝就算真有什么喜欢的人，那个人也不会是他的。
原本哭红了的小脸变得有些苍白，水白月单薄的胸口上下起伏，深吸一口气。
“沈凝，你……喜欢过我吗？”
明知道答案是什么，可水白月不甘心，他还是想亲口问沈凝。
“如果是作为朋友的话……我是喜欢你的。”
沈凝实话实说道。
他不能骗水白月，也没有再骗水白月的必要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让水白月的内心像被针扎似的疼丝丝的，可无论如何，他终于亲耳听到沈凝说喜欢他，他多少还是觉得有点欣慰的。
“这样……我就死而无憾了……”
“你说什么？！”
水白月的呢喃令沈凝大吃一惊。
看到沈凝瞪圆了两只眼睛，水白月欲哭无泪，“你干嘛露出这种表情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沈凝一时语塞。
他注视着水白月，或者说是在观察水白月，水白月脸上的表情并没什么太大变化，比起死心，更像是对自己命运的释然。
眉宇间的皱痕加深，沈凝两片朱唇动了动，叹了口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水白月摸了摸鼻子，挤出一丝苦笑，“之前我只是隐约觉得你在看我……我这人……论身份地位，论修为力量，其实都入不了你的眼……”
这点自知之明，水白月还是有的。
“不对。”沈凝立即朝水白月摇摇头，认真纠正道:“你这可就说错了，其实在喜欢我的那几个人里，我对你的印象反而是最好的。”
这话沈凝没撒谎，因为水白月是追求他的五个人里面看上去最有可能被他攻的。
相信沈凝没有骗自己，水白月咧嘴一笑，笑得灿烂又幸福。
然而，这笑容却渐渐化作一种离别的哀伤。
“我之前还在纳闷，拯救六界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何偏偏看向我……后来我回了自己的洞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一些久远而又真实存在的记忆像梦一般灌入水白月的脑海里，水白月不知自己这是受了沈凝影响，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他想起来了。
“没想到……我原来不过是一朵莲花。”
“六界真莲，可不是一般的莲花啊！”沈凝莞尔一笑。
六界真莲，是一种连通六界的圣物，即便是身为神界之主的沈凝，也不清楚六界真莲是如何孕育而生的。
有记载说六界真莲诞生于六界之初。
还有人说六界便是从这朵六界真莲中诞生的。
众说纷纭沈凝也懒得理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
六界真莲确确实实与六界的命运息息相关，当六界被污浊之气感染而变得岌岌可危时，六界真莲可以通过自身的力量为六界净化。
代价是:六界真莲将会陷入沉睡，一睡便是十万年。
在沈凝恢复记忆的时候，就知道水白月便是六界真莲。
然而，那时的水白月还没有恢复记忆，他虽说不自觉地看向水白月，但他并不想牺牲水白月去拯救六界。
他已经不再是前世那个神界之主了。
那时在他的眼里，六界的稳定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现在……
“我觉得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沈凝一把握住水白月的手。
水白月的手冰凉冰凉的，像是刚从冰窟窿里拿出来。
看到沈凝脸上露出心疼不已的神情，水白月突然间变得没那么害怕沉睡了
当他觉醒前世记忆，知道自己正是六界真莲时，他觉得眼前的危机想要解除，非自己莫属。
这是他的使命，亦是命运。
不过，他现在毕竟是个人，不是一朵莲花。
他更希望自己能够以人的身份活下去，以人的模样陪在沈凝身边。
“谢谢你，沈凝……”水白月的双眼再度模糊，声音也情不自禁地哽咽了。
他没想到，沈凝居然舍不得他沉睡。
“有你这句话，我已经别无所求了。”
“水白月……”
“沈凝，最后的最后，可以……可以抱我一下吗？”
水白月话音未落就被沈凝拥挤抱住。
洞穴之中，两个身影紧密相拥，在岩壁上投射出亲密而又幸福的影子。
夜幕下，拨云见月，照亮了正片迷雾森林。
静谧的山洞洞口倏地亮起七彩光芒，这光芒是从山洞内部发出来的，亮如白昼，五光十色，令人心旷神怡。
夜再黑，终究还是会迎来破晓的那一刻。
东方泛白，晨曦将至，今天是个好天，天空一片湛蓝。
叶岚之、陆清绵、云夜以及其他清醒的修士、妖族陆陆续续醒过来，走出自己的洞穴。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有些焦虑和忧愁，因为现如今的六界就像得了瘟疫一般，到最后有可能无人幸免。
最后一个走出洞穴的人，是沈凝。
众人自然而然地汇聚到了沈凝的洞口，看到走出来的沈凝怀里抱着一朵花。
“师尊，这是……莲花？”叶岚之面露好奇之色。
“嗯。”沈凝点头。
“可它为何是黑色的？”陆清绵不解。
“因为……”沈凝刚开口，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被他抱在怀中的正是水白月，也就是六界真莲。
沈凝深知拯救六界最快同时也是牺牲最小的方法就是利用六界真莲。
但因为六界真莲就是水白月，所以他还是想另辟蹊径。
然而万万没想到，水白月竟然在这紧要关头恢复了前世记忆，自己变回六界真莲的形态，净化了整个六界。
“事情就是这样……”
虽说六界得以拯救，但沈凝的脸上一丝高兴的表情都没有。
他将水白月的真实身份和自我牺牲对众人和盘托出。
“你们不用再担心了，六界……已经没事了。”
说着这句话的沈凝，像对待易碎品一般小心翼翼地抱着吸收了六界怨恨变得漆黑如墨的六界真莲，也就是水白月。
接下来的十万年，他都会随身带着水白月，直到水白月再次苏醒。
“真的……结束了么……”
在众人离开迷雾森林的时候，陆清绵忍不住发出感慨。
虽然六界这次是经历了一场浩劫，但是，清醒过来的修士、凡人、妖族等，他们还可以再一次齐心协力，重建家园。
花了点时间，在幽冥谷众魔修的帮助下，落云门得以重建。
当初幽冥谷被云夜整个塞进了冥界，所以并未损伤一兵一卒，现如今成了规模最大的门派。
落云门、幽冥谷也同时派人到凡间，助凡人们一臂之力。
六界又开始正常运转了，叶岚之安顿好妖族后又回到落云门。
唯独不见的，是苏洛羽的踪影。
沈凝犹豫再三，没有亲自去找，但却旁敲侧击地打探过，只可惜毫无眉目。
苏洛羽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比陷入沉睡的水白月离他还要远。
毕竟水白月现在正被他抱在怀里，与他形影不离，然而苏洛羽却始终杳无音讯，下落不明。
沈凝不知怎么有种直觉……
或许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苏洛羽了。
可是他的一辈子又有多长呢？
他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应该是……无限长的吧！
这么一想，沈凝又突然间觉得前路可期。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落云门的饭堂里，单手托腮，咬着筷子，等待陆清绵给他烤的香喷喷热乎乎的大披萨。
既然六界的危机已经解除，也步入正轨了，那么为什么他的任务还没有提示完成呢？
沈凝歪着头，一边等披萨一边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一阵心急如焚的呼喊从门外由远及近。
“不好了不好了！”
冲进饭堂的人是木依，只见木依面色铁青，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地跑到沈凝面前，啪的一声双手拍在桌子上，对沈凝大喊:
“大事不好了沈凝！”
第一百八十七章 你想选谁
沈凝赶到落云门山门外的时候，云夜和叶岚之已经打了起来。
木依告诉沈凝，叶岚之向云夜提出挑战，两人以性命作为筹码，输的那人必须放弃沈凝。
这场决斗，是生死对决，输的一方等于是死。
所以无论是叶岚之还是云夜，都毫无保留地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沈凝无奈地扶了扶额。
好不容易水白月牺牲自己变回六界真莲，以十万年沉睡为代价净化了六界的怨气。
结果这俩人放着好日子不过，居然没事找事搞什么生死决斗，是嫌命太长了吗？
沈凝双臂抱胸，越想越火大。
他大概能理解叶岚之如此针对云夜的原因。
现如今，叶岚之的情敌只剩云夜和陆清绵两个人了。
苏洛羽下落不明，水白月变回六界真莲。
而陆清绵曾与叶岚之并肩作战，两人之间多少有了点惺惺相惜的战友情。
唯有云夜，可谓叶岚之的眼中钉、肉中刺。
沈凝倒是不介意叶岚之和云夜打一架，坐山观虎斗，还不用交门票钱，本来是一件不亦乐乎的事。
然而生死对决可不一样。
一旦叶岚之认真起来，逼的云夜也不得不动真格的，那么他们两人之间势必有一个人要死。
这是沈凝绝对不愿看到的事。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在他的眼前。
与云夜过了数千招都未能决出高下，叶岚之一口气将全部妖力集中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这只手已经化为利爪，手背青筋凸起，指甲锋利如刃。
“云夜，受死吧！”
与此同时，云夜也不甘示弱，周身鬼气缭绕，眨眼间凝聚在他的右手上，虽然表面上看不太出来有多大变化，但越是高手越是能够感觉到云夜手掌心里的力量。
天地为之变色，风起云涌，黑云压城，空气里越来越浓的火药味令人不寒而栗。
沈凝意识到，叶岚之和云夜这一击若是彼此击中，两败俱伤都是轻的，极有可能是同归于尽。
“给我住手！！”
沈凝水蓝色的身影如一支离弦的箭刷的一下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叶岚之与云夜卯足全力的一击已经打向了对方。
轰隆！！
妖力与鬼道的碰撞震动了整个落云门。
立于风雅剑上，陆清绵剑眉紧锁，神情严峻。
他是在沈凝离开饭堂后才得知叶岚之竟然和云夜在他们落云门山门外进行生死决斗。
这种事沈凝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可陆清绵其实并不希望沈凝卷入叶岚之和云夜的决斗之中。
他怕沈凝会出事。
然而当他看到沈凝冲出去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还是迟疑了。
想阻止沈凝，又不敢阻止沈凝。
陆清绵对自己的犹豫不决感到恼火。
山门外，硝烟渐散，围观群众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窥究竟。
一直为自家谷主捏一把汗的木依双眸圆瞪，大吃一惊。
生死决斗的战场上，沈凝水蓝色的身影被云夜和叶岚之两个人夹在中间。
扑哧！
一口鲜血喷出来，沈凝捂着胸口，脸色煞白，高挑曼妙的身姿轰然倒塌。
“沈凝！”云夜一把搂住沈凝的腰，将沈凝捞起来。
映在瞪大的血瞳中，云夜看到沈凝的胸口有鲜明的爪痕。
虽说并未伤及沈凝皮肉，但妖力却结结实实地留在了胸口上，因此沈凝才会受内伤，口吐鲜血。
“叶岚之！”云夜扬起眼帘，怒瞪叶岚之的血瞳满是责怪。
叶岚之已经吓傻了眼，他击中沈凝胸口的那只手止不住地颤抖。
“师尊，我……”
他居然打伤了沈凝！
此时此刻，叶岚之的内心就像海水涨潮一般，此起彼伏，无法平静。
他与云夜明明眼里只有彼此，一心只想将对方杀之而后快，然而在沈凝冲进来的瞬间，云夜却及时收回了全部的力量，没有一丁点鬼道伤害沈凝，可叶岚之却无法收手了，哪怕他想收回妖力，还是晚了一步，好在他没有把这一掌真的打在沈凝胸口上，否则沈凝恐怕已经死于他手了。
叶岚之想想就觉得后怕，不由浑身打了个寒颤。
他很想告诉沈凝他不是故意的。
然而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因为这话听起来更像借口，毕竟云夜就没有像他一样伤害到沈凝。
云夜将吐血的沈凝打横抱起来，沈凝紧闭双目，脸色难看，唇上的血看起来尤为刺眼，似乎已经昏了过去。
“你这样也配跟我争他？”
在抱着沈凝离开的时候，云夜冷着脸对叶岚之道出这么一句话。
叶岚之不甘地想反驳，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沈凝被云夜抱走了，正要离开落云门，一抹雪白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没事吧？”陆清绵一脸担忧地问道。
云夜轻抬眼帘看了看陆清绵，答道:“你让我带他走，他就会没事。”
“……”张张嘴，陆清绵虽面露不情愿的表情，却还是给云夜让开了一条路。
在与抱着沈凝的云夜擦肩而过后，陆清绵忍不住开口:“告诉阿凝……我为他烤好的披萨，他还没吃呢！”
沉默片刻，云夜“嗯”了一声。
在抱着沈凝来到幽冥谷炼人池边时，天色已经渐暗，漫天红霞像披着红绸的歌姬在翩然起舞。
“别再装睡了。”云夜缓缓把沈凝放下来。
“我可是伤患。”沈凝扬起眼帘。
“伤患……”云夜勾起唇角，轻笑一声，“你明明是故意让叶岚之打伤你的。”
“切！”沈凝啧啧舌，“我这叫给他点教训，舍得他动不动就找你生死决斗。”
“这么说你这是担心我喽？”
下巴被云夜用食指挑起来，沈凝媚眼如丝，露齿一笑，“那是，咱俩不是三生三世的关系么？”
收回手，云夜冷哼一声，“知道是三生三世的关系你还骗我……你这分明是为叶岚之而受的伤……你怕我杀了他吧？”
与云夜对视一眼，沈凝耸耸肩，将鞋子脱了下来，坐在炼人池边洗脚。
炼人池可是个温泉，用来烫脚正合适，很舒服。
“果然是瞒不住你……”沈凝老实承认，“你可是鬼王……真正的冥界之主……”
于冥界诞生之初便应运而生的万鬼之王，是不会死的。
因为其本身就并非活物。
而身为神界之主的沈凝只要想，完全可以让自己免受叶岚之的伤害。
但沈凝没有做任何防御。
云夜也好，叶岚之也罢，无论谁未能及时收手，他都将承受这致命的一击。
好在他是死不了，不过重伤还是有的。
沈凝想用这种方式阻止叶岚之和云夜的生死决斗。
因为决斗到最后，叶岚之败下阵来的可能性极大，既伤自尊，也伤性命。
“没办法，再怎么说我都是岚岚的师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送死吧！”
“那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云夜突然掐住沈凝的下巴，强迫沈凝扭头，“而且这温泉水……是我洗澡用的。”
“所以？”沈凝挑挑眉，“我不能用来洗脚吗？真是小气……”
看到沈凝一副毫不客气的样子，云夜哭笑不得，“自从你恢复记忆后，对我可是越来越不温柔了。”
“难道我没恢复记忆时对你温柔吗？”沈凝诧异地问道。
“至少在补天之前……还凑合。”云夜实话实说，只见沈凝捂嘴笑。
“我那是为了破你的无情道故意勾引你的。”
现在，沈凝可以大大方方地对云夜坦白实情了。
云夜的脸色刷的一下变了，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却还是像一记重拳捶在他胸口，打疼了他的心。
“生气了？”沈凝好奇。
“有一点……”云夜如实作答。
沈凝无奈地摊摊手，“没办法，我进入轮回后，转世到了另一个与这里截然不同的世界，结果一个叫小零的系统又让我穿了回来，我为了完成任务只能想尽一切法子破你的无情道，毕竟那时候我还没觉醒前世记忆呢！”
也不管云夜听得懂听不懂，沈凝反正是和盘托出了。
现在想想，或许那本烂尾书不过是一个让他回到修真界的契机。
其实这里，才是他原本的世界。
沈凝的解释，云夜听得一知半解，不过至少他明白了，沈凝是有苦衷才那么对他的。
“还好，你我二人都觉醒了前世记忆。”
“有什么好的？”
沈凝拍掉了云夜的手，“你不会以为我想起前世记忆就会选择跟你在一起吧？”
“那你想选谁？”云夜坐下来，坐在沈凝身边，距离沈凝近在咫尺，血瞳深邃又充满威慑，“你那个装乖的徒弟？还是想用劈飒拴住你的胃的掌门师兄？”
“能不能别把我家掌门师兄说的好像很有心机的样子啊！”
“他是你家的……那我呢？”
不经意间与云夜目光相交，云夜眼中的深情与期许看得沈凝一阵心虚。
“沈凝，当初的赌局……是你输了。”
云夜铿锵有力的提醒唤醒了沈凝心中久远的记忆。
沈凝沉默良久，微微一笑，明眸弯成月牙。
“是我输了啊，不过我记得当时我说的是给你个机会追求我，至于追不追得到全看你表现。”
话音刚落，沈凝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居然是云夜跳进了炼人池里。
漆黑如墨的衣袍与瀑布般的青丝瞬间湿透，可云夜却毫不在乎，他来到沈凝前方，用双手温柔地将沈凝的一只脚捧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扒光沈凝
“你要干嘛？”沈凝瞪圆了眼睛。
误以为云夜是想亲吻他的脚，结果云夜却是在帮他揉按脚底板的穴道。
“怎么样，舒服吗？”
“你这是从按摩师变成足疗师了？也行，全面发展……左边力道再大一点……”
“好。”
即便被沈凝评头论足，云夜也甘之如饴，耐着性子帮沈凝按摩足底。
沈凝坐在池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水中全心全意为他服务的云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骄傲。
“鬼王大人这样不觉得有失身份？”单手托腮，沈凝饶有兴致地问道。
“为何？”云夜轻抬眼帘。
即便是氤氲水汽也模糊不了沈凝倾国倾城、艳冠群芳的美貌。
这张脸，初见时就惊艳了他，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在牵动他的心。
但他从不认为他只爱沈凝的脸，毕竟，转世后的沈凝哪怕戴着面具，而他也失去了前世的记忆，却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了沈凝。
“我说云夜，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沈凝好奇地问完，自己心里有了些眉目，“是在破无情道的时候？”
云夜摇头，郑重其事道:“是在你孤身一人闯冥界的时候。”
“怎么可能？”沈凝大吃一惊，“那不是咱俩第一次见面么？”
“是啊！”云夜微微一笑。
沈凝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是说……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可以这么说吧！”云夜点点头。
然而沈凝却用力皱眉头，“人家都说一见钟情等于见色起意……”
“说的不错。”云夜再次点头，只见沈凝慌张捂住自己的胸口，用十分警觉的视线盯着他。
“呵！”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轻笑，云夜继续给沈凝做足疗，“放心吧！你现在恢复神力，我就是想对你做什么也很难办到。”
听云夜这么说完，沈凝放松下来，“现在终于认可我的实力了吧？有没有后悔之前没趁机把我吃干抹净啊？”
“后悔倒不至于。”云夜摇摇头，声音泰然自若，“来日方长，你我有的是时间。”
看云夜这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沈凝轻挑眉梢，心想:方长真倒霉啊！
对话暂时中断，但萦绕在沈凝与云夜之间的气氛却变得更加暧昧了。
水汽蒸腾，热气缭绕，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引力，将沈凝和云夜两个人渐渐吸引到了一起。
云夜按摩的手艺没得说，按脚的手艺也是一绝，他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满脸享受。
脑海中像追溯过往一般浮现出前世的记忆，那个时候，妖族势强，又群龙无首，到处作乱，频繁侵扰修真界和凡间，大有要将凡人猎杀殆尽，全部作为妖兽食物的架势。
沈凝想要维护六界平衡与安定，想让冥界之主——鬼王云夜和他一起给妖族施压，让他们老实下来。
于是某一天，他孤身一人来到了冥界。
“你就是冥界之主吧！”
被万鬼围观，沈凝大大方方地走进了鬼王殿里，见到了高高在上的冥界之主，鬼王云夜。
云夜和他想象中那么差了太多太多，除了一身黑衣服。
沈凝脑补的鬼王，长得虎背熊腰、五大三粗、青面獠牙、凶神恶煞。
然而映入眼帘的鬼王却更像个翩翩贵公子，举手投足优雅又冷酷，绝尘出世，睥睨天下。
沈凝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人，与这阴森诡谲的冥界格格不入。
尤其是那对红眼睛，晶莹剔透，璀璨夺目，像极了价值连城的宝石，让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云夜高高在上，负手而立，俯视沈凝，轻启薄唇:
“何以见得？”
“因为你比那些小鬼长得好看太多了，这颜值如果都当不上鬼王，那我就把鬼王杀了扶你上位，你看如何？”
面对云夜，沈凝斩钉截铁地说完，粲然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贝齿。
这一瞬间，云夜感觉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光。
这是在阴森黑暗的冥界绝对看不见的东西。
明明并非真的有光，可云夜就是觉得自己看到了，一束柔和而又炫目的光芒，正照在眼前之人的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一个人。
此人穿着艳丽的红色长衫，厚实的布料上有金线刺绣，看起来不像修道之人，更像皇亲国戚。
但此人的气质和容貌又过于出众，美得超凡脱俗，惊为天人。
云夜自诩不是个以貌取人之人，皮囊对鬼王而言没有意义。
然而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
他被眼前这名男子的容姿打动了。
他鲜明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全身的血液也渐渐沸腾起来。
这对云夜而言是一种全新的、陌生的感受，却不让他觉得讨厌。
两个初恋之人就这么默默对视着，有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默契。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云夜先开了口:
“你……是神界之主沈凝？”
“嗯。”沈凝点头。
“你来此作甚？”
“请你帮个忙。”
“不帮。”
没想到天这么快就被云夜聊死了，沈凝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
“那我帮你个忙。”
“我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云夜诧异。
“那就得问你自己了。”沈凝双臂抱胸，笑得满不在乎，“什么忙都可以哦，我好歹是个神界之主。不过相应的，你得陪我去跟妖族谈判，让他们安分一点，还六界一个消停。”
“六界……对你很重要？”云夜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对沈凝兴趣非常。
“毕竟那群凡人叫我一声神，给我香火贡品，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沈凝耸耸肩。
“好。”
突然听到云夜道出这么一个字，沈凝怔了怔。
原来鬼王如此好说话啊！
“我们打个赌吧！你赢了，我为你做一件事，你输了，你为我做一件事。”云夜居高临下地俯视沈凝，声音斩钉截铁。
“没问题。”沈凝答应得很干脆。
“那就赌……”
“骰子吧！我刚在凡间学到的，很好玩。”
话音刚落，沈凝一扬手，手指之间夹着三颗骰子。
云夜:“……”
骰子……是什么？
仰头望着云夜，沈凝见云夜没吭声，血色红瞳中流露出难掩的困惑，顿时恍然大悟。
“你该不会……没玩过骰子吧？”
“确实没玩过。”云夜如实相告。
“没关系没关系，我教你。”沈凝说着，大步流星走上了青阶，来到云夜面前。
终于，两人面对面了。
距离拉近，云夜瞬间睁大双眼，胸口像被堵住了，一阵窒息。
“你……”沈凝稍稍抬起下巴，又踮起脚尖，结果还是不如云夜高。
“你平时吃什么长这么高啊？”
云夜:“……”
摸了摸下巴，沈凝的注意力很快就从云夜的身高上转移到了云夜的脸上。
云夜皮肤白，是冷白的那种，再加上没什么表情，总觉得脸像是被冻住了。
“你一直这样板着脸吗？”
“嗯。”
“可我觉得你笑起来应该更好看。”
说罢，沈凝用双手食指强行翘起云夜的嘴角。
“来，笑一个。”
云夜血红色的眸子睁得更大。
他不懂沈凝为何敢碰他。
他是冥界之主、万鬼之王，理应人神勿进才是。
“你这衣服也是，穿太厚了，衣领还掖得这么紧……故意走禁欲系吗？”
一边说，沈凝一边把云夜的衣襟扯开，顺便偷偷瞄了一眼云夜的胸口。
也挺白的。
殿下，小鬼们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喘一口。
虽说沈凝是神界之主，但此时此刻也是只身一人，孤军奋战，怎么就有胆子明目张胆地调戏他们鬼王呢？
直到把云夜扒衣得只剩两件黑色衣服，沈凝这才心满意足地停手。
“嗯，现在这样好多了，适当露肉，更有魅力。”
云夜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的胸膛，又看向沈凝，“那你呢？”
沈凝的衣服可是穿得相当整齐。
云夜突然有种冲动——
他想扒掉沈凝的衣服。
扒光沈凝！
“我？”沈凝张开双臂转了一圈，笑容自信，“我不用露肉就已经很有魅力啦！”
云夜:“……”
“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何要长嘴呢？”
“因为不长嘴五官缺一个，就不好看了啊！”
云夜:“……”
“来吧，现在我们可以玩骰子了，很简单的，凡人都会，我们肯定没问题。”
就这样，六界安危寄托在了一场赌局和三颗骰子上。
云夜学习能力很强，沈凝只教了一遍就知道怎么玩了，于是两人正式开始赌。
然后瞬间，沈凝就输了。
“我赢了，依照赌约，你得为我做件事。”云夜说完，本以为沈凝会问他做什么事。
结果沈凝一开口问的是:
“再来一把行吗？”
“不应该愿赌服输？”云夜反问，凝视沈凝的血瞳满载好奇心。
“放心，我不赖账，但还是想再来一把，好不好嘛？”
总觉得沈凝在跟自己撒娇，云夜剑眉微蹙，答道:“可以。”
“够爽快！”沈凝一拍桌子继续摇骰子，结果第二局，还是沈凝输。
“再来！”沈凝不甘心。
“好。”
第三局、第四局……一连赌了十把，沈凝输了十把。
“凡人……也是每把都输？”
云夜这话瞬间刺激了沈凝。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还不如凡人吗？”沈凝把袖子一挽，朝云夜高呼一声:“上酒！”
第一百八十九章 做我的人
上酒？
云夜歪歪头，不懂沈凝是把他这冥界当成了凡间的客栈，还是把他当成了店小二。
“我这里没有酒。”
“没有酒？”沈凝大吃一惊。
没有酒的人生岂不是无聊透顶？
“但我可以派人去买。”
“派谁？”沈凝听完云夜的话，扭头扫了一眼殿下那群长得歪瓜裂枣凶神恶煞的鬼兵，“派他们去？”
顺着沈凝的手，云夜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站起身。
“等我。”
他只对沈凝道出这两个字便离开了。
沈凝没问云夜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只是笑着朝云夜摆了摆手，“慢走，早去早回。”
站起身的云夜看向沈凝，总觉得沈凝这话像极了妻子对临走时的丈夫说的话。
一盏茶的功夫，云夜回来了，手里提着五壶酒和大大小小几个包好的油纸。
沈凝一看这几包油纸，两只眼睛顿时亮起来，“是下酒菜吗？”
“嗯。”云夜点头，“有花生米。”
“只有花生米？”沈凝单手托腮，有些失望。
“你不爱吃？”云夜反问。
“爱吃。不过只有花生米未免太单调了，至少再来两只烤鸭，三盘毛豆。”
沈凝话音刚落，只见云夜将油纸打开，迎面扑来浓浓的肉香。
“还真有烤鸭和毛豆？”沈凝惊讶地看着云夜。
“嗯，买完花生米后顺便买的，因为你看着就能吃。”
“这话怎么听着不像夸我呢！”沈凝嘴角微抽，一边大口喝酒一边大口吃菜，明明吃相不怎么样，可映在云夜眼中却像一道别样的风景一般，看得他移不开目光。
最终，靠着这些下酒菜，沈凝和云夜不眠不休赌了三天三夜，结果——
沈凝一局也没赢过。
扑通！
沈凝整个人趴在赌桌上，像滩烂泥。
“云夜，我严重怀疑你抽老千了！”
“嗯，我也怀疑。”云夜注视着噘着嘴委屈巴巴的沈凝，一本正经道:“不然你怎么可能一局都赢不了呢？”
“算了，不玩了不玩了，愿赌服输。”沈凝直起腰，双臂抱胸，明明喝了整整十斤酒，面颊潮红，可眼神却是清醒的。
“说吧，你要我为你做的事是什么？”
“做我的人。”云夜斩钉截铁回答道。
沈凝:？？？
他揉了揉耳朵，感觉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你让我做什么？”
“我要你……做我的人。”云夜直视沈凝，一字一顿地强调道。
沈凝终于理解了云夜的意思，立即捂住自己的胸口，紧张兮兮道:
“我这人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哦？”云夜眉梢一挑，好奇地问:“那你卖什么艺？”
“这个嘛……”沈凝一对明眸在眼眶中打了两转，“就唱歌吧！”
云夜见沈凝一脸自信，内心不禁期待起沈凝的歌喉。
毕竟沈凝人长得美若天仙，要是再有一副好嗓子，那确实是得天独厚了。
结果，沈凝一开嗓，差点没把整座鬼王殿震塌了。
等到一曲终了，大殿之上还能好好站着的也就只剩下云夜了。
云夜看着眉开眼笑的沈凝，胸口一阵喧嚣。
“我有理由怀疑你是靠歌喉统领十上神的。”
“我歌唱的真这么好？”沈凝两只眼睛睁得滴溜圆儿。
云夜:“……”
“虽说我不能做你的人，不过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追求我，也不算我反悔……最终我能不能成为你的人，就看你表现啦！”
说完，沈凝拍了拍云夜的肩膀，转身要走。
“你当我这冥界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云夜一抬手，抓住了沈凝的手臂。
沈凝莞尔一笑，媚眼如丝，身上却腾起尖锐的戾气，“我的去路还没人拦得住呢！你不信大可以试试。”
一时间，鬼王殿里剑拔弩张，空气充斥着火药味，一触即燃。
沈凝心知肚明鬼王的本事不容小觑，但他身为神界之主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已经给了云夜追他的机会，若云夜不珍惜，反而要对他霸王硬上弓的话，那他……
只能反过来强上云夜了。
下巴突然被沈凝挑起来，云夜一愣。
“怎么，要打吗？”
近在咫尺的沈凝笑靥如花，弯成弦月的两只眼睛里像洒满了漫天星斗，亮闪闪的。
云夜的心情不自禁地扑通、扑通、扑通用力跳起来。
一种想吻沈凝的冲动令他恨不得立刻扣住沈凝的后脑勺疯狂品尝这两片饱满红润令人目眩的嘴唇。
然而在云夜行动之前，沈凝先俯身凑到云夜耳畔，压低声音说着悄悄话:“动起手来万一你输了，可是要菊花不保的哦！”
就在云夜想要搂住沈凝腰的时候，沈凝猛地一个转身，转了几圈，拉远了同云夜之间的距离。
“那么就这样，我先走了。”
朝云夜挥挥手，沈凝悠然转身。
“站住。”
云夜的声音自沈凝身后传来，沈凝满不在乎地回答了两个字:“不要。”
刷！
漆黑的身影如鬼魅闪现于身前，沈凝看着云夜，冷笑道:“死缠烂打可不是追人的好手段。”
四目相对，云夜看到了沈凝眼中的骄傲和自信，以及游戏人间的玩世不恭。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迫切地想得到一个人。
想将这个人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然而这个人其实却比泥鳅还要滑，他越是想抓就越是抓不住。
哪怕他赌赢了那么多局，却还是没办法真的把这个人变成他的东西。
“妖族谈判……”沉默良久，云夜终于开口:“我陪你一起去。”
“咦？”沈凝瞪圆眼睛，“你说真的？”
“君子一言……”云夜伸出手。
“快马一鞭！”沈凝啪的一声和云夜的手握在了一起。
最终，在云夜的帮助下，妖族老实下来，毕竟给他施压的是神界与冥界的统帅。
从那之后，沈凝时常出入冥界，独自一人。
不是在云夜那里蹭吃蹭喝，就是拉着云夜到凡间游玩，见识花花世界。
不过云夜却从未到过神界。
因为神界有十大上神存在，云夜虽不忌惮他们，但却不认为他们会乐意看到沈凝与他这个鬼王有来往。
他怕的……是那十个人对沈凝说些不该说的话，左右了沈凝对他的看法。
云夜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如此在意一个人，甚至到了患得患失的地步。
结果有一天，很突然的，毫无征兆的……
沈凝不再来冥界了。
云夜摆好了酒菜，还刻意到凡间买了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像平常那样等沈凝来。
因为他们约好了，今天，这个时辰，沈凝会来。
然而，沈凝食言了。
云夜从正午时分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从日落西山一直等到三更半夜，从三更半夜一直等到第二天黎明破晓。
云夜就这样一直等了下去，直到他听说，神界出事了，十大上神联手反叛，又自相残杀，身为神界之主的沈凝元神尽散，堕入轮回。
……
两个同时陷入回忆的人又在同一时间中断了回忆，沈凝扑通一声跳进了炼人池里。
池水潋滟，波光粼粼。
“脚捏的差不多了，该按摩了。”
他转过身背对云夜，云夜秒懂沈凝的意思，开始给沈凝捏肩膀。
沈凝享受地闭上双眼。
“云夜……”
“嗯？”
“有件事我很好奇。”
“什么事？”
“前世……我是被十上神背叛，卷入纷争，最后身死魂灭，堕入轮回……可是你呢？你为何会转世？”
这个问题，在沈凝恢复记忆的那时就开始好奇了。
冥界不像神界，没有十个足以和云夜匹敌还对鬼王之位虎视眈眈的人，云夜一人独大，即便是纵观六界，恐怕也没有谁有本事将云夜送进轮回里。
“所以……你是怎么死的？”
“为何好奇此事？”云夜不答反问。
“嗯……就单纯好奇，不行？”
话音刚落，沈凝突然被云夜强行转过身，然后压到了炼人池的池壁上。
看似凶猛的动作，实则没用太大力气，沈凝也没觉得疼。
背靠冰凉的池壁，沈凝仰起头，与紧贴自己身前的云夜对视。
云夜的血瞳不再像之前那么冷酷和冷静。
即便水汽氤氲，仍模糊不了云夜眼中随时可能爆炸的情欲。
“沈凝，你何必明知故问？”
“我……”朱唇张了张，沈凝吸了一口温泉的热气，“你是……自尽的，是吧？”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沈凝心知肚明，除了自尽，鬼王云夜根本不可能进入轮回转世。
不由自主地，沈凝闭上双眼，心乱如麻。
上一世，鬼王云夜为了他入轮回，做人。
这一世，魔尊云夜为了他闯冥界，做鬼。
胸口像是被一根根绵针轻刺，疼丝丝的，再度睁开眼时，云夜绝美的面庞一瞬间在自己的眼睛里放大。
“沈凝，我可不要你的感激。”
云夜神情严肃，目光认真，内心的欲望似乎再也压制不住。
沈凝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夜，笑了笑，“你看我像是那种会感激别人的类型？”
话音未落，他的脸被云夜用双手捧了起来，云夜凝视他的目光就像野兽紧盯即将到嘴边的猎物。
“既如此……那我可不会再客气了。”
第一百九十章 你的初夜归我
吻，来得突如其来又在情理之中。
沈凝本以为云夜会像之前那次似的用力吻他，宛如要将他拆吃入腹。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云夜这个吻十分温柔，又深情。
先是吮吸他的唇瓣，不疾不徐，直到把他的嘴唇吸得红肿才顺势撬开他的嘴唇。
舌头伸了进来，卷住了他的舌头，沈凝被云夜吻的晕晕乎乎，内心不服输的念头仍在。
吻都吻了，他也要让云夜神魂颠倒，丧失主导权。
所以沈凝用啃咬的方式试图从云夜那里夺回属于这个吻的主导权，结果他越是卖力，云夜被煽动和蛊惑的就越厉害，开始变得难以自持，原本温柔绵长的深吻很快就失控，逐渐疯狂起来，宛如一场赤裸裸的肉搏战。
炼人池附近万籁俱寂，没人会想到夜深人静的此时此刻，
在炼人池里会有两个人浑身湿哒哒地在激吻。
沈凝与云夜变换着角度吻了很长很长时间，仿佛时间过去几个春秋，又仿佛停滞不前，就此定格。
心脏突突突的像是在开机关枪，沈凝从没想过一个吻就会让自己变成这样。
他不想承认，云夜的吻真的让他舒服得飘飘欲仙。
白皙如玉的脸蛋通红通红的，热得像是被蒸熟了，沈凝有点好奇云夜现在的表情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羞耻。
挂着泪珠的长睫毛小心翼翼地睁开，映入眼帘的血瞳一瞬间抓住了沈凝的心。
沈凝感觉自己的胸口被狠狠掐了一下，心脏跳翻了个儿。
近在咫尺的云夜的脸再也不像平素那般冷若冰霜，虽不像沈凝脸红成了大萝卜，但面颊也染上了充满情欲的绯红，尤其是那对宝石般璀璨的血瞳，如一团火焰，烧得灼热，将隐藏其中克制的深情化作愈发汹涌和热烈的欲求。
沈凝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终于看到云夜失控的模样了，那种迫不及待想要拥有一个人的疯狂眼神，令他陶醉。
吻的就快喘不过气时，两人终于分开，沈凝胸口起伏不定，气喘吁吁，嘴角挂着一根根性感的银线。
“怎么，不继续了？”沈凝媚眼如丝。
“继续……”
听到云夜的话，沈凝眼帘一扬，脸颊更热，“在这里？”
他突然想起炼人池是原著中云夜把沈凝当炉鼎，做了整整十天十夜的地方。
现在想来，原著不过是连通这个修真界的一扇门，而他看似是穿越者，其实这里才是他原本的世界。
“在这里做上个十天十夜……好像也不坏。”
话音刚落，沈凝就看到云夜露出惊讶不已的表情，于是笑着解释:“别误会，我说的做上十天十夜也是我上你。”
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云夜，沈凝抬头挺胸，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不要。”云夜摇摇头，拒绝得很干脆。
“怎么，换成你被上，你就不肯了？”沈凝大失所望地扶额叹气，“唉，原来你对我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啊！”
看出沈凝是故意在他面前唉声叹气，云夜莞尔一笑，“我的意思是……不在这里……”
“那在哪里？”沈凝歪头。
“当然是在洞房花烛的时候。”云夜说着，将沈凝打横抱了起来。
沈凝也没反抗，乖乖地依偎在云夜怀中。
“没有三媒六聘就想和我洞房了？想得美！”
“所以我才说……不在这里啊！”
云夜也没多解释什么，抱着沈凝走进了客房里，把沈凝放在床上。
“早点睡吧，晚安。”
云夜在沈凝被吻得红肿的朱唇上落了蜻蜓点水的一吻。
沈凝愣住，慢半拍反应过来，原来云夜说的“继续”，是继续吻他而已。
在云夜离开之后，沈凝仰面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结果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他的初吻还是给了云夜。
曾经，沈凝认为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个穿越者，所以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完成系统任务，回到原本的现实世界搞钱。
没想到最后发现，他本就是属于这个修真界的。
回想自己的前世今生，两次穿越回来，沈凝发觉与他纠缠时间最久，次数最多的还是云夜。
身为一个颜控，要说他对云夜一点不动心，那绝对是骗人的。
不过也是在找回前世记忆后，他才真正地认识到自己或许早就对云夜有了感情吧？
唇上的热度还未消散，连口腔里都残留着云夜的味道，沈凝感觉自己的胸口又有了跳动的迹象，于是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这一夜，沈凝睡的很熟，梦到了许多前世自己同云夜的点点滴滴。
自从那次赌局之后，他就经常去找云夜，冥界的万鬼都对他的到来习以为常，仿佛他就是冥界的另一位主人。
冥界阴森恐怖，没什么好玩的，就像云夜这个人，从头到脚冷冰冰的，看着就了无生气。
所以沈凝每次出现都会带云夜到凡间去玩，吃美味佳肴，游山玩水。
一开始他还以为云夜纯属被迫陪他，后来他才发觉，云夜其实很喜欢和他一起出去，而且冷若冰霜的脸也渐渐变得多了些人情味。
有一天，沈凝和云夜同乘一叶扁舟。
沈凝躺在船里，一手提着酒壶，仰望夕阳无限，漫天红霞。
云夜站在船头撑船，落日余晖洒在他身上，连黑袍都变得暖了几分。
“云夜……”
“何事？”
“当初咱俩赌骰子，你才刚认识我就要我做你的人……你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好看，所以见色起意了？”
“这种情况……不应该叫一见钟情么？”云夜淡淡地反问道。
沈凝咧嘴笑，笑容有些自豪，“那现在呢？咱俩相处时间变久了，你还想要我做你的人？”
本以为云夜会立即给他肯定的答复，结果沈凝等了半天，等到的只有云夜的沉默。
搞什么？
相处久了就不喜欢我了？
眉心紧蹙，沈凝扁扁嘴，心里不是滋味，于是噌的一下跳起来。
这一瞬间，船身剧烈摇晃倾斜，沈凝一个没站稳，整个人猛地往前扑，扑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波光粼粼的湖面渐渐平静下来，日落西山，晚霞稀释，却别有一番韵味。
沈凝仰头一看，不出所料看到了云夜那张精雕细琢的脸。
像镶嵌在玉雕上的两颗红玛瑙，云夜那对血瞳正在看他，深沉而又克制，冰冷却又热烈。
这双眼里，只有他自己。
他希望云夜的这双眼里只有他自己。
不止此时此刻，而是永生永世。
沈凝也不知自己搭错了哪根神经，突然踮起脚尖在云夜凉薄的唇上亲了一口。
明明只是蜻蜓点水的吻却被他亲出了好大的一声。
云夜愣住，大吃一惊。
沈凝故意舔了舔嘴唇，笑道:“你的初吻，归我了。”
云夜轻垂眼帘，眼底翻滚的波涛被他隐藏了起来。
片刻，他用没有握竹篙的那只手搂住了沈凝的腰。
这是云夜第一次搂沈凝的腰，比他想象中的要细，要软，也更有弹性。
虽然脸上仍没太多表情变化，但云夜的心跳却难以自控地加快了，跳的剧烈，跳的起劲。
当天边最后一抹云霞没入夜空，云夜缓缓凑到沈凝耳畔，道了一句悄悄话:
“我的初吻归你……你的初夜归我。”
沈凝只觉胸口一跳，有种说不出的紧张和兴奋。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捏了捏云夜的下巴，沈凝说完，长袖一甩，整个人飞了起来，宛如腾云驾雾的神仙，消失于流淌着银河的夜空之中。
他们两人谁也不曾想到，这次见面，竟会是他们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神界，作为六界之首，至少在沈凝还是神界之主的时候，是致力于维护六界和平稳定的。
自从妖族不再作威作福后，修真界有了长足发展，根骨绝佳、修为高深的修士越来越多，基本上已经能够靠自己应对邪祟的侵扰。
沈凝自以为身为神界之主的自己做的很好，怎料十大上神其实早就对他有所不满了。
十大上神，说是神，却并非像凡人想象的那般没有七情六欲，是完美无缺的存在。
其实只有沈凝清楚，十大上神各有弱点，比如尹丞的弱点是杀戮，因此对一心维护六界和平的他最有意见，不过是表面上伪装得让人看不出来罢了。
而苏洛羽的弱点是情欲。
但沈凝万万没想到，苏洛羽释放情欲的对象竟然是他。
那一晚，苏洛羽来到他的寝殿，请他喝酒，说是凡间佳酿。
沈凝不疑有他，将苏洛羽带来的酒全部喝了下去。
他自诩酒量很好，却还是喝醉了，然后在酩酊大醉之际，喝了一杯苏洛羽亲手送到他嘴边的水。
这水里，下了凡间最猛烈的迷药。
说来可笑，身为神界之主，沈凝竟败在了一杯迷药之下。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当沈凝再次睁开双眼时，他的一身神力已经被封印住了，他人也被关在黄金打造的鸟笼里。
然而即便身陷囹圄，沈凝脑海中想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如何从这困境中逃脱，而是他说好了去冥界见云夜，却食言了。
不知云夜等了他多久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跟我一起殉情吧
“苏洛羽，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么？”
当沈凝看到苏洛羽来到云雾缭绕的大殿之中时，眼中的光芒变得锐利如刀。
苏洛羽负手而立，一身箭袖紫袍，笔挺颀长，英姿飒爽，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威压。
“沈凝，你也有今天……”
苏洛羽一开口，听得沈凝莫名其妙。
“我平日里待你不薄吧，苏洛羽，为何暗算我？”
沈凝真的不理解，在十大上神中，苏洛羽可谓脾气最好的一个。
“因为……我要你！”
最后的三个字，苏洛羽咬牙切齿。
沈凝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到苏洛羽眼中那掩饰得并不高明的情欲。
“你……”沈凝睁大双眼，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才封印了你的神力么？”
沈凝摇摇头，冷冷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咣啷！
黄金鸟笼被苏洛羽用双手死死抓住。
距离拉近，沈凝从苏洛羽的眼睛里看到了鲜明的怒火。
苏洛羽很明显是喜欢他的。
或许不是喜欢他，只是想占有他。
但为何对他如此愤怒。
他有对苏洛羽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吗？
“为什么……”苏洛羽深深地低下头，声音低沉，“为什么你都身陷囹圄了却还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
“我没有。”沈凝郑重其事地否定道。
“你有！”苏洛羽猛地抬起头，咬紧后槽牙，脸上有不甘之色一闪即逝。
大殿之上，一灯如豆，鸦雀无声。
漫长的肃静过后，是苏洛羽阴狠的冷笑。
“沈凝，你知不知道，只要我想，我现在在这里就可以把你变成我的人。”
在道出这句话的瞬间，苏洛羽终于在沈凝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惊慌。
于是，他脸上的狞笑也多了一分满足。
“你怕了……你终于知道害怕我了……”
沈凝注视着苏洛羽，只觉得苏洛羽的元神似乎早已被浓烈的情绪染成漆黑，深陷沼泽一般，难以自拔。
两人对视良久，苏洛羽突然耸肩一笑，笑容带着几分不屑一顾和盛气凌人。
“你放心，我现在不会对你做什么……明天我会当着其他上神的面把你变成我的人，我要让他们所有人亲眼目睹曾经的神界之主沦为在我身下呻吟娇 喘的xing奴！”
苏洛羽说的信誓旦旦、斩钉截铁。
沈凝心知肚明苏洛羽没在开玩笑，可是……
“苏洛羽，我奉劝你一句……停手。”
四目相对，苏洛羽在沈凝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无法确定这是否是第一次，沈凝的眼里有他。
沉默片刻，苏洛羽冷冷一笑，“我不会停手的……做都做了……”
只能做到最后！
这一晚，苏洛羽坐在宝座之上，守着被关在黄金鸟笼中的沈凝。
沈凝一夜无眠。
他担心的并非是第二天苏洛羽要当着其他上神的面侵犯他。
他担心的是……
还没到第二天，其余九位上神就对苏洛羽展开了讨伐。
火光打破了夜的黑暗与寂静。
一夜之间，苏洛羽成了众矢之的。
就在那座他们平日里谈笑风生、把酒言欢的神殿里，沈凝眼睁睁地看着十位上神用他分给他们的十大神器自相残杀。
他心知肚明，这些人没有谁是真的想救他。
他们只是打着讨伐苏洛羽的旗号想要将他取而代之。
在这些人眼里，他根本无关紧要。
沈凝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曾经以为他和这十位上神是朋友，他们共同治理着神界。
结果，在十上神眼里，他不过是绊脚石。
最终，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由于十上神之间不死不休的争斗，神殿崩塌，神界也岌岌可危。
对于这一切，被封印了神力的沈凝无能为力、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上神魂飞魄散。
苏洛羽也奄奄一息，浑身是血，却似乎成为了这场斗争最后的胜利者。
然而……
就在苏洛羽刚刚放松下来的时候，尹丞突然闪到苏洛羽身后，凝聚神力的手刀对准了苏洛羽的脖颈。
这一瞬间，苏洛羽意识到自己必死无疑。
这一瞬间，尹丞脸上露出大功告成的笑容。
下一瞬间，尹丞的手腕被沈凝一把抓住。
“怎么……可能……”
尹丞大吃一惊，苏洛羽也大吃一惊。
“你应该被苏洛羽封印了神力……”
随着尹丞难以置信的话语，沈凝身上涌现出前所未有的神力。
“神力能封印就能解印，很简单的道理……”沈凝用自身仅存不多的神力死死抓住了尹丞，任凭尹丞如何挣扎也无力挣脱。
尹丞脸上游刃有余的表情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愤怒与恐惧。
“尹丞，在十上神中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所以，跟我一起殉情吧！”
沈凝倾国倾城的面庞绽放出一抹轻松而又释然的笑容，一对黑葡萄般的眼睛却亮的尖锐，带着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然而听到沈凝这话的苏洛羽却笑不出来了。
“沈凝！”
“苏洛羽……”
在释放出的神力达到顶峰之际，沈凝看向苏洛羽。
苏洛羽狼狈极了，一看就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就快要不行了的模样。
沈凝沉默片刻，笑道:“这次我就不带你走了……苏洛羽，因为十上神中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
尾音还没散去，在苏洛羽的面前，沈凝与尹丞的身体刷的一下灰飞烟灭。
……
睁开眼睛，沈凝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看了半晌，确定自己做梦了。
隐隐约约，他在前世临死的时候，好像看到苏洛羽流了眼泪。
胸口有种难以名状的闷堵，沈凝忍不住叹了口气。
“睡醒了？”这时，云夜推门走了进来，见沈凝有些魂不守舍，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不是噩梦。”沈凝摇头，看着云夜，勾起唇角，“我梦到前世有人追求我……”
“前世追求你……是指我吗？”
“才不是呢！”沈凝脸上的笑容变得骄傲自满，“前世追我的人可多了。”
“这一世追你的人也不少。”云夜有些无奈地说道。
“证明我优秀啊！”沈凝下了床，换好衣服。
“你要去哪？”云夜一伸手，拉住了沈凝的手腕。
“怎么？怕被我始乱终弃了？”沈凝回头，抛给云夜一抹迷人的笑容。
“……早去早回。”
在片刻的沉默后，云夜松开手，只对沈凝道出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感受到了云夜对自己的信任和宠溺，沈凝朝云夜挥挥手，“放心，一去不回这种事……我不会再做了。”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落云门郁郁苍苍的山林给人一种生机盎然的感觉。
沈凝从纳戒中取出化作六界真莲的水白月，轻轻擦了擦，算作和水白月之间的交流。
然后他将六界真莲收好，进入了落云门。
在先找叶岚之还是先找陆清绵这个选择题上，沈凝决定摆烂——
先遇上哪个就是哪个。
结果他先遇上的，是陆清绵。
“掌门师兄……”
沈凝与陆清绵面对面，金灿灿的阳光将两人素雅的衣衫照得明亮，像滚了金边。
两人四目相对，却相顾无言。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可当真见到陆清绵本人，沈凝却难以开口了。
陆清绵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人。
为人好，对他好。
可是……
沈凝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他不想伤害陆清绵，但不把话说清楚，对陆清绵反而是种伤害。
喉结一滚，沈凝咽了口口水。
“掌门师兄，我……”
“阿凝……”
陆清绵微微一笑，突然开了口。
映在沈凝的眸子里，陆清绵这笑容有些勉强，但也有些释怀。
“这是给你的。”陆清绵将一份刚刚烤好的披萨递给他。
微风轻拂，掀起了陆清绵雪白的衣袂与长长的额发，也带来了阵阵披萨香。
“掌门师兄……”
“记住阿凝……”
沈凝察觉到陆清绵是铁了心不想让他开始他想说的话题。
“不管过去多久，也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落云门永远是你的家，我也永远……是你的掌门师兄。”
后面的半句话，沈凝总觉得陆清绵原本想说的并不是这样。
但已经无所谓了。
“嗯，掌门师兄……永远是我最亲的人。”沈凝饱含深情地说完，晃了晃手中的披萨，“谢啦掌门师兄。”
“嗯。”陆清绵脸上的笑容中多了些幸福的味道，“想吃披萨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不想吃的时候，也可以来找我……
我……
永远喜欢你，阿凝。
直到沈凝水蓝色的背影消失于自己的视野中，陆清绵仍然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沈凝离去的那个方向。
渐渐地，他眼中深情的目光染上了越来越浓郁的苦涩。
陆清绵明白，事已至此，就算他不想放手，也不得不放手。
因为沈凝的心……并不在他的身上。
陆清绵别无所求，只求沈凝幸福就好。
离开主峰，沈凝绕了一圈，还是来到了他的仙女峰。
直觉告诉他，他能够在这里遇到叶岚之。
结果也不出所料，叶岚之真的在仙女峰上，火一般艳丽明亮的衣着让叶岚之在万花丛中也尤为显眼。
沈凝发觉，仙女峰上的宫观殿宇、一草一木都给他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应该是叶岚之一直在照顾打理。
“师尊！”
没等沈凝开口，叶岚之率先来到他面前。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结局
“师尊，你身上的伤……”
叶岚之琥珀般的金瞳难掩强烈的自责，沈凝一看就知道叶岚之还在介意打伤他的事，于是摸了摸叶岚之泛着金属光泽的银发。
“放心吧！你师尊没那么脆弱，那点小伤早就好了。”
沈凝话音刚落，摸着叶岚之头的那只手顺势滑落，解开了叶岚之的长辫子。
“咦？”叶岚之一愣。
“为师在去蓬莱之前不是答应过你吗，回来给你编个新辫子。”
“啊……嗯，我还以为师尊忘了呢！”叶岚之微微颔首，露出腼腆的笑容。
这个表情倒和叶岚之未成年时很像，还是那么乖巧可爱。
“为师答应你的事，怎么可能会忘。”
沈凝说完，耐着性子帮叶岚之梳头发，然后稍稍思考了一下，把原本的一个大辫子，改成了两根麻花辫。
“嗯，这样好看多了。”
“好看……多了吗？”叶岚之对着镜子里梳了两根麻花辫的自己哭笑不得。
师尊说好看，那就好看吧！
叶岚之听过一句古话:男为悦己者容。
“师尊编辫子的手艺真好……不知道师尊愿不愿意为我梳一辈子头发呢？”
突然听到叶岚之这么问，沈凝挂在唇角的笑意渐渐敛去。
“我可以给你梳头梳一辈子……”
沈凝此言一出，叶岚之顿时面露惊喜之色。
“但也仅限于梳头而已。”
在听到沈凝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叶岚之有种胸口挨了一拳的错觉。
很疼。
猛然间，他终于意识到沈凝为何会来找他了。
萦绕在两人之间的风变得有些凉，无孔不入，让叶岚之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师尊……”
有些话，他难以启齿。
但不问个清楚，他又不死心。
沈凝没有抢话，虽说他这次来，确实是有话想要对叶岚之说。
看得出叶岚之欲言又止，因此他就安静地等着。
叶岚之的神情万分纠结，几次三番话到嘴边都被他咽了回去。
沈凝倒也不急，就这么和叶岚之两个人面对面站在熟悉的仙女峰上，感觉也不赖。
没来由地，沈凝有些感慨。
他与叶岚之师徒俩在这仙女峰上相依为命也有段时间了，多多少少他有些舍不得，可今后，他回仙女峰的次数应该只会越来越少。
“师尊……”
终于，叶岚之酝酿好了。
四目相对，沈凝看到叶岚之漂亮的金瞳泛起苦涩的泪光。
“师尊你……喜欢的是鬼王云夜，是么？”
没想到叶岚之一开口就是这样的直球，沈凝朱唇微抿，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
“那家伙到底有哪里好？”
突然，沈凝的肩膀被叶岚之一把抓住，“他天天穿得跟丧偶了似的，从头到脚像冰雕一般冷得要死，脸也臭，脾气也坏，你打架还不一定打得过他，而且冥界那种地方也不是人呆的……”
叶岚之连珠炮似的话语让沈凝听出了老母亲嫁女儿的心态。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就是他嫁？
说到最后，沈凝听叶岚之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哽咽，甚至啪嗒啪嗒落下泪来。
“岚岚……”
看到叶岚之慌张地用手背抹眼泪，沈凝当真心疼了。
不管怎么说，叶岚之都是他最亲的徒弟，可能的话，他想看到叶岚之笑，想让叶岚之快乐、幸福。
“为什么……为什么师尊选的是不是我呢？我明明……明年比云夜好上一百倍、一千倍……”
叶岚之不甘心，越哭越凶。
他其实不想哭的，他不想被沈凝当成只会哭鼻子的小孩子。
但是，他实在控制不住，眼泪就像决堤一般流个不停。
沈凝温柔地搂住叶岚之的后脑勺，让叶岚之靠在他的肩膀上哭泣。
哭，是释放情绪的一种很好的方式，他认为叶岚之哭出来会舒服一些，总比憋在心里强。
不知哭了多久，头顶的苍穹都渐渐染上橙红的色彩。
叶岚之终于哭够了，与沈凝面对面，金瞳坚定不移。
“师尊，我不会放弃的！”
“……啊？”
“就算你现在喜欢云夜，将来你也可能变心不是？”
“这……”
“如果云夜对你不好，你就来找我，我永远都站在师尊你这边！”
不管叶岚之说得多么信誓旦旦、斩钉截铁，听在沈凝耳朵里，总觉得叶岚之还是娘家人立场。
“岚岚，谢谢你。”
沈凝真诚地向叶岚之道谢。
如果没有叶岚之，他也不会一步步地找回自己前世的记忆。
叶岚之的手抓着沈凝的手腕，抓得很用力，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撒手。
沈凝感觉自己的手腕一定会留下红痕，不过他没有甩开叶岚之的手。
他知道他对叶岚之而言有多么重要。
当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叶岚之才放开沈凝。
“师尊，你要回去了么？”
夜幕下，叶岚之眼眶和鼻尖红红的，整个人看上去单薄憔悴了许多。
沈凝再次摸了摸叶岚之的头，“嗯，我该回去了。”
“回云夜那里？”
“……嗯。”
稍稍迟疑，沈凝还是点点头。
瞬间，他看到叶岚之两道剑眉之间隆起一座山峰，不悦不满的情绪跃然脸上。
“那我……就送师尊一个饯别礼吧！”
“哦？是什么？”
沈凝话音刚落，叶岚之突然一个猛扑扑到了他身上，险些把他扑倒。
雪颈上一疼，沈凝知道是叶岚之狠狠咬了他一口。
这一口，叶岚之没怎么留情。
哪怕沈凝选择了云夜，可他还是想在沈凝的雪颈上留下独属于他的痕迹。
“你这个小狼崽子……”捂着脖子上的伤口，沈凝疼得直挤眼睛。
这也咬得太狠了吧？
对于沈凝雪颈上鲜红的齿痕，叶岚之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师尊，我也要离开这里了。”
叶岚之和沈凝一起迈开脚。
“你要回妖族那里吧？”
“嗯。”叶岚之点头。
“那这仙女峰恐怕会变得很寂寞啊！”沈凝有些感慨。
“不会的。”叶岚之摇摇头，“这里……有我和师尊之间最宝贵的回忆……沧海桑田，永不褪色。”
挑挑眉，沈凝意外于叶岚之居然会说出如此有诗意的话来。
“嗯，没错。”
一蓝一红两个身影就这么闲庭信步，慢慢离开了落云门，然后一东一西，分道扬镳。
沈凝回到幽冥谷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夜幕深沉，月明星稀，仰头望去，好似一条银河，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本以为这个时间幽冥谷里里外外都陷入了沉睡，没想到还没走到大门口，沈凝就看到了一个人。
这人穿着比夜色还要浓郁的黑袍，墨发如瀑，肤白胜雪，举手投足，冷若冰霜。
他负手而立，不怒自威，通透又深邃的血色红瞳，在捕捉到沈凝的瞬间像坚冰融化，柔情似水。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沈凝来到云夜身前，歪歪头，“你不会是一直站在这里等我吧？”
“不行？”云夜反问。
沈凝噗嗤一声笑了，“怎么，这么害怕我一去不复返啊！”
“嗯。”云夜不假思索地点点头，直言不讳:“我害怕。”
没料到云夜居然承认得如此干脆，沈凝睁大双眼。
近在咫尺的云夜，神情看似平静，但血瞳中的波澜却不言而喻。
前世，云夜在冥界苦苦等他，在他死后，随他一起入了轮回。
今生，云夜带彩礼上落云门，亲眼目睹他补天而亡，为复活他而入了冥界。
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一次又一次的失而复得，让云夜真的患得患失。
不过这一次，他还是坚信，沈凝会回来，会回到他的身边。
所以，他要在这里等沈凝，他想第一时间看到沈凝回来的身影。
被云夜灼热而又深情的目光注视着，沈凝感到心跳加速，脸颊也隐隐发烫。
“放心吧，我不会再离开了。”
沈凝郑重其事地给了云夜承诺。
云夜点点头，微微一笑，“所以……烂桃花都处理完了？”
“什么叫烂桃花啊！”沈凝无法苟同，掰着手指细数，“你看我的掌门师兄，陆清绵，落云门掌门，仙风道骨，温文尔雅，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再看我徒弟，叶岚之，妖王，又a又飒，邪魅狂狷，还有装乖可爱的一面，可盐可甜……再看水白月……”
说着，沈凝把六界真莲取了出来，很宝贝地擦了擦，又亲了一口，“虽然一开始就是朵小白莲，但后来人家又当峰主，又自我牺牲拯救六界的，多有大局观……就算是前世背叛我的苏洛羽，人家也是十大上神之一，论颜值论修为论地位，妥妥的人中龙凤，而且这一世也痛改前非了……”
听着沈凝把自己的情敌们从头到脚夸了个遍，云夜棱角分明的脸像玉雕结了层冰，冷得沈凝直打哆嗦。
“呃……”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好像惹云夜不高兴了，沈凝摸摸鼻子，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把话拽回来。
这时，他听到云夜富有磁性的嗓音，问:“他们既然这么好，那你为何选我？”
“你当然也有你的好啊！”
“哪里好？”
云夜眼帘轻抬，满心期待着沈凝把自己夸出花。
结果沈凝拧着眉拼命思考半晌，只道出了四个字，还带着问号。
“器大活好？”
云夜的脸色刷的一下黑了。
“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
“咦？那我说错了吗？难道你那方面不行？”沈凝脱口而出，说完就看到云夜的脸更黑了，像泼了一层墨。
“行不行……今晚你亲自试试吧！”
整个人突然被云夜抱起来扛在肩头，沈凝顿时手足无措，发出杀猪似的嚎叫。
“放开我！救命啊！强抢民男啦！耍流氓啦！”
这一晚，幽冥谷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沈凝咆哮式的呼救。
沈凝其实并不介意和云夜有肌肤之亲，可是，今晚他心知肚明自己惹毛了云夜，所以云夜百分百会做到他下不来床。
他还指望着反攻呢！
结果，沈凝嗓子都喊哑了，还是被云夜无情地扔到了大床上。
眼睁睁看着云夜宽衣解带，沈凝死死揪着被子，一副三贞九烈的模样。
“我告诉你啊，你别过来，你敢过来我就……”
“你就怎样？”
刷的一下，云夜把最后一件中衣扔掉，露出结实健硕，堪称完美的身体。
沈凝顿时眼前一亮，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了云夜一番，“我就……”
突然，沈凝一个猛扑把云夜扑倒在床。
居高临下俯视云夜的眸子弯成弦月，闪烁着自信而又得意的光芒，沈凝就像只饿极了的狐狸，媚眼如丝，舔舔嘴角，“我就把你吃干抹净，你看如何？”
察觉到沈凝什么意图，云夜周身原本散发的戾气与霸道顷刻间化作绕指柔。
“甚好。”
他笑了，笑容性感迷人，红瞳更是晶莹剔透。
沈凝喉结一滚，心跳加速，想要将云夜据为己有的念头愈演愈烈。
“云夜，这可是你先勾引我的，别怪我下手不知轻重。”
话音刚落，他柔软纤细的腰肢就被云夜用双手温柔地环住。
映在沈凝黑瞳中的云夜，好似一块甜点，散发着诱人的芬芳，尤其是那两颗宝石般的红色眸子，让沈凝恨不得舔上一口，肯定很甜。
而映在云夜血瞳中的沈凝，满脸通红，眼眸湿润，朱唇晶莹，冰肌玉骨，性感魅惑，美得不可方物。
仿佛磁铁的两极，沈凝与云夜彼此吸引着，吻在了一起，越吻越激烈。
沈凝身上的衣服在这令人血脉喷张的激吻中迅速褪去。
他不甘示弱地与云夜狠狠纠缠在一起，用力地、忘情地、投入地……
从古色古香的寝殿中传出甜腻的声音，渐渐消散于夜空之中。
东方破晓，天色大亮。
还没完全苏醒的幽冥谷里响起沈凝暴跳如雷的吼声:“云夜你骗人！你滚蛋！”
屋子里，云夜从容不迫地穿好衣服，看着趴在床上揉腰的沈凝，淡淡道:“没骗你，我确实器大活好。”
“你你你！”沈凝红着眼眶咬牙切齿——
继续揉腰，不过是云夜帮他揉。
后来，六界传言，既是魔尊也是鬼王的云夜三媒六聘迎娶原本的神界之主——六界第一美人沈凝，结果成亲当晚，两人大打出手，撕了喜字，拆了洞房，最后……
据说是沈凝占了上风，把云夜扑倒在地。
结果第二天，起不来床的人还是沈凝，帮他揉腰的人还是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