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围万籁俱寂，唯有京山瀑布的水声从不间歇。
方碧虹背映黑鬼秘境变化莫测的入口，居高临下地俯视沈凝，眼中满是看好戏的轻蔑。
冷清雪也发出一声讥笑，等着看沈凝热闹。
明焰、尹天南等人也将视线投射到沈凝身上，脸上满是嘲弄的表情。
“既然方长老都这么说了，那沈凝你就去试试看呗！”
“万一真成了，你也算是为我们仙门百家做贡献了。”
“可不是嘛！修为不行不要紧，脸够丑就行。”
“要不你干脆把面具摘下来让我们看看你长的到底有多丑？”
众修士中有人开始带节奏，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起哄，将沈凝推到了风口浪尖。
“阿凝，你不用去。”陆清绵的大手按在沈凝的肩膀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绷得紧紧的，指关节泛白。
比起愤怒，他更多的是对沈凝的心疼。
当初沈凝渡劫失败，面容损毁，曾经被人狠狠地羞辱嘲笑过一番，为此沈凝闭门不出许久，之后就再没有以真面目示过人。
陆清绵心知肚明，不管沈凝能否打破禁制，都会沦为笑柄。
打不破禁制，人们会说禁制果然要的是美人，沈凝太丑了。
打破了禁制，人们又会说禁制要求的是丑八怪，所以沈凝才能成功。
横竖都是证明了沈凝容貌丑陋，出丑的永远只有沈凝一人。
“掌门说的对，你无需听他们的。”苏洛羽也站在沈凝这边。
可眼下，要沈凝去打破禁制的呼声越来越高，似乎不容沈凝退缩。
和神情凝重，眉头紧皱的陆清绵、苏洛羽形成鲜明反差，沈凝整个人放松得很，仿佛沦为在场众人取乐对象的那个并不是他。
“如果我不去，禁制就无法解除，那么我们就拿不到里面的焚玦了。”沈凝摊手。
“焚玦无所谓！”
突然，陆清绵低吼一声，斩钉截铁。
沈凝一愣。
他从未见他的掌门师兄如此激动过。
“拿不拿得到焚玦无关紧要，对我而言……阿凝，你才是最重要的。”
牢牢抓着沈凝的双肩，陆清绵目光如炬。
沈凝虽然知道陆清绵对自己好是原著就有的设定，但还是打从心底为之动容。
“掌门师兄……”
他与陆清绵对视，含情脉脉，两个人的眼中仿佛只有彼此。
站在一旁的苏洛羽薄唇紧抿，心里不是滋味。
不远处，像个旁观者默默注视这一切的云夜绝美的面庞仍旧像千年寒冰般毫无表情。
但负于身后的那只手却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眼看着黑鬼秘境的入口即将关闭，明焰联合尹天南开始给陆清绵施压。
如果黑鬼秘境入口处的禁制真的必须相貌丑陋之人才能破除，那还真非沈凝不可。
陆清绵可以不要焚玦，但明焰和尹天南却不肯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陆掌门，仙门本是一家，我们要焚玦也是为了不让神器流落在外，惹出事端，再加上现如今，魔门已握有三大神器，这第四个，决不能再落入他们手中。”
“尹宗主说的不错，我们仙门百家应该戮力同心，同仇敌忾，陆掌门切不可因私情而坏了正道大义，若天下苍生因此罹难，陆掌门岂不愧对落云门列祖列宗？”
尹天南、明焰你一言我一语，轮番对陆清绵道德绑架。
在陆清绵反驳之前，沈凝先上前一步。
“行了行了，不用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想看我笑话直说便是，我这人善良，不像你们一个个道貌岸然，人面兽心，所以呢，我成全你们……”
“阿凝！”
“沈凝！”
陆清绵与苏洛羽异口同声，却见沈凝朝他们摆摆手，笑得自信满满。
“但我有个条件。”沈凝竖起一根纤长白皙的食指，字字珠玑，“若我将禁制打破，你们依照门派规模，必须送给我们落云门一定的灵石作为谢礼。”
“这个好说。”明焰还以为沈凝会提出什么难为人的条件呢！
“小门派五个亿，中门派五十亿，大门派五百亿。”
沈凝此言一出，明焰、尹天南等所有仙门的宗主都被惊掉了下巴。
你怎么不去抢？！
“沈凝，做人不要太过分！”尹天南声色厉俱。
沈凝随手撩了撩乌黑顺滑的长发，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什么都不想付出就想羞辱我沈凝，你才是，做人不要太过分。”
尹天南张张嘴，无言以对。
“反正我们落云门掌门已经发话了，焚玦我们无所谓，如果你们不接受我开出的条件，那我也不强求。”沈凝说着，一手拉住苏洛羽，一手拉住陆清绵，“我们现在就走了，回家吃披萨不香么，在这儿陪你们浪费时间。”
“等等！”
没等沈凝转身，就被明焰叫住了。
“不是我们不肯接受你的条件，而是你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那可是五百亿灵石，又不是五百根火柴。”
“没关系，钱不够就拿地皮来凑。”沈凝从纳戒中取出几摞纸扔给明焰、尹天南等人，“把你们赤炎城、天青宗主城外的地皮无偿转让给我们落云门就行。”
“你要这么多土地干什么？”尹天南不解。
开必胜客、肯德基、麦当劳、汉堡王……什么不行。
除了食品行业，还有服装行业也可以提上日程，等到小零的裁缝铺升级之后应该能做出洛丽塔、水手服、旗袍、泳装之类的衣服，如果修真界的女子比较保守，那这些“奇装异服”还可以给娃娃穿，反正换装手游的目标用户大多是女性，不愁她们不充值。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没问题的话赶紧把合同签了，不然秘境入口可就要关闭了。”
在沈凝的催促下诸位宗主都签了合同，一边签他们一边纳闷：
不应该是他们把沈凝逼到绝境，等着看沈凝出丑吗？怎么反倒成了他们又赔款又割地的？
每一份合同沈凝都亲自过目，确认无误后全部收进纳戒里。
“阿凝，你真的要去么？”陆清绵眉头紧锁。
他实在不想看到沈凝被别人羞辱。
“去啊！”沈凝大大方方一点头。
再不去就真来不及了。
焚玦陆清绵是可以不要，但他还得要呢！
御剑飞得更高，沈凝来到黑鬼秘境诡谲莫测的入口前，原本能一口气容纳上百人的入口，此刻小得只能容下寥寥数人。
方碧虹看到沈凝，刚想冷嘲热讽几句，结果没等开口，只见沈凝朝她甩甩手，就像在驱赶一只老鼠。
“走开走开。”
“你！”
方碧虹暗暗咬牙，不过很快又恢复得意的笑容。
“我是得走开，不然怎么让这古怪的秘境照出你这个丑八怪的脸呢！”
说完，她御剑飞回到赤炎城弟子之中。
此时此刻，黑鬼秘境入口前就只有沈凝一人。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屏息凝神。
天空黑云滚滚，雷电交加，那团变换多端的黑雾就像庞然大物的一颗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渺小如蝼蚁的沈凝。
沈凝悠然转身，面向黑雾鬼面，鲜红倩影，风度翩翩。
就在众人都以为沈凝要摘下面具时，突然，黑鬼秘境产生激烈震荡，宛如将灵气压缩到极致，就要爆炸一般。
剧烈的震荡连天地都为之动摇，京山崩裂，瀑布飞溅，超出想象的巨大能量汇聚于黑鬼秘境入口，层层黑雾激烈旋转，令原本如真似幻的鬼面越来越扭曲，越来越扭曲。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黑雾迸射，如飓风般的强气流将近在咫尺的沈凝整个吞噬——
黑鬼秘境的禁制，破除了。
“太好了！”明焰大喜。
“快，我们上！”尹天南带着人就想往里面冲。
“我猜的没错吧？这么难看的秘境就得相貌足够丑的人才打得开。”方碧虹洋洋自得。
“没想到长的丑还能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啊！”
“这得是多丑啊，连面具都没摘呢就把禁制破除了？”
“不会是秘境被沈凝的脸吓得爆炸了吧？”
仙门百家中有头有脸有实力不怕死的纷纷御剑靠近秘境，一边飞一边还不忘拿沈凝当谈资。
陆清绵、苏洛羽担心沈凝，更是飞在最前头。
要说谁最镇定自若，最不动声色，还要数魔尊云夜。
弥漫开来的黑雾将幽深血瞳染得漆黑，云夜默不作声，波澜不惊的脸冷极、美极。
倏地，御剑飞行的众修士停下来。
盘踞在血瞳中浓稠阴暗的雾气驱散，云夜眼帘一扬，双眸圆瞪。
拨云见日，一道光穿透云层照射下来，照亮了黑鬼秘境前方。
那里，站着一人——
红衣猎猎，青丝翩跹，亘古不变的木制面具因过强的冲击碎成一块一块，正不停地往下掉。
原本不为人知的容颜终于一点点、一点点暴露在众人眼前。
没有一个人敢动，仿佛连呼吸都成了干扰。
当沈凝抬头看见仙门百家众修士时，对方脸上比见鬼了还要震惊的表情终于让沈凝意识到——
他面具好像掉了。
对沈凝而言，他现在这张脸虽然是他最满意的，却也是他看得最腻的。
因为这就是他原本的那张脸。
捏脸捏了十多天，死了无数脑细胞，沈凝实在是捏累了，而且捏半天，那些数值调整来调整去，他预览起来都脸盲了，看哪张脸都差不多，左看右看还不如他原本的脸。
别说他自恋。
说了他也不听。
沈凝这边深陷捏脸的回忆中，浑然不觉在场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全变了。
包括陆清绵、苏洛羽在内，仙门百家众修士都觉得自己在这一瞬间见到了天仙下凡。
要说他们修真界也是有美人的，像冷清雪、方碧虹就是公认的美女，男子中也不乏苏洛羽、叶岚之、陆清绵这样的美男子。
然而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此时此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个人——
沈凝。
沈凝的美很难用语言来形容，仿佛所有的形容词在这张脸面前都变得黯然失色。
既出尘绝世，又妩媚多情，尤其这一身红衣，仿佛从万花丛中走出的异界妖精，邪魅诱惑，勾魂动魄。
天，不可思议地亮起来，似乎因沈凝过分的美貌而微笑。
不止苏洛羽和陆清绵，连明焰、尹天南等人都按捺不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
冷清雪红了一张脸，注视沈凝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如意郎君。
沐浴着四周围恶狼扑食般的眼神，沈凝淡定自若地耸耸肩——
跟他第一天去公司时员工们的反应一样。
“沈公子。”
寻声扭头，沈凝看到了欲言又止的方碧虹。
方碧虹双手紧握，缩着肩膀，表情羞赧。
“先前……是碧虹不懂事，冲撞了沈公子，还请沈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怪罪碧虹啊！”
“哦，好说。”沈凝朝方碧虹一摆手，后者顿时面露惊喜之色。
“我从不和丑八怪一般见识。”
沈凝笑着对方碧虹说完，饶有兴致地欣赏对方吃苍蝇似的表情。
这时，云夜冰冷平静富有磁性的声音飘了过来：
“原来……禁制之所以无法破除，是之前那两个太丑啊！”
这话说的太过理所当然，冷清雪、方碧虹连嘴都张不开。
她们丑吗？
她们自己是觉得不丑。
可是黑鬼秘境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证明了——
她们丑。
反正比沈凝丑。
“云夜。”
踏着月辉剑，沈凝飞到云夜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