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宁走出卧室,想找倪虹要根数据线,正好听见倪虹在自己卧室里通话,只是音量太小,他听不真切。
时宁索性坐在沙发上等着。
大约十分钟,倪虹便从卧室里走出,见到他时略显慌张,“小宁,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刚才,有充电器吗?”时宁问。
“有...有,我去帮你找找。”语罢,倪虹转身快步进屋。
等拿到数据线时,时宁没和倪虹多聊,回到房间给手机充电。
万幸的是,原主的手机并没坏,还能正常开机,而且并没锁屏密码。
屋里全是灰尘无从下脚,他便直接蹲在墙角,拿着手机翻动起来。
通信录、微信、QQ,所有聊天软件里,联系人只有一个黎焕,而备注的还是焕哥...
时宁笑着摇摇头,再点开备忘录碰运气。
意外的是,原主还真有写日记的习惯,时宁耐着性子,从头一字不落地看到尾,总算得出几条有用的信息。
一,和黎焕描述的不差,倪虹的确没在乎过原主的死活,只给他一间安身之所,便把他当作弃婴来养。
二,黎焕钥匙扣上的挂件,其实是只小红龙,是被原主偷偷藏起来的。
三,日记中断的前一天,原主收到了时琛的见面邀请。
拼凑完已知信息,时宁慢慢关上手机。
所以原主很可能就是时斌的私生子,而他身死的原因,多半和时琛有关。
所以倪虹想带原主回家,一定不是因为想赎罪,而是有着其他目的。
所以...原主喜欢黎焕,但黎焕并不知道这件事。
弄清楚这些就已经足够,那么时宁就不用帮原主背负亲情的责任,之后完全可以不去管倪虹的死活。
挺好的...
时宁将手机揣进包里,正想离开卧室做正事,就听见外面的大门被打开,随后闯入两道沉稳的脚步。
“人呢?”
“就在里面。”
“这里没你事了,我自己会和他谈。”
“这...怎么说小宁都是我儿子,这么多年,我含辛茹苦把他养大,没有功劳也有...”
“小江,转20万给她。”
“20万...是不是有点太少了?当初我可是花了半条命才把他生下来的,而且母子连心,怎么就...”
“30万,想拿钱的话,就跟小江出去。”
卧室门后的时宁,安静听完一出大戏。
他无奈笑笑,掐在小江和倪虹出门时,从卧室里走出。
客厅里,沙发上端坐着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脸上的岁月痕迹不重,但鬓角已有些泛白,眼神深邃又随和,且周身散发着隐约的压迫感。
不难猜出,他就是时斌,A市上四家里时家的掌权人,原主的亲生父亲。
两人谁都没开口,就这么远远对视着。
半晌过去,时斌率先轻笑两声,“不错,在你这个年纪,很少有人像你这么沉稳。”
时宁:“你找我有事?”
时斌思索着说,“倪虹说你失忆了,但我怎么觉得你知道我是谁?”
时宁:“所以你是谁?”
“这个问题可以留在后面再谈,家里有茶吗?我们慢慢聊。”
“我找找。”时宁走进厨房,但翻遍柜子都没翻出茶叶,最后只能倒上两杯白开水回到客厅,“只有水。”
“嗯,没事,喝水也行。”时斌说话前习惯停顿半秒,这段时间里,已经足够他思考许多。
时宁将水递给他一杯,走到餐桌旁坐下,“想聊什么?”
时斌:“其实没什么,我只是想了解下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在上学?”
“嗯。”
“那你现在住哪儿?”
“在...”一个没注意,时宁差点入套。他喝口水,轻笑着说,“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啊...也是。”时斌从内包里拿出一盒烟,朝他晃晃,问,“会抽烟吗?”
时宁:“不会。”
“介意我抽吗?”
“介意。”
时斌轻轻点头,把烟收回包里,“成绩怎么样?”
“就那样。”
“和同学处得来吗?”
“还行。”
“生活上有什么缺的吗?”
“没有。”
聊到这儿,时斌突然沉默起来。
过去许久,他掏着兜起身,走到时宁跟前递出名片,“没别的意思,今天就是想来看看你。我们下次有空再聊,上面是我的电话,有什么需要的,你都可以和我讲。“
时宁接下名片,“行,那我不送你了。”
时斌笑着点头,伸手过来想拍他的肩膀。
时宁条件反射地躲开。
时斌的手顿在半空好一阵,这才收回,而后什么也没说,径直离开屋子。
大门被重新关上,时宁看着手里的名片,沉沉叹气。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时斌这人让他看不透,和这种人来往,让他心脏悬吊吊的,很没有安全感。
时宁并没低沉太久,随手将名片扔在桌上,走到门口把门反锁,再转身走进倪虹的卧室,开始新一轮的翻找。
耗时大半个钟头,终于在梳妆台的抽屉里,找出家里的户口簿。
原主的身份证早就过期,而时宁又不可能一辈子做兼职,所以手里的东西就显得至关重要。
拿到想要的东西,时宁没在倪虹家逗留,只是正要开门时,心里忽而升起异样的感觉,让他鬼使神差地朝原主卧室看去。
犹豫数秒,时宁松开门把手,轻皱着眉朝卧室走。
每走一步,心里的异样就会强烈一分,直到他将房门推开。
还是那个满是尘埃的房间,屋里但凡肉眼能看见的抽屉,都被他翻找过一次,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是在床下吗?
时宁带着疑问走到床尾,蹲在地上俯身朝床底看去。
确实有东西!
时宁起身走到床左侧,伸长手探进去将里面的东西拖出来。
是个银色铁盒,上面挂着铁质的密码锁。
时宁吹吹灰尘,铁盒表面便露出被擦拭到掉漆的痕迹,光滑到能印出他的脸,想来这东西对于原主一定非常重要。
他将盒子拿到耳旁轻晃,里处响起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时宁有些好奇,考虑要不要强行开锁...算了吧。
洗干净盒子,时宁抱着它走出倪虹家。
刚到楼下,就在远处见着心花怒放的倪虹,她拿着银行卡爱不释手,身侧还跟着一名犹如机器一般的冷峻青年。
当倪虹的目光落到时宁身上时,她立马将银行卡揣进包里,小跑来到时宁面前,尬笑着问,“小宁,你怎么出来了?”
时宁:“钱都拿到了,你还想留我吃饭吗?”
倪虹:“呵呵呵...”
时宁没管倪虹,抱着盒子朝小区外走,只是倪虹虽然没跟来,那名青年却跟在了他身后。
时宁没过问,出小区拐弯时,身后的青年突然加快脚步,走到他身前将他拦住,“少爷,老爷让我送你回去。”
这人说话时嘴里噙着冰块,比眼里的一潭死水还要冷,似乎患上情感缺失症一般。而他的身形笔直沉稳,光是站着不动,都会让人感觉他的重心很低,且一身黑西装根本掩盖不住他的肌肉线条,一看就是练过。
“你叫什么?”时宁问。
“苏江。”
“嗯,车在哪儿?”
苏江侧着身,立掌指去一辆黑色奔驰。
时宁没拒绝,径直坐上后座。
苏江上车后,看向车内后视镜问,“少爷,能告诉我地址吗?”
时宁:“十五中。”
“少爷,不直接回家吗?”
“身后不就是我家吗?”
“...我知道了。”
车辆急驶,比出租车要快许多,不到二十分钟就返回十五中。
停稳后,苏江走下车想帮时宁开门。
时宁没这种习惯,开门下车,朝苏江轻轻点头,“谢谢,你回去吧。”
苏江静静看着他,没说话也没动,但冰冷的眼神微微颤动了一瞬。
时宁正想说些什么,但苏江的手机掐点响起,这让他把快出口的话强咽回去,并微眯起眼睛。
苏江颔首致歉,接通电话走到不远处的树下。
等他返回后,便立即道别,“少爷,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
目送苏江离开,直到车尾灯消失在道路尽头,时宁才收回视线朝学校里走。
只是刚转身,就让他对上一道怨气满满的眼神。
黎焕沉着脸走来,朝车辆消失的方向偏偏头,“谁送你回来的?”
“没谁。”
黎焕明显不信,瞪着他似在叠加怒气,“你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去见时斌了?”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时宁反问。
“知道又怎么样?我告诉你,就算你回了时家,你一样都是我的小弟!”
时宁被逗笑,将手里的铁盒塞进他怀里,“我要先回家吃饭,要一起吗?”
黎焕不出声。
时宁再问,“要不要一起?”
这下,黎焕的脾气可算软下半点,晃晃手里的铁盒,不满地问,“里面装的什么?”
时宁:“谁知道呢?”说不准是你丢的那只小火龙。
学校已经人去楼空,两人来到停车场,走到孤零零的小电驴旁。
时宁蹲在车头开锁,黎焕在身后问,“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想回时家?”
“不是。”
“你放屁!”黎焕快步走到他身侧,无名火又起,“回去时家,你就算是一步登天了,别说兼职,你连学都可以不用上,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
时宁抬眼,无语地看向他,“说了你又不信,那你还问我干嘛?”
黎焕:“因为你TM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时宁无从辩驳,将锁放进车篮,骑上小电炉,朝后座瞥去视线,“上来吧。”
黎焕的眉头一直皱着,没个好气地坐到后座,抱着铁盒用脚踩住两侧的踏板,不细致看,他就跟蹲在轮胎上一样,“开稳点,别到时候因为惯性让我碰到你,你又TM对我耍小脾气。”
时宁转过脑袋,打量着他问,“不说脏话行不行?很没素质。”
“你管我?当上时家太子爷了不起是吧?现在都敢管我了?”
“......”
“不准看,转过去!”
“我...”时宁挠挠头发,心力交瘁地说,“你放心,我和时家扯不上关系。”
“切...”黎焕迟钝一秒,忽而反应过来,“你说清楚,我放什么心?你回不回时家跟我有屁关系!”
时宁突然不想继续惯着小屁孩儿,将脚架放下,抽出钥匙,下车站到一旁带着笑说,“你要是不说真话,这车就启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