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综武侠]我那柔弱纯良的教主夫君【完结番外】>第6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连载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无情治疗的最后一个阶段结束,需要在榻上静养一段时日。

  楼兰祭祀和曲雅公主的爱情故事很快就在某人的推波助澜之下,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更有朝着其他州府蔓延的趋势。

  晏鸿音到底是身经百战,早已经练就出在玉罗刹层出不穷的戏码下淡然处之的平和。

  随着帝王为大公主曲雅择婿之日渐近,晏鸿音也开始准备回宫赴宴。

  ——原本公主择婿并无这样的排场,但被玉罗刹这么大张旗鼓的一搅和,都已然到了国事的程度,按照礼仪规制,帝王需在宫中设宴宴请楼兰,作为和亲的公主,晏鸿音自然也必须出席。

  这恐怕就是玉罗刹这么沉得住气,来京城四五天了都没有来找晏鸿音的原因。

  曲雅公主虽并不常在后宫走动,但大公主的受宠却是有目共睹,毕竟这是陛下膝下唯一一个刚一出生便被赐予封地封号独具一殿的公主,真要论起来,皇子都未曾有这样的荣宠。

  晏鸿音闭着眼坐在铜镜前任由女官折腾,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待到女官终于收手退到一边,晏鸿音睁开眼看向铜镜中明艳灼目,华贵万分的曲雅大公主,感受到头上动一下都会脖颈一沉的重量,欲言又止。

  身边的女官唤来宫女奉上华服,低着头恭声道:“请殿下移步穿衣。”

  宫女手中托盘上的华服光拎起来都能感觉到沉甸甸的重量。

  晏鸿音瞳孔一颤:“……”

  这笔账,她在玉罗刹头上记下了。

  ……

  “阿嚏!”

  在侧殿候着的玉罗刹鼻子一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旁边年长有些的男人顿时关切道:“阁下?”

  楼兰城中上下尊玉罗刹为祭祀,他们并不在乎这位阁下对外是何人,他们只知道这位是他们这些原本居无定所,苦不堪言流民的救命神明。

  此番祭祀传消息回去想要迎娶大明公主,城中百姓无不欢喜雀跃,几乎是用最快的时间披星戴月赶来为祭祀阁下打点前后,务必要确保阁下抱得美人归。

  “没事。”玉罗刹揉了揉脸,嘟囔道,“一定是公主殿下想我了。”

  “阁下与公主殿下当真是情投意合,天生一对。”男人当即开口赞美,眼角眉梢都是真挚的笑意。

  “那是当然。”靠坐在椅中的玉罗刹侧了侧脑袋,嘴角微勾。

  旁边候着的宫女太监都是宫中老人,多少都见过曲雅公主的冷清模样,闻言心下无言表情微妙,只得将头越发低了些许。

  ……

  “陛下驾到——”

  “大公主到——”

  一身华贵冠服的曲雅公主跟在帝王身后缓步进殿。

  公主乌发间簇拥着的是珠翠相映的九翬四凤冠,冠后有鸾凤博鬓四扇,坠以珍珠,深青色的翟衣边缘滚红,织进云凤金纹,玉革玉佩等配饰加身,尊贵非常。

  明眼人看到是身为大公主的曲雅公主却穿着形制等同皇太子妃的礼服,心思活络一些的,早已经私下眼神交汇,猜测帝王是真的如此宠爱这位大公主,还是因为大公主吸引来了楼兰的以属国名义供奉的利益。

  关外从来都是朝廷鞭长莫及的地方,陛下这些年来开关口,倡贸易,无不彰显着对关外的重视,如今关外楼兰现世第一件事便是向朝廷投诚,有了楼兰在关外之地互通有无,朝廷当了一心腹大患。

  但不可否认的,在皇帝未曾册立储君之前,曲雅大公主的地位已然凌驾于这些时日夺嫡争执不休的二位皇子之上,也是对朝中心思各异的大臣们的一记当头棒喝。

  ——不论两位皇子争斗如何,胜负也不过便是皇帝一旨令下的事。

  这天下终究是龙椅之上九五之尊的天下。

  楼兰祭祀作为宴请的贵宾,座位在上座下首第一列,晏鸿音抬步上玉阶时转头看了玉罗刹一眼。

  楼兰族人生于大漠,喜艳丽颜色,但与中原相同的是,他们同样以墨色、青绿为尊,不论年岁皆不束发。

  楼兰祭祀的长发如同上好的绸缎,金色嵌朱红的发饰勾在发间,细细编了几条长辫子的发垂在身前。

  深青色滚金边的袍服罩在黑色的中衣之上,繁复华丽的项圈配饰装点脖颈,贴着裸-露在外的蜜色肌肤滑入肌肉间的沟壑,手指、腰间、腿间的金饰精美绝伦,无一不彰显着楼兰古国的底气与财富。

  玉罗刹抬眸与晏鸿音对视,擦身而过间两人眼底均不约而同闪动着笑意。

  晏鸿音目不斜视地端着大公主的礼仪越过玉罗刹,突然,传音在众目睽睽之下响在耳畔。

  ——“卿卿,晚上老地方见~”

  ***

  这种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戏码,晏鸿音从来不觉得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是她还是换掉那一身华服衣冠翻墙出宫,趁着月色来到京郊两人初见的那间茅草屋外。

  推门进去,玉罗刹还是那身楼兰祭祀的打扮,侧身躺在茅草屋简陋的床榻之上,长发逶迤,微卷的发尾垂在床边,金色的配饰叠在墨绿交错的礼服间,修长的手指间正捏着一枚飞蝗石垂眸打量。

  乍然间,原本家徒四壁的茅草屋因为这慵懒卧榻的风情美人——蓬荜生辉。

  “阿音,瞧我发现了什么?”

  听到推门的动静,玉罗刹抬眸而笑,扬起手指间的飞蝗石。

  “你我初见之时,听闻你推门而入,当时我手上就扣着这枚飞蝗石,没想到过去这么久,竟然还在这。”

  玉罗刹那时晕的猝然,便顺手将这飞蝗石藏在了床榻之间,后来他们二人离开的匆忙急促,玉罗刹竟也忘了这个小东西。

  若是晏鸿音那时仔细检查过床铺,恐怕早早便会怀疑玉罗刹的身份。

  晏鸿音反手将门关上,走近床榻将玉罗刹的头发扒拉到一边腾出一个位置坐下,说道:“唔,当时我手中兜帽里的毒针倒是记不清用在了何人身上。”

  玉罗刹当即摆出一副西子捧心的伤心模样,哀怨道:“阿音怎的下手如此狠辣?”

  晏鸿音垂眸捏着玉罗刹的下巴,轻声漫语:“远不及楼兰祭祀一棋将军的可怕。”

  玉罗刹可不知道脸皮是何物,当即抬手握住晏鸿音的手腕,身子一转如同一条美人蛇一般钻进了晏鸿音怀中,舒舒服服枕在了晏鸿音的腿上,抬眼间一派风情万种:“追求者的小手段罢了,公主不觉得很有意思么?”

  晏鸿音身体一僵,旋即缓缓放松下来,被玉罗刹握住的手腕一转反扣回去,指腹滑过玉罗刹掌心:“你既然握刀,手心为何不见刀茧?”

  玉罗刹那双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当初一度严重干扰了晏鸿音的判断。

  虽然敞开的衣衫露出形状饱满结实的胸膛,但当这人收敛气势装起来的时候,就是能给人一种柔弱姿态的玉罗刹闻言轻笑,手指指尖滑过晏鸿音的指腹:“阿音的手也是分外光滑没有丝毫破绽……是用了什么法子?”

  “用了特制的脂膏,会有略微灼烧的痛意,不过效果尚可。”

  “还有这样的好东西?”玉罗刹眼睛一亮,话音一转说及自己的法子顺便搏一搏怜惜,“我那时金针封窍隐藏身份,既然要做自然要做到天衣无缝,我用砂石将手上刀茧尽数磨去,血肉肌肤再生便可柔嫩如初,谁也无法看出破绽来。”

  简单直接又血腥粗暴,真真是十分玉罗刹的行为。

  “粗鲁。”晏鸿音淡淡评价,手指轻点玉罗刹的手背,“下次要做什么先问过我,嗯?”

  玉罗刹眉眼一弯:“好,都听夫人的~”

  “阿玉。”

  “嗯?”

  “你想要什么样的大婚?”

  “大婚啊……”玉罗刹闭着眼,鼻间满是晏鸿音身上白日里沾染上的清淡胭脂味,“貌合神离的亲咱们已经成过了,若是可以,我倒是很想经历一番情投意合,心意相通的婚事会是何种滋味。”

  “不过如今这样也不错,若是以后还想再成一次亲,我们大可以回去楼兰再办一次~”

  玉罗刹这人向来看得开,从来不拘泥执着于外物,对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从来抓的清晰明确。

  成亲这种事只要是他和阿音一起,不论成多少次都没问题,将人拴在身边才是当务之急。

  晏鸿音嗤笑了一声,意味不明道:“你倒是看得开。”

  “那我有什么办法嘛?中原不是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玉罗刹睁开一只眼睛偷瞄晏鸿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晏鸿音抬手盖住玉罗刹的眼睛,语气平平:“……你对中原的文化还需要深入研究学习。”

  玉罗刹当即大笑出声。

  晏鸿音说起今日过来的正事:“二皇子在半个时辰前突发疾病,卧床不起,二皇子一派的人如今都在找寻京城名医,我的身份敏感,他们恐怕不会直接找上我。”

  二皇子?

  哦,就是皇帝那颗绿油油的帽子果实啊。

  玉罗刹无所谓道:“那就是会来绑我?”

  “嗯,不过来的人可能会是陆纲之前渗透在锦衣卫中的探子。”晏鸿音道,“他们很有可能猜到了指挥使的身份。”

  玉罗刹挑眉:“陆纲效忠的不是大皇子一派?”

  “他要的是从龙之功。”晏鸿音别开视线没有再看玉罗刹,“大皇子与二皇子谁上位,他都想维持自己的权势地位。”

  “胃口倒是不小,可惜没那个本事。”玉罗刹撇嘴,那陆纲人都死了事情却不少,“那阿音需要我帮你在锦衣卫里搅和搅和?”

  “嗯,装得像一点。”晏鸿音的手指无意识间开始扒拉玉罗刹的头发。

  玉罗刹的长发顺滑无比,摸起来比那娇贵的御猫还要手感细腻。

  玉罗刹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用身娇体弱的楼兰祭祀来挡住向晏鸿音求医的人,顺带揪出锦衣卫里的内奸,这游戏可着实有趣。

  “小事。”玉罗刹眯了眯眼,被撸得有些发困,“对了,嗯……罗刹教那边这几日会有些不长眼的,阿音你不用留手,直接处理了便是。”

  罗刹教中有不少人是知道玉罗刹与楼兰古国之间关系的,毕竟玉罗刹也从未刻意隐瞒过。

  晏鸿音这样一个明晃晃的弱点在他们面前晃,不来试探一二是不可能的。

  玉罗刹当然可以直接掐了这些苗头,但让晏鸿音自己来立威,恐怕更贴晏鸿音的行事作风。

  “嗯。”

  晏鸿音应下,抬眸望向床边,视线掠过窗前无风摇晃的檐铃。

  “你猜……会是哪一方先来?”她道。

  被迫离开美人膝的玉罗刹依依不舍地坐起身,慢吞吞道:“不管来的是那一边的,都极其没有眼色。”

  话音刚落,茅草屋的另一边也传来细微的动静。

  玉罗刹“啧”了一声:“约好的?”

  两人就像是最寻常的相约爱侣一般推门而出。

  晏鸿音的手中藏着袖剑暗器,玉罗刹的手指间扣着那枚飞蝗石。

  一弯银钩自树林上空升起,冷然的月光洒落在地,闪烁着危险的银辉。

  玉罗刹很快认出来人是谁,抬手揽过晏鸿音的腰身,轻轻贴了贴晏鸿音的侧脸,笑着传音:“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阿音想杀便杀,想玩便留一阵子,玩得愉快~”

  晏鸿音感觉到玉罗刹塞了样东西到自己手里,面色不变,手指一翻收进袖中,掠过玉罗刹的肩头看向另一侧的暗影,眸光闪动间传音入密:“你那边来的可不好对付,祝你好运……玩得愉快。”

  暮色月光下,两个看似相约定情之处的有情人依依不舍地分开。

  晏指挥使看着来抓罗刹教教主软肋的那一方,思考了一下,收起袖剑,朝着城门的方向缓缓而去。

  素衣大袖,不染脂粉,背影一派温婉无害。

  玉教主看着来抓锦衣卫指挥使软肋的那一方,沉默了一下,站在茅草屋前,皱着眉头,捂胸轻咳嗽。

  穿着华贵,一副病弱体虚的模样,就连原本红润的唇色都咳得褪去了几分血色。

  ……

  罗刹教派来的人并不像玉罗刹说的那么不堪一击,至少在情报里,这个干瘪的老妇人称蛊婆婆,在关外以饲养毒虫蛇蚁为名,手段十分残忍。

  “原来是这么水灵的一个小女娃娃,怪不得就连那种无情无波的罗刹也会上心。”蛊婆婆握着拐杖的手干瘪如骷髅,那看似木质的拐杖近看起来闪动着不详的猩红色。

  此时的晏鸿音并不是锦衣卫的指挥使,而是一个擅长医术毒术的大夫,是金枝玉叶的当朝大公主。

  她冷冷看着挡住去路的一行人,眉梢微扬。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声从不远处传来的铃铛声。

  三长,一短,然后绵延不绝之下摇晃出如大小珍珠落玉盘的急切,就在蛊婆婆一行暗自戒备之时,那陡然响起的铃声又诡异地归于平静,消失不见。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原本站在他们对面的晏鸿音眼神迷茫了一瞬。

  她眉头微蹙,眨了下眼睛,似乎有些不解,但很快,她垂下眼帘掩盖住眸中情绪,手指探入袖中触碰到了左手小臂处的轻弩。

  ……

  这些蒙面的黑衣人目标十分明确,直直冲着玉罗刹而去。

  玉罗刹全然没有还手任由他们将他掳走,结果走到半路还没说什么,从一侧林间掠出一道玄色身影,飞鱼服,面具遮脸,腰间配着绣春刀,正是锦衣卫的打扮。

  玉罗刹将将要开口说什么,就见那人抽出腰间佩刀径直朝着他的要害处劈下来!

  “什么人?!”

  最开始挟持玉罗刹的黑衣人瞬间一慌,为首的黑衣人挡开来人劈下的刀锋,其余人齐刷刷抽出兵器直指来人,凛冽杀意一触即发。

  披着虽然病弱却冷静镇定的楼兰祭祀外皮,玉罗刹揣着手,被这群黑衣人护在中间,十分应景地咳了两声。

  蓦地,玉罗刹眼神一滞。

  ……等等,那个锦衣卫是不是朝着他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来人的武功显然高出这些黑衣人不少,行事风格也十分果决利落,绣春刀毫不留情地将锦衣卫叛徒斩于刀下,最后握着那把不断滴落血痕的刀缓缓走近玉罗刹。

  感觉事态好像有些不太对的玉罗刹:“……”

  这和阿音说的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对面的锦衣卫并没有想同他说什么的打算,一刀刺出,转瞬间与玉罗刹相距缩短数尺,刀尖径直朝着玉罗刹喉间抹去!

  这可不是意在挟持,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玉罗刹眼神凛然,脚步错开间侧身一转,顺着那绣春刀滑向一边,锐利的刀锋斩断了他肩膀上因为身法甩出的金饰,叮当着掉落在地滚到了各个方向。

  一刀未中,二刀随至,与晏鸿音手中一招一式都是夺人要害的绣春刀不同,此人刀法虽迅疾如雷电,但招式间却有种绵延不绝的内劲,让刀下之人永远捉摸不透他的下一刀会劈在哪里。

  但玉罗刹很快便知道了!

  这人的刀越来越快,身法也越来越诡谲,几乎将玉罗刹逼到了一个退无可退的境地。

  铺天盖地的刀光之下,玉罗刹在这种熟悉的压迫感中认出了面具后的那双眼睛。

  与晏鸿音偏向杏眼的形状不同,那眼睛眼尾略挑,带着些风流气,却乍一看与晏鸿音极为相似。

  玉罗刹皱着眉,脚尖挑了地上黑衣人散落在一边的兵器,握在手中架住了刀影之中那真真切切砍下来的绣春刀。

  “前辈这是做什么?”他压低声音,嘴角一抽。

  但见黑影一闪,裹挟着一道黑夜中惊鸿如月的刀光,玄色飞鱼服的锦衣卫朝着玉罗刹直直劈刺而来!

  玉罗刹终于回过味儿来,王怜花这样的装扮与刀法,如果不是极其熟悉晏鸿音的人,恐怕极难分辨出两人的区别。

  但,还是方才那个问题——这一出是在做什么?

  王怜花并不回答,只一味的朝着玉罗刹进攻,面具之下的唇抿成一条线,压抑着一种极其不悦的怒气。

  突然,刀锋诡异一收,就在玉罗刹暗自警惕之时,一招刀气平平推出,略显笨拙的招式中暗藏劲力,将玉罗刹反击的招式尽数反弹了回去,玉罗刹一时间躲闪不及胸前被气劲刀锋划过,留下一道殷红的刀痕。

  虽不见血,位置却当胸划过,凶险无比。

  两人此时站立于周遭无人的林间,王怜花立于枯枝之上,玉罗刹站在树干旁侧。

  “反应倒是不差。”王怜花的声音也与晏鸿音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时的声线极其相似,语气有些没能划到玉罗刹脸的遗憾。

  玉罗刹此时意识到晏鸿音与王怜花之间定然是定下了什么瞒着他的计划,眉头蹙起。

  “当日她废去龙小云摄心术时,你可在场?”

  说实话,玉罗刹对王怜花没有几分对江湖前辈的敬意,毕竟两人都不是什么正道大侠,所有的尊敬忍让都是来源于这人是晏鸿音的生身父亲。

  “在。”玉罗刹回答,一种莫名的预感浮上心头,“她说过,只有境界更高之人的摄心术才能压制习得摄心术之人。”

  黑夜之下,王怜花一身飞鱼服立于高处,还刀回鞘,将一串玉质无芯的铃铛丢给玉罗刹。

  “我封住了她部分记忆,只不过大婚可以延后,她却不能离开太久,机会只有一次,给你的时间并不多。还有,这段时间离京城远些。”

  玉罗刹接住那串因为无芯,晃动起来没有声音铃铛,表情难看起来。

  王怜花已经提醒地十分明显。

  他在阿音的身上用了摄心术——普天之下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唯有一手创造了摄心术并且境界达到总是大圆满的王怜花。

  等等——阿音此时面对的,是罗刹教中以阴毒蛊虫闻名的蛊婆!

  虽不知阿音被封住的记忆有哪些,但……

  玉罗刹握紧手中刀柄,冰寒着面容,当即转身朝着晏鸿音的方向迅疾赶去。

  身后,王怜花静静看着玉罗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良久,一声带着叹息的话语轻飘飘落下。

  “她给不了你锦衣卫的底线……却想给你晏鸿音的全部。”

  ……

  当玉罗刹轻功飞掠几个起落间终于找到有打斗痕迹的地方时,晏鸿音正站在歪七扭八躺了一地的黑衣人中间,旁边还有仍旧在不住扭动的几条蛇虫。

  她微微提着衣摆,面上满是不悦。

  玉罗刹远远看见晏鸿音衣摆处沾染的血迹,瞳孔骤然一缩。

  “阿音!伤到了哪里?!”

  玉罗刹身形一转落在晏鸿音身前,伸手便要去查看晏鸿音的伤处。

  晏鸿音却是后退一步,警惕地看向玉罗刹。

  最近宫中因为皇子夺嫡的事暗藏汹涌,凑来她身边的不轨之徒也属实不少。

  不过眼前这人一副关外西域的装扮,身上墨色与金绿相间,应当是西域王孙贵族——对了,前些日子来京求亲的楼兰祭祀!

  玉罗刹愣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晏鸿音此时的状态……

  “你……”

  “你便是父皇为我选的那个西域驸马?”晏鸿音的眉眼冷清自持,眼中却飞快闪过一丝好奇与惊艳,“来的好慢。”

  面前的男人宽肩窄腰,身姿挺拔,点缀着金饰的长发微卷,一双琉璃色的眼眸犹如不可多见的珍宝璀璨——这实在是太符合心意的模样。

  玉罗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顺着晏鸿音的话愣愣接道:“我……是?抱歉……那边也有人在追我……”

  “嗯。”晏鸿音点点头接受了玉罗刹的说法,但却也没有让玉罗刹去查看自己的脚踝,而是用一种不开心的语气低声道,“我没被伤到,只是踩到了刚才那人放出的蛇——没留神被她跑了。”

  那干瘪的老妇人驱使蛊虫的能力倒是不错,就是那些蛇虫实在蠢笨,轻而易举便能被药粉迷失了攻击的目标,与那些一起来绑她的人自相残杀起来。

  玉罗刹看着面前这个看似冷清,实则眼神灵动,性格率真的晏鸿音,乍然明白过来。

  晏鸿音让王怜花用摄心术封住了她成为锦衣卫的所有记忆,或许还捏造了一些记忆作为填充。

  现在站在玉罗刹面前的,是身为皇室大公主的晏鸿音,是身为医毒双全的晏鸿音……是一个没有正邪牵绊的,纯粹的晏鸿音。

  玉罗刹喉结上下滚动间垂下眼帘,也同时明白过来为何在茅草屋中,晏鸿音会问他想要什么样的大婚。

  ……情投意合,心意相通……

  他心神一定,再度抬眼,迎上面前女子好奇的眼神,玉罗刹勾唇一笑,嗓音低哑,带着一种说不出魅惑蛊人:“殿下,想追上去么?”

  晏鸿音挑眉:“你可以?”

  玉罗刹迈前一步,伸手一揽,二话不说将晏鸿音单手抱起举在一侧肩头坐下。

  “如何?”

  在关外,异族的儿郎们在遇到心仪的姑娘时,便会在篝火前将心爱的姑娘稳稳放在肩头,朝着在场众人迎合着飞跃而起的篝火火星昭示着彼此的两情相悦。

  玉罗刹很早便想如此做,但却一直没有机会——之前的晏鸿音也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但现在,他可以了。

  晏鸿音的瞳孔因为骤然升高的视野紧缩一瞬,但很快,她便双腿交叠稳住身形,在玉罗刹身形起伏、鬼魅穿梭飞掠间感受着耳畔滑过的风,眼神愈发明亮,手指插-进玉罗刹柔顺的发丝之间,用手上催促的动作回答了方才玉罗刹的问题。

  那个干瘪的老妇人在听到身后的动静时逃跑地愈加仓惶,但玉罗刹始终跟在她的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驱赶猎物的姿态。

  玉罗刹稳稳支撑着晏鸿音的身体,声音慵懒中带着笑意:“能瞄准么?”

  晏鸿音抬手,衣袖滑落间露出寒光乍现的轻弩,她几乎是没有多想,凭借着本能取箭上弦,闭上一只眼睛,朝着前方不停移动的黑影按下了机关按钮。

  嗖的破空声中止于老妇人中箭后凄厉的惨叫,玉罗刹不用靠近便知道那弩-箭直直穿透了老妇人的左胸。

  这轻弩上只有一支弩-箭,晏鸿音将机关从小臂上拆下,拿在手里端详了一阵,声音清淡而笃定:“看来,我似乎很擅长这种东西。”

  玉罗刹忍笑附和道:“对,殿下的确……咳,很有天赋。”

  “对了,父皇说过你们要回楼兰了,既是和亲,我们大婚应当也是在楼兰。”晏鸿音低头看着身下的玉罗刹,“什么时候动身?”

  没拿到这剧本的玉罗刹只是微微一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眼中闪动着灼热的情绪,带着越过茫茫荒原而来的碎碎流光。

  “即刻动身。”

  他的身形落在一处凸起的岩石之上,将晏鸿音轻轻放下站稳,握住她肩头的手忍不住收紧,与这双纯粹清冷的眸子四目相对。

  两人发间露出的那对月白玉扣,在月光下流转着幽蓝色的光。

  “阿音,我想——带你回楼兰。”

  ***

  京城某处宅邸外,分别拿到留书的花满楼和西门吹雪面面相觑。

  送两人离开的马车已经等在了城外。

  将分别写给两人的信收起,两只崽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两位长辈显然是早已经计划好了两人的去处,才会在金陵时就已经将心法与秘籍交给他们,还带着他们修习了一段时间。

  花满楼展开笑容,微微侧头,说:“好吧,看来我要将家里后院里的药草全部带走啦。”

  西门吹雪也十分罕见地牵动了下唇角:“只有你能养活那些娇贵的东西。”

  “花草本就是需要照顾的。”花满楼眼神温柔道,“你知道,我喜欢干这些事。”

  两人起身朝着宅邸外走去,花满楼听到西门吹雪关上了大门,也听到了京城街道上鼎沸的人声。

  两人并肩朝着城门口继续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师、晏姨信上说不准我们再回金陵,日后也不得告诉他人你我二人师承何处。”

  “嗯,不过金陵距离临安府并不远,晏姨似乎常在临安府,以后或许还会见到。我只是有点可惜,本来以为还能参加晏姨和玉叔的婚宴呢,今日早些时候就听闻圣上旨意说婚期延迟了……”

  “还会有的,晏姨那么宠着他,以后定然会有机会的。南方……很适合你。”

  “北方的话……好像不太适合花草,但是听说那边的梅花开的很有风骨,也很适合你。”

  “梅花?知道了,我试试看。”

  “那我也帮哥哥和晏姨多种些珍稀罕见的药草好了。”

  但这段并不长的路终究会走到终点,穿过城门,两辆马车分别侯在左右。

  一人将回春暖花开的江南,一人将往风雪凛冽的塞北。

  他们相对而立,异口同声:

  “你会知道我在哪里。”

  “你会知道我在哪里。”

  而后两人不约而同勾唇一笑。

  ——当我们日后闻名于江湖,你会知道我在哪里。

  “后会有期。”

  西门吹雪握紧身侧长剑,像是许下一个承诺。

  花满楼最后靠近西门吹雪,轻轻抱了抱这位兄长。

  “后会有期。”

  作者有话说:

  阿音是被封了锦衣卫的那部分记忆,不代表会柔弱娇妻哈,后面会恢复,只是性格中柔软直率的那部分这段时间会放大一些,换个地图谈恋爱~

  阿雪和阿楼的分开之前做过铺垫了,他们的道相悖,两个人的性格其实并不太相合,这种分歧相处时间越长距离越近越明显,不如隔江湖相望,给对这段意外的相伴留下最美好的记忆

  回收文案剧情,没有要完结hhhh还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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