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里的两颗小行星相撞，摩擦出的小小火光将夜幕燃烧。如果程宜年的心绪能够具象化的话，他应该能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他扬起的嘴角被微弱的灯光围拢起来，似乎得到了一点温度：“你这算是在跟我求婚？”
“没想过。”氛围随着陈相岁那副思索的表情微微变化，“只是之前说起结婚的事，我就想送你这个。”
程宜年失笑，陈相岁随之在原地愣了一下：“我现在应该单膝下跪吗？”
“傻不傻，这里脏，别在这里做这个。”当然程宜年也有点小私心，在工地附近求婚算怎么回事，他朝陈相岁靠近两步，亲在对方的唇上，“但是可以先做别的……”
程宜年承认自己有点忍不住，刚才陈相岁吻得很轻，加上各种裹着淡粉色烟雾的小情绪漫上来，他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两个人在路灯底下吻得难舍难分，陈相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戒指暂时收回口袋，手改为搂住程宜年的腰。要不是灯光闪烁一下，惊得程宜年连忙抬头查看四周情况，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记起来回去。
“你怕这个吗？”陈相岁看着眼前这个恐怖游戏玩家，显得有些意想不到。
“没怕，下意识以为是停电了还是别的情况而已。”
程宜年还真没怕，毕竟陈相岁在旁边。恐怖游戏玩得越多反而想象力越丰富，在现实中看到某些现象更容易想入非非，这次他是难得没有，脑子里全是陈相岁，塞不进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先回去吗？”陈相岁扶起地上的自行车。
程宜年点了一下头，跟在陈相岁的自行车后面，一直到穿过工地之后，对方才邀请他上车，估计是记得之前程宜年说过坐在后座上没安全感的事。
他就在后座上，一只手抱着陈相岁的腰，另一只紧紧把蛋糕护在自己怀里，一到宿舍就急匆匆地打开，确认里头的装饰奶油有没有走形。
路彦和徐子棠注意到这边，连忙凑上来道了句生日快乐，还拿开玩笑的语气捎带了几句类似百年好合之类的话，程宜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该教训他们别瞎胡闹。
陈相岁陪他切了生日蛋糕的第一刀。切下来的那一块倒在纸碟上，被塞到陈相岁手里，他用叉子叉起一块：“你是寿星，你先吃。”
程宜年看着那口被递到嘴边的蛋糕迟疑一下，视线往周遭的两个室友扫去，只见那两人识相地背过身子：“都看不见，看不见。”
小寿星被逗笑了，一口将蛋糕吃进嘴里，顺带也喂了对方一叉子。
两个人把蛋糕在宿舍分完，程宜年就在陈相岁耳边说起回浔西老街的事，恰好对方也正有此意，也不管现在多晚，直接就开车上路。
“十一点四十一……”程宜年看到手机上的时间不由得怔了一下。
陈相岁轻笑出声：“原来还不是你生日。”
一切都挺顺理成章的，程宜年心情不错，反正没差多少时间，这样也不错，没追究。
……
刚踏进屋子，程宜年顺手按了开关，这才发现陈相岁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颇有氛围的灯，暖黄色的光，暗暗的不太刺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特地上网搜的，程宜年想，不过没关系，他很喜欢。
陈相岁牵着他到餐桌旁边坐下，像之前烛光晚餐那样点上蜡烛摆上花，最后在冰箱里捧出一个蛋糕：“生日快乐，宝贝。”
程宜年打开蛋糕，发现是自己之前在网上看中的情侣猫咪的图案，还原度很高，完全没有翻车。他两眼发光地问：“这是哪家店的？”
“我自己做的，图案有点难，做了很久。”
程宜年没想过陈相岁居然连蛋糕也会做，盯着上面那对小猫，指尖摸到塑料刀子，满脑子是舍不得切。
“吃不下可以先不吃。”陈相岁大抵是见程宜年半天没动手，说道。
这话一出来，程宜年再怎么舍不得也得动手。“你做的怎么能不吃。”说完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就是觉得……好看，有点舍不得，先拍照。”
“嗯。”陈相岁说完把脸凑过来，程宜年看着对方的反应，想来他们是该拍个合照留恋，于是来来回回换了好几个角度，想让两张脸和蛋糕都入镜。
程宜年好不容易满意，按下快门键，陈相岁趁机亲了他一下。
“刚才在学校还没够？”程宜年佯装出嗔怪的样子，嘴却是笑着。
陈相岁眼神莫名认真：“不够，一直都不会够。看见你的时候就想亲。”
“……再拍一张。”程宜年羞赧，“这次不准亲。”
陈相岁乖巧点头：“知道了，听你的。”
拍出来的照片效果不错，程宜年越看越喜欢，直接设成了手机桌面。他握起塑料刀子，没忍住迟疑片刻，下一秒陈相岁就握着他的手直接朝那个图案切了下去：“不吃会坏的。”
“你自己做的你不心疼？”
陈相岁摇摇头：“想你赶紧尝一口。”
程宜年放了一口蛋糕到嘴里，味道果然一点不比店里做的差。“好吃。”说完就要重新挖一口递到陈相岁面前，结果对方直接舔过叉子上他刚刚吃剩的奶油：“喜欢就好。”
还没等程宜年多反应，突然一阵提示音响了起来，是陈相岁的手机。通讯设备的主人顺手关停了声音：“我设置了提醒，现在才是零点。生日快乐，年年。”
这已经是陈相岁第三次说生日快乐这四个字了，但程宜年也没听腻：“你说好几次了，我很快乐，真的。”
“嗯。”陈相岁的视线蓦地往地板上瞥了一下，一本正经地开口，“这里我提前打扫过了，很干净。”
程宜年一瞬没反应过来为什么陈相岁突然提一口这个，然而下一秒就看见陈相岁单膝跪在地上，抬眸望着他，仿佛自己的每一处轮廓都被对方装进了眼睛里，被陈相岁坚定的眸光修饰着。
“以后也永远跟我在一起，好吗？”
陈相岁的话语很纯粹，好像撕开每一个字的笔画，里面都放着恋人的名字。他重新从口袋里摸出戒指，等着程宜年将手指伸向他。
“我会一直爱你的。”见程宜年怔住，陈相岁连忙一副摇尾巴博取怜爱的模样，他不擅长说花里胡哨的情话，憋了半天才接着说了一句，“戴上去我就以后都是你的。”
“你说完了？”程宜年身体里腾空而起的淡粉色的烟雾越来越浓，面上被熏出了笑意，还有微不可察的泪花，点点沾在眼角上。
“是还要我说吗？”
“……傻瓜，我意思是说完了就给我戴上。”
陈相岁失笑，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戒指套在程宜年手上，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艺术品。他在对方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接着站起身拭去程宜年眼角的泪渍：“高兴的日子，别哭。”
“就是……感动。”程宜年的眼眶被陈相岁所有的动作和话语刮得发热，以后很远也很长，可是有人愿意给他以后。
可能不够成熟，可能显得虚无缥缈，但那又有什么关系，程宜年就是爱听。
要是程宜年难过，陈相岁可能还会想两句安慰的话，可是现在自家男朋友只是感动，他半天想不出词，就直接将抹去泪水的手指挪到对方的嘴唇边轻触一下，紧接着就吻了下去。
短短一晚上，程宜年都记不清自己被亲了几次，只知道这一回时间最长，吻得他腰都软了，直接塌在客厅的沙发上。
后来一切也就顺势而为，人一路被带到卧室，衣服都散地上了，陈相岁还非要想起来问一句：“蛋糕还吃吗？”
程宜年被一把火烧得神志不清，张开嘴也不知道什么话从里头溜了出来：“你对着没穿衣服的男朋友还能想着蛋糕？”
“是吃蛋糕的醋吗？”
程宜年真希望陈相岁在装傻，可惜那副表情说明对方分明没有，他实在是忍不了了：“你要是选蛋糕就出去……唔。”
没等对方说完，陈相岁重新堵住了程宜年的嘴。
……
窗外的阳光透进来，暖洋洋地洒在两个人身上。程宜年从床上醒来，先是打了个哈欠，接着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外面没吃完的蛋糕，要是坏了很可惜，毕竟是陈相岁亲手做的。
想到这里他居然有点后悔昨天跟陈相岁那么说话，只恨他那一刻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醒了？”陈相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身，他抬手摸了摸程宜年的头发，“还累吗？再睡一会？”
“还好。”程宜年这才注意到对方的那只手上戴着一枚和他一模一样的戒指，他下意识抬手碰了一下。
“我去给你做吃的。”
陈相岁刚下床往身上套衣服，程宜年就提起了蛋糕的事：“还能吃吗？”
“你昨天还很不喜欢它的。”
“……”程宜年一时无语，“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相岁嘴唇在程宜年颈边贴了一下：“和蛋糕比，我选你。”
程宜年握着陈相岁那只带着戒指的手：“那早餐，我选你做的蛋糕。”
陈相岁冁然，程宜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做的别的也行。”
“嗯。”说话间陈相岁已经穿戴得整整齐齐，“我去看看蛋糕有没有坏。”
程宜年颔首，他的视线挂在陈相岁离开房间的背影上，被窗外的晨光无意勾过轮廓。他喜欢这样的早晨。
要无数次像这样醒来，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