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宜年一瞬间像木头人一般，在原地愣了好一阵。他能理解陈相岁的意思，对方希望他能在接受自我这件事上再往前迈出一步。他认真地考虑了好几天，还特地用电脑录音播放，多少有些没来由地难为情。
周日程宜年坐在电脑桌前，马上到开播的时间，但还迟迟没有开机。陈相岁见对方半天没有动作，便伸手替人按下了主机上的按键。“在想我之前说的事？”
“嗯，总感觉太突然，直播间的观众会接受不了。”程宜年握在鼠标上的手指轻轻颤动一下，陈相岁则小心翼翼地将他整只手都包裹起来：“可我更担心你接受不了自己。”
程宜年感受到陈相岁掌心的炙热，温度仿佛一点一点聚拢在他的思绪之间，烧走了他摇摆不定的心念。他这次打算直播的游戏依然是TT，之前新模式里的地图他还没有探索完毕，为了不和上次重复，他特地设置了仅在未通过的地图中随机。
【今天怎么这么晚，你们也太过了吧】
【说吧是年糕缠着老板，还是老板缠着年糕，我准备好听解释了，请尽量阐述细节】
程宜年看了一眼挂钟，平时他开直播确实很准时，今天迟了好几分钟。他犹豫片刻，没有打开变声器，直接开口道歉：“对不起，有一点事耽误了。”
【？？确认了一百遍，我没进错直播间】
【哪里来的可爱妹妹！年糕你是不是抓小孩来帮你直播了？】
【这是本人？换了个变声器还是怎么了，难道年糕是女孩子嘛】
程宜年迟疑半晌，就连鼠标的动作也瞬间暂停。陈相岁腾出手来牵他左手的手指，他才深吸一口气回答：“是我自己的声音，我是男生，这样大家也不用猜来猜去的。”
【？真的吗，这么可爱的声音是男生，我不信，发个结婚照来看看】
【我草，管他真的假的，是男生我就更兴奋了】
【我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有说话这么可爱的男的吗能不能让妈妈看看啊】
【呜呜呜呜呜今天过年了吗，年糕给我多说几句啊啊啊啊甜死我了，Age你上哪找来的老婆啊呜呜呜呜】
弹幕一瞬间都是啊啊呜呜的叫声，满屏幕都被五颜六色的字覆盖着，陈相岁还是能看见几条指责程宜年的发言，顺手把这些人都踢出直播间并赠送30天豪华禁言套餐。
“先开始吧。”陈相岁进入程宜年的游戏房间后开口。
这次随机到的是恐怖游戏里经典的校园地图。这个场景的玩法是要追寻校园中死于非命的少女的踪迹，相比起之前找到线索才能知道下一个任务地点不同，少女的所在地就标示在所有人能看到的公告栏里，地图里也不会有提醒，只有几句简单的文字描述。
也就是说，在这张图里队与队之间是单纯的速度比拼，为了更容易达到敌方全灭且完成解谜的通关条件，每轮最后一个抵达少女身边的队伍会得到无法解除的持续掉血效果，并且可以叠加。
程宜年这场运气不错，开局就落在物资圈。双排组队的优势是可以打配合，他负责收集物资且拖慢其他队伍的进度，陈相岁负责赶往任务地点。
之所以将跑地图这个任务交给对方，一是自己恰好在物资圈，一般来说人最多的地方，二是因为最快到的队其实不是关键，重要的是最后一名。陈相岁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对这样的分工提出任何质疑，只是按照程宜年给他的指示走。
程宜年无论对哪一支队伍都没有恋战的意思，他主动向接近任务地点的人从暗处发动袭击，吸引对方注意力之后又很快找机会逃走。显然对方也猜到他的心思，适度反击之后继续专心于赶往任务地点。
但若是恰好碰上有人反其道而行之，那就免不了一场正面交锋。
陈相岁在第一轮抵达任务地点的时候，程宜年刚刚射杀了一个人。前者听到程宜年敲击键盘的声音，注意到刚刚激烈的操作，没忍住问了一句：“被缠上了吗？”
“对，不过还算不上恶战。”程宜年淡淡答道。
【Age你老婆被缠上了，该有点危机意识了】
【这怎么行的，老板你快缠上年糕让我们看看，宣誓一下主权，最好是在床上】
【年糕怎么就说这几个字啊，多说几句妈妈听不够】
【嗯嗯在一些特定场景下的声音更喜欢听哦】
“我们交换，你去观察他们动向。”程宜年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开口，第一轮结束已经有最后一名的队伍承受了掉血效果，要在血条清空之前通关是很难完成的事，因此程宜年的注意力基本上在其他队伍身上。
但当程宜年一路上受到这支队伍袭击，并且看着对方第一名到达地点的时候，他就发现他轻敌了。
对面在赌这一把。
“现在怎么办？”陈相岁察觉到场上的异样，整局游戏的节奏明显加快，不知不觉间淘汰了几个队伍。
“没什么可怎么办的，就这样继续。”程宜年手上的操作没有半分停顿，在一瞬间就对现在场上的状况做出了判断，“没有那么多奇迹发生，就算再多治疗药，空血条也是迟早的事。”
游戏进度被大大加快，现在只剩下最开始承受掉血的那支队伍和程宜年两个人。实际上最省力的通关方法，就是在地图里找个不起眼的地方躲起来，等敌方自己掉空血条，而这对熟知地图线路的程宜年来说不是难事。
然而程宜年是速通主播，他可不喜欢这种过关方式。
还没等他开口，陈相岁就装满了弹夹。到目前为止他们的物资都很充足，程宜年和陈相岁左右夹击，一瞬间耳机里灌满枪声，一阵僵持之后，程宜年射在对方角色脑门上的一颗子弹结束了游戏。
“这次很快。”陈相岁侧过脸望向程宜年，不由得弯了嘴角。
【传下去，年糕很快】
【怎么这么说，那老板你快吗】
陈相岁扫了一眼弹幕，认真地答了一句：“我不快，每次都要很久。”
【笑死，Age别理他们这些三俗的，还是先跟年糕示范给我看看吧】
【前面说什么三俗，这是在认真提问有关游戏实力的问题，该穿裤子的是你】
【听年糕声音真的感觉好像我的小学生表妹在打游戏诶，其实年糕是不是才三岁半呀】
【妈呀该不会是Age和年糕的小孩已经会打游戏了吧，你们平时都教孩子这些吗】
【原来弹幕不是在造谣，孩子甚至都能替爸妈直播赚钱养家了，两夫夫崽养这么久却不肯官宣一句】
程宜年坐在屏幕前哭笑不得：“没有的事。”
“我在他旁边，我证明。”陈相岁不知怎的，似乎是没忍住，用手指戳了戳程宜年的脸颊肉。
【Age天天听年糕的声音不会受不了吗？我男的我听了也迷糊】
【？前面的，你……】
【老婆这么可爱的声音怎么能让我们随便听呢？之前开变声器是不是Age特地要老婆防前面那种男啊，我们Age真的很会护着】
【嗯……Age你没告诉他女也要防一下吗，我已经想绑着年糕天天给我说话了】
陈相岁看着弹幕的内容，一瞬间陷入了沉思，表情异常认真。正好午饭时间休息，程宜年跟直播间的观众说了几句便摘下耳机，侧过头去看陈相岁：“怎么这个表情？”
“太多人喜欢你，我吃醋了。”
程宜年见陈相岁一副委屈的模样，不知怎的抑制不住弯起嘴角：“他们说喜欢，跟你的是不一样的。”
“但我忍不住。”陈相岁说着拉过程宜年的手腕，“那宝贝呢，喜欢我和喜欢他们也不一样吗？”
“……嗯。”程宜年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最后停在陈相岁面前，往对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对你是这种喜欢。”
“喜欢额头？”陈相岁的嘴角微微向上弯起。
程宜年见对方这个反应，没忍住让左脸的小酒窝冒了出来：“喜欢。”
“那其他地方不喜欢吗？”陈相岁视线落在程宜年面上，似乎是在故作认真地问出这个问题。
程宜年生了些赧意，继而将嘴唇落在陈相岁脸上的每一个部位。唇瓣擦过眼皮，滑过脸颊的曲线，最后轻轻碰了嘴唇。“这些都喜欢。”
陈相岁蓦地站起身，抵着程宜年以至于对方身后不得不靠在电脑桌边，双手下意识扶在桌面上。他学着刚才程宜年的样子，从对方的额头一直吻到下颌线，在唇瓣上碾压几下又顺着轮廓线描摹到脖颈，再往下是微微凹陷的锁骨，最后摩擦过衬衫领子的边缘。
“年年很可爱，哪里都喜欢。”陈相岁的眼神湿漉漉地撞上程宜年的视线，“想亲你全身，可是被挡住了。”
程宜年扛不住对方的表情，他看着陈相岁的眼睛，停顿半晌才说道：“……你要来吗？”
话音落下，程宜年的一只手停在了衬衫纽扣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