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千年前有人在等我>第269章

  “但是没有。”管能俪摇头,“里面全是她治水时的手稿,以及她写给旁人的书信,据专家考证啊,大多是写给丈夫。”她看了眼祁牧野,“也就是写给你的书信。”

  “不过人家也说了,里面那些手稿的研究价值远大于外围的那堆金银财宝。或许真如你所说,这么多年来,我们都误会她了。”

  祁牧野靠着座椅望向窗外,此刻的世界春意盎然,柳枝随风拂动,往心中沁入一丝暖意。她打开车窗,闭着眼感受春风的吹拂,问:“信上写了什么?”

  管能俪:“这我也没注意看,既然是写给你的,或许由你亲自去看比较好。回去妈妈就帮你预约门票,等你身子再好一些,妈妈陪你去。”

  祁牧野没有反对。既然幻想着与许朝歌重逢,那就更应该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况且,她要给自己充足的时间整理好自己和情绪,以面对许朝歌几近一生的思念。

  祁牧野养了近半个月才鼓起勇气踏进博物馆的大门。为了避免外界的干扰,这段时间她锁了手机,隔绝一切关于许朝歌的消息。

  主墓室的那一封封手信还是给人带来了很大的震撼。千百年来,人们都说是许朝歌抛弃了自己的丈夫,可若真是她抛弃了丈夫,这一封封如泣如诉的书信又该如何解释?

  博物馆人员众多,最新的发现颠倒了人们对许朝歌的认识,尤其是她对丈夫的感情勾起了人们的八卦心,哪怕是工作日也有不少人前来观摩千年前的女子是如何向自己的丈夫表达自己的思念。

  “这半年来,我寻遍中原每个角落,始终未能打听到你的踪迹。出了尹江才发现,这世界原是这般广阔,在这样的地方长大,也难怪会有这样的你。路上捡了个可怜的孩子,看着人高马大,却还是孩子心性,若是能得你教导,将来定是会有所作为。”

  “中原这般冷,竟也有尹江的驱傩仪式,比尹江还要壮观,还要震撼,若此刻身边有你在,若能与你一起加入他们,该是怎样的感受?”

  “来中原一回,硬是让曹炎生生瘦了几圈。与我相见,你可是也受了不少苦?”

  “若是我将面馆做大,做到人尽皆知,你路过的时候会不会就能轻松找到我?若是加上城门二字,会不会更好一些?”

  “今夜这般热闹,若我穿上你最喜欢的颜色,会不会就能见到你?”

  “这几日珉仪一直嫌弃我这屋子偏僻又狭窄,老催我换个敞亮的屋子。我自然是没有答应她。每次归家看见这些熟悉的布置,恍若回到你我心意相通的时光。再者,若我变了住址,你寻不到我该如何?你又不识方向……”

  “我是你的妻,我应等你回来。”

  “又是一年秋风起,每年这时候曹炎总盼着我带两个馅饼回去。归家路上,有人喊我名字,心一紧,我竟以为是你。糊涂了,你喊我时的尾调不是那样。”

  “满街都是桂花的芬芳,今年的桃花酒我已帮你酿好,说好的桂花蜜你不许逃脱。”

  “这一坛酒,便让我们重逢再饮。”

  “千年万年,静盼君归。”

  从年少时的十样锦到后来的素绢,信纸的颜色逐年减淡,纸张承担的想念却与日俱增。

  字字句句,都是独属于两人的回忆,字字句句,皆是许朝歌无声的思念。

  思念无声,但震耳欲聋。

  身旁不时有人拿手机拍摄许朝歌留下的书信,祁牧野压低帽檐遮住自己满脸的泪痕。她靠在管能俪的肩膀上,轻声哭诉:“妈妈,我对她许下了好多诺言,但我没能实现一个。是我负了她,我才应该是遗臭万年的那个。”

  管能俪搂着祁牧野的肩膀不知如何回复。时至今日她才第一次感受到两人之间浓烈的爱意,只是……她抬起头,看向许朝歌的画像,摇头困惑。

  只是上天为何要这般折磨自己的女儿,这般折磨这对用情至深的眷侣?

  另一边属于从墓室中发现的物件。抄有《字林》的竹简、用粗布制成的挎包、不起眼的玉镯银钗、雕着凤凰展翅的香粉盒子、那支斑驳的狼毫毛笔、还有那个早已空掉了的酒坛子。

  这一件件物什看似没有任何联系可言,学者做尽研究,将其归于许朝歌生前的挚爱之物。

  不然也不会带进主墓室贴身守着。

  然而,这些物什唯一的联系便只有三个字:祁牧野。

  但世人不知。

  祁牧野隔着展柜的玻璃抚摸着那个熟悉的酒坛子,那是她亲手开启却没能亲手完结的遗憾。说要酿酒的是她,撒手离去的也是她。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能让许朝歌记那么久,甚至与自己入葬,就为了能在千年后完成那个等待了千年的诺言。

  “妈妈,她都记得,我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在心里了。”泪水浸湿她的口罩,使祁牧野有些呼吸不畅。

  祁牧野的哭声引来了大片注意。

  博物馆的清洁员走上前,挪开祁牧野的手指礼貌提醒:“为了大家更好的体验,参观时麻烦保持一定距离。”

  管能俪担心祁牧野情绪激动又出什么岔子,弯腰道歉后连忙搂着祁牧野走出博物馆。

  “妈妈懂,妈妈什么都懂。”管能俪心疼地搂住祁牧野,“母女连心,我怎么会不懂你是什么感受呢?”

  祁牧野摘下口罩,大口喘气,抽噎道:“是我说要与她酿一坛桃花酒,待到秋天煮一碗桂花酿一起吃。但我连酒都没有做好,甚至连声道别都没有说就走了。”

  “我都不敢想象她当时该是怎样的心境。你知道陈诉吗?那是许朝歌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啊,前几日她刚失去他,如今我又不告而别,你说,当她满心欢喜地下楼时,该如何面对那空荡荡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