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千年前有人在等我>第124章

  祁牧野这样说,曹炎心中也没了顾虑。他枕着手,眯着眼睛舒爽叹道:“真是许久没有出来了,真怀念。”

  祁牧野侧脸看他。曹炎虽然长得健壮,但谈吐间还是能流露出孩子气。古时孩子比较早熟,一脸稚气就已经成了家。算算年纪,这小孩过个两年也要成家了。难怪他这么着急学字。

  “曹炎,听说你不是尹江人?你是如何遇见许姑娘的?”

  “这个嘛——”他拔出一根草叼在嘴里,“一年前,我娘亲去世,我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整日与人打架,打得浑身是伤。我长得高,力气大,单打独斗总是没问题。但他们不讲武德,总是成群结队与我斗殴,每日我都被打得鼻青脸肿。”

  “后来。”曹炎的眼中突然出现亮光,出现难以掩盖的倾佩之情,“许姑娘路过这,见我被欺负,忍不住出手相救。她一个女子,竟将十几个健壮男子打得落花流水。我缩在一旁看愣了眼,许姑娘问我话也忘了开口。”

  “她本着急赶路,无暇顾我,听我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又心软了,带着我走南闯北,教我道理,给我一个家。”

  “你家在何处?她怎么会经过你那?”

  “我以前的家在姑苏嘞,那时许姑娘赶着去中原寻亲,顺带将我带去了。祁公子,不止你去过中原,我和许姑娘都去过呢!那时我们可是将中原的每个角落都寻遍了。你也知道中原有多大,一圈下来,我和许姑娘都累得不成人样。后来许姑娘带我回了尹江,开了蓬门面馆,我在尹江也有了新家。”

  祁牧野内心酸胀不已,她强忍着泪意,字字问道:“她可曾说过她去中原是去找谁?”

  “不曾,许姑娘只是说来中原寻找至亲,但从未跟我说过名姓。后来回到尹江,她便不再提起了,就像是从未去过中原那般。所以祁公子你说起中原的时候,我从未插嘴,就怕勾起许姑娘的伤心事。”

  祁牧野低头看着自己的那一身粗木麻衣,那是为了伪装,许朝歌特地缝制的。看着简陋,实际暖和得很,针脚紧密,随身带的银票也贴心地缝在心口处,顺带一张她在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

  “曹炎。”祁牧野站起身,吸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鼻涕,喊道,“我们赶快出发,早些到洛县,早些回家。”

  曹炎跟着踉跄起身:“祁公子,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刚才不是……”

  祁牧野已经在收拾行李:“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家了。一会儿我们轮流驾车,饭食也在车上吃些干粮将就将就,我们争分夺秒回家。”

  他们二人出行,难免会遇上山匪,好在祁牧野早有准备,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钱财孝敬。遇到好说话的,便放他们走了,不好说话的,祁牧野便扯出“。赶回家见病危老母亲最后一眼”的瞎话糊弄,实在不好说话的,免不了被抢走全部家当,再被踩在地上打一顿。山匪只要钱财,官府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出了人命,那官府就不得不动手了。

  这一路上,祁牧野不是被人推倒在地上拳打脚踢,就是滚下山坡摔个头昏脑胀,出门刚穿上的粗布麻衣已经支离破碎,就是现在去城里当个叫花子也能赚个几文钱。之前滚下山坡撞到石头,恰巧将腿给撞到了,前些日子教给众人的法子竟用在了自己身上。

  只能说,好惨一个千年打工人。

  “祁公子。”曹炎跪在祁牧野身边痛哭着,手足无措,“这可怎么办呐?回去我该怎么向许姑娘交代啊?”

  他自己也被打得鼻青脸肿,眼皮上的淤青三四天了还没有消下去,他的眼睛本就小,这下子就只剩一条缝了。

  祁牧野咬着牙将木头绑紧,打了个丑陋的蝴蝶结,宽慰道:“这有什么不好交代的?你自身难保,怎能分出心思来照看我?回去你就把事情说得严重点,说你被打得如何惨,这样许姑娘不仅不会怪你,反而会心疼你。”

  反正样子也这样惨了,祁牧野干脆与曹炎一同坐在车外。一些山匪见他们这寒酸模样,也不打他们的主意,偶尔遇见一些自己都揭不开锅的山匪,连他们几个发硬了的馍馍也要骂骂咧咧地搜刮干净。

  诶!外面的达官贵族夜夜酒池肉林,可这些底层人民就连当劫匪都吃不起饭,只能说这看似强盛的大铭王朝已经到了外强中干的地步。

  衣服漏风,两人就将挡雨的油布围在身上御寒,途中遇见清查的官兵,瞧见他们的寒酸模样,心知他们被沿途的劫匪欺负,于心不忍,送了他们两件外衣御寒。

  如果说这两人可以代替唐僧取经,就这几日的经历,早已度过了九九八十一难,足以立地成佛了。

  “陈诉?”祁牧野正褪下身上的油布,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循着声源一瞧,这不是两年前这个新兵蛋子嘛?瞧他现在这威风模样!

  陈诉正在训斥犯错的士兵,听见有人喊他名讳,皱着眉回头寻找。只见一个身着灰色破烂衣裳,脚上绑着木棍,嘴角一片淤青的男子正炯炯有神地望着自己。他走上前,仔细观察,迟疑道:“祁——大哥?”

  祁牧野有些难为情,整理身上破烂的衣衫:“这你都能认出来。”

  陈诉快步迎上去,关切道:“祁大哥,你怎么会——成这副模样?”

  曹炎在一旁小心戳着祁牧野的手肘:“祁公子,你认识这位官爷?”

  祁牧野点点头,对陈诉解释道:“我要去洛县办点事,遇到些山匪,身上没有闲钱,只能拿我们出气。”

  “这些个混账!”陈诉破口大骂,“早晚有一日,我要将他们清剿干净!”

  他看向祁牧野的小腿,皱眉关切:“你的伤?”

  祁牧野摇摇头:“没事,我去临近的县城找个大夫医治一下即可。”

  “这怎么行?我军中有军医,快些让他看一下,伤着骨头了可拖不得。”

  两人身上也没多少闲钱,祁牧野不再推辞,任陈诉叫来两个士兵将她担到营帐内。

  “两年不见,你威风很多嘛!”祁牧野调侃道。

  陈诉:“多亏祁大哥那日的提点,才有如今的陈家军。”

  “陈家军?”祁牧野轻笑一声,欣慰道,“原来你这么快就有了你的陈家军。”

  “如今军中兄弟都曾是干杂役的苦命人,如祁大哥所说的,忠心,能干,肯吃苦,骁勇善战,跟随我一路清剿山匪,立下汗马功劳。”

  “挺好的。”祁牧野拍着陈诉的肩膀,“再接再厉,你们能干出一番天地。你读过书,懂得道理,凡事遵从自己的内心,不会出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