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从五岁到十五岁。
十年的岁月与回忆，全都被定格在手中这小小的游戏机里，沉甸甸的。
五条悟拿着游戏机，继续往下翻。
36
在九岁到十岁的整整一年时间里，五条悟过得都很不愉快。
用概括性的说法就是，日益长大的五条悟开始觉醒自己与生俱来的桀骜不羁，变得越来越向往冒险和新鲜的事物，因此他也越来越无法忍受五条家古板腐朽如同一潭死水的生活。
小时候，当五条悟实力还不够强大，眼中的世界还不够广阔时，他都不太能够忍受五条家对他的管束，而现在，随着他年龄越大，实力越强，他终于决定不再忍耐。
不过，或许是妖魔那个关于大树的故事在他心里留下了印记，又或许是被那坏心眼的妖魔的潜移默化，当五条悟决定大闹一番让那群老家伙别再对他指手画脚的时候，他没有选择直接用暴力掀翻主宅，把那些老家伙统统打趴让他们知道这里谁才是老大，而是用了点稍稍迂回的手段。
比如说挑拨离间，丢下一个诱饵让这些天天琢磨着阴谋诡计的老家伙们自己掐起来，好没时间伸手来管他的事。
计划很成功。
没有人怀疑五条家的神子。
当五条家开始陷入内斗的僵持时间，紧张气氛遍布五条家上下令所有人都如临大敌时，没有人会想到这一切都是一个年仅十岁，几乎生活在真空中的孩子做下的。
无人管束的神子冷眼看着这一切，偷溜到神社的御神木上，嗤笑着发出评语：
“一群不懂变通却还贪婪无度，什么都想要抓在手里的老家伙。希望这次他们的僵持时间能够久一点，少来管我。”
妖魔坐在御神木的另一侧，微微笑着。
“做得很好哦，小少爷。”妖魔总是对他不吝夸奖，但或许是妖魔的某种天性，他总是说一半藏一半， “不过……如果小少爷你的年龄再大一些就好了。”
这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五条悟已经可以毫无阻碍地听懂妖魔这些含蓄的未尽之言了。
于是五条悟自然地接话，说： “就算再长大一些也是这样。”
“嗯?”
“欧格斯特你的意思不就是在说，现在的我年龄太小，不能服众，不能直接架空那些老家伙，将五条家彻底接管吗?”五条悟侧头看他， “可就算我长大了，我对这种事也不可能有兴趣的。”
妖魔在这一刻愣住了。
好一会儿后，他才终于回神，笑了起来，像是卸下了某种面具，露出了真切而柔软的内里。
“是啊，也对，我怎么忘呢?像悟这样骄傲的人，才不屑于这种泥潭一样的东西呢。”
欧格斯特实在是个非常俊秀的妖魔，甚至能够称得上漂亮。而当他露出这样不同往日的，少见的笑容时，他就显得越发好看了，让御神木另一侧的五条悟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了些不自在，下意识转开了眼，避开了对方的视线，模糊中觉得两人这一刻好像离得太近了……又好像离得太远了。
——奇怪，太奇怪了！这是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
想着想着，五条悟心中突然生出愤愤。
——干什么要避开那只妖魔的视线，显得自己好像很没有底气一样?不行！得看回去！
五条悟理直气壮地又看了回去，甚至为了证明自己超勇的，还特意跑到了妖魔所在的那一侧坐下。
很好，就这样。
五条悟满意点头，回头时，撞进了妖魔含笑又了然的视线中。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心中有些慌张。
“干，干什么！”五条悟努力压下心中的别扭和不自在，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道， “干吗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妖魔没有在意五条悟的倒打一耙，柔和笑道： “我只是在想，小少爷你是真的很可爱呢，是我见过最可爱的人类了哦。”
“这是当然的！”
五条悟毫不惭愧地收下了妖魔的夸奖，但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又生出了另一个模糊念头：
刚刚这个妖魔……是不是叫他“悟”了?
为什么会叫得那么亲密啊！
而且——叫都叫了，怎么这么快又改回来了?
他又没说不准这样叫他，干什么又改回去啦！
小少年心中百爪挠心，想要问，但又觉得有点丢脸，好像只要一开口就显得自己很在意这种事一样。
——哼，他可是五条悟耶，这种小事，他才不在意呢！
……所以那个妖魔到底为什么改口啊?
五条悟虎视眈眈地瞪着妖魔，试图用眼神让这个可恶的家伙反省自己的错误，主动交代自己的心路历程。
但妖魔只是笑着，问道： “既然小少爷你没有兴趣，那如果我做点什么的话，你会生气吗?”
“什么意思?”五条悟疑惑， “你要干什么?”
妖魔竖起食指，贴近唇边，狡猾眨眼： “是秘密哦。”
37
十一岁时，五条悟突然发现，那些向来喜欢对他指手画脚施加管教的老家伙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问他的事了，甚至都已经很久没再出现在他面前。
分明大家活在同一座主宅里，却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
与此同时，五条家上下对他也越发恭谨了。
五条悟看得出来，那并不是暴力威慑下所带来的恐惧与不忿，而是一种更奇妙的……敬畏?
既不是被暴力镇压，也不是被力量扭曲了原本想法，甚至也不是再是那种想要从他身上获得某种回报的贪婪与期待。
——这群论资排辈，把资历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古板的老家伙们，竟真的在心悦诚服地敬畏他这个十一岁的孩子?
五条悟若有所思，看向身旁那只行走在他身旁，却只独独倒映在他眼底的妖魔。
“你做了什么?”
妖魔闻言，低头看他，竖起食指，贴近唇边。
一如既往的狡猾，一如既往的可爱。
“是秘密哦。”
38
原本只存在于游戏机里的妖魔，竟然能够开始干涉现实。
他那来自异世界的力量的阴影，分明还未伸展到这个世界，但他的阴谋，狡诈与谎言，却已经能够让他轻易获得任何他想要的东西了。
这应该是极可怕的事。
但五条悟的心中只有兴奋。
——果然是这样！就知道是这样！
那个名为欧格斯特的妖魔，果然不是虚假的。
他绝不是他想象的人，而一定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处！
想到这里，五条悟心中也有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酸涨感，在摇晃着满溢。
“欧格斯特……”
“你一定会来到我面前的，对吧?”
39
十四岁那一年，在五条家憋了十多年的五条悟决定，一定要踹掉所谓的家庭教师，去咒术高专玩。
而且还不能是京都的咒术高专，离五条家太近，要去就去东京的！
谁来说都没用！
因为——他可是年轻人欸，怎么能一直在这个死气沉沉的老宅子里跟一群老头子待着?
他要享受青春！
五条悟高调地宣布了这件事后，威胁的眼神从众人身上扫过，虎视眈眈。
“就是这样了！有人反对吗?！”
五条家众人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明明有一肚子话想说，但偏偏没人敢开口反对。
早就料到这个结果的五条悟嘻嘻一笑，拍板决定。
“就是这样啦！”
甩开五条家的这群人后，五条悟轻车熟路地来到神社外的御神木上，叫出了那只妖魔，开心地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妖魔有些惊讶，若有所思：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吗?”
“没错”五条悟充满期待地幻想着， “真不知道学校里会有什么等待着我……会有合宿之类的活动吗?修学旅行听起来也很有意思！虽然知道咒术师都很少，但如果这一届的学生多的话，说不定能像普通人的学校一样组成兴趣社团哦！哇，听起来就很有意思耶，你说对吧欧格斯特！”
妖魔没有打断五条悟的兴奋，只用那双一直带笑的眼睛看他，安静听着，眼瞳里璀璨的金色柔软极了，像是在看一只超活泼的小猫咪……但又像是带着更多柔和的，滚烫的意味。
原本滔滔不绝的少年人在这样的注视下，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他的目光开始漂移，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一些紧张来，听到了自己胸膛内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甚至感到自己的手里像是攥了一把汗。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为什么气氛变得好奇怪?为什么自己的脸开始发烫?
不知道。
——为什么心跳得这样乱?自己是在慌张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不知道。
那些像晨雾一样朦胧又像露水一样柔软的心情，实在太过陌生了。
于是他只能看向欧格斯特，像是过去的那些时光一样，用困惑的，期待的，理所当然的目光看着对方，等待这个无所不知的妖魔为自己解开困惑。
但这一次，那个坏心眼的妖魔只是笑着，什么都没说。
“看来，小少爷你要踏上人生的新旅程了，真是令人期待呢。既然如此，也让我送你一件礼物吧。”妖魔向五条悟伸出了手， “想要跟我去冒险吗?”
五条悟眼睛一亮。
“当然！”
五条悟握住了妖魔的手。
而下一秒，他就像是跌入兔子洞的爱丽丝，掉入了一个陌生又绚丽的世界。
当他从空中坠落时，他看到一只高近三米，展翼时有遮天蔽日的阴影从羽翼下漫出的巨鸟，正在他身侧轻灵飞翔，一身鸦青色的羽毛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漂亮得令人目眩神迷。
“想跟我去冒险吗?”那只巨大而危险的鸟儿在五条悟身侧发出的熟悉的声音。
五条悟的眼睛越发亮了，在空中大笑着抱住了这只漂亮的鸟儿。
“当然！”他开心道， “带我去看你看过的世界吧！”
40
五条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名为欧格斯特的旅法师，有新奇的世界与奇妙的冒险，甚至有稀奇古怪的外星人，比如说大力出奇迹的夜兔和八嘎星球的八嘎王子。
五条悟记不得自己在梦里都做了些什么了，只记得那些都是非常有趣非常开心的事。
而当五条悟终于醒来时，他是被妖魔摇醒的。
这时，天色已经很黑很黑了，也不知道是几点，因为就连五条家的灯火都差不多全都熄灭了。
五条悟揉了揉头发，还没来得及从梦里新奇的冒险中回神，就听到身侧的妖魔含笑道： “悟，抬头看。”
五条悟闻言抬头，好奇看去。
而在他的视线尽头，一朵朵如极光般不可思议的漂亮烟花，在冬夜的天空炸开，层层叠叠，绚烂夺目，驱散了乌云，照亮了黑夜。
五条悟看着那炫目的烟花，不由得呆了呆，而后蓦地像是想到了什么，震惊回头看向欧格斯特，几乎屏息。
欧格斯特在这一刻露出了他柔和的笑容，向着五条悟的方向轻轻俯身。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有那么一瞬间，五条悟甚至生出了一种模糊的期待。
但最后，令五条悟莫名失落是的，欧格斯特只是伸手，笑着将他那头被揉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拨好。
“生日快乐，悟。”
灿烂的烟花落在欧格斯特璨金色的眼睛里，五条悟清晰从那双漂亮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我期待着你的未来，更甚于期待这个世界。”
“愿世界的一切，都如你所愿。”
五条悟怔怔看着欧格斯特，终于听到了自己胸膛内烟花都无法掩盖的剧烈心跳。
这一刻，莫大的喜悦与莫大的失望同时在五条悟心中升起。
但这一次，五条悟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一切反常都是为了什么，也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没关系，没关系，不用着急。
五条悟狡猾想着，像是一只看到漂亮小鸟的猫咪，蠢蠢欲动。
——既然欧格斯特都说了希望世界的一切都如他所愿，那么他想要抓住这只坏心眼的妖魔，也是可以的吧?！
41
这一天的晚上，十五岁的五条悟辗转反侧，脑中冒出了无数想法的泡泡，心痒难耐。
他拿着游戏机，翻来覆去地看，不知道自己是该直接一点，把妖魔呼唤出来跟对方告白，还是谋定而后动，想个办法套路一下对方……等等，那个狡猾的家伙真的会被人套路吗?
啧，不管了，自己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
五条悟思来想去，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精神奕奕。
而就在他按捺不住想要直接跟那妖魔摊牌的时候，游戏机里，一个提示蓦地跳出。
[检测到玩家的强烈的意愿，现开启恋爱新路线——《超心动の恋爱模拟》]
[请问是否绑定恋爱人物“欧格斯特”?]
当然！
当然就是欧格斯特！
这还用说吗?
[人物绑定成功，当前好感度70.]
[请玩家再接再厉。]
五条悟满意点头，踌躇满志，摩拳擦掌，看着高达70的好感度，心中得意洋洋。
就知道欧格斯特超喜欢自己啦， 70的好感度，这放在一般的游戏里都可以直接告白了吧?
嘻嘻，区区恋爱，本天才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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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恋爱小天才五条悟就在接下来的恋爱游戏里开启了自己一百二十六次花式连败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