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戒指?”
在问出戒指这个话题后，欧格斯特听到了身上大猫发出了迟疑而微妙的声音。
“为什么会问……戒指?”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欧格斯特总感觉自己的可爱恋人的态度有些谨慎，似乎在纠结着什么，又好像在警惕着什么。
这样的态度令欧格斯特也变得忐忑起来，迷茫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后，没找到头绪，于是只能用同样谨慎并且十分茫然的语调回应道： “因为，我想送悟你一件礼物。”
“……礼物?”猫猫的声音越发微妙起来， “戒指……就是礼物吗?”
“是的。”
“……哦。”不知道为什么，猫猫的声音莫名失望，抬脸看欧格斯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危险起来了，好像是在暗暗琢磨着要在哪里下嘴咬一口似的。
欧格斯特心下越发茫然，不知道猫猫恋人的心里到底经过了怎样的微妙思考，奇妙转折，最后得出了怎样让他暗暗炸毛的结论。
欧格斯特只能做好自己，歉疚说道： “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好像从来没有送过悟你什么像样的礼物，一直都是一些很普通的东西而已。”琥珀也好，手绳也好，不但数量少，更是不符合一位旅法师的家底和手笔，简直称得上寒酸，根本不能算什么正经礼物。
“我本来应该更早注意到这一点的……不过请原谅我吧，我实在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每次面对你的时候，我总是手足无措，顾此失彼，不是忘了这样就是忘了那样，甚至连礼物都忘了。但还好，我总算把它想起来了，所以，悟，你可以接受我的这件礼物，原谅我的粗心吗?”
就像是欧格斯特想不明白自己的猫猫恋人到底在什么地方开始生气一样，欧格斯特也同样没想明白这段用来赔罪的话语哪里又叫他高兴了起来。
“你说，你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五条悟突然精神振奋了起来， “不会是什么语言陷阱吧?比如说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类，但以前喜欢过很多非人类的那种语言陷阱?”
猫猫暗自生胖气时是可爱的，磨牙地琢磨想要咬人时是可爱的，而露出这种狡猾而飞扬的神色时同样是可爱的。
欧格斯特看着自己的可爱恋人，不知不觉就有笑意溜出唇角，声音越发柔和： “没有，不是语言陷阱，不会骗你的。”
“哼，我就知道！”得到欧格斯特的肯定回答后，猫猫立即变得开心了起来，神采飞扬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被顺好毛了，哪怕欧格斯特根本没想明白他是怎么炸毛的。
而不等欧格斯特继续开口问礼物的事，五条悟又迫不及待地问道： “可是你不是寿命很长的妖魔吗?还是旅法师。你走过这么远的路和时间，难道就没有遇上过你喜欢的人和非人类吗?或者，主动跟你表白的人?都没有吗?”顿了顿，五条悟得意说， “那这就跟我不太一样了，我可是很受欢迎的哦！”
这句话实在有些欠揍，就像是把水杯在桌子边缘处反复推拉试探的手贱猫猫。
但欧格斯特显然是那种随便猫猫砸杯子玩的溺爱型饲养者，闻言只是一笑： “没有呢，因为他们都没有给过我‘心’。”
五条悟眨眼： “什么?”
“听。”欧格斯特将五条悟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悟，你听到了吗?”
“……心跳?”五条悟迷惑， “怎么了?”
欧格斯特微笑道： “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的事吗?悟，我是在人类对不死鸟的想象中诞生的无脚鸟，是一开始就‘不存在’的妖魔。这样的‘不存在’，不但代表着我的来历是‘不存在’的无根之萍，也代表着我的身体，我的过去，我最初的记忆，我的族群等，全都是‘不存在’的，是被凭空构筑出来的虚假之物——我是虚假的，悟。”
欧格斯特的声音有些淡淡的惆怅，但骄傲猫猫可没有那种敏感细腻的心思。
“什么虚假不虚假的。”五条悟看不得欧格斯特露出这样的表情，直接上手一捏，把那幅令他心头莫名发堵的表情捏散， “你就在我的面前跟我说话，我正看着你，喜欢着你，所以你明明就存在于现在，也存在于我的面前——这能叫什么‘虚假之物’?別胡说八道了，欧格斯特。”
“是的，这就是我想要告诉你的，悟。”
欧格斯特的笑容发亮，那双本就让五条悟觉得漂亮的璨金色眼瞳里焕发着越发叫他怦然心动的碎光。
“你看到了我，只看到了我——不是异界来客，不是旅法师，不是代表着任何意义，而只代表着欧格斯特的‘我’。”欧格斯特轻轻触摸五条悟那双漂亮的眼睛， “你不知道这对我的意义有多么重大。因为当你只看到了‘我’，只看到了‘欧格斯特’的那一刻起，这具只由概念构筑的虚无的躯体，就第一次生出了‘心’。”
在过去无数年里，欧格斯特都能听到那在他虚无胸膛内呼啸而过的风。空洞的，冷漠的，虚无的，无论他在脸上模仿出多么生动的表情也不可能掩饰的“不存在”的事实。
但当他作为，并仅作为“欧格斯特”被注视后，他终于听到了真正的心跳声，而那多年来在他胸中肆无忌惮穿行的风，也终于第一次撞上了真切的实物。
欧格斯特相信，在那一瞬间，那阵风所发出的啸叫，定然也是欢呼雀跃的吧。
“你赋予了我人类的‘心’。”欧格斯特说， “所以我会爱你，只会爱你，直到这颗心脏停止跳动，直到我重回虚无。”
在欧格斯特的注视下，这一瞬间，他看到自己的可爱恋人蓦地睁大了眼，张口结舌间脸上有漂亮的颜色开始升腾。
但这一次，还没等欧格斯特看清自己的恋人究竟有没有再次露出那可爱的害羞表情，恼羞成怒的恋人就把他一口气推倒在沙发上，用力盖住了他的眼睛。
121
五条悟正坐在欧格斯特的腰上。
他的一只手按在欧格斯特的胸膛，一只手按住了欧格斯特的眼睛，耳畔除了自己急促不稳的呼吸声外，就是紧张而剧烈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那是谁的心脏露了怯，在这样时刻不受主人控制地欢呼雀跃?
扑通扑通——
是他啊。
五条悟用力闭了闭眼，感到自己脸上不受控制的发烫，开始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第一次时间就蒙住了欧格斯特的眼睛。
否则当那明悟又柔软的笑意从那双璨金色的眼中流淌出来的时候，他的表情恐怕会更狼狈吧?
真是，真是——
“不要总说这种话啊，欧格斯特。”
五条悟听到自己的声音紧张中带着一些苦恼。
但只有五条悟知道，那里面一定还有害羞。
五条悟抱怨般地说着： “你不是说你是第一次谈恋爱吗?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总是冷不丁地跟人说些告白一样的话扰乱他的心情就算了，为什么这种过头的话也能挂在嘴边啊?
他五条悟虽然不是什么含蓄的人，但这种——这种太过头的话，他听了也是会害羞的啊！
你这个“热情的外国人”是不是也太热情了一点?！
欧格斯特长长的眼睫在他掌中动了动，像是在眨眼，挠得他心尖发痒。
“为什么不能说出口。”欧格斯特甚至像是在困惑， “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我喜欢我的恋人，想要时时刻刻都告诉他我有多喜欢他——这件事不可以吗?会造成你的困扰吗?”
五条悟： “……”
五条悟还能怎么说?
他无话可说。
在那扑通乱跳的心跳声中，五条悟又是开心又是苦恼地想，或许这就是拥有一个太喜欢自己，太黏自己的恋人的人，才会有的苦恼和甜蜜吧?
连恋人都是最可爱最热情最黏人的——不愧是他！
五条悟的右手按在欧格斯特的心口，感到自己手掌下的心跳好似真的如同自己的心脏一般跳动，而他每一次的轻轻震动，都令他的掌心和指尖发麻，像是触摸到了跋涉千山万水后汇入大海的河流，那每一声的细微流动，都因它走过的路和跋涉的风而变得意义非凡。
“所以……因为我看到了‘欧格斯特’，所以我才开始‘看’到你吗?”
是因为他看到了只作为“欧格斯特”的存在，所以这只来自世界之外的妖魔才将自己的虚无之躯显现，染上人类的咒力色彩，令他这双只能看到咒力的眼睛，也能成功将妖魔捕获……原来竟然是这样吗?
自己这位小鸟恋人的心思，是不是也太可爱了一点?
“欧格斯特……”五条悟苦恼说， “你这样我很难办呀……”
太可爱了。无论是那些狡黠的坏心眼，还是细腻柔软的小心思，又或者是热情到连他都招架不住的告白，都太可爱了，可爱到五条悟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对待才好。
于是最后，五条悟只能继续捂住自己恋人的眼，不准他看到自己很不帅气的害羞的表情，说道： “好吧，看在欧格斯特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五条悟决定大度地原谅欧格斯特这个不懂人类世界规则的妖魔老是说些让人心脏乱跳的话，也原谅了他总是让自己抱有乱七八糟的期待和想法了——真是的，自己早该想明白的，这个笨蛋小鸟怎么可能会想到用戒指求婚嘛！
小鸟怎么会懂戒指对人类来说意味着什么?
小鸟就是小鸟，负责吃吃睡睡扮可爱就好了。
欧格斯特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只是轻轻眨眼，微笑着摸了摸蒙住自己眼睛的手。
细微如同电流的触感从两人皮肤相触的地方窜过，五条悟听到那原本就扑通乱跳的心越慌张了。
五条悟超凶道： “不准乱动！”
欧格斯特无辜举手。
五条悟低头看着欧格斯特那张过份漂亮的脸，突然生出了一股饲主的自觉，喃喃自语道： “的确，说得对呢，礼物是必要的……”
总该做点什么，让人知道这只小鸟不是野生的，是有主人的吧?
五条悟想到这里，兴奋地把欧格斯特拉起，兴致盎然： “走！欧格斯特，我们去挑戒指！”
欧格斯特： “……欸?”
欧格斯特糊涂了。
难道不是他想要送猫猫戒指吗?
怎么变成猫猫送他戒指了?
五条悟笑得飞扬跳脱，得意道： “没错！是我送你戒指！”
欧格斯特： “可是——”
猫猫打断，猫猫不听： “没有‘可是’，不准‘可是’！要听我的！”
“……好吧。”欧格斯特叹了口气，神色苦恼而无奈。
但当他看到自己恋人脸上的笑后，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122
数天后，欧格斯特的猫猫恋人带来了一银一金的两只戒指。
银色的戒指十分招摇，像是猫猫那头招摇的白色头发，而金色的戒指则显得柔和，像是欧格斯特的眼睛。
五条悟将银色的戒指给了欧格斯特，将金色的戒指留给自己，只不过五条悟的金色戒指戴在他右手中指的位置，欧格斯特的银色戒指则戴在了左手中指的位置。
五条悟满意点头：没错，就该这样。
欧格斯特看着自己糊里糊涂收到的礼物，突然说道： “悟，我上次说要送你戒指的时候，你的反应有点奇怪呢……难道说戒指还代表着什么别的涵义吗?”
五条悟早就做好了准备，才不会再因为欧格斯特的突然袭击害羞了。
他理直气壮道： “你想多了，什么涵义都没有！”
欧格斯特怀疑： “真的吗?”
“真的啦，不过是戒指而已，一件礼物，能有什么别的‘涵义’?”顿了顿，五条悟歪头看欧格斯特，脸上再一次露出他狡黠的，像是大猫咪一样骄傲又飞扬的表情。
“不过，如果你想，它也可以是任何涵义哦”
123
一切都是美好的，一切都是顺利的。
虽然偶尔会有波折，虽然自己的猫猫恋人也会在欧格斯特面前露出丧气沮丧的时刻，但一切也都会很快过去。
属于常人的幸福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俘获了欧格斯特这位来自异界的“不存在”的妖魔，令他沉浸在热恋之中，也令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乎都再没怎么去思考过游戏机和无字书的事。
但很快，欧格斯特就不得不去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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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31日，傍晚。
许久未见的夏油猫再一次敲响了欧格斯特的公寓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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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男性中指戒指，戴右手是恋爱中，戴左手是订婚
所以猫猫的意思是，我只是在谈恋爱，但这只小鸟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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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取两章内写完一周目(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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