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快穿】炮灰这个职业>第四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04

  祁念想疼的意识溃散,墨色的眼瞳雾蒙蒙的似蒙了一层水雾,他扭头迟滞地盯着半跪在身后的傅煜修,上下眼皮眨了眨,眼睛才渐渐地凝回焦距。

  他瞳孔一缩拍开傅煜修的手,哑着声音,近乎本能的躲避傅煜修的触碰。

  “关你屁事!”

  说完之后他又抿紧了唇,沉默的回头,薅起衣服往身上套,仿佛之前那一瞬间的惊慌只是错觉。

  这是傅煜修第一次从他的小道侣口中听到粗俗的字眼,他沉默半刻。

  “先前你不过是沾染些许魔气,魔气入体不深,现在你却完全入魔了,你消失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入魔并非小事,念想,回答我。”

  祁念想不理他,他疼的手指痉挛,拉了几次都没有把衣服拉上去。

  他身上的伤还在流血,染血的衣服擦带起血肉,看的傅煜修直蹙眉,他伸手按住祁念想的手。

  “你伤的很重,需要治疗。”

  “够了!”祁念想忍无可忍地甩开傅煜修的手。

  “用不着你关心我!我就是入魔了那又怎么样?又关你什么事!你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询问我?”

  大脑轰鸣,祁念想靠着身后的石壁才堪堪稳住身形,他手抵石壁,指尖深深陷在冰冷的石壁内,连日来压抑的愤怒,厌恶终是压制不住,喷薄而出。

  “况且你不该开心吗?我正不是如你们所愿离经叛道,与魔为伍修了魔,成了真正的魔修!”

  “还是、高高在上风光霁月的凌霄仙尊觉得曾经的道侣修魔恶心了?”祁念想盯着傅煜修缓慢地,恶意地笑了。

  “既然你觉得恶心,那就离我远点!因为看见你,我同样也觉得恶心!”

  “我并非质问你。”少年的愤怒来的太过突然汹涌,那双曾溢满爱意的双眸,此刻愤怒的,怨恨的,仿佛再看极为厌恶的人。

  傅煜修神情怔然半分,声音低下。

  “那你以为我这样究竟拜谁所赐!”

  傅煜修沉默了下来。

  即使到这个时候,仙尊神情依旧淡漠平静,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映出他歇斯底里的丑态。

  祁念想内心突升起一股窒息,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他胡乱合上衣服,扔下手中的酒壶,眼底一片冰寒。

  “傅煜修我告诉你,我还没有贱到不计前嫌救一个抛弃过我的人,我救你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和你本人一分关系都没有。”

  “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呆在阵里解你体内的万鬼咒,别浪费我好不容易猎来的麟龙心头血。”

  祁念想说完向外离开,他脚步虚浮,呼吸短促,面色更是苍白的可怕。

  傅煜修下意识要拦住他的小道侣,却在祁念想擦他而过时,他看到了祁念想眼侧被凌乱的长发遮盖的红色艳纹,它点在祁念想的眼尾,似一朵灼灼开放的凤凰花,不似魔纹,更像是被谁隽画上的,人为落下的印记。

  傅煜修一愣,抬手抚向祁念想的眼角。“你眼角.....”

  祁念想抖了一下,回想起泅水涧经受的折磨。

  啪的一声,祁念想给了傅煜修一巴掌,他指尖颤抖,声音尖锐变调。

  “别碰我!”

  受了一巴掌的傅煜修长久没回神,神色清冷的仙尊偏着头,他眉心紧蹙缓缓抚上沉闷的心口。

  待他回神,祁念想早就不在了洞中。

  祁念想出了山洞,踉跄着走了很远,直到最后的体力耗尽,他才扶着一颗树停下。

  他剧烈的咳嗽着,咳得撕心裂肺,似是要把体内的血肉咳出来,泛金的魔纹如有生命般紧紧的缠缚着他,几道不明显的鬼咒出现在他身上,又很快被霸道的魔纹所吞噬。

  汹涌的痛感再一次袭来,祁念想无力的顺着树跌坐下去,痛苦的蜷缩起身体。

  疼,疼的他面目狰狞,痛苦的想死!

  他将痛苦的呻吟压在喉间,紧闭的牙关生生的磨出血来,只发出几道含糊不清的呜咽。

  月光流淌悄无声息的落在他的身上,祁念想眨了眨被冷汗蛰疼的双眼,努力撑起几分清明,他指尖颤抖掐算。

  还有十天,再过十天,傅煜修体内的鬼咒全部转移到他身上,这场折磨就算结束了。

  再有十天他就能报仇,他就能把他这段时间所受的痛苦完完整整的还回去!

  还有就是,再过十天他就能完成任务,离开这个该死的世界了!

  念想咽下齿间磨出的血,扯了下干裂的唇角。

  完成任务后他终于不用见那群傻逼,也不用在他们面前装孙子了!

  天知道,如果不是实力不允许,还有人设束缚着,他这十年间有多想掐死那群傻逼!

  还好,这倒霉任务他终于要忍到头了!

  和其他有系统的在编任务者不同,念想没有系统,他这个身份是主系统为了平衡世界,填补进来的推动剧情发展的本该存在,却因为某种意外而缺失的炮灰。

  他以婴儿的形态诞生在这个世界,从小在祁家长大,所以对于在这个世界长大的念想来说,没有什么比祁家人更重要。

  祁念想蜷缩着抱起双腿,他眼底一片青黑,长久没有合过眼,他不敢合眼,也没有勇气合眼,因为他一合眼就会想起他祁家满门上下惨死的惨状。

  他想,或许等他报完仇,他就能下去见他惨死的爹娘和大哥大嫂。

  三个月前,他逃离泅水涧,从太归宗叛逃,走投无路的他回了凡间界,他想回家,但是他不敢回家,他身上带着说不清的罪,他不能连累家人。

  还有他这人不人魔不魔的样子,他不想,也不敢让疼爱他的父母看见,他怕他们担心,怕他们害怕。

  所以他只能缩在阴暗角落里远远的看上一眼祁府。

  那天正值兄长休沐,一家人相约出去踏青,十多年未有多少变化的祁府大门外,停着两辆马车。

  身着青衫略显年迈精神头却很好的父亲先踏出大门,他肩膀上驮着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他没有任何架子的与她顽耍,小姑娘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念想知道那是他兄长的大姑娘,他不满三岁的小侄女。

  而后一脸担忧的母亲随后出来,她担心地看着被父亲高高托起的小侄女,絮絮叨叨的抱怨父亲顽劣,父亲当面一脸知错,转过头又与小侄女顽了起来。

  曾几何时,父亲也是喜欢这样让他骑大马,驮着他到处顽耍,稍不留神就会把他弄伤,然后被母亲拧着耳朵训斥一顿,父亲便会故作可怜,接着转头对他做鬼脸。

  与父亲穿着同样颜色衣衫,气度更显温润的兄长扶着怀孕快要临盆的大嫂出了大门,他不赞同却又小心翼翼的护着大嫂走下阶梯,大嫂被过度担忧的兄长弄得气恼,暗戳戳的拧了一把兄长的腰,兄长笑着讨饶点了点大嫂的鼻子,让大嫂闹了个大红脸。

  一家人其乐融融,岁月静好。

  他裹着灰扑扑的外袍,缩在阴暗的小巷无声的看着他的家人,灿烂的阳光隔断小巷的阴暗,也拉开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他想,真好啊,父母康健,兄嫂和睦,侄女伶俐可爱。

  可就是…不再属于他了。

  祁念想想他该走了,但是脚下却似生了根,他想,再看一眼,就一眼。

  “小哥哥,你在哭嘛?”忽然一小小的身影停在了他面前,她睁着明亮的大眼好奇地看着蹲在地上的他。

  祁念想僵硬住,愣愣地盯着不知何时跑过来的小侄女,他手忙脚乱,努力下拉兜帽想要遮住他的脸。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小哥哥不用遮啦,月儿不会笑话你哭鼻子的,虽然不知道小哥哥为什么这么伤心,但是爱哭羞羞哦。”

  “喏,这是月儿最喜欢的饴糖,吃了它,小哥哥就不哭了哦。”

  祁念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伸的手,等他回神,掌心就多了一颗被一层米纸包裹住的饴糖。

  小姑娘又对他笑了笑,兄长在后面喊小侄女的名字,小侄女诶了一声蹦蹦跳跳的离开,她小跑到兄长面前开心的说了什么,引着兄长看向他藏身的小巷。

  他慌乱的后退,他不知道兄长有没有看到他,他没有勇气向前,在兄长抬脚朝小巷走来时,他逃跑了。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兄长再喊他的名字,但是他不敢回头,他怕他这一回头就再也离不开了。

  他想,没关系,等他洗刷了身上的冤屈,拔了体内的魔种,他就能回家,他就能承欢在父母膝下,好好尽孝,到时候不管兄长怎么骂他,他都受着。

  可……

  如果那天不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话。

  ——

  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兄长兄嫂还有兄嫂未出世的孩子死了,小侄女…也死了。

  祁家上下三百六十余口人,全被屠亡,无一幸免。